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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番外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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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支持正版!晋江文学城  说着强颜一笑, “你也不能懒, 卖字卖画的, 到时,可别舍不得,怎么着, 都能换了钱。”

    车厢内, 唯她絮絮叨叨说着, 归菀默默听了,泪水悄然自眼角滑落, 她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只在媛华小心试探时,察觉到那份努力维护她自尊, 努力避开她伤口的态度,归菀越发无力, 越发难过,她太清楚姊姊在忌讳着什么, 这样的忌讳, 这样的善意,却无异于第二层折磨:

    她到底是不一样了。

    “姊姊,我听你的。”归菀柔声细语地回答了, 将咸涩的泪水点点拭去, 她出神地盯着眼前黑暗, 想起他在她身体里的那些时刻, 眼前就是这样的黑。

    是松烟墨。

    一辈子这样长,她不该为这个而困住自己,如果不是她,被插进去的不是她,他纷纷欲望的承受者不是她,归菀相信自己也会这样劝解告慰。

    就像此刻,媛华听她如此说,心中大慰,转而偷偷拭了拭眼角,方重新搂过归菀:“睡吧,菀妹妹,等咱们换了水路,就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归菀将脸贴在她凉滑的衣裳间,依然睁大了双眼。

    如此心惊胆战走了几日,干粮再省着吃,也很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先前只想着能逃出来就好了,如今看,平日不曾留意的吃喝两样倒是最煎人心的。

    这日也不知行到何处,朝南一看,只见一汪水域就在眼前,清波荡漾,绵延的看不到尽头,岸边却有层层芦苇,密不透风,正是开花的时候,间或点缀几丛野菊,也绵延着往天际开去--

    真像是前人的田园图了,生生在她们眼前架出了几里长的屏风一般。

    媛华看愣了半日,想起老人嘱咐的那些话来,猛地回头,对归菀欣慰笑道:“顺着这水,应该就能到燕子矶!”

    是燕子矶啊,归菀心中微微一软,从燕子矶过去,就能到她们的都城建康了呀,一想到石头城在望,归菀苍白的面上略略现出丝淡笑,只一瞬,便逝了:

    “姊姊,到了燕子矶,我们就安全了。”

    说着胸臆间忽翻涌上一股难言的恶心,归菀一个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媛华见状大惊,忙掏了帕子给她擦拭,不想归菀刚接了,转眼又开始呕吐不止。

    “定是夜间受了风寒。”媛华急道,拍了拍她后背,待归菀缓缓直起身子,一张脸,又难看得很。

    归菀恹恹看了媛华一眼:“姊姊,你看我,总拖累你……”媛华眼中一热,随即捂了她的嘴,“菀妹妹,我不要你这样说,若不是还想着能照料着你,我也是觉得……”

    一语未尽,剩下的话难免丧气,媛华忍下不提,抬头忽瞥见身后不知何时又驶来了一架马车,媛华心底一惊,仔细辨了两眼,却也不像歹人,不想那赶车人陡地看见她二人,也是愣了一瞬,转身打了帘子,也不知同里面人说了什么。

    看方向,竟也是朝这边来的。

    待马车停稳,从里头探出个四十岁上下妇人来,媛华飞快掠了两眼,已判断出当也是哪个大户人家赶路的。那妇人亦打量了她,媛华倒不羞怯,也没功夫羞怯,大大方方走过去先见了礼:

    “这位夫人也是要坐船吗?”

    妇人矜持一笑:“正是要换船,姑娘要往哪里去?”

    听是相熟口音,媛华松口气,立马来了精神头:“不瞒夫人,我们也想坐船。”

    眼见媛华似与妇人说通了什么,归菀分明看见了她目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原这妇人也正是带了两个女儿要往南方投亲,寿春战事,方圆百里皆有耳闻,但凡有些门路的皆选择了南下避难。

    此刻,妇人听了媛华三言两语,亦觉两人可怜,不过犹豫片刻,便应下来同她们一道坐船,不过告知她们,这并非就是往燕子矶去的,路程还远着呢。

    好在这一程,有人帮衬,已是轻便许多,不料归菀再度昏天暗地开始呕吐,她面皮薄,唯恐气味难闻,污了别人口鼻,只想死死拼命忍了,却是徒劳。那妇人见媛华急的忙前忙后,一点章法也没有,却又看归菀年纪尚幼,迟迟疑疑提了一嘴:

    “这位……”一时拿不准该如何称呼,只得含糊问媛华,“你妹妹是不是有了身子?”

    媛华再是不懂,到底是有母亲教导过的人,已听清了这句话,一时呆住,再看归菀,却还是懵懂模样,忙岔口打断:“不是,我妹妹受了风寒而已!”正要跟妇人使眼色,归菀有气无力问道:

    “姊姊,什么是有了身子?”

    妇人不由笑了,看她满面天真,却也未多想,指了指归菀腹间:“你可是出过阁了?怎么这个也不懂?我看八成是害喜啊!有孩子了!”

    她说的甚是轻松,可对归菀,却犹如巨石自头顶砸落。

    毫无预兆的。

    归菀身子一抖,像是很快明白过来什么,人也痴了,眼神也滞了,整个人俨然直傻。妇人看出些端倪,心中难免狐疑,再去看媛华,果真神色也不对。

    “不是的,我妹妹……”媛华一汪泪直在眼眶子底下打转,一时凝噎,却也被吓昏了头:

    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

    归菀略略动下眼皮,眸子里间或睐出一丝光,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

    她被他奸、污,这远远不够,她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小孩子是什么?归菀自己仍是半大孩子,面上稚气尚未褪干净,她整个人,惊惧极了。

    小船在平稳地自水中央滑过,波光粼粼,折射着秋阳灿灿的光。

    媛华方稍稍冷静下,却见归菀摇摇晃晃起身,要往船头去,识破她意图,媛华用力一把拽了回来,哭道:

    “你倘是跳下去,我这就跟着跳下去,你死了我绝不独活!绝不!”

    妇人见状,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想她二人既是从寿春逃来的,已明白了八九分,改口道:

    “天凉受寒也未可知,小姑娘,怪我多嘴。”

    这话已经太迟,生养过孩子的妇人,判断得大致不会错,归菀看了看她身畔两张粉嫩嫩的小脸颊,一时只觉可怖至极,无望至极,她回首凝视媛华,凄凄一笑:

    “姊姊,你原谅我罢。”

    整个天地独剩水波潋滟的一团,船近岸了。

    她微微仰起下颌,迎向风吹来的方向,娇怯哀愁的眸子里只剩纯粹无匹的绝望,说完这一句,她的衣裳在秋风里,烈烈而舞一瞬,便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刺骨的水中。

    那抹芳草一般的翠影,刹那间,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那罗延恨不能封了那张嘴,龇牙咧嘴朝他频递眼色,晏九云佯装不察,一脸认真,专心等晏清源看要如何回答。

    “你懂什么?那口箱子,才是我志在必得的宝贝,”晏清源没想到他反将一军,理直气壮,丝毫不觉有错,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起来,“东西我要,人也要,你这个蠢货,我看倒是可以不要了。”

    说着沉吟片刻,扬手示意还要争辩的晏九云闭嘴,瞥了一眼舆图,慢慢走上前来,看了片刻,忽扭头吩咐那罗延:

    “她们是要去庐州,再改水路,夜路难走,两个小姑娘跑不远的,你带些人手立马去追。”

    “大将军,放了她们罢……”晏九云还在固执,晏清源勉强按捺了下脾气,若换成他人,他早一鞭子抽得人再开不了口,此刻,转脸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晏九云痛得一抽,像是不能相信:

    自小到大,即便虽在仓卒,小叔叔罕有疾声厉色的时候,这一回,他是实实在在挨了打呀,且不说面子上过不过得去,晏九云打心眼里难过,昂着头,直愣愣看着晏清源,一张俊脸也肿了,眼睛里也浮起了泪花子。

    那罗延显然也愣住了,被这一巴掌震的,张了张嘴,却见晏九云一扭身,掀帘跑了出去。

    “大将军,属下去追……”那罗延旋了身子,晏清源置之不理,只道:“去办你的事,他是欠收拾了。”

    见两人闹僵,那罗延难免怨恨起媛华,心思活泛起来,两眼一转,试探问道:“这夜路不平坦,人要是死了呢?”

    晏清源眼睛明亮似星,一掀眉头笑了:“自己摔死的就罢了,听懂了么?”

    他略略咬重了“自己”两字,那罗延讪讪笑应道:

    “是,属下明白。”

    “人要是真死了,”晏清源又补上一句,神情有一瞬的古怪,谁也不知道他在思想着什么,就这么顿了片刻,才续上,“尽量把东西找回来,佳人难再得,典籍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