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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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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排舞上瘾了, 在屈氏宫邸里,所有人都对她敬畏有加。就连屈氏父子, 也是对她颇为礼遇。

    除了预测天气之外, 几乎没什么事让她做了。她不喜欢闲着, 尤其也没什么东西让她打发时间。侍女们会很殷勤的抬上各种贵族玩的东西,取乐她。但那些东西, 她学会上手之后, 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唯一能让她能全身心投入的,就是排舞。

    女胥不说对她言听计从,但她说出的话, 女胥能听进去一半。

    女胥和她商量了好会, 终于大致确定下来新舞该是个什么样的。另外人要怎么选, 阵型要怎么变化, 细致到每一个动作的□□神态该是怎么样的,她都和女胥商量了很久。

    女胥听了好几日她的设想,目瞪口呆之余,还是照着她的话试了下。可惜, 最后结果却不怎么如人所愿,倒不是半夏说的有问题, 而是那些舞伎们实在是达不到她的要求。

    舞伎们十二三岁, 能看出相貌底子的时候,会被筛选出来。贵族对舞伎的要求越颇为严苛, 要求面容姣好, 腰细。但因为舞伎们身份低下, 得不到好的供养,身形上面,瘦是瘦了,但看上去不免有几分干瘦,属于舞者们的宛若天成的美感,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而且舞伎们接受的训练,和现代舞者接受的系统性专业性的训练不一样。加上营养也比不上,最后想要的效果自然是得不到。

    女胥满脸讪讪,半夏看着面前一排垂首侍立的舞伎,默默叹口气。

    “苏己……”女胥开口,莫名的有几分心慌。苏己是拿着自己去和面前那些舞伎们比。两者之间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的,都完全比不上。

    “罢了,要不然还是和原来一样,就改那么点吧。”她回头道。

    女胥点头。

    最后阵型变化还是定了下来,另外腰上做了不少的功夫。

    楚人好细腰,但此时腰上的动作还不多。就她在课上学到的,腰部动作较多的,还是要到两汉去了。

    她这些天看了不少舞伎们的排练,也坐实了书上的说法。

    舞伎们身量不足,太过纤细,而且身高也不够,这种身形,其实真的不太好。但也没办法了,她改了下。

    然后亲自上场跳了一会,这东西必须自己熟练透了,才能教人,不然就是闹笑话。

    女胥在一旁看,虽然已经看了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她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咂舌,吃惊不已。

    半夏跳了好几次,渐渐找到感觉,熟悉了之后,回身过来,慢慢指导舞伎们。

    她耐心十足,也不讲究速成。

    舞伎们原本对着她还有几分紧张,后来慢慢放开了。

    半夏在这里一呆就是老半天,有时候兴致来了,呆上一天也常有的事。

    她每天做了什么,都有人禀告给屈眳知道。屈眳听后,也不怎么在意,吩咐人只要是苏己想做的,除非是她自己想要出门去,不然都随她去。

    这么一来,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屈眳没有太多空闲时日去看半夏,他虽还没有正式进入朝堂,但每日都要跟着父亲去渚宫,熟悉各种事务。尤其楚王年少,才上位不久,各种事务繁杂,而且再加上若敖新任命的令尹还是成氏的人。其他卿族,不管是蒍氏还是屈氏,都十分不满。

    若敖是楚国最高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仅仅是位高权重,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指定下个令尹。

    若敖指定的令尹是成氏家族的人。蒍氏和屈氏在一旁冷眼看着,很是不满。

    再这么下去,楚国恐怕就是被若敖氏给掌控住了,没有别的地方给人站了。

    屈眳看楚王对这个的反应,依然和之前一样,几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屈眳是个识趣的人,既然楚王不多说什么,那么他也不会在一旁说太多。

    他说得太多,若是传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就不太好了。

    “父亲,国君也太奇怪了。”屈眳出渚宫的时候,忍不住和屈襄抱怨,“不管听到甚么,都不管。”

    “国君行事,我们能管得了甚么?”屈襄面上没有半点变化,“国君还年少,许多事就算是想要做,他也做不了。”

    “……可是国君看起来也没有多少振奋的意思。”屈眳想起在楚王那里看到的那些齐女郑姬,几乎能把少年楚王给围实在了。周围一圈都是女子,站在那里连说话都不好说。

    “……”屈襄听到他这话,看过来,“怎么了?”

    “国君年少,就有那么多的女子侍奉……”屈眳说着,眉头皱皱。

    屈襄听后笑了一下,“国君身边有女子侍奉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早日诞下子嗣,也是国君之责。”

    “可是女子太多,国君日日沉湎在女子之中,对诸事都漠不关心,这如何能执掌大事?”屈眳压低了声音。

    此话说的似乎倒是有几分道理,日日躺在女子的怀里,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哪怕有天大的志向,说不定都要被消磨了个干净。

    “此事会有人向国君进谏,我们尽到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屈襄道。

    “只可惜若敖氏太过狡猾。”屈眳说着愤愤不平,他一拳砸在手边的扶手上。“若敖是他们的人,令尹也是他们的人。今日蒍大夫问起,若敖竟然说让手有功劳的人不能在高位会失去人心。这分明就是借口。”

    在郢都,谁的身上没有几分功劳?

    屈襄看了一眼长子。神情稍稍动了些,“你知道,放在心里就好。当着外人的面不要透露出来。”

    “父亲!”

    “你还年少,还不明白。你就算把不满都说出来了,对事情也没有多少用处。”屈襄手臂屈起,靠在那里。

    听了父亲的话,屈眳再多不满,都只能沉下脸一声不吭。

    “说起来,你也将近十六了,国君身边都有妾侍侍奉,也该给你安排起来了。”屈襄道。

    诞下子嗣,是每一个贵族男子的责任,子嗣不繁,势必会让家族人丁凋零,从而引起旁人觊觎。

    屈眳一愣,莫名的心烦意燥,“父亲,我不用。”

    屈襄颇为意外的看一眼他,却也没多说什么。

    突然驾车的御人拉住了驷马,马车停了下来。

    家臣小跑过来,“主君,宋国和郑国的质子前来拜访!”

    宋国和郑国,国力不如大国,时常夹杂在大国之间左右逢源。也因为他们两边讨好,被大国来回教训。他们国力不足以和大国对抗,如果不能及时等来救援,就会求和,求和的时候还会送来人质。

    人质一般都是国内的公室大夫等贵族,不过在别国做人质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两国开战,违反诺言,人质的境遇就很堪忧了。

    所以这些到了别国的人质,都会到处钻营,结交当地的卿大夫和公室,力求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屈襄也和这些人质打过交道,听家臣说了之后,抬头便可见到对面有两辆马车,马车上的人颔首向这边示意。

    屈襄笑了一声,言语里头颇为新奇,“宋郑两国向来不对付,今日倒是一块过来了。”

    屈眳闻言,不由得仰首看了看。他看到两辆车上的质子,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不由得冷笑,“郑伯和宋公还真是没有多少诚意,送来的人质也这般年轻。”

    “质子不可能让位高权重的人来。就算质子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声名极高的,等到他们的国君要用他们的时候,还会另外派人把他们换走。”屈襄说着,看向侍立在车旁的家臣,“你去和两位质子说,今日我想要宴请他们。”

    家臣跑过去传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宋郑质子感谢的话语。

    半夏在偌大的室内看着舞伎们唱歌跳舞。她一半看热闹,一半看门道。瞧着这些十多岁的少女们翩翩起舞,半夏的眼睛盯着前面几个领舞的,眨都不眨一下。

    女胥坐在半夏身后,突然合着的门从外面被人拉开,有人进来和女胥贴耳说了几句。

    女胥听后,点点头,“苏己,今夜主君要宴请贵客。这些舞伎要去献技。”

    半夏听后,明白过来女胥说什么,她点点头。

    “那我就在一旁看看。”半夏说着浅浅的笑。她都还没看过这些舞伎们正式表演起来是什么样子。

    半夏这么说有些不妥,但女胥也没放在心上,连少主都不管她,她身份低微,不指望能说动苏己。

    献艺要提前准备,少女们慌忙去准备,她们拿凉水简单的擦洗一下身躯,就开始装扮起来。

    半夏好奇的看了两眼,这些少女的化妆,也只是往脸上扑个粉描眉画眼而已,和她们上台有化妆师发型师比起来,比较朴素。

    半夏看着少女们涂的白白的脸,突然明白为什么舞伎们吃的不好,女胥也不担心。因为她们脸上被粉一刷,连原本有些泛黄的肤色都强行刷白了。

    她在一边看了两眼,就在旁边的厢里小憩。

    现在外头天还亮着,宴会没有开始,但舞伎们必须早早准备起来。

    她和舞伎们就隔着一扇木拉门,侍女给半夏呈送上水。

    半夏接过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到隔壁发出的惊呼。

    那声音很大,舞伎们平常小心翼翼,很少发出这么大的响声。半夏放下漆杯,伸手才拉开拉门,一股浓烈的酸臭扑面而来。

    原本正在梳妆打扮,为晚上私宴做准备的舞伎们,满脸痛苦,伸手捂住肚子。有人大口呕吐,呕吐物还有秽物的的气味混在一起,此刻还没有出伏,在炎热的室内,那股味道混在发酵成了让人格外忍受不了的恶臭。

    半夏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伸手就去叫,“叫医生过来!”

    这场景看上去,十有八、九是食物中毒。

    半夏推开门,脑子里疯狂搜索关于食物中毒的内容,以前学校里头的安全课,关于食物中毒的内容。

    她才前进一步,侍女们已经过来,见到一室的狼藉,侍女们惊呼一声,立刻把门合上。

    “苏己还是到另外的地方吧。”侍女们低声道,语气焦急,“这里不是苏己能呆的地方。”

    “不是,你们不叫医生过来看看么?”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门。

    医生这个词,这个时代里还没有,她不得已只好用现代普通话代替,结果侍女们满脸惊恐,尤其见到她伸手去拉门,惊骇欲死,也顾不得念那一套尊卑有别,直接一边一个,扶着她就往外面跑。

    侍女们看起来娇娇弱弱,但比起她来,但人数众多,她被侍女簇拥走的时候,见到已经有人往这边赶来了。

    半夏被侍女们搀扶到了另外一个干净的屋舍,若不是她坚持,恐怕侍女们能立刻把她搀扶回去。

    那边闹哄哄的,哪怕她坐在离舞伎们有一段距离的屋舍,都能听到人声。

    不一会儿女胥过来了,女胥脸色灰败,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到了半夏面前,整个人和抽掉了骨头似得,双膝一软,竟然径直就跪在了半夏面前。

    半夏吓了一大跳,她还是不能接受也没办法习惯有人跪她,一下就跳到旁边去。

    女胥跪在下面,哆哆嗦嗦俯身下来,“求苏己救命!”

    半夏看着这种状况,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女胥却还不说明,只是跪在地上,“求苏己在少主那里替婢子美言几句,饶了婢子。”

    舞伎们已经成了那样,今夜的宴会恐怕是没办法了。主君的宴会因为下面人的失误,弄得不能用歌舞助兴,回头那些舞伎不说,就连她一个都活不成。

    女胥哆哆嗦嗦跪着。

    半夏听她说要自己去屈眳那里美言几句,她满脑子闹哄哄的:这个时候去找屈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