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壮士求放过 > 120.长孙

120.长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请支持正版!

    屈眳没有丝毫和她说笑的模样,两眼沉沉。容不得旁人对他的话语有半点怀疑。

    “我……”半夏张了张嘴, “有人要我入渚宫?”

    “嗯。”屈眳点头, 见她目光有些闪烁。他又解释,“这次不是父亲的意思, 而是成氏的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苏己的事, 在太子面前提了你。”

    屈眳见她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在宫邸里, 想来是不知道, 最近几日国君身体欠安。渚宫中的巫族用尽了各种办法想鬼神祷祝,但现在来看, 他们的祷祝并没有甚么用处。”

    半夏听得满心无语,生病了当然就得看病吃药, 找几个跳大神的又有什么用?只会耽误病情。

    而且找她,她又不会看病。

    “你会上通鬼神, 他们的意思, 是想让你与鬼神说情,让作祟的江神不要再侵扰国君。”屈眳多解释了一句。

    楚国的巫风远远要胜过其他诸侯,屈眳料想她应该不知道。

    半夏听后,满脸难以置信,她乖乖坐在那儿, 轻轻嘟囔了一句,“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难道不是更应该离开么?”

    半夏想不明白, 既然她都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就更应该跑啊。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快点跑?难道要等着人来打她主意吗?

    屈眳被她这话哽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平日里话语也不多,和他说话的时候,更是露出点害怕,他说几句,她嗯几声就表示知道了。

    现在竟然还反过来把他给堵的无话可说。

    “苏己这么想走?”屈眳沉下脸来。

    半夏一听,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她赔笑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若不是吾子,我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那双漂亮的黑眼里泛着朦胧柔和的光。

    美人在皮也在骨。半夏就是皮骨皆有的美人,现在她还年轻,虽然她年纪可能对这儿的人来说有些大,但她生的却要比绝大多数人要细嫩白净的多,这让她的容貌加成了不少。即使比不上十三四岁豆蔻少女那么稚嫩,但略成熟的风情和完全没有褪去的清纯融合,酝酿出别样的引人注目的美色。

    这姿态平复了少年的不满。

    “现在外面太乱了。”屈眳放缓了语气,“苏己等等吧。”

    半夏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左右她也没有别的去处,至于去卫国找父母就更别提了。她老家都不是那里的,去那里能找到她父母才怪了。

    她想要去一次云梦泽,看看自己来的那个地方。

    半夏小心的觑一眼屈眳,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浓眉大眼,目光炯炯。他长得是真挺不错的,哪怕年岁还不大,但已经显露出不凡的气度了。

    “……我……”半夏小心开口。

    “苏己还有事?”他问。

    “我可以去云梦泽看看吗?”半夏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我一直想去那个地方……”

    她看到屈眳投来的不解的目光,“如果不行就算了。”

    “不是,不过眼下因为郢都内事务太多,就是我也抽不出空闲来。”屈眳并不是拒绝她,“只是云梦泽离郢都有段路程,苏己能受得住车马颠簸吗?”

    他当初把她从云梦泽里带出来,她一上马车,就吐的不行。一路走的颇为辛苦。

    “受得了!”半夏慌忙点头。

    屈眳定定看了她一会,见她用力点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环视左右,屋舍里头已经大变样,和之前的朴素完全不一样了。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领口的衣襟露出一点白色光泽。

    “苏己。”屈眳唤了声,半夏抬头。

    两人眼睛一对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顿时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没人说话的时候,很尴尬,尤其她还没有手机给她转移注意力,她眨眨眼,“对了,我之前在宴会上,怎么没见到你们家的女眷啊?”

    屈眳有些意外,他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古怪。

    半夏立刻解释,“我,我不是……”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屈眳不知道半夏为何想要知道这个,但还是说了,“其余庶母,父亲为了表示对苏己器重,不让庶母出席。”

    嫡庶尊卑,在楚国还是存在的。正经宴请客人,既然没有嫡妻,那就让男主人亲自招待,不必让侧室在一旁。

    半夏听了他的解释满脸恍然大悟。

    她回看屈眳,见着他直直看着自己,又坐回去。

    屈眳站起身来,“既然已经把话给苏己说完了,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半夏赶紧起身相送,送到门外,一直到屈眳都走了之后。身后的侍女才怯怯的问,“苏己为何问少主那事?”

    侍女指的是半夏问屈襄女眷的事。

    半夏有些敛然,她只是没话可说了,又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恰好她没见过这家女主人就问了。

    “……苏己……”侍女看半夏满脸懵懂,嘴唇动了动。

    一般来说,了解男子家里嫡母庶母如何,那都是要嫁过来的时候。避免新妇在夫家出错。

    此话侍女附耳悄悄的告诉了半夏,半夏面红耳赤。总算知道为何屈眳刚刚很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屈眳他该不会误会吧??

    半夏满脑子乱糟糟的。不过看屈眳的样子,他应该也没有误会,如果真误会了,也不是刚才那个样子。

    这么想着,半夏原本尴尬的面色一下恢复,直接回房。现在天还没黑,还是很热。出来稍微动一下,就出汗了。

    她跑到室内,拿了一卷竹简,持笔在一支干净的简牍上写字。

    屈眳出了门,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赶过来的家老,原本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压了下去。

    “少主。”家老在这个天里,一路走过来,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家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是父亲有事吗?”屈眳问。

    家老摇摇头,“主君现在还在休息。”

    屈眳点点头,“父亲这几日累坏了,如果没有要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家老颔首应下,他见屈眳要走,跟上去道,“少主为何亲自到苏己那里?”

    “少主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夏日暑热,少主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

    这么热的天,壮年男人都有可能中暑倒下,更何况一个年少的少年。

    “嗯。”屈眳淡淡应下,但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少主,少主是不是对苏己……”家老继续道。

    走在前头的少年脚步停了停,“家老说甚么。”

    “少主出身高贵,苏己虽然上通鬼神,但苏氏现在式微,何况年岁还比少主大。如果为正室……”

    屈眳干脆停下来,他一停,家老的叨叨不休顿时没了。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对苏己无意。”他匆匆留下这句话,加快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家老在后头看了一会,见屈眳脚步走的极快。少主是他看大的,哪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怕少主嘴上这么说,可不是那么回事。

    他摇摇头跟上去,“苏己迟早要走的,少主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屈眳眉头一皱,眼底里冒出一股薄薄的怒气。

    “苏己的身份……不适合少主。如果苏国还在,依照苏己的出身,勉强能配得上少主。但是现在……”

    屈眳心烦意燥,“好了,我说了对她无意,就不用说了。”

    说着,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楚王病情来势汹汹,五日之后,渚宫里就传来楚王山陵崩的消息。

    半夏是从侍女的口里得知消息的,她住在这里,外面的消息如果没有人和她说,那么就真的一概都不知道。

    楚王没了。贵族们都要换上麻布的丧服。另外丝竹之乐也要停了。若是有人私下享乐,被人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和半夏没多少关系,毕竟她只是寄住在屈氏家里的一个客人而已。

    渚宫之内遍地缟素,处处都是哭嚎之声。

    楚王驾崩,太子继位。但紧接着还有另外不少事。头一遭就是拟定殉死之人。

    诸侯驾崩,近臣妾侍还有诸多人要殉葬,到了黄泉之下,继续服侍国君。

    这种事不管是楚国还是中原各诸侯,都十分常见,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关于殉死之人的简牍送过来的时候,屈眳瞥了一眼。上面有楚王之前甚是宠爱的郑姬等人,还有几个小臣近侍寺人。

    另外还有那些曾经为楚王祝祷过的巫人。

    屈眳看了一下,看了一眼屈襄,“那些巫人也在?”

    “嗯。毕竟为先王祷祝过,在下面服侍先王应该也不错。”屈襄看了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是苏己入渚宫的话,上面应该也会有苏己了吧?”屈眳问。

    屈襄眉头一皱,他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没有答话,把案几上的简牍放在一边,他起身出去,走过几道回廊,见着迎面过来的成心。

    两人目光交错,彼此颔首而去。

    走的远了,屈眳才回头看一眼。要是苏己入宫,不能救先王的话,恐怕说不定也要一并殉死。

    成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屈眳让侍女捧上铜灯。

    屈眳和半夏隔着一张漆案坐定,坐下之后,屈眳不忙着考她功课,反而看了看四周。

    屋子里头的摆设已经完全换了一通,之前虽然她的居所也不错,但仅仅是不错。现在几乎已经和他们父子差不多了。

    “这几天住的可还曾习惯?”屈眳问。

    不是要考试么?半夏心里奇怪,不过听他不是一开口就要考她,悄悄的松了口气,她点点头,“嗯,多谢吾子了。”

    说着,还附送一笑。

    屈眳的眼睛从她脸上的笑上挪开,伸手拿起案几上摊开的竹简。

    他看了一眼,上面是关于楚人先妣的。这些东西都是给初学楚文的孩童看的,她学楚文,自然不可能从高深的学起,他就让人送了这些浅显易懂,而且人还愿意看的简牍过来。

    “苏己把这个读一次。”说着,屈眳把手里的竹简摆在她面前。

    半夏见着自己还是没能逃脱考试,不得不垂头丧气。她伸手把竹简给挪到面前,借着一旁的灯光,开始慢慢读。

    竹简上的字,她认了个七八层,她遇到自己暂时不认识的字,就稍稍停顿一下,直接跳了过去。

    一口气读完,她抬头看屈眳。

    屈眳一副少年模样,却是个要求严格的老师,他指出她几个不认识的字,“怎么还不会?”

    听他的口气,她似乎应该在这段时间内把这些简牍全部都看明白,半夏气道,“我已经很好了,就连师傅都说我学的快呢。”

    “师傅是那你和小儿相比吧?”屈眳嗤之以鼻,他敲了敲竹简,“又不是真正几岁的小儿,学的快是应当的,师傅夸奖几句,还当真了。”

    半夏被屈眳说的急了,就要反驳,可话语到了嘴边,对上屈眳的脸,她又不得不坐回去。

    屈眳抬手,把袖子一收。指着简牍上她刚才没能读出来的字,嘴唇里吐出一个音节。然后两眼盯着半夏。

    半夏会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复述。

    她声音软软的,半点攻击性也没有,乖乖的。

    屈眳听着她乖乖软软的嗓音,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儿,灯光将她的脖颈和肩膀那儿拉出一道柔和的线条。

    他不由得多看了会,她抬眼看他,他就垂下眼,目光和她错开。

    “会写吗?”

    “……会。”半夏迟疑了下,点头。

    不管是楚文还是中原的大篆,这两个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通鬼画符,但不学的话,做个睁眼瞎并非她所愿。因此花了大力气在上面,幸好以前也学过书法,字也勉强能看。

    屈眳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令人取来布帛和笔墨,让她写给自己看看。

    半夏见他竟然是来真格的,也起了好胜的心思,端正坐在那儿,开始写给他看。

    她一丝不苟,沉下心来写字。屈眳坐在那里,见她满脸认真,不由得有些出神。

    半夏一张脸,生的和此刻要求的女子端庄长相不太一样。时人认为女子端庄最好,面广额圆,是为富贵之相。

    她脸天生就生的小巧,也就比女人一只巴掌大点,五官精致。在旁人看来,一眼之下,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人。

    屈眳看她垂眼写字,她应该是以前就学过,握笔提腕可见架势。纤细的身形在烛火下一览无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来这里了。自从上次苏己言中下雨之日后。父亲对她格外重视,就连放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和奴隶都要比之前多出许多,只要她真的有事,不消半刻,他就能知道。

    可是偏偏他还是来了。

    毕竟有救命之恩,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毕竟楚人都是善恶分明的性子,厌恶的话,恨不得亲手杀了仇人。对待有恩之人,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恩人。

    这么一想,自己这么做,也可以想得通了。

    楚文和现代汉字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学的时候把楚文旁边标一个对应的汉字,就这么一个个学过来。

    她写的有些慢,不过好歹手很稳。她写完之后,把手里的布帛交给他看。

    布帛上的字迹娟秀纤细,和她的人很像。她写完之后,甚至把手里的笔一放,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屈眳手里拿着她写过字的布帛,看她一时又露出了原形,盯她好会。

    明明就是个少年,却盯得她有些犯怵。好像又到了屈襄面前。

    她老老实实坐好了,有了中原贵女该有的样子,屈眳才回眼过来看她写的字。

    看了几遍,半夏见他迟迟没有出声,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她小心的觑着屈眳,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侍女点了不少灯,他垂首的时候,面上蒙上浅浅的阴影。

    屈眳长相不错,浓眉大眼,面上表露出一股少年人的英朗俊爽。

    他察觉到她的窥探,直接抬眼看过来。半夏马上低头。

    屈眳看了一遍,“还算不错。”

    半夏立刻高兴的抬头,她眼睛发亮。屈眳见到她笑容,竟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察觉过来,又一阵恼怒。

    “只是勉强还入人眼罢了,若是说好,那还谈不上。”屈眳留下一句,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此刻外面已经泛灰了。

    屈眳起身,转身离开。

    半夏送他出去,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扯了扯嘴角,“喜怒无常。”

    说笑就笑,说变脸就变脸。让人猝不及防。

    半夏想了好半会,也没能想出能让他这么快变脸的缘由是什么,干脆到屋子里去算了。

    *

    自从下了雨之后,郢都附近的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渚宫内的人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因为下了几场雨,外头没有之前那么炎热,渚宫里的太子待不住,想要出去狩猎。屈眳和一众少年贵族随伺太子,一同出宫狩猎。

    楚国境内多山川森林,郢都之外就是一片罕有人迹的林子。

    太子带人一头扎到林子里头,半日没有人影出来。

    太子十三四岁,才学了御射没多久,少年人精力旺盛,才学到了新的本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施展一番。

    御射是贵族男子必须学的技艺,一旦学艺不精,上了沙场,就是被敌军割去首级的命。

    太子狩猎,一个为了玩闹,另外一个也是为了操练自己学到的技艺,让它更加熟练。

    屈眳随伺太子左右,太子身边的随从,全都是从郢都的贵族家里挑选出众的少年。出身高贵,而且容貌技艺出众。等到太子继位之后,这些随从就会跟着新楚王出入疆场,占据渚宫的高位。

    太子玩心重,喜欢往那些不熟悉的道路上冲。屈眳和太子同乘一车,担任车右,冷不防林子里冲出一头猛虎。驾车的驷马受了惊吓,御手差点没掌控住。

    亏得车上的太子和屈眳临危不乱,和后面赶过来的武士们把猛虎射杀。

    猛虎是所有走兽的天敌,哪怕猛虎已经被射杀,但是马匹还是受到了惊吓,嘶鸣着不肯继续前进,没奈何,干脆下了车。

    太子年少,玩心最重,上去看武士拾掇地上的死虎。屈眳跟着去看了下,死虎身上中了许多箭,身上的皮毛都已经被箭矢给贯穿了好几处。老虎这一身皮毛已经没多大用了,不过这一身的肉还有骨头,还有些许用处。

    武士抽出铜短刀熟练的从老虎脖颈那儿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往下开下去。干净利落的剥皮。

    “这是你的箭。”旁边的成心把武士递过来,还带血的箭矢,成心看了一眼手里的箭矢上的标记,还给屈眳。

    屈眳应了一声,接过滴血的箭矢,塞回箭袋里。

    成心是莫敖之孙,出身高贵,和屈眳差不多的年纪。两人自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