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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请赦免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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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个消息,程冰并不意外,如果非要给褚霖一个身份,那么褚霖算是程冰父亲的徒弟,当初褚霖从警校毕业之后就跟在程冰父亲身边,后来一直到程冰的父亲死亡。

    十岁之后,程冰变成了一个人,她失去了父亲,很快又失去了母亲,可是当时才二十一岁的褚霖,却是每个月愿意把工资拿出来养活程冰,哪怕程冰有些时候并不需要。

    除了程冰的父亲之外,褚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程冰情况的人,不,或者应该说,警局里面的高层多多少少都知道程冰的情况,他们也曾经针对性的想要对那些接近程冰的人动手,可是那些人太聪明了,他们也足够的优秀,根本让警方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就程冰从十岁到十六岁这个期间,光是警方采取的活动就有四次,只是每次的结果都不尽人意,那些变态们不仅仅拥有这个社会高端的身份和知识,更是懂得去利用这一切,贫穷人的犯罪可能只是为了生存和一时冲动,可是到了那些变态的阶层,杀人或者说犯罪,其实不过是他们的娱乐而已。

    这些人,早就已经失去了人性。

    这几年警方已经放弃了从程冰身上找突破点,毕竟那些变态自己不想自首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抓了人,最终还是要依靠法律来给这些人惩戒,而这些变态们往往能够用更多的方式去脱罪。

    毕竟,无论是在任何的一个社会中,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他为这个社会创造的价值,都是成正比的。

    你抓一个一无所有的逃犯简单,但是抓一个拥有一个跨国企业的大老板却是如此困难,所有人都该明白这一点。

    程冰看着这个短信,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之前配合了警方几次活动,虽然那些人没有生气,可是程冰知道,那些人在这个社会上就是变态,就是恶魔,一个普通人永远不要去挑战一个魔鬼的耐心。

    褚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程冰的回答,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这种被动的无力,让褚霖十分的难受,在办公室里面默默的抽烟。

    这场雪似乎是在遮掩什么一般,一直下到了半夜才停了下来,程冰有些失眠,看着寝室里面另外两个姑娘睡的舒服的模样,一个人站在窗户那里看着窗外的雪。

    黑夜中,能够看到遥远的路灯,也能够看到路灯下白花花的雪,这雪让程冰很不喜欢。

    因为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牺牲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两个人越好的时间越来越近,程冰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约的地方是那里,但是她尊重每一个人,哪怕这些人恐怕早就不能为人。

    她跟蒋学坤越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钟,冬日的六点半,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程冰已经穿好了衣服,为了显示对这个人的尊敬,今天的程冰穿了黑色的呢绒大衣,脚下是黑色的靴子,头上还有黑色的贝雷帽,她看了看自己柜子里的围巾,最终选择了红色的围巾戴在了脖子里,那宽大的围巾将她整个脸几乎是遮去了一半儿还多,只留下了一双淡漠的眼眸。

    整理好自己之后,程冰拿着昨日蒋学坤送的红色,提上了昨天买的橘子,轻悄悄的走出了寝室的大门,她不知道,当她走出寝室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夏婷婷,已经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呆呆的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

    “程冰,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夏婷婷的声音如同呢喃,随后拉起了自己的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到了被子里,似乎不想要去考虑这个事情了。

    出了寝室楼之后,走到了学校门口,守门的大爷已经早早的起来了,看到程冰有些惊讶。

    “小姑娘你这么早去哪里啊?”

    程冰朝着大爷笑了一下,给出答案。

    “我想去外面的早餐店买早餐,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她说的是他们学校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大爷也去吃过,这会儿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交代道。

    “那你走路慢点儿啊,昨晚下雪下了半夜,外面清洁工刚上班,这路面还没清呢,小心可别摔倒了。”

    大爷是个热心人,他没有妻子儿子,所以对学校这些孩子们都十分的关心宠爱。

    “知道了大爷,这橘子大爷您拿着吃,是我们昨天买的,可是寝室里的姑娘都不想吃,就给大爷送来了,您别嫌弃。”

    程冰把橘子拿起来,放在了大爷的桌上,大爷有些惊讶,不过随后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好、好,我肯定不嫌弃。”他说着,一张脸笑成了菊花,程冰也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校门。

    门口的大爷看着程冰的身影,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橘子皮,露出了里面的软肉。

    “哼,这年头什么人都能随便来找观礼人了么?真是欠收拾。”

    说完又露出一个笑容,低头将橘子剥开一瓣儿,塞到了自己嘴里。

    “嘿嘿,这丫头啊,果然是最贴心了。”

    此时的天色有些灰暗,程冰缓慢的朝着前方走,黑色的靴子踏在雪上,发出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不虞,最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随身听,直接带上了耳机,随后程冰喜欢的英文歌在耳朵里响了起来,压过了那雪地的声音。

    大清早的,除了清洁工在马路上打扫之外,路边竟然是没什么人。

    不过也对,六点半这个时间,也不到上班的时间,况且昨夜下雪太大,渝江市的地面上都留下了差不多六厘米的雪,这会儿偶尔刮过来的冷风,凌冽的在程冰脸上肆意。

    这会儿程冰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同意让蒋学坤来接自己了,因为这刚下完雪的早晨,也太冷了,她的鼻头冻得有些红,脚下的步伐却依旧十分的坚定。

    想到昨日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程冰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让对方来接,她不喜欢跟这些变态亲密接触,更不希望自己对这些变态产生感情,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做过什么,更会在以后清楚这些人遭遇过什么。

    她必须确定自己的立场,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只有这样,才能够看着这些人追寻自己的重生。

    毕竟,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终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约定的地点在渝江市的白石礼堂,可能知道这个位置的人都不多,这个白石礼堂距离第一高中并不远,走路也就是二十多分钟,不过却是个荒凉废弃的礼堂,根据第一高中的学生们口传,说白石礼堂死过人,后来就废弃了,政府当年想要拯救,可是工程只要开始,就会出事,久而久之,这白石礼堂也就正式的废弃了。

    程冰知道白石礼堂在哪里,她从那里路过了好几次,也从未想过去探究一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话,为什么不赦免那些有罪的人?为什么不拯救那些深陷于苦痛的人?

    往常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因为下雪的缘故,程冰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她步履缓慢,虽然说走了半个小时,却没有疲累,来到白石礼堂的时候,这里地上的雪干干净净,好像无人来过,但是程冰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

    站在白石礼堂外面,程冰忽然拿出了昨日蒋学坤送的红伞,打开来,接着在白雪中印下了自己的脚印,走入了白石礼堂。

    七点零四分,程冰走入了白石礼堂,看到了这礼堂里面巨大的石像,那是圣洁的耶稣,此时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脸上是一种悲天悯人,仿佛在俯瞰众生。

    程冰知道,这其实是灯光的作用,因为有一束光打在了耶稣身上,而她的目光从耶稣身上转移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跪在耶稣脚下的男人,以及……摆放在男人两侧,距离有两米远的头颅,有好几个,形成了对等的画面。

    几乎是一眼,程冰的身体就呈现了僵硬的状态,哪怕是无数次看过这些恐怖的东西,可是作为一个人,她终究是躲不过恐惧的侵袭。

    一个人死去之后,留下的是身体,那么灵魂呢?以前的程冰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才发现,其实人死后,是没有灵魂的。

    因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跪在那里的男人,身穿一身黑袍,可以看出是基督教教徒的打扮,此时就跪在那里,虔诚的握着手中的十字架,他已经听到了身后来人的声音。

    接着,程冰听到了这个男人的祈祷。

    “我亲爱的主啊,请你赦免我的罪,怜悯你最忠实的信徒,我杀死了拥有良知的自己,化身成为魔鬼,求主赦免我的罪孽,拿走我的残忍,安抚我的痛苦,我亲爱的主啊,你最真实的信徒,正在向你祷告,求主赐予我新生,赐予我重生的机会!”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白石礼堂里显得格外的庄重,好似真的在祈祷一般,程冰站在男人的背后,面无表情。

    她想。

    如果神能够赦免凡人的罪孽,那将会是这个人世间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