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满袖天风 > 26.讽诗

26.讽诗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青霂原是难得出门, 与好友同去吃茶,席间一直闷闷不乐。

    好友问及, 她又闭口不谈, 只因心中想的是四哥与扬波之间那点事。她只是未出嫁的闺阁女,为了这件事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谁叫母亲生病, 父亲犯糊涂。

    好友只以为青霂是将出阁女子的忧愁, 还玩笑了她几句。

    青霂勉强笑了笑,起身倚在窗边透气。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忽而眼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四哥, 这会儿应当是刚刚散衙,不知为何他没有回家, 而是独身来了茶坊。

    青霂原本以为四哥和同僚相约了, 可一想若是同僚,怎没有一路走,选的茶坊也是清幽之地,不像这个年纪人爱去的。

    再回忆起偶然隐约听阿爹和阿娘说起二婶被禁足之事时,提到的几个字眼,青霂忽然有点紧张,对好友道:“我……出去买个花, 等等。”

    ……

    “覃庆发疯, 难道你们就不管管么?”叶青霄小声问温澜。

    他们正共处一间茶坊的小阁子, 叶青霄近来郁闷得很, 将温澜约出来说说话,只因他要说的,同其他任何人说都不大合适,也不敢信任。反倒是温澜,他竟十分信赖了,若是以前知道,恐怕万万不会相信,此一时,彼一时啊。

    温澜闻言只是喝了口茶,面色平淡地道:“覃庆是皇城司之长,我如何管。”

    皇城司向来放肆,但最近覃庆疯狗一般四处抓人,要么说人指斥乘舆,要么问个讥毁朝政的罪,有点失去控制一般。整个京师,都被覃庆手下察子的狂热笼罩了,他们就像着了魔。

    温澜躲在叶家,王隐也好像聋了一般,一点要压制的意思也没有。现在,覃庆抓人抓得不亦乐乎,与禁军那一派相斗也斗得不亦乐乎。

    叶青霄看了她一眼,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四哥,你别这么怨妇似的看我。”温澜说道。

    叶青霄:“……”

    他嘴里若是有茶,肯定就要喷出来了。

    温澜忽而抬头,瞥了周遭一眼。

    叶青霄郁闷地搅动着自己的茶,说道:“皇城司日益跋扈,执律过苛,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换做温澜在的时候,也没有嚣张到这样的地步,四处捕人。令叶青霄竟然怀念起了从前,至少温澜还有个度。而且覃庆此举,分明是为一己之利。

    温澜心知陛下约莫十分不安,也不说话。

    叶青霄郁闷至极,拿起笔蘸墨就在粉壁上题了首诗,摔笔又怒饮了两盏茶。

    “小人计已私,颇复指他事。”温澜看到墨汁淋漓的句子,默念了一遍其中一联,微微眯起了眼,“不妥。”

    叶青霄也不怕她看到,反正方才他都直接表达了对如今皇城司做派的不满。他也知道温澜说的不妥指的是自己此举,便更加想苦笑了。谁能相信,温澜会来劝他。

    此时小阁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抹倩影立于门外。

    两人侧头看去,神情各异。

    青霂扶着门框,直勾勾盯着他们。

    叶青霄一时愣住了,“霂姐儿,你怎么……”

    温澜抬手,将头上帷帽的遮布放了下来。

    “扬波姐姐,你现在遮住又有什么用呢?”青霂一步步走进来,顶着一身男装的温澜看,“上次二婶被斥责,就是因为她指出你们二人在茶坊私会吧?可不但是二婶,连我也不明白,阿爹怎么就看不清!”

    温澜没说话,倒是叶青霄那点怒气都被惊讶冲散了,坐直了道:“霂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说他们只是约在外头聊聊?

    今后真是不该再来茶坊了,难怪温澜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瓦舍,还是她有经验,现在仔细想想,茶坊虽然清净,但是不如瓦舍那样热闹的地方能藏人啊。

    “扬波姐姐,你虽然还未入我叶家族谱,但出嫁前迟早要开族谱记名的吧,否则你无家无族如何在京师出嫁。你同四哥是堂兄妹啊,不为四哥想,你也要为三婶着想吧?”青霂哀求地道,她还有一点理智,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你们这般没有将来,四哥,你要是还冥顽不灵,便是阿爹不信,我也要说到他信为止!”

    叶青霄:“我不是,我没有……”

    青霂:“够了!难道我是瞎子吗?”

    叶青霄:“……”

    青霂看到扬波不为所动,也不知帷帽下是什么表情,一时更为气愤,胸口起伏着,上前想拽住扬波的手。

    不想温澜也霍然起身,大步向前走。

    她一身男装,戴着皂色的帷帽,个头比青霂高一些,行走生风,气势十足,青霂竟不由自主兔子一般抖了抖,往后退了好几步,怔怔看着她。

    温澜一伸手,青霂更是闭了闭眼睛。

    然而温澜只是将小阁子门猛然打开,外头一个茶仆一脸讶色,讷讷道:“小的来加热水……”

    水字尚未落地,就被温澜一把拽进了小阁子。

    叶青霄看清这茶仆的脸,皱了皱眉,“你不是负责这几间的,你是什么人?”

    茶坊的茶仆自有安排,哪一个专理会哪几间小阁子,断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何况这人鬼鬼祟祟站在外头被温澜发觉。

    叶青霄忽而灵光一闪,说道:“皇城司的巡卒?”

    “茶仆”听叶青霄说破自己的身份,反而轻松下来,目光不住在粉壁上打量,露出喜色,“我乃皇城司亲事官,还不将我放下,他书此诗有谤讪大臣之嫌——”

    叶青霄听得更觉可笑,这是自领了小人的帽子?

    “你说这诗?”温澜却忽而轻笑一声,听得青霂莫名遍体生寒,觉得不太像平日看到的扬波,正在她疑惑是不是错觉之际,便见到扬波将那察子一下摔在墙上!

    这亲事官痛叫一声,被放开后慢慢滑坐在地上,忽觉头顶有什么落下,仰头去看,只见带着墨迹的粉壁被他刚才那一下,击得龟裂数块,粉皮翘起,簌簌洒落,什么字也看不清楚了。

    亲事官:“……”

    他大怒爬起来,咳嗽着道:“大胆,你以为毁坏了证据就有用吗?你是什么人,也是叶家的?连你一同治罪!”

    温澜道:“你说你是亲事官,就是亲事官了?前不久还抓了许多冒充亲事官的骗子,我看你也想进衙门了吧。”

    这个亲事官独身一个,被她刚才那一下摔怕了,萌生退意,“等着,我去回禀,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是不是亲事官了?”

    亲事官转身就跑。

    青霂仍是一脸呆滞,待亲事官跑了才反应过来,“等等,他知道我哥的身份……不,那诗他怕已记下了,回去奏事怎么办?”

    青霂要急死了,“还有你,扬波你哪来那样大力,你为了四哥命也不要了么?他们会连你一起抓了的!”

    先前青霂还在指责他们,现在心中竟然生出一点佩服的意思。扬波为了四哥,居然如此拼命,宁愿去和亲事官动手,毁坏证据。

    叶青霄:“……”

    “没事的,霂姐儿,我爹前几日上皇城司马指挥使家去了,有这位的关系在,这事不会奏上去的。”温澜安慰地道。

    青霂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滴滴答答下来了,“我不信,哪有这样简单,我虽然没理过朝政,也知道如今皇城司大张挞伐,罗织罪名。四哥,四哥你也太糊涂了,写这样的诗做什么。”

    “你不知道如今便是随意写几句没干系的话,也会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吗?”叶青霄皱眉道。虽说他扪心自问,敢如此发泄,除却心情激荡之余,确实隐隐有在温澜面前放心的缘由。

    “霂姐儿,是真的,不然我们怎么不拦他,给他塞钱也能隐下这桩事呀。”温澜帷帽摘下来上前,在叶青霄严厉的目光下,只虚抚了几下青霂,“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保证四哥定是好好的。”

    青霂哪管那么多,一下伏在她肩头,“我不想你们做错事的,但是,但是你对四哥这样好!”

    温澜对叶青霄挑了一下眉。

    叶青霄窘迫地把青霂扯开,“胡、胡说八道些什么。”

    青霂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都看到了呀,四哥到底还在嘴硬些什么,从第一次看到扬波姐姐,你的眼睛就没离开她。”

    叶青霄:“……”

    对,是这样!但是他是因为别的原因啊!

    青霂擦干了眼泪,咬牙道:“倘若四哥真没事,我也管不了你们了,扬波姐姐为了你,连皇城司的察子都不怕。你们太惨了,为什么一见便是错的……”

    叶青霄在青霂的眼泪下溃不成军,他不知道妹妹到底在感动什么,他只尴尬得想死。

    最过分的是温澜看到青霂难得泪眼朦胧的样子,竟然还心生爱怜,满脸唯独他才能得出来的特殊善意,柔声道:“换做是你,我也不会让皇城卒加害你。”

    叶青霄:“……”

    青霂却心情复杂,这是爱屋及乌,还是扬波真如此大度?她对扬波那点不满还未消散,却又混上了钦佩与可怜等等情绪。

    “好了,霂姐儿你不是独自出来的吧?要么同你朋友会和,要么我带你回家。”叶青霄耐不住地打发。

    方才发生的事太过刺激,青霂低声道:“四哥等我,我先去更衣,再同人说说。”

    青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后,叶青霄沉默地看着意犹未尽的温澜。

    温澜:“怎么了?”

    叶青霄:“……你为什么对青霂说那话?你不善良。”

    温澜被这句“你不善良”逗乐了,叶青霄说的诚然正确,她心知叶青霄用意,只反问道:“四哥这也不满?放心,你哪个妹妹我都不会碰的,不过是美人在前,安抚几句罢了。”

    叶青霄自知方才那句话有些明知故问了,面颊胀红,唇舌间还有后半截问题迟迟说不出来。

    他方才看到温澜和妹妹的样子,才忽然冒出一个疑问,所以不善良的温澜之前几次又为什么那样对他呀?

    心里来来回回纠结,总觉得这冷不丁在心底冒出来的问题有些丢人,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妹妹放在一处比啊!思来想去,这,这都是大祸害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