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种田之流放边塞 > 30.柳暗花明

30.柳暗花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潘奎横眉立目,不满地追问:“说!你们究竟为什么总是把被挑剩下的犯人塞给我们赫钦卫?”

    “大人请息怒, 小的奉命办事, 只负责看守犯人, 别的一概不太清楚。”牢院管事点头哈腰,生怕得罪壮如铁塔的黝黑大汉,赔笑解释道:“您的疑问, 实乃牢院规矩, 小人哪儿能做主啊?按例,流犯押送入牢后,我们每月统一处置几次、尽快打发其充军屯田, 所有限期之日没着落的, 便遣去北部。”

    潘奎听完更不满了,眼睛一瞪, 怒问:“这是谁定的规矩?未免太不公平了!如今北部战火未息, 急缺新兵,你们本该让我们先挑年轻力壮的犯人!”

    “对,大人所言甚是, 小的记住了, 一定会把您的意思禀告上头。”管事小心翼翼, 再三地躬身。

    潘奎摇了摇头,“哼!”

    百户办差, 一队兵卒护从。

    因着手下出了逃兵, 钱小栓被革去总旗一职, 降为普通兵。另一总旗田波今天没跟着来, 因为他挨了顿军棍,正在养伤。

    护从中,有在那间驿所因承认轻薄女犯而被鞭打的丁远。

    年轻人恢复得快,丁远的鞭伤已愈合。他簇拥着潘奎,大踏步走向牢院客厅。

    冷不防,突有几个女子端着热水和汤药从厨房跑出来,慌慌张张,迎面相遇时,其中一人险些把汤药泼向潘奎。

    “哎哟。”小桃仓促后退,药汁溅出来,烫得她直叫。

    “大胆!瞎跑什么?当心伤了我们大人,赶紧让开!”离得近的丁远及时阻拦,定睛一看却愣了,惊讶问:“是你?”

    “怎么是你?”小桃站稳,瞬间认出了眼前高高瘦瘦的边军,脸色突变,脱口唾骂:“呸,登徒子!”

    丁远脸红耳赤,面对清秀姑娘手足无措,讷讷答:“姑娘,我、其实我——”他握紧刀柄,支支吾吾。

    浓浓羞愤涌上心头,小桃忍不住狠狠白了一眼,拧腰便走。

    潘奎的脸色也变了!他眼睛一亮,从忿忿黑脸变作和颜悦色,箭步拦下对方,俯视问:“咳,你们是郭家的丫鬟吧?”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畏缩垂首,小桃年长些,干巴巴答:“是。”

    潘奎心思转得飞快,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到西苍的?”

    “有一阵子了。”

    潘奎搓搓下巴胡茬,审视四周,好奇问:“你们被分去哪一处充军屯田了?”

    一朝被蛇咬,小桃警惕戒备,不情不愿地答:“我只是下人,不清楚上头的安排。”

    “嗳哟。”潘奎心直口快,大咧咧道:“如今你们全是流犯了,还分什么主仆?怎么不见郭弘磊?”

    小桃忍无可忍,硬邦邦答:“郭家待我恩重如山,无论沦为什么犯,我都乐意追随!如今老夫人病了,我们公子正在侍奉长辈,忙得不可开交。”

    “哦?原来他母亲生病了啊。”潘奎的眼睛跟着心一块转了转,目露精光。

    这时,久等不见汤药的姜玉姝匆匆找来,与潘奎照面一打,登时忐忑悬心,暗忖:糟糕!我记忆中,这位潘大人是赫钦卫所的百户,现在定是奉命来接领流犯新兵了。

    赫钦位于西苍最北部,紧邻被敌兵侵占的庸州,狼烟四起,居无宁日,不利于农桑。

    郭家尚无着落,会不会被打发去赫钦?一旦成真,婆婆等人肯定无法接受,她们唯恐被分去北部……刹那间,姜玉姝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忧虑重重。

    与此同时

    潘奎扭头,压低嗓门问:“郭家人被分去哪儿了?”

    “至今没着落呢。”牢院管事凑近,小声告知:“今早我特地遣人去问过郭二公子,他说再等等。”

    潘奎若有所思,“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玉姝定定神,飞快打起精神,决定探探口风,遂缓步近前,微笑问:“这不是潘大人吗?”

    “碰巧又见面了!”潘奎豪爽应声,往她背后一瞥,故作讶异地问:“为何不见你丈夫?莫非他的伤还没痊愈?”

    姜玉姝先催促道:“小桃,你们快把老夫人的药送进去。”

    “是。”小桃颔首,带领小丫头回屋。

    而后,她才叹了口气,凝重答:“他伤得不轻,又疲累失之调养,恢复得慢。况且,我婆婆病了,家人正忙碌照顾。”

    潘奎欣赏郭弘磊的沉稳与武艺,有意招揽,可又不想显得上赶着,以免堕了自己威风,日后难以服众。于是,他负手昂然,慢悠悠说:“侯门公子就是金贵,区区皮肉之伤,至今仍未痊愈。难道你们没给他上药吗?”

    怎么可能?姜玉姝愕然,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众人神色,一边答:“上了药的,只是刀口深,一时半刻无法愈合。”

    “啧,想必是药不好!”潘奎不容置喙,轻描淡写地说:“小栓,把咱们赫钦卫的独门金疮药给他们见识见识。”

    “啊?”钱小栓茫然张着嘴。

    潘奎斜睨问:“嗯?”

    “哦,是!”钱小栓心里虽犯嘀咕,却丝毫不敢违抗命令,迅速掏出边军人人随身携带的药物,欲递给姜玉姝——

    “给我吧。”翠梅抢着接过,一时难改从小到大遵守的礼仪,心想:这厮好生无礼,伸手就鲁莽往姑娘跟前凑!

    钱小栓佯装没看出小丫鬟的嫌弃之色,埋头退回原处。

    姜玉姝察言观色,一下子明白了!她暗自思索,客气道:“多谢大人慷慨赠药,待会儿我就给他敷上。”

    “唔。”潘奎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威严问:“你婆婆什么病呐?”

    家丑不可外扬,姜玉姝镇定道:“水土不服。”

    “边塞与都城风土迥异,你们一时间不适应也不足为奇,多待上一阵子,便习惯了。”潘奎继续搜肠刮肚。

    姜玉姝赞同道:“大夫也是这样说的。”

    她目不转睛,看得一清二楚,已领悟对方的意思,感慨想:不出所料,潘百户果然十分赏识弘磊。当他得知我们是郭家人时,虽气愤骂了一场,却从未故意刁难,此刻既赠药又寒暄,明显没话找话,只差直白明说:你!快去叫郭弘磊跟我们回赫钦卫!

    双方仅有一面之交,陌生得简直找不出话头。

    潘奎负在背后的双手握拳,一直绷着和颜悦色模样,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随口发问:“对了,我听这儿的管事说、今天内将把所有犯人安置出去。不知郭家被分到哪一处充军屯田了?”

    姜玉姝早有准备,微笑答:“我们仍在等消息。”

    “等、等什么消息?等谁的消息?”潘奎一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姜玉姝正欲答,却见家里小厮飞奔靠近,慌乱禀道:“大、大少夫人上吊了!”

    “什么?”姜玉姝震惊失色,撂下“失陪”二字便疾步离去。

    潘奎原地目送,纳闷问:“辛辛苦苦走完三千里路,熬到西苍却寻死,郭家大媳妇是不是傻了?”

    兵卒纷纷点头,牢院管事赔笑不语。

    简陋屋内,房梁垂下一条由裤腰带连结而成的自缢绳,仍在晃悠。

    “为什么救我?你们为什么又救我?”王巧珍趴在通铺上,发丝凌乱,痛哭失声,使劲拍打床铺,哀哀道:“让我死!谁也别拦着,让我死!与其活着遭罪受苦,还不如死了干净。”

    姜玉姝坐在床沿,弯腰劝诫:“嫂子,你明明亲眼见过的,死在牢院的犯人,全被管事派杂役扔去乱葬岗了,他们说,尸体往往会被野狗和老鼠啃食。你怕不怕?”

    王巧珍瑟缩抖了抖,泄愤般捶打床铺,哽咽说:“今天是十五,至今没人来接应咱们。如果被分到北部,我是受不了的。”她抬头,一边扫视,一边绝望道:“哼,这样的屋子、这样的家具、这样的被褥、这样的衣裳和饮食……天呐,我简直、简直做梦也没料到,自己后半辈子竟要吃这种苦头!”语毕,她趴在被褥上,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事实上,我们很有可能去北部。姜玉姝叹了口气,不敢刺激自缢未遂之人,宽慰道:“天无绝人之路。嫂子,无论被分到哪儿,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能活下去的。”

    “够了!”王巧珍涕泪交流,“如此凄惨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姜玉姝郑重答:“你活着,煜儿就有娘亲;你死了,煜儿便是父母双亡。亲生骨肉才三岁,你怎么舍得抛下孩子寻死?简直太狠心了。”

    “煜儿,煜儿。”王巧珍啜泣着,双目红肿,眼神发直,喃喃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撇下儿子。煜儿打从落地便深得宠爱,金奴银婢,锦衣玉食,他才三岁,得吃一辈子的苦……不如我带孩子一起走罢。”

    姜玉姝目瞪口呆,头皮发麻,断然喝道:“你疯啦?煜儿还小,天真单纯,尚不懂得操心贫穷与富贵,被大人哄哄就高兴了,整天蹦蹦跳跳的,他好得很!嫂子千万别犯糊涂。”语毕,她起身嘱咐:“盯紧了,直到她清醒为止。另外,别让煜儿进这屋玩耍,避免吓着孩子。”

    “是。”几个丫鬟领命,寸步不离,牢牢看住王巧珍。

    炎阳似火,午后闷热,蝉鸣声聒噪,吵得人心烦意乱。

    麻烦不少,姜玉姝无暇停歇,快步去找家人商议对策,皱眉问:“老夫人怎么样了?”

    小桃如实答:“二公子他们正照顾着,左劝右劝,她才把药喝了。”

    “唉,肯喝药就行。”姜玉姝走着走着,眼前蓦地一黑,喘不上气了,霎时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歪倒。

    “姑娘?你怎么了?”翠梅惊惶搀扶。小桃紧张道:“八成是中暑了!走,搀夫人回房歇息。”

    眼前金星乱迸,姜玉姝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跌坐在台阶上,虚弱道:“无妨,我坐着歇会儿,喝一杯解暑茶就会好的。”

    “奴婢立刻去沏!”小桃急忙去沏茶。

    翠梅陪伴着,含泪劝说:“事已至此,焦急也没用,姑娘快缓缓神,仔细急坏了身体。”

    树荫下,姜玉姝摆摆手,毫不气馁,“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仍有回旋余地!我再考虑考虑,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这时,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人迈进牢院大门,神色淡淡,带着几个官差。

    姜玉姝循声望去,抱着昏沉沉的脑袋,随口说:“那个人好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面。”

    “哎呀!”翠梅看了看,拍手说:“不就是白皮肤、个子矮些的潘大人么?”

    果然!

    下一瞬,潘奎快速相迎,远远便关切问:“大哥,怎么样?州府没责怪你吧?”

    潘睿屏退护卫,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怒道:“岂有不责怪的?哼,这次训得格外严厉!”

    “弄到粮食了没?”潘奎同情地问。堂兄弟并肩,一高一矮,黑白分明。

    潘奎很是憋屈,扼腕答:“没有。人人皆知,赫钦战火频频,百姓恐慌逃难,犯人也没法屯田,粮食歉收,民不聊生,我身为县令,只能请求上头拨粮赈济灾民,谁知府城也缺粮。甚至,这次竟连粮种都缺了,苞米和麦子等少得可怜,倒给了两万斤豆种!”

    “豆子?”潘奎疑惑问:“什么豆?黄豆?黑豆?红豆?绿——”

    潘睿苦笑打断,“土豆!”

    “嘿,土豆是什么豆?我从没听说过。”

    潘睿解释道:“听说是海外番国进贡的新鲜东西,淡黄色,长得像红薯。估计朝廷见南方谷物丰产,舍不得占用其良田,便一股脑儿拨给西北边塞。”

    “哈哈哈。”潘奎恍然大悟,抱着手臂,揶揄道:“结果,府城也舍不得占用其它县的良田,便一股脑儿全塞给赫钦了。对吧?”

    “去去去!”潘睿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忧心忡忡,烦恼道:“朝廷有令,吩咐地方不准怠忽,但土豆谁也没种过,真叫人头疼。唉,粮食再歉收下去,我的乌纱帽恐怕保不住了。”

    树荫下,姜玉姝咬咬牙,当机立断,扶着翠梅上前,诚恳问:“大人,可否允许我看一看粮种?或许,我能告诉您土豆的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