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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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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夏张了张嘴, “有人要我入渚宫?”

    “嗯。”屈眳点头,见她目光有些闪烁。他又解释, “这次不是父亲的意思, 而是成氏的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苏己的事,在太子面前提了你。”

    屈眳见她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在宫邸里,想来是不知道, 最近几日国君身体欠安。渚宫中的巫族用尽了各种办法想鬼神祷祝, 但现在来看,他们的祷祝并没有甚么用处。”

    半夏听得满心无语, 生病了当然就得看病吃药, 找几个跳大神的又有什么用?只会耽误病情。

    而且找她,她又不会看病。

    “你会上通鬼神, 他们的意思,是想让你与鬼神说情, 让作祟的江神不要再侵扰国君。”屈眳多解释了一句。

    楚国的巫风远远要胜过其他诸侯, 屈眳料想她应该不知道。

    半夏听后,满脸难以置信,她乖乖坐在那儿,轻轻嘟囔了一句,“已经有人盯上我了,难道不是更应该离开么?”

    半夏想不明白, 既然她都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就更应该跑啊。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快点跑?难道要等着人来打她主意吗?

    屈眳被她这话哽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平日里话语也不多,和他说话的时候,更是露出点害怕,他说几句,她嗯几声就表示知道了。

    现在竟然还反过来把他给堵的无话可说。

    “苏己这么想走?”屈眳沉下脸来。

    半夏一听,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她赔笑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若不是吾子,我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那双漂亮的黑眼里泛着朦胧柔和的光。

    美人在皮也在骨。半夏就是皮骨皆有的美人,现在她还年轻,虽然她年纪可能对这儿的人来说有些大,但她生的却要比绝大多数人要细嫩白净的多,这让她的容貌加成了不少。即使比不上十三四岁豆蔻少女那么稚嫩,但略成熟的风情和完全没有褪去的清纯融合,酝酿出别样的引人注目的美色。

    这姿态平复了少年的不满。

    “现在外面太乱了。”屈眳放缓了语气,“苏己等等吧。”

    半夏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左右她也没有别的去处,至于去卫国找父母就更别提了。她老家都不是那里的,去那里能找到她父母才怪了。

    她想要去一次云梦泽,看看自己来的那个地方。

    半夏小心的觑一眼屈眳,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浓眉大眼,目光炯炯。他长得是真挺不错的,哪怕年岁还不大,但已经显露出不凡的气度了。

    “……我……”半夏小心开口。

    “苏己还有事?”他问。

    “我可以去云梦泽看看吗?”半夏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我一直想去那个地方……”

    她看到屈眳投来的不解的目光,“如果不行就算了。”

    “不是,不过眼下因为郢都内事务太多,就是我也抽不出空闲来。”屈眳并不是拒绝她,“只是云梦泽离郢都有段路程,苏己能受得住车马颠簸吗?”

    他当初把她从云梦泽里带出来,她一上马车,就吐的不行。一路走的颇为辛苦。

    “受得了!”半夏慌忙点头。

    屈眳定定看了她一会,见她用力点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环视左右,屋舍里头已经大变样,和之前的朴素完全不一样了。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领口的衣襟露出一点白色光泽。

    “苏己。”屈眳唤了声,半夏抬头。

    两人眼睛一对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顿时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没人说话的时候,很尴尬,尤其她还没有手机给她转移注意力,她眨眨眼,“对了,我之前在宴会上,怎么没见到你们家的女眷啊?”

    屈眳有些意外,他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古怪。

    半夏立刻解释,“我,我不是……”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屈眳不知道半夏为何想要知道这个,但还是说了,“其余庶母,父亲为了表示对苏己器重,不让庶母出席。”

    嫡庶尊卑,在楚国还是存在的。正经宴请客人,既然没有嫡妻,那就让男主人亲自招待,不必让侧室在一旁。

    半夏听了他的解释满脸恍然大悟。

    她回看屈眳,见着他直直看着自己,又坐回去。

    屈眳站起身来,“既然已经把话给苏己说完了,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半夏赶紧起身相送,送到门外,一直到屈眳都走了之后。身后的侍女才怯怯的问,“苏己为何问少主那事?”

    侍女指的是半夏问屈襄女眷的事。

    半夏有些敛然,她只是没话可说了,又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恰好她没见过这家女主人就问了。

    “……苏己……”侍女看半夏满脸懵懂,嘴唇动了动。

    一般来说,了解男子家里嫡母庶母如何,那都是要嫁过来的时候。避免新妇在夫家出错。

    此话侍女附耳悄悄的告诉了半夏,半夏面红耳赤。总算知道为何屈眳刚刚很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屈眳他该不会误会吧??

    半夏满脑子乱糟糟的。不过看屈眳的样子,他应该也没有误会,如果真误会了,也不是刚才那个样子。

    这么想着,半夏原本尴尬的面色一下恢复,直接回房。现在天还没黑,还是很热。出来稍微动一下,就出汗了。

    她跑到室内,拿了一卷竹简,持笔在一支干净的简牍上写字。

    屈眳出了门,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赶过来的家老,原本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压了下去。

    “少主。”家老在这个天里,一路走过来,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家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是父亲有事吗?”屈眳问。

    家老摇摇头,“主君现在还在休息。”

    屈眳点点头,“父亲这几日累坏了,如果没有要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家老颔首应下,他见屈眳要走,跟上去道,“少主为何亲自到苏己那里?”

    “少主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夏日暑热,少主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

    这么热的天,壮年男人都有可能中暑倒下,更何况一个年少的少年。

    “嗯。”屈眳淡淡应下,但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少主,少主是不是对苏己……”家老继续道。

    走在前头的少年脚步停了停,“家老说甚么。”

    “少主出身高贵,苏己虽然上通鬼神,但苏氏现在式微,何况年岁还比少主大。如果为正室……”

    屈眳干脆停下来,他一停,家老的叨叨不休顿时没了。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对苏己无意。”他匆匆留下这句话,加快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家老在后头看了一会,见屈眳脚步走的极快。少主是他看大的,哪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怕少主嘴上这么说,可不是那么回事。

    他摇摇头跟上去,“苏己迟早要走的,少主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屈眳眉头一皱,眼底里冒出一股薄薄的怒气。

    “苏己的身份……不适合少主。如果苏国还在,依照苏己的出身,勉强能配得上少主。但是现在……”

    屈眳心烦意燥,“好了,我说了对她无意,就不用说了。”

    说着,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楚王病情来势汹汹,五日之后,渚宫里就传来楚王山陵崩的消息。

    半夏是从侍女的口里得知消息的,她住在这里,外面的消息如果没有人和她说,那么就真的一概都不知道。

    楚王没了。贵族们都要换上麻布的丧服。另外丝竹之乐也要停了。若是有人私下享乐,被人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和半夏没多少关系,毕竟她只是寄住在屈氏家里的一个客人而已。

    渚宫之内遍地缟素,处处都是哭嚎之声。

    楚王驾崩,太子继位。但紧接着还有另外不少事。头一遭就是拟定殉死之人。

    诸侯驾崩,近臣妾侍还有诸多人要殉葬,到了黄泉之下,继续服侍国君。

    这种事不管是楚国还是中原各诸侯,都十分常见,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关于殉死之人的简牍送过来的时候,屈眳瞥了一眼。上面有楚王之前甚是宠爱的郑姬等人,还有几个小臣近侍寺人。

    另外还有那些曾经为楚王祝祷过的巫人。

    屈眳看了一下,看了一眼屈襄,“那些巫人也在?”

    “嗯。毕竟为先王祷祝过,在下面服侍先王应该也不错。”屈襄看了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是苏己入渚宫的话,上面应该也会有苏己了吧?”屈眳问。

    屈襄眉头一皱,他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没有答话,把案几上的简牍放在一边,他起身出去,走过几道回廊,见着迎面过来的成心。

    两人目光交错,彼此颔首而去。

    走的远了,屈眳才回头看一眼。要是苏己入宫,不能救先王的话,恐怕说不定也要一并殉死。

    成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后日还会是晴日。”她开口之后,感觉四周的气氛稍稍有些沉了些。

    婢女对她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婢女一走,准备好了的朝食被两个侍女捧了上来。半夏看了一眼陶鼎里头的肉汤还有一旁早已经熬煮好了的粥羹。

    此刻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吃肉,平民庶人没有吃肉的资格,就算有,也只是平时打猎打打牙祭,要想吃多点肉,除非自己能活到六七十岁。

    阶级尊卑的严格划分,处处可见。但屈氏对她的待遇很不错了。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全亮了,阳光照得人心慌慌的。

    半夏胡乱把早饭吃了,而后贴墙站着。

    饭后贴墙站着是她的一种保持身材的习惯,不管在哪儿,她都保持着,哪怕到这里她都没能改掉。

    她站在屋檐下头,后背贴墙。站了好会,稍作休息和洗漱,她就去练舞。

    半夏经常去,那边的女胥见让她回去是没可能了,干脆她做什么都不拦着了。

    半夏看女胥新排练的舞蹈,她看了好会,然后和舞伎们一块跳了会。舞伎们已经习惯了她每日过来,只是碍于身份的天壤之别,每次过来,她们都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苏己。”半夏跳完,伸手结果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汗。听到身后有舞伎低低的声音。

    她回头过去,见着一个舞伎低着头,两手不安的搅在一块。半夏立刻笑了,“有事?”

    舞伎立刻跪伏在地,半夏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行如此大礼。别人都以为她是贵族,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受不得这么大的礼。幸好对此她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应对。

    半夏沉声道,“起来说话。”

    舞伎怯怯抬头,她站起来,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婢子斗胆,”舞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甚么时候鬼神才能平息愤怒,下雨呢?”

    半夏愣了一下,屈氏宫邸这么大,人多眼杂。她会上通鬼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平常下头的人拿着敬畏的眼神看她,不敢在她面前胡乱说话。

    现在正值干旱,哪怕是贵族宫邸里也人心浮动,这个舞伎见半夏这段日子和众人和平相处,从来没有因为她们卑贱的身份,就轻视她们。所以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

    女胥勃然变色,苏己能通鬼神,她也知道。能通鬼神之人,身份超然,哪里容的下身份低微她怒喝,“放肆!此事也是你能问的!”

    说着又对半夏道,“苏己莫生气,待会婢子一定狠狠惩戒这个冒犯苏己的贱婢!”

    半夏摇摇头,示意女胥不要,而后看向站在那儿瑟瑟发抖的舞伎,“无事,这两三天应该还是晴日。”

    她说完,对女胥道,“她也是无心,算了。”

    女胥就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贵女,早知道这位苏己性情好,不轻易责难人,但亲眼看到她对人能宽容到什么地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惊。

    可是越是好性子,女胥越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位是和鬼神沟通之人,哪怕不和那些巫人一样高傲,可是若是对她不敬,恐怕也会被鬼神记住。

    “你跳舞的样子很漂亮。”半夏道,她笑看女胥,“吾子果然会□□人。”

    女胥不知为何半夏会说那个胆大包天的舞伎舞技好,不过摆明不想让她处罚此女。这么能行,冒犯苏己,要是什么都不罚,难保以后不会有人胆大妄为。

    “……”女胥不说话,只是对她一拜。

    半夏说出几日都不会下雨之后,气氛有些凝滞,半夏和女胥商讨了一下有几个动作该怎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