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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断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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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深从容踱步来到桌案前,一撩衣襟坐在沙发中,紧紧贴了我亲热的坐下。他摆摆手示意九爷怀铄落坐,侧头低声向我道:“多谢夫人!”

    我对了致深嫣然一笑,他轻轻为我扶了扶鬓角的金凤步摇,九爷面色上的笑容渐渐敛住。

    致深转向九爷怀铄,他兄弟二人对视,致深尚未开口,九爷怀铄便沉静道:“怀铄就知大哥会来寻怀铄。”

    “哦?”致深拖长声音懒散的一声,旋即身子向后靠靠,微扬了下颌,眸光微敛做一线打量他问一句:“劫水师军饷是你所为?”

    “是!”怀铄答得毫不迟疑。我心一沉,虽然之前听得证据确凿,但我毋宁那是官员们推诿罪责之辞,佳丽和九爷怀铄是被冤枉的。但如今,我心头一凉。

    “水师炮台和弹药库被毁,也是你做的手脚?”致深冷冷喝问。

    “是!”

    啪的一声,致深狠狠捶了桌案就要起身,被我一把拉住。

    致深手指了他,眸光里痛恨纠结:“你,你混帐!大胆!”

    “大哥,怀铄是大胆混帐,只是更混帐的是当今朝廷是那些昏聩无能的官员。那笔水师军饷还不等出京师,就早已被瓜分殆尽,就等军饷去海边的沿途,各官员都幸分一杯羹了。天下之财,天下得之,他们分得,如何我们就不能取之散还于民众?”九爷怀铄据理力争。昏暗的烛光中,他面色从容,谈吐磊落。

    “只是,因水师不见了这笔款子,军需用沙弹充炮弹,如今外强虎视眈眈,一旦来犯,当如何去御敌?”我颦眉愁恼地责备他道,这话我都听得义愤填膺,九爷他饱学多才,忧国忧民,只是谁想他竟然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糊涂事,还执迷不悔。

    “炮弹?呵呵,炮弹……”九爷怀铄端起一杯藜蒙水,望着那杯子徐徐摇头叹气,对致深道,“大哥,您身居水师,其中的奥秘大哥难道不知吗?那水师的炮台,哪里是我们想去毁的,那是因朝廷要挪了那大炮运到广州去镇压民变,才惹得民众不平,在大雨夜毁了那大炮。还有那弹药库,因何进水坍塌我哪里知道?大哥当去问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大哥,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大哥如何如此的固执?”九爷侃侃而谈,从容不迫,话语里固执着自己那份坚守。

    只是致深的面色渐渐铁青,猛然起身如暴怒的狮子,抡掌一记耳光狠狠抽了九爷怀铄扑倒在沙发上,指着他正色痛斥:“祸国殃民!”

    九爷怀铄捂住面颊爬坐起身,毫无惧意,正襟危坐,坦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怀铄问心无愧。世人皆醉我独醒,大哥此刻不懂,日后定当明白。”

    我听得越来越气,忍不住拉住致深的手对九爷道:“佳丽之死,我对你们所谓党徒就颇不能苟同,如今看来,竟然是一伙误入歧途的狂热匪徒。”

    九爷怀铄望着我的眸光震惊而痛心,他直视我,喃喃问:“漪澜,你也如何说吗?你也不懂我?”我更是锥心般痛苦难言,九爷怀铄,他如何这般的固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久病羸弱之人,病去如抽丝,非一蹴而就。九爷若有忧国忧民之心,强国需要从长计议。”我力劝着,不时望向致深,他眸光里满是鼓励。

    九爷怀铄的面色愈发的难看,他愤慨道:“大哥与其有心有力在此义正词严的指责怀铄,如何不将这番话拿去说与那老妖婆听?她挪了水师买铁甲舰的银子去建自己的御花园,我们劫走的那点军饷银子,相比起来是九牛一毛。”九爷怀铄毫不退让,据理力辩。

    “强盗言辞,什么是天道,什么是正义?这银子本是水师军费,若是九爷果然因官员贪赃枉法私挪军费而痛恨,才去劫持军饷,那就该得手后物归原主,将军饷归还水师,至少归还给你大哥去为水师添置军备才是。但九爷并未物归原主,而是他人偷,自己也偷;他人抢,你们也抢,还强词夺理说是有人偷抢在先,这不是掩耳盗铃般可笑吗。”我义愤填膺,实在不曾想佳丽同九爷怀铄竟然如此的头脑发胀,做出这等疯狂之举,难以理喻。原本佳丽之死就令我痛恨这些乱党,如今想来,就更是怒气难捱。

    怕是我一番犀利的言辞过于激烈,驳得九爷竟然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致深瘫软在沙发上,执住我的手,他唇角露出些讥诮的冷笑望着九爷怀铄,说:“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真的打断你的腿,让你死了这份心!我宁愿这艘破船上的九弟是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袴膏粱,也强胜在危亡关头掣肘捣乱自以为是的糊涂混帐。你只道你的坚守你的信仰是正确的,激流中拆散这条船,你让船上的数千万黎庶如何去留,丧生激流吗?那些水师的将士,他们忠肝义胆保家卫国,若是此刻倭寇入侵,你让他们血肉之躯去白白送死吗?”

    他兄弟二人如今在两军阵垒对峙,各不相让,互难苟同。一个偏执孤傲,一个儒雅旷达。只是那惊涛骇浪中的坚守、挣扎、失落、痴狂,都在历史无情的浪涛中散尽。

    “此事,他知道多少?”致深惨然问道。

    “他”是谁?我诧异地望着致深,他眸光里掠过一丝诡秘。

    九爷怀铄沉默片刻,点头道:“他都知晓。朝廷里如今也有热血之士入了军机,要变法维新。国人不能在固步自封,要师夷人之长技,补己之短处。只是那老太婆……大哥,若是大哥真是忧国忧民,就去力劝那老太婆,归正给皇上,不要再祸害民族了。”

    我身上一阵寒意,再看致深却在深抿了唇,痛苦的频频摇头。

    “归政?这就是他归政后的维新变法?”致深忿然作色,冷冷道,“你哪里也不必去,我即刻绑你入京请罪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指当今的皇上。难道,九爷勾结革命党一事,皇上是暗许的?这男人们的军国大事,已非我这小女子的脑子所能懂。

    “大哥,小弟恕难从命!”九爷怀铄倏然起身,转身欲夺路而去。

    “你站住!”致深一声厉喝,一步跨上前去擒住九爷怀铄的手臂。

    九爷一转手臂挣扎道:“大哥,放开我,让我走!”

    致深紧紧抓住他呵斥道:“放肆!敢同大哥动手了吗?你如今无法无天了!”

    他兄弟二人忽然纠缠扭打起来,一时间你推我搡乱作一团。我愕然在一旁,致深对我一声高喊:“澜儿,快出去喊人进来!”

    我囫囵的应一声,疾步向外奔去,西崽早已吓得躲去吧台里。

    混乱争执中,我才走过吧台,忽听身后“嘭”的一声刺耳的枪响,心头一抖,愕然驻足,四下里立时寂静。

    “大,大哥,大哥,怀铄不是有意的,大哥……”九爷怀铄惊呼声中,我猛然回头,嘶声惊叫“致深!”转身疾奔向他们。

    九爷怀铄一脸张惶,紧紧扶住了倒地的致深惊骇道:“大哥,大哥~”

    致深一把甩开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的一只手五指缝隙中渗出鲜血。

    血!我一见鲜血惊得撕心裂肺的一声叫:“致深!”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扶住他,九爷怀铄却已推窗纵身跳出夺路而逃。

    门外的侍卫闻讯赶来时,致深已倒在血泊中。我急得吩咐了众人速速请郎中,一片忙碌中,将致深送回家中。

    我面色惨白,听着耳边高高低低的哭嚎声,看着忙忙碌碌来往的神色慌张的众人,各个如丧考妣一般的哭丧个脸儿。我则是惊魂未定,目光呆滞,立在楼栏旁。

    五姨太慧巧哭肿了双眸,她走来时,双眼如烂桃一般,神情凄然。致深她看到一旁的我,打发了丫鬟婆子们下去,独自行至我身边,沙哑的声音幽幽地问:“妹妹倒是颇会明哲保身呀,看不出。”

    她话中有话,来者不善,我作出凄婉的愁容道:“哎,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漪澜腹中有一命。”

    她静静打量我,唇角露出淡淡的苦笑,意味深长道:“这出戏果然精妙绝伦,妹妹不愧为才女,对弈高手。如此一步棋,一局苦无解数的棋局,巧动一子,奇峰突转。”

    我心一颤,极力定了神作出几分气定神闲的模样强自撑了,但心里也是暗惊,莫不是慧巧看出了些端倪,对眼前的这出戏洞若观火般清楚?

    好个狡猾的五姨太慧巧,果然事事都瞒不过她的眼。

    “姐姐说些什么,妹妹不甚明白。”我故作糊涂地推搪道。

    她唇角勾出一抹轻笑,唉声叹气道:“周大帅大义灭亲,只身擒胞弟正法,却遭胞弟丧心病狂的反抗,被胞弟一枪打得重伤,血流不止险些丧命。哎!这一枪,成全了周大帅的忠心,也成全了九爷亡命天涯。”

    她凝神望着我,贴近一步低声森然地问:“怕这枪,是咱们爷自己打向自己的。忙乱中,却成了九爷急于逃命而刺杀他这位拦路的兄长。妹妹说说,这戏可是如此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