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公主不想死 > 99.第99章 皆可识字

99.第99章 皆可识字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支付宝搜索534355180领红包, 加一分钱即可充值到晋-江

    皇家亲缘本就淡薄, 到贺卿这里, 跟那些所谓的“亲人”一年也未必能见一次,自然感情有限。与其说是担忧小皇帝的安危,不如说是对环境变化即将带来的动荡而惶恐。

    但是这前十八年的生命中,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哥哥,活着时都未曾关注过她的存在,就算这个侄子继续活下去, 情况也未必会有多大的不同。

    只不过当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那个节点之中, 自然而然生出了改变一切的念头。其实对贺卿而言, 如果能够改变什么, 真正的意义只在于她之后的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

    贺卿不相信上天让自己回到这一刻, 就是为了重复之前的道路,再死一次。

    所以改变的内容是什么, 并没有关系。既然没能让小皇帝活下来,那就只能从自己的婚事上下手了。

    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贺卿不再天真的以为成亲之后就会有新的生活。她固然可以设法换一个人家, 但却无法保证不会再遇上糟心的事。

    贺卿心中隐隐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不想再嫁人了。

    其实楚朝的公主存在感真的很低,因为不需要像汉唐那样去和亲, 又为了避免她们仗着天之骄女的身份干扰政事, 所以开国之后,便制定了一系列用于限制她们的规矩, 严苛且压抑。

    细究起来, 其实大多数公主的日子都不好过, 早逝者比比皆是,贺卿只不过是格外的倒霉罢了。

    所以天可怜见得到了新生,贺卿不想再走一遍这条路。

    可是她的见识又实在有限,该怎么做着实拿不定主意。贺卿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在某个瞬间,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决定去翻一翻自己脑海中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来历神秘的女子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她的记忆却还留存在贺卿的脑海里。之前这些记忆其实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当时正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贺卿也顾不上细细研究,只觉得玄奇诡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或许其中就有自己所需要的内容呢?

    这样想着,她便开始回忆。

    那些记忆跟她自己的混在一起,只要稍稍一回想就能记起来。

    然后贺卿就被记忆之中的内容惊住了。

    也不知道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见识竟是十分广博,略略一想就给出了无数个她“记忆”中的公主应对的方式,每一个都显得十分荒唐,看得贺卿心惊胆战,然而细细追究,又会发现并非全然没有可行性。

    那些公主的胆子都大得很,不是拿捏着驸马住在公主府里养面首,就是插手朝政左右时局,甚至连自己登基当女帝的都有,看得贺卿手脚发麻,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思绪抽离出来,不敢再看。

    即便如此,心还是砰砰砰直跳。

    并不知道自己看的不过是无数杜撰出来的小说中的几段,贺卿将之当成真正行之有效的举措,开始思索起哪一种更适合自己来。

    女帝自然是想都不要想,她既没有那样的魄力,也没有那样的才能,就连芳辰殿里的这几个人尚且管不好,遑论偌大个楚朝?至于养面首……贺卿不曾识过男女情味,从小学的又是三从四德,这样道德败坏的事着实做不来。

    倒是其中有出家避世的,颇有可借鉴之处。

    据说唐时许多天家贵主都会出家修道,拒绝成亲,图个逍遥自在。那个时候公主的身份还不像如今这么尴尬,结交权贵,往来士人,风雅之至,若得到皇帝的信任,偶尔甚至可以影响朝事。

    实在是我辈楷模。

    贺卿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但并不妨碍她以此为自己的目标。

    别的且不提,出家修道的确是一条比嫁人更好的出路。

    打定了主意,贺卿才从床上坐起来,命人给自己换了素色的孝衣,而后往乾光宫去。如今这个时机,她选择出家其实正好,可以以为三代君主祈福的名义,想来不会被拒绝。

    帝王驾崩,乃是影响整个楚朝的大事。所以此刻,乾光宫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表情肃穆、脚步沉重,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住整座宫殿,令人心口发闷。

    贺卿毕竟算是皇帝的长辈,所以被引到了寝殿之中。

    此刻,大行皇帝的遗体尚未入殓,太后、皇后、一干宗室及朝中重臣都在这里,气氛一片冷凝,很显然在她进来之前,才经历过一场不甚愉快的谈话。

    这不是个开口的好机会,贺卿压下到了嘴边的话,退到角落里站定,尽量不影响到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太后开口道,“此事等陛下葬仪过后再议不迟。”

    “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位老臣颤颤巍巍道。

    贺卿便知道这是在说什么了。

    小皇帝才刚刚继位两年,别说皇后,连近身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几个,有太后拘着,他虽然贪玩,却不在女色上沉溺,因而至今并无皇子皇女出生。

    他这一死,大楚江山就后继无人了。

    想来朝臣们方才正是提议太后早做打算,从宗室之中挑选品行出众者继位,从而惹恼了她那位皇嫂。

    果然太后神色一厉,皱眉喝道,“陛下尸骨未寒,难道你们就连这一点日子都等不得么?这天下究竟是贺家的天下,还是你们这些文臣的天下!”

    这话就太重了,一干人等立刻跪下请罪,不得不默许了太后的提议。于是宗正寺卿便站出来,请求先为大行皇帝收殓,而后着礼部依旧例拟定葬仪,同时对外发出讣告。

    等着一切都忙完了,众人依序告退,殿内只剩下伺候的人,贺卿才站了出来。

    林太后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又立刻紧绷起来,眉头死死皱起,“安平?你怎么在这里?”

    安平大长公主,这是两年前贺卿那位侄儿登基,大肆封赏,点检宗室亲族时发现她长到这么大竟然连个封号都还没有,遂匆忙给她加上的封号。

    她的人也像这个名字,平平无奇,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若不是此刻她自己站出来,太后或许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在。

    若是从前,贺卿必定很害怕这位颇有些强势的皇嫂,但现在,也许是因为知道其后的走向,也许是因为她面上疲惫的神色太清晰,贺卿忽然发现心底那一点畏惧无足轻重。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林太后面前跪下,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安平想受箓出家,为我大楚皇室祈福,请皇嫂恩准。”

    这个提议显然很出乎林太后的预料,她吃了一惊,不由得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这位没什么印象的小姑子。

    是个大姑娘了,这一二年间就该出嫁的。

    “怎么想起来这个?”她不由问。

    贺卿沉着道,“这几年宫里颇不太平,安平身为皇室血脉,受天下百姓供养,别的本事没有,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略尽绵薄之力。”

    这些话她在心里不知过了多少遍,说出来时便也显得顺利流畅,全然看不出破绽。

    林太后显然很受触动。她跟贺卿不一样。贺卿虽然也经历了许多事,但受到的影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对林太后而言,每一次的变故,都几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局势变换太快,她心里不可能不害怕。

    尤其是相继失去丈夫和儿子之后,她虽然打点起精神来处理事务,但精神上其实非常不稳定。

    这个时候,她也很想寻求一点依靠。

    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她略略斟酌之后,并没有反对,而是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出家,以后就不是皇室的公主,也不能嫁人生子了。”

    贺卿磕了个头,“皇兄在时,曾于御苑之中修筑问道宫,安平愿长住此地修行,请皇嫂成全。”

    林太后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选择了。恐怕是被这几年接二连三的变故吓住了,不敢奢望将来,索性求个安稳。至少有了为皇室祈福这一层名义在,将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都能容得下她。

    看着不声不响,竟是个聪明人。

    林太后自然不会反对。这件事她就可以做主,当即命人以大行皇帝的名义发旨,册封贺卿为无上慧如真师,赐住问道宫,学道法、持戒律,为大楚皇室祈福。

    这一番强硬表态之后,她又颁旨,给薛知道赠了许多封赏,着令他赶快养好身体返回朝堂,不得延误。

    至于那十几个联名上书弹劾薛知道的大臣,斥责的斥责,贬官的贬官,罚铜的罚铜。

    她替薛知道做足了脸面,薛知道也于几日后返回朝堂,重新肩负起一国宰执的责任。而他回朝之后的第一道折子,就是请求太皇太后封赏天下。

    这本是新帝登基之后要施的恩典,如今改成太皇太后收拢人心的手段,也没有什么问题。

    朝堂上本来有许多人正在观望,之前的弹劾也不过是试探,若是太皇太后处置了薛知道,政事堂第一人的位置便会空置,他们自然也有了机会。如今见薛知道已经站到了太皇太后那一边,二者联手足以将任何不同的声音压下去,便也就暂且消停了。

    如今薛知道回朝,太皇太后施恩,群臣依例加官进爵,便是有不满也都压下去了,一时间朝堂之上倒是和乐融融,一派安宁。

    贺卿依旧保持着每天往坤华宫和养寿宫都跑一趟的频率,开始时还时常给太皇太后参谋,后来却渐渐少说话了。

    权力是一味最好的药,能叫人身心舒畅、飘飘欲仙,见识到世间最美的风景。即使对女人而言,也是如此。太皇太后如今已经从最初的惶恐里走出来,渐渐品味到手掌天下权的好处,也开始一点点开发自己的政治智慧。

    她开始翻阅史书和朝堂上的各种奏折,摸索着整个朝堂的解构,每个官员的特点,逐渐扩大自己对这个庞然大物的掌控。

    这个时候,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议。

    甚至她对于想要触碰这一份权力的人,是有些忌惮的。贺卿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再也没有因为朝事而置喙过,只是冷眼看着太皇太后行事,内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焦灼来。

    现在看似一切宁定,不过是因为真正的矛盾并未爆发出来。

    贺卿没有忘记,这个皇朝之后短短三年的寿命了。即使她改变了历史,没有让自私刻薄的中山王成为新君,没有让朝堂陷入那场荒唐可笑的“礼仪之争”,但本质上的某些东西,却并没有改变。

    和谐安乐之下,危机四伏、步步杀机,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得到。

    这种感觉并不好过,像一把火在她的心里燃烧着,催促着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只能任由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贺卿给张太后讲了一阵子道家典故之后,她的心情显然好多了,也不像从前每天都焦虑得睡不好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亲近。

    终于,这一日,张太后对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入春之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张太后每日饭后都会在坤华宫后面的小花园里散散步。贺卿若是得空,便会过来陪伴她。春光纵赏,柳绿花红,一派怡人的景象,自然也让人身心舒畅。

    这一日也不例外。贺卿扶着张太后转了一圈,见她面露疲色,便扶着人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了。自然有人送上坐垫靠枕,将这里布置妥当,又奉上瓜果点心和茶水。

    张太后近来害口,爱吃酸的东西,因此她面前搁着的是一盏蜜饯青梅,一碟酸枣糕,一盘陈皮,就连茶水也是干柠檬片泡的茶。贺卿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牙酸,口舌生津,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酸味。

    见张太后吃得津津有味,贺卿着实难以理解,只能喝茶压惊。

    带着淡淡涩意的茶水入口,那种酸味便都被压下去了,只剩下一点回甘,余味无穷。

    才刚坐下不久,就听得南方进了上好的青梅,太皇太后叫都送到坤华宫来。张太后对贺卿道道,“如今宫里但凡有点儿什么好东西都往我这里送,实在惶恐得很。我这身子,又不好亲自去母后那里谢恩,倒叫她老人家挂念。”

    “又不是什么大事,叫人走一趟也就是了。”贺卿道,“你身子要紧,太皇太后难道还会挑这个理不成?”

    “正是这个道理。”邱姑姑也在一旁道。

    张太后这才和缓了脸色,看了看她,道,“若叫别人去,我也不放心,不如请姑姑走一趟。”

    邱姑姑自然没有不允的,点头去了。

    张太后等她离开,便屏退了身边的人,与贺卿单独对坐,面上重新福气一点淡淡的忧色,抚着自己的肚子问贺卿,“真师,你说,我肚子里当真是个小皇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