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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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家里的男人们都去了地里,小李氏和何氏大约是去河边洗衣服了,整个院子里安安静静,只隐约听到踩织布机的嘎吱声。

    方长庚把牛安置在牛棚里,摸了摸它眼尾微微下垂的大眼睛。看到它有些不舒服地阖上眼皮,却没有躲,方长庚不自觉笑了笑,心中却暗叹这头水牛已经十一岁了,农耕时节一天也只能犁一亩半的田,再过两三年就完全干不了重活,只能供人代步了。

    杀牛取肉想也别想,若官府严厉些,判个死罪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有等它自然死亡后才能交给屠夫宰分了,之后把皮和筋骨上交官府换一些银钱,再把造册登记的“牛户”给销了,才算结束。

    不过方大山他们都盼望这牛能多活几年,这和期盼老人长寿的心情是一样的。虽说这头牛是几户人家一同养的,但这么多年来老方家的人照顾得最为用心,草料吃的是最好的,还时不时煮黄豆给它补充营养。好几次别家的来牵牛,方长庚都能感受到它的依依不舍。

    牛通人性,方长庚以前时常会躺在牛背上看书,它就乖乖的一动不动,或者背着他在田间小道上缓缓穿行。渴了会自己去河边喝水,也不会把背上的男孩儿甩下来。

    它是方长庚最安静懂事的朋友,可惜自从去私塾上学,他已经很少喂它吃草,带着它走遍整个云岭村了……

    似乎察觉到方长庚伤感的情绪,水牛伸出肥厚柔软的舌头在他脸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了一遍,险些让他闭过气去。

    方长庚难过的心情烟消云散,苦笑着抹去脸上粘腻的涎液,勉强捱了片刻,还是忍受不了浓重的膻味混着青草味,连忙跑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冲洗了一把,才舒出一口气。

    他甩甩脑袋,这时也彻底清醒了,边想着措辞边走到储物间门口,见大丫正在织布机前忙活,二丫在打络子,手边已经放了几个一些像中国结的络子,手里正打着的那个是用来装印章、汗巾之类的玩意儿的。

    方小宝和三丫端了小板凳坐在大丫脚边,手里拿着绷子正在练习,两人还时不时交流着,十分熟稔亲密的样子。

    方长庚忽然觉得有些为难。

    这种事要怎么和女孩子说?直接摊开来讲会不会太残酷了?毕竟大丫上回的表现分明是十分在意方松的,一个不好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糟心事来。

    撇开这些,还不知道大丫会不会信呢……

    不管了,总不能拿大丫的未来开玩笑。他傍晚就要回镇上,府试之前也没时间回家,还是先提前给大丫打个预防针再说。

    刚想开口,方小宝已经嗅到了她二哥的气息,抬起头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二哥!”

    其余几人也都看了过来,大丫笑着说:“四弟,怎么头发都弄湿了?这才开春,小心冻着。”

    方长庚擦了擦额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刚才洗了把脸,打湿了。大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大丫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纡子,拍拍衣摆膝盖上的线头,然后有些疑惑朝方长庚走过来。

    “大姐,去我屋里说吧。”

    “嗯好。”

    两人朝方长庚的屋子走去,方小宝带着三丫在门口探头探脑,被方长庚给喝了回去。

    “不听就不听嘛——”方小宝嘀咕,下一刻被三丫拉了回去。

    “大人说话不要捣乱,娘说的。”三丫性子内向,外人面前总是怯生生的,只有在家里姐妹面前才多点话。

    方小宝挠挠脸:“二哥算什么大人,个子还没大姐肩高呢……”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亲妹子诋毁的方长庚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打了个喷嚏。

    大丫有些担忧地看他:“不会真伤风了吧?”

    方长庚不以为然地摇头:“没事,刚才只是鼻子有点痒。”

    大丫“哦”了一声,随即犹犹豫豫地问道:“四弟找我有什么事呢?”这个弟弟的态度虽然一向温和友善,但两人这么促膝交谈的情况还是极少的。

    方长庚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大姐,若是弟弟身边有适龄的男子想介绍给你,你可愿意见见?”

    其实哪来的什么鬼适龄男子,不过是试探试探大丫的态度罢了。

    大丫果然吓了一跳:“四弟说什么呢!我……我与方松已经……”说着脸颊已经红了,眼神也有些躲闪。

    未出嫁的女子提到这种事肯定会害羞,只是方长庚也顾不得照顾女儿家的心思。

    “又不曾订婚,做不得数。况且我看他们家长辈都不好相处,方松又是长子,以后侍奉公婆的任务全落在大姐身上,到那时可后悔也来不及。”

    大丫脸色微变,想起当初自己爹娘去找村长时回来的样子,猜也猜得到在村长家受到了什么待遇。她为人孝顺,心里唯一的疙瘩就是这个,其他的还真没放在心上。

    “只要我孝顺他们老人家,我相信他们会转变态度的……方松说要我等他……”

    ……好吧,现在根本问题在于方松出轨,而不是方大树一家人的态度。方长庚对于大丫逆来顺受的性格有些无奈,但一时也无法改变了。

    “那他最近可还有找大姐?”他还不了解男人?只要出轨,就必有蛛丝马迹可循。

    大丫先是一惊,还以为方长庚要去和爷奶他们告状,随即觉得方长庚不是那样的人,又看他是诚心劝自己,便轻声道:“似乎,有大半月没见了。”

    之前虽是偷偷摸摸的,但两人情意正浓,每隔两三天一定会见面说说话,只是最近却不见方松踪影,大丫自己也有些慌,只是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

    方长庚心说这就对了,定是方松见大丫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不愿做出格之事,所以转身就去找别人。但又不舍得大丫的美貌,所以一直吊着她呢。

    “大姐,我平时看书杂,对面相学也有所涉猎,看了几个人都说很准。”

    大丫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和每一个没念过书的农村女子一样,对知识都有极重的敬畏心,对方长庚的“特殊能力”也坚信不疑。

    只见方长庚神情庄重:“方松的面相是典型的面大鼻小,额头低窄,且奸门有痣,耳朵低小而肉薄,乃性淫气虚外遇之相。”

    大丫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十分不堪,然而想到最近方松的异常,手指便不自觉缠结在了一块儿。

    方长庚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铜板,往桌面一掷:“为此我还特地为大姐与方松算了一卦,乃离为火卦象。”

    不然怎么说童生、秀才一大热门职业是算命先生,学了易经多少能忽悠一下不懂的人,若是能将卦象说得天花乱坠,舌灿莲花,混个肚饱也无虞。

    大丫有些紧张:“这是什么意思?”

    方长庚语气十分认真:“离卦离明两重,火性炎上,意味着大姐和方松气场相斥,无缘,早晚有一日会分离。总而言之,方松绝非大姐今生可托付的良人。”

    大丫眉头皱得极紧,片刻后强笑道:“这可做得了准?”

    方长庚语重心长地说:“大姐可了解此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他已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情成熟了。

    大丫神情明显心虚:“他……他对我挺好的……”

    村里民风淳朴,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与陌生男子接触的,私下里坏规矩的先不理会,但互相能了解到什么程度呢?

    便是几十年夫妻也未必看透枕边人的为人,更何况他们蜻蜓点水似的来往。

    方长庚声音诚恳而关切:“大姐,我总是为了你好的,我虽不知方松到底如何,但今天却看到他与一女子从芦苇荡出来,你若信得过我,不妨试探试探他,谎言定一戳即破。”

    大丫虽能接受方松家人的态度,但要是坚持的根本动摇了,一切就没得谈。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大丫心潮起伏之余还有些难堪,语气低低的,头也低了下去。

    比起方松,她自然还是更相信方长庚。

    方长庚连忙又补充一句:“大姐,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你信我,以后你定能寻到真正合心意的如意郎君,我算得准的。”

    大丫努力笑笑:“嗯,我……我试试……”

    话已至此,方长庚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刚想再说什么,却听院子里传来老李氏的声音,是叫他们出去吃饭了。

    大丫匆忙起身又回头:“四弟,谢谢你,我会留意的。”

    方长庚这时都想谢谢何氏管得严,所以他们感情还没深到至死不渝的地步,不然大丫恐怕要伤心坏了。

    至于方松,要是还敢糊弄大丫,他必定想法子帮大丫出这口气。

    *

    回到镇上,小高看到他笑得十分高兴:“长庚,明儿个有两个老乡请你帮他们写份家书,我特意让他们等你放学以后过来,你有没有时间?”

    方长庚眼睛一亮:“可以啊,谢谢小高哥!”

    “哎呀,谢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呢,帮了大家一个大忙。”

    方长庚嘿嘿一笑,又闲聊了两句,就去后屋继续看书去了。

    两个月后就是府试,他要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