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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明月一直想问问三哥, 在过去的岁月里面可曾对人有半分的心动,可看着人疲倦的神色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姜成远踹了人一脚, 啐骂着, “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了, 哪里来这么多的婆婆妈妈。”

    姜成朗就顺势躺在稻草堆上,看着上方黑漆漆的屋顶,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泛着细密的疼痛。可以忍受,却是时刻不得忘记。

    他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半晌,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人手里的包裹抢了过来, 坐在凳子上打开, 挑挑拣拣最后只拿走了几瓶创伤药, “我的院子给我留着, 别以为我不在家里了, 就将那些旁杂东西放我那,等凉城平定了之后我还是会回来的。”

    “我现在还记着,过几年就不定了。”姜成远牵扯出一个笑了,“记得到那边去别逞能, 能做的便上,不能做的也没人强迫你。凉州素来黄沙重, 别到时候你还没到就倒下来。”

    “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姜成朗气得要踹人一脚。

    两个人遇到了一起就容易吵起来, 姜成安将脸一板, “都什么时候, 还胡闹!”

    他作为兄长,在外护短得狠,可也素来严厉刻板,姜成远和姜成朗都能听人的,老老实实做坐在了一边。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姜成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推给人,“凉城守将乃是平北王蒋进,年轻时同父亲交好,这些年离得远了,两家的来往才淡下来。你既然去了凉城,按照礼数也是要去拜访人家的。”

    这中间的意思明显,也是托人代为照拂一二。

    姜成朗半天身子没动,轻轻偏过头去,有些傲据,“我既是戴罪之身,怎好打扰。”

    姜成安还没有说话,姜成远就冷笑一声,出声打断,“既然是戴罪之身,也好好将命留着,到战场上将胡人杀的片甲不留。可要是死在了旁的地方,记得也莫要说自己是姜家三郎,姜家丢不起这个人。”

    卫风的死不管背后的凶手是谁,这笔帐都算在了姜成朗的头上,丹阳公主岂能这样就放过人。蒋进在盛京中名声不显,可在凉州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得人庇佑定是叫那帮人不敢轻易吓手。不然姜修玉何苦拉下脸来,去搭上这门关系。

    “你也别怪父亲,在他的角度上,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姜成安淡声说,难得感概了一声,“我记忆里你一直是那个顽皮的半大小子,好武术,整日里舞刀弄枪,现在也这般大了。”

    “可不是,他小时候就喜欢带着明月一起,有次打碎了祖母的花瓶,没有敢说,还是将事情推到了明月的身上,被父亲知道了一顿好打。”姜成远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好笑,奚落人,“也是明月性子好,才没有被你带歪的。”

    三个人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在压抑的狱中气氛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又或者说每个人都装作了轻松的样子。

    等外面的狱卒来催过一会,方才停下。姜成朗看着妹妹垂头没有说几句话,想了想,还是摸了摸人的头,“你不要抬难过了,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央着父亲让我去参军的,现在不过是提早一些时间而已。”

    “我知道。”姜明月只是有一点不理解,她没有那么多伟大的情怀,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地在身边。

    可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那是姜成朗从小到大一直所坚持的英雄情怀。上场厮杀,哪怕是热血喷薄,也要守护这每一寸山河。

    姜明月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她拉着三哥的袖子不让人走,姜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她不想人出现一点点的意外。可姜成朗只是拉开人的手,认真的说,“明月你不明白,姜家男儿是生在战场的。”

    她是不明白,现在都不明白。眼眶微微湿润,“你注意安全,家里这么多人等着你回来呢。”

    姜成朗点头,从人的手里抽走了帕子,给人认真的擦掉泪痕,“谁若是欺负你的话,只管将人记下来,等我回来之后就给你出气。”

    不论情愿与否,姜成朗最后还是踏上了去凉城的路途。李氏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还是抱了至哥儿在身边日日与她说话,才渐渐缓和过来。

    杜国公府派人送了请帖过来,说是瑶婉和杜瑶依两个人的及笄礼,请这边的去观礼。盛京城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杜家明明只有杜瑶婉一个女儿,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双生子来?

    大家一阵好奇,就托人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当年杜家大夫人生的的确是一对姐儿,可是生产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产房里一股檀香味,且经久不散。

    杜家就托人去请了净明师太,师太说小女儿与菩萨有缘分,要从小在庵里养着供奉菩萨。因是未开化的人,不宜在人前露面,恐沾染了世俗的气息惹了菩萨怪罪。

    菩萨怜惜人诚心,特托梦许了人出来,尝尝人间的百态。

    别人信或是不信都不重要了,关键是现在全都知道杜家有个佛缘的小姐。这个年代的人多半是有些迷信的,谁也不会冒着这个忌讳去胡乱怀疑什么。

    杜国公府一下子就出了名,杜家的小姐也被人传得越来越邪乎。

    宛如是个心直口快的,“我听说那杜家的二姑娘生得极美,竟然和那庵里供奉的菩萨有些相似,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模样。

    “既然是双生子,自然和杜家的大小姐模样相似。”若真的不一样了,那杜家的大爷只怕要和人生了嫌隙。

    姜明月听人说着外面的消息,笑那杜家也没个忌讳,当真不怕那观世音菩萨托梦问他,为何毁了人的名声。

    要知道当初杜瑶依可是被认为是不详之人,生下来还没有几天就被人送到乡下的婆子养着,等人稍微大些,才接进盛京来养在外院。

    她倒是有些好奇,杜瑶依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那杜家上赶着将去接了回来,还巴巴地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

    姜明月知道那天杜国公府要出事,本来就不想过去观礼,预备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免得将祸水引到自己的头上来,谁知道刚好赶上了杜氏过来探望。

    杜氏陪着李氏在花园散步,接到消息之后笑眯眯地说:“我看大嫂这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结一个伴,一同去杜国公府了。我这整日里呆在家都清闲,争想找人说说话,大嫂可千万被嫌弃我叨扰了。”

    她想要拉着李氏一起,不过是想给自己长一些脸面罢了。明珍过几年也是快要出嫁的年纪,杜家式微,未必能沾到多大的光。而现在皇帝的身子还算硬朗,等六皇子挣到那个位置还活活将她女儿拖累了。

    老爷只是个闲职,早些年又分了府,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定远侯对侄女疼惜些,能够帮忙相看一二。

    等她和李氏一同出现,也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知道知道,她就算是再不济,也是定远侯夫人的妯娌。

    李氏原本想要拒绝,她和杜氏的关系本就不好,年轻时还未分家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的嫌隙,这些年也就是因为老太太的缘故时常往来。可是陪着人托借身子不好回绝人。

    谁知道杜氏抽出了帕子,擦了擦眼睛,“我也没有旁的意思,现在外面都在说大房和三房不和。反正是关上府门过日子,本来都不该说出来让人烦心的。只是有一日我家老爷突然问我,是不是惹你不快活了,外面都在嚼舌头,说他这样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大爷。”

    “那有这样的闲话,你别放在心上去。”李氏没有松口,主要是现在府上也乱着,她总不能带着至哥儿一起。

    杜氏心里骂人,这个病秧子现在倒是比之前还要难说话些。面上却有些为难,“我是没什么,只是我家三爷。你不是不知道他那混性子,现在直直骂我,害得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被人传出这样的话来。”

    剩下的她也没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着李氏要是不答应,就是在兄弟两人间挑拨。

    李氏忍着气,最后还是答应下来,等那日将至哥儿交给了董怀素,请人帮忙照顾了。

    姜明月在屋子里梳妆,听李氏提了和杜氏说得话,虽然埋怨还是交代自己的女儿,“想必珍姐儿也是同去的,那孩子是个不省心的,去那之后离人远些。”

    “你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姜明月想起了柳如姝,倒是隐晦地提了一嘴,“上次观礼,还是柳表姐的及笄礼呢,一晃都一年多时间了,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些。”

    “可不是吗?”李氏想到了那天老太太说起关于柳如姝的亲事,让她帮忙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心思动了动,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留意些。

    等上了马车,一干人风平浪静地去了杜国公府。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是维持了面子上的和谐,可姜明月却莫名觉得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下马车,随着姜明珍的一声尖叫,一盏滚烫的热茶倒在姜明月身上,她才知道怪异感在哪。

    姜明珍太乖了,乖到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