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明首相 > 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高拱已注籍在家三天了,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关在书房,不愿见人,也不愿说话。夫人张氏也好,房尧第、高福也罢,想找他说句话,替他宽宽心,都被拒之门外。

    眼看天就要黑了,高福到书房叩门:“老爷,该用饭了。”

    “不吃,别来烦我!”高拱不耐烦地说,高福刚要走,高拱蓦地坐起来,道,“高福,你这就差高德回老家去。”

    “老爷,回老家有啥事?”高福问。见高拱不理会,只得讪讪而去,叫高德前来听命。

    “高德,”高拱叫了一声,嘱咐道:“皇上历次颁赏的银两,我一直不让用,积攒了一千多两,新郑城里老宅后边,有一块空地,你回去一趟,把那块地买下来,我有用。”

    正说着,门公来禀:“老爷,宫里孟公公来宣谕。”

    高拱大步走到门口,把门推开:“快请!”

    孟冲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已进了花厅,见高拱走过来,一抖朝袍,道:“高老先生接旨!”随即,扯着尖嗓,捧读谕旨:“卿辅政秉铨以朴忠,亮直不避嫌怨,致被浮言,朕已具悉,何乃再疏求退?宜遵前旨,即出辅理,以副朕倚毗至意,慎毋再辞。”

    高拱叩头,起身接过谕旨,请孟冲入座。

    “高老先生,老奴不敢坐,得快点回去侍候万岁爷。”孟冲乖巧地说,“高老先生,万岁爷特意差老奴来宣谕,就是不允高老先生再辞了。明日就到阁视事吧!”说着,转身往外走。

    “龙体可安?”高拱跟在孟冲身后问。

    “唉!”孟冲叹口气道,“辽东又传捷报,说是东虏进犯,李成梁和他们干了一仗,斩首这个这个,嗯嗯,斩首一百六十五级,还有一个头头脑脑也被斩首。”

    “喔,那太好了!”高拱露出笑容,“看来没有白费心思一再叮嘱他们。”

    “可不是咋的?!”孟冲压低声音道,“兵部有本,说、说例当宣捷。万岁爷看了,倒是高兴,最后却皱着眉头说‘勿宣,犒赏就好’。叫老奴看,万岁爷是怕龙体撑不住啊!”

    高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抱拳道:“印公,千万千万侍候好皇上啊!”送走孟冲,高拱又回到书房,高福进来问:“老爷,还要不要高德回老家买地?”

    “咋不要?明日就走!”高拱吩咐道。高福转身退出,高拱边踱步边沉思着:照例当再上疏求去,可皇上言辞恳切,若再求去,徒伤圣怀。

    高福在门外禀报:“老爷,通政司韩楫求见。”

    “传请!”高拱答。他正想了解外间的情形,也听一听韩楫对下一步行止的意见。

    “小人构陷师相,邸报一出,人情骇愕,汹汹愤激,不平之甚。已上本四十余。但此番通政司既未上公本,学生也未单独上本。”韩楫甫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因曹、刘乃卒子,受人操控,不值一攻!要攻,就攻幕后黑手,而此事当师相认可后方可为之。学生今来,即为此事。”

    高拱起身,从书案上拿过一封书柬,递给韩楫:“伯通,张叔大差姚旷送来的密帖,你看看。”

    韩楫正想问那天姚旷来送书柬的事,展开一看,上写着:“曹大埜是赵贞吉乡人,闻此事乃赵所为。”

    “师相相信吗?”韩楫抬头问。

    高拱又起身,拿出一封书函,道:“此为赵内江回乡后所寄,阅此便知。”

    韩楫展开来读:“仆抵家,闭门追思往咎,慨然叹曰:今之世,惟高公能知我,惟高公能护我,惟高公能恕我……”阅毕,韩楫慨叹道,“学生读赵老此书,愈觉此公乃坦荡君子。他绝不会干出偷鸡摸狗卑鄙勾当的!”说着,突然发出“哼哼!哈哈!”一阵怪笑,“欲盖弥彰!师相的那位金石之交,想掩己而推以与人,为先入之说以惑师相也!”又一拍扶手,“伪君子,真小人!”

    “伯通言重了。”高拱沉着脸道。与张居正相交多年,竟是与小人结为兄弟?高拱感情上不能接受。

    “师相,”韩楫欠身道,“他在给师相写的寿序里,说北虏封贡一事,‘公独决策’,可他在给他的乡党李幼滋的书函里,竟说‘赖主上纳用愚计,幸而时中’,还说‘计然三策,今始售一’,把封贡互市的功劳归尽归己有!时下南都官场不明就里,倶以为东师奏凯,西虏款贡,都是他的功劳嘞!虚伪不虚伪?阴险不阴险?”

    “叔大不进德如此,大异于往昔!”高拱感叹了一声。

    “师相,既然他取而代之之心毕露,竟然指授小人攻讦师相,若不一举拿下,必养虎为患。”韩楫露出凶光,“学生意,师相当坚卧不出,学生再发动科道,揭其勾结太监丑行,还有纳贿等事,轻者逐出朝廷,重者置于刑典!”

    高拱摆手道:“伯通可知皇上病甚?我此时安得求去?若屡请不止,徒苦圣怀,更非宜!我今当以君父为急,焉能与此辈计较!”

    “可是,师相,若不反击,恐师相被其谋去!”韩楫痛心地说。

    “我说过,相天下者无己。”高拱感慨道,“只知报国,不敢有自身。况叔大追随我多年,谅他也不会如此绝情!”

    “师相!”韩楫带着哭腔道,“不……”

    高拱一扬手:“伯通,不必再说!”言毕,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向外喊道,“高福!整备停当,明日一早上朝!”

    这一夜,高拱终于睡了个好觉。清晨,他正要上轿,高福慌慌张张跑过来通禀:“姚旷来禀,张阁老须臾就到。”

    话音未落,首门传来张居正的声音:“玄翁——”

    “你来做何?”高拱沉着脸说。

    “居正来迎玄翁出而主政。”张居正不以为意,笑着说,“玄翁受此委屈,居正也该来看看,虽则来迟了,也是表达一下心意。”

    “若叔大真有心意要表达,把精力都用到谋国上就好。”高拱冷冷地说。

    “但是玄翁的事,居正不能不放在心上。”张居正道,他又向高拱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闻赵贞吉布散流言于南北,今北果有矣;恐南都亦有之,玄翁不可不防!”

    “哼哼!”高拱紧紧盯住张居正的眼睛,“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旋即一扬手,“我有什么可防的?用人行政从无私心存焉,能奈我何?!”说着,躬身上了轿,“起轿!”

    张居正回避着高拱的目光,侧脸道:“呵呵,是啊,皇上对玄翁之眷倚,古之罕有,屑小不知天高地厚,想撼动玄翁?笑话!”一眼望见高拱已然起轿,忙小跑着钻进自己的轿中,吩咐道,“快,前引,前引!”

    两顶轿同时在文渊阁前停下,高拱下轿,顾自往前走,张居正快步跟上,高拱头也不回,瓮声问:“辽东捷报怎么回事?”

    张居正答:“喔,东虏喀布喀的速巴孩,见我大败建彝,朝廷宣捷,以为我气且骄,必恃强轻敌,竟犯长胜堡、清河堡,李成梁大败之,斩首……”

    高拱已从孟冲那里知道了战果,遂打断张居正:“不出所料!好在我事先叮嘱再三。”又问,“有何事要我来定的?”

    张居正心说:“等你定?难道我不能定?”但口上却说,“倒是无疑难事,惟程文、宋之韩各有一本,劾刘奋庸、曹大埜朋谋诬陷元辅,事甚悉,乞重处。居正已拟旨吏部题覆。”

    “吏部还能怎么题覆,只能为他们讲情。”高拱冷笑一声说,忽然想到看视太子讲学事,“叔大,今日还是你去看视,我先处理阁务。”

    张居正估摸时辰已到,转身要走,高拱扭脸道:“记住,东小房是阁臣看视太子讲学的直房,不是与阉党喝茶密语之所!”

    “喔?这…”张居正楞了一下,脸“唰”地红了,旋即“呵呵”一笑,“玄翁提醒的是。”心里却恨恨然,“我不是婴孩,竟如此不留颜面!”

    高拱有了几分快意,一进中堂,就吩咐书办:“去吏部,叫魏侍郎来见。”

    须臾,魏学曾赶到了,施礼间,高拱道:“这场风波,上紧止息吧!科道劾曹、刘的弹章,打算怎么题覆?”

    魏学曾并未直接回答,低声道:“曹大埜失意怏怏甚,偷偷知会我,言劾玄翁非本意,乃曾省吾所指授。”

    “哼!我早知道此人不是东西,上蹿下跳!”高拱又是一声冷笑,“哪个省巡抚缺员?”话音未落,一扬手道,“川南土司屡叛,其首领阿大等盘踞九丝山僭号称王,屡抗官兵,曾省吾不是多谋略、精力过剩吗?把川抚的位子腾挪出来,给他加兵部侍郎、副都御史衔,巡抚四川,把叙、泸局面稳住。”又问,“殷正茂又向吏部要人了吗?”

    “是。他要山东参议陈奎到广东去做兵备道。”魏学曾答。

    “那就快办!”高拱一扬手道,“凡关涉广东的事,要特事特办!”说着,把一张稿笺递给魏学曾,“程文、宋之韩劾曹、刘的题覆我已拟就,拿去,照此办文。早办早了,免得分散精力!”

    魏学曾一看,上写着:

    奋庸尝供事裕邸,效有勤劳;大埜少年轻锐,亦言官,未足深咎。当宥奋庸,复大埜职。

    “玄翁,这……”魏学曾为难地说。

    高拱向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又吩咐书办:“这几天的文牍里有没有漕运、两广的?速翻检出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