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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海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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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恹恹道,心里却未能走出那份震撼。慧巧,她忍着十指连心的剧痛,也要誓死留在致深身边。她可以放弃她忠守一世的主子太后老佛爷,却不舍得放弃致深这已不爱她的男人。她分明知道致深自始至终都不曾真心爱她,对她的那份爱中多了几分提防和敷衍,但她还要心甘情愿地守着他。

    冰绡看看左右无人,神秘地追了我问:“小姐,果然是五姨太不检点‘偷人’吗?”

    我气恼地回眸望她,不想她涉入这些蜚短流长。她心领神会耸耸肩噗嗤一笑道:“是与不是都不关咱们的事儿,只是,这五姨太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如今府里上下人人皆知姑爷要赶她走,还剁了她的手指,上上下下都在传说这事儿呢。”

    我手中揪扯着绸帕,阵阵心寒,却不免总去看看自己的小指,确认它还安然在我掌上,不觉额头一片冷汗涔涔。

    致深大义灭亲只身去擒拿革命党而被胞弟刺伤一事一经传出,朝野震惊,几日来周府来探望的官员络绎不绝。宫中的皇上和太后老佛爷得知此事,也密电问候病情,并着州府官员来送药派名医来诊治。

    五姨太慧巧近日深居简出,只我一人在张罗着迎来送往的应酬,只是我腹中有胎,身子不便,这些日反添了诸多的辛苦。

    太后老佛爷赐的长白山千年老山参,鹿茸、首乌等补品我吩咐丫鬟们仔细存放。老佛爷得知我身怀有孕,更赐我一柄玉如意。

    “老佛爷倒真是个有心的,竟然处处都惦记着,还吩咐我这些时日照顾自己的身子,内庭供奉的那些画儿,就暂不必做了。”我娓娓叙说,贴了致深坐在床边。致深手中把弄那柄羊脂玉澄净无暇的玉如意叹一句:“这玉如意,是昔日老佛爷怀先皇时,靖德皇帝赏赐给老佛爷之保胎吉物。”

    我一惊,如此贵重之物,如何就赏给了我?我于心不安,忙问:“呀,这可如何是好?如此贵重,早若知道,澜儿不能领如此厚赏的。”

    只我心里彷徨,太后手中的这柄玉如意如此的珍贵,又是皇室宜子益孙之吉祥物,如何的不留给当今的皇上皇后,反是赏赐给了我?

    致深手里把弄那柄玉如意,轻轻用手指抚弄那云头,怅然的眸光望向前方道:“太后用心良苦,对怀铭恩重如山。”

    我看他神色凄然,似是心有所思,就试探问:“莫不是这玉如意另有深意?”

    致深惨然一笑摇头道:“京城,是不必去了。还是亡羊补牢,看看如何的修缮水师防务吧。”

    他将那柄温润的玉如意递还给我,我双手奉了,娇嗔般提醒他:“便是修缮那炮台,报恩朝廷,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要好好将养身子,莫让太后着急惦记。”

    他唇角勾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冰绡,”我喊着冰绡,想让她将这柄玉如意收好。谁想唤了两声,无人应答,疾步进来的反是尺素。

    她机敏地问:“奶奶可有何差遣?”

    我将玉如意递给她,嘱咐她小心收了,供奉去佛堂上以示敬意,又随口问她:“冰绡去了哪里?”

    尺素偷偷一笑,眸光里的答案自明。我眉头微蹙,冰绡又跑去了郑兴国那里。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可我总不能眼见她二人如今未曾洞房便如胶似漆了。

    我侧头望一眼致深,他闭目养神。

    我低声问尺素:“她可是又去了郑大人那里?我不是严令她不得再去吗?”

    尺素摇头说:“去了,都回来了,只是也不知怎么了,回来就神不守舍的,仿佛魂儿丢去郑大人宅子里了。”

    若非是近日风波不断,冰绡早该嫁去郑兴国府中,开脸结发成为郑兴国的侍妾,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思。这怕都是命数,半点不由人。

    “这丫头,欠打了,女孩子家,丝毫不顾颜面吗?”我心下气恼冰绡的不争。便是她心仪郑兴国,可姑娘家的矜持总要顾及几分吧?

    我正感叹,猛一抬眼,却见狗儿引着郑兴国上楼来。郑兴国依旧一身水师管带的常服,白绸衫子,边缘是宝蓝色的云纹,腰悬佩刀,神采奕奕。难怪冰绡对他动情,果然是一表人才。

    郑兴国如今是周府的常客,他来去自如,府里上下拿他当做自家人,也免了繁文缛节,也不必通禀。

    他远远的看到我,也是一怔,然后近前拱手见礼,他面色上略显尴尬,言语都不似先时洒脱豁达。我暗觉出些怪异,却不以为意般引了他去致深的房里,吩咐丫鬟看茶,听他二人谈起军务,才徐徐退下。

    “奶奶,咱们爷身上有伤,难道还要出征高丽吗?”尺素莫名其妙地问一句。我不解地望着她,不觉一笑问:“说得什么傻话?”

    “奶奶,你去听呀,才我奉茶时,听到郑大人同老爷商讨铁甲舰运兵去高丽的事儿,似乎是高丽国内部兵变,要朝廷出兵帮忙,但是倭寇的铁甲舰在海上呢。才郑大人同咱们爷商议如何敲山震虎的不发一枪一弹能平息战乱呢。”

    尺素口齿伶俐,清晰的讲述着。我倒似听致深提起过几句,但未深谈。我知致深这些日心率憔悴,就是深知朝廷如今羸弱不堪,积重难返,怕是此刻动手胜算不大。他如何改变了心思?

    尺素似看出我的心思,探头向屋内看看,又悄声道:“八奶奶回房吧。这些事儿原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

    我回到房里,身子疲乏,揉揉脖颈,才坐去窗旁沙发上,身后一声怯怯的含了哭腔的轻呼:“小姐~”噗通一声,冰绡上前跪在我膝前。

    我一惊,措手不及,愕然地望着她问:“这又是怎么了?”

    被她这一跪,我吓得心慌,一颗心悸动不定,反是埋怨地瞪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都如此毛手毛脚的。忽然记起,她定是料到尺素向我告密,说起她不顾我的禁令,又私会郑兴国去了,怕我责怪。

    我痛心地望她骂一句:“起来吧!若再屡教不改,就打断你的腿!”我不过是吓她,她却神色慌张,抽抽噎噎地跪地不起,眸光噙泪惨然地望我,频频摇头,嘴里嘟哝着:“小姐,冰绡不好,冰绡害怕,好怕……”

    “怕?”她怕什么?我更是纳罕,面色上故作的冷意也散了些,平和地问:“你怕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冰绡只顾呜呜呜的哭着摇头,抹着腮边滚落的珠泪,眸光里满是惊惶。

    看她好端端的,如今我得势,府里上下的婆子丫鬟们都对她和尺素敬让三分,自然不会再给她气受,巴结怕都来不及。那定是她闯下了什么祸事?可是她还能闯下什么大祸,令她花颜变色,失魂落魄至此?女孩子家,最大的祸事,莫过于……

    我一惊,心底一寒,惊得倏然起身厉声问她:“你可是和郑兴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