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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脸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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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

    法国巴黎飞往中国A市的AF341次航班在A市国际机场顺利抵达,欧娜娜在接机区频频向乘客出口处张望,生怕一不留神自己等候多时的人就错过了。还好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了手推行李带着黑色墨镜的女人走出来,立即扬起手朝她挥了挥。

    墨镜下的明眸眯了眯,随即伸手摘下了那副极度碍眼的墨镜,童嬅脸上扬起微笑,抬起手也朝她挥着。

    欧娜娜笑容满面迎向她:“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放我鸽子呢。”她打趣着接过她的行李。

    童嬅淡笑不语,三年的时间多少将她身上的孩子气淡化一些。其实也不怪欧娜娜这番不满,毕竟掐指一算,她放她鸽子已经三次了,要是这次再失约没有回国,想必她会直接杀去法国将她“逮捕归案”。

    唇角的笑容更浓了一点,三年了,三年前离开后就一直不曾回来过,就算爸妈在电话里说多想念她,也是他们一有时间过去探望,自己从来没有尽过女儿的孝。不过还好,她终于回来了,不管这里曾经有多少让她伤心的过去,她还是回来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开车。”走出机场大门,欧娜娜转身对她说了一句,就向一旁走去。

    迎着头顶那片灿烂的阳光,闭上眼睛,脸上熟悉的温暖让她的心一下子暖烘烘的,原来不管走到哪里,还是这里的风景更美丽,太阳更灿烂。

    童嬅低下头,再次笑了,侧头看一看欧娜娜的车来了没有。没想到这一看,让她顿时呆若木鸡,双眼越睁越大,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人不就是她魂牵梦萦了三年的男人吗?一个本不该再出现在世上的男人,心中的难以置信让她快步迎上前去,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缓缓抬起头,震惊瞬间夺去了她的思绪,现在她不知道要用何种语言去问好才对。

    是他,真的是他!她没有看错,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鼻子,这张嘴巴,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是她的王梓,他没有死,原来他真的没有死。

    王子祈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她眼睛里打转着的是眼泪,那专注的模样像是认识他很久似的,可明明除了今天以前,他不曾见过她。

    “是你吗?”童嬅傻傻地问道,她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我不认识你。”王子祈说着扯下她的手,后退一步,薄唇紧抿,眼神锐利。他的确不复当年那温文儒雅的气质,但他一定是王梓,不是他还会有谁?

    “可我认识你,我真的认识你,我是童嬅,你好好想想。”她很焦急,心里就是认定他应该认识自己。

    “Boss,怎么啦?”前来接王子祈的杜宸睿看见他被一个女人纠缠,连忙下车跑过来救驾。

    “没什么,她认错人了。”王子祈毫无情绪地说。

    可童嬅反手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不,我没有认错人。”她很执拗,很笃定。

    王子祈转身,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纠缠的女人,只是他永远不会让她们得寸进尺,但照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已经越到他的底线。他讨厌被人碰触,可今天已经是她第二次抓住他的手了。

    “帮我拉开她。”他冷冷地看着她,这句话却是对杜宸睿说的。

    老板有令,他这个做下属的自然不敢当耳边风,伸手拉住她,王子祈就头也不回地向前面的车子走去。

    “你……”

    她对着他的背影皱眉头,挣脱杜宸睿的钳制,却被他迅速堵住去路:“小姐,不要再追了。”说完,他转身跑到车子前坐进去,不一会儿就扬长而去。

    童嬅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不见,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你怎么啦?”欧娜娜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到受到惊吓的她转过头来,“遇到鬼了?”童嬅的表情让她不免有这样的猜测。

    “走吧!”童嬅的惊愕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回过神就率先朝她的车子走去,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真的没事吗?

    欧娜娜推了推鼻梁上那上千度的黑框眼镜,刚才她似乎看见童嬅看着一辆车子发呆……

    在服装设计界,Angel这个名字是两年前一夕之间蹿起来的。而她之所以红遍全世界,是因为一条为英国女王的女儿所设计的绝色婚纱。当人们将瞩目的视线投注在那场旷世的婚礼上时,这条被各界人士赞不绝口的婚纱也得到了全球的瞩目,让她的名字以最快的速度成为别人口中羡慕的谈资。英国女王频频向外对她毫不吝啬地赞赏,也让众人知道这条婚纱的设计者就是她口中提到的Angel。

    可说来也奇怪,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哪国人,可以说神秘得连大家都怀疑有没有这个人。

    对待现在无孔不入的侦探狗仔队,她还能保持这样的神秘实属难得,当然她的低调更加挑起外界一探她庐山真面目的兴趣,只是徒劳找不到机会。

    当童嬅迎着左邻右舍的目光,跟着欧娜娜走进这栋意大利风格的别墅时,当时的邻居们并不知道那个被世界瞩目的服装设计师Angel就是眼前刚刚走过的人。

    没错,童嬅就是Angel,那个神秘得连狗仔侦探都无法挖掘出的新一代知名服装设计界新宠。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她的对外发言人欧娜娜以外,就是她的老师耐特先生和他的儿子ABC,就连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住处,还有我帮你接下的任务。”欧娜娜慢悠悠地帮两人倒了杯水出来,很理所当然地对她这样说。

    童嬅挑起眼看她一眼,喝一口水润润喉咙,才不紧不慢地道:“要是他有这个耐性,我并不介意接。”

    欧娜娜认识她三年,这不长不短的时间足够让她对她全方面地了解,所以相当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莞尔一笑:“放心,这个人有足够的耐性,你可以慢慢琢磨。他所提的条件我全部详细地记录在电脑上了,有时间慢慢看。明天我要飞去意大利一趟,不要太想念我,我先走了,bye!”她一边交代着,一边移步走向大门,话音刚落,她已经挥挥手离开了。

    童嬅知道她会飞往意大利除了去见她的亲爱男朋友以外,不会有其他事情了。她支手撑着下巴,心思一下子飘回机场门口的那一幕上。

    那个让她想念了三年的男人,居然在她踏上这里的第一刻就相遇了。他没有死,原来心里一直相信就一定会成真。

    可他为什么会不认识她?他失忆了吗?

    心里开始了莫名的揣测,可这样的结果却令她的心更加下沉。

    她想,她必须唤起他的记忆,或者重新让他爱上自己。

    夜幕悄然无声地降临,童嬅一个人开着车子行驶在柏油路上,原本她应该第一时间回家看看,要是爸妈知道她回来一定会很高兴,可现在她的目的地是一间酒吧。

    当车子在一间名为极度酒吧的门前停下,她的目的地也就到了。看着大门那耀眼的妖娆灯光,她毅然走了进去。里面的热舞已经带动着观众的热情,这些她视若无睹,直接朝右上角的那张桌子走去。

    王子祈不管心情怎样每晚都会来酒吧喝上几杯,不见得是期待one night stand,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并不拒绝女人的靠近。也许这里喧嚣得近乎震耳欲聋的疯狂是他真正愿意天天来的原因,他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名酒,要喝多少有多少,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喝酒,就算是醉死那也显得太寂寞了吧。

    没错,他真的觉得孤单寂寞,这种感觉是他这三年来才有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在午夜梦回被噩梦突然惊醒,他往往再也无法入睡。这个时候他会想起从前自己看不见光明的日子,而想起最多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以及这双让自己重见光明的眼睛。

    “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童嬅挂着迷人的笑容,用强作镇定后的声音询问,在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前就自作主张地坐了下来。如果说她这样做不紧张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心里波涛汹涌的程度只有自己清楚,毕竟她是新手上路,一切看起来还太生涩。

    王子祈一手端着Long Island Iced Tea鸡尾酒,一手支着脑袋陷入沉思,突然听见她打扰的声音,抬起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眉头顿然蹙紧。

    “请我喝一杯吧!”童嬅并不介意他难看的脸色,依旧如故地笑着,甚至厚着脸皮提出让对方请她喝酒,而且说完就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Pink Lady Cocktail。

    “我们见过。”王子祈放下手眯着眼睛看她,记得她就是今天他刚下飞机在机场门口打扰他的女人。

    “是的,我们见过,而且我们又见面了。”童嬅很高兴他会这么说,显然她已经让他记住自己了。

    王子祈见她脸上更浓的笑意,眉头不由自主锁得更紧:“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阴鸷地问她,突然觉得她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童嬅伸手端起那杯Pink Lady Cocktail浅浅啜了一口,满意一笑:“我叫童嬅,你叫什么名字?”既然明白他有可能失忆,那他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王子祈的脸色说不上来地沉郁,冰冷又危险地瞅着她,可一句话也不说,最后他一大口喝掉杯中的酒,将杯子随意放回桌上,站起身就要走。

    童嬅完全想到了他会不耐烦地离开,所以就比他更快一步堵住他的去路:“我知道你姓王。”她突然这样说。

    “你到底是谁?”她的话让王子祈吃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姓什么的?

    “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们认识很久了。”童嬅抓住他的手,开始有些激动。

    王子祈垂眼看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倒霉透了,才会三番五次遇到这个疯女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持续今天的倒霉。

    这天,童嬅正打算出门。当她穿戴整齐走向大门时,门铃却突然响起,她狐疑地一皱眉,打开门就见倏然出现在门外的惊喜:“爸妈?”

    “嬅嬅!”阳梅高兴地上前抱住她,泪腺发达得即刻就掉下眼泪来。

    “爸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对这个的疑问已经和见到父母的喜悦是同等的了,她条件反射就脱口问道。

    “要不是我们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回家了?”童健海轻叹一口气走进屋来,双鬓的花白头发让童嬅看得一阵心酸。

    “爸爸,我打算过几天回去。”她上前抱住父亲的手臂,好久没有这样亲昵地抱着父母依偎了,都差点忘记自己也有撒娇的权利。

    “你们快点过来坐,我去倒茶。”童嬅将父母领到客厅沙发坐下,就快速沏了两杯茶出来,“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一个叫做欧娜娜的女人,她说是你的朋友。”阳梅开口为她解惑,也免除了她心底莫须有的担忧。

    童嬅松了眉头,原来是那女人,还是这么多管闲事,都要去见男朋友了居然还有精力管她的事。不过她心里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还挺不错的。

    “噢,妈妈,你最近身体好吗?”童嬅记得有一年她来法国看望自己时老是说腿痛。

    “人老了,身体当然大不如前,不过也没什么大毛病。倒是你,怎么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你看你瘦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天底下没有几个妈妈不心疼儿女的,就算是胖得可以跟大熊猫媲美还是觉得你太瘦。

    通常在这个时候,童嬅会很适时地岔开话题:“对了,爸爸明天要飞去墨西哥,今天不是该准备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天出发。”童健海浑厚的嗓音扬起,然后反问,“我看你刚才是要急着出门?”

    “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一下我们一起吃午餐。”童嬅适时提议,他们三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在大学以前的日子甚是令人怀念。那时他们三人总是天天一张桌子吃饭,虽不热闹却也温馨,这是一个家的感觉。

    午餐后,一通紧急的电话将童健海和阳梅唤走了,剩下的童嬅自然去做今早没来得及行动的事情。

    她开车来到市医院,一进大门直接坐电梯上五楼。电梯抵达,她居然有点莫名的紧张,两手心开始冒汗,就像情窦初开的女孩即将去见心仪的男孩子,深呼吸一口气,电梯门打开,一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显然王子祈也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看着她走出,继而剑眉深锁,他怎么又遇到她?

    “嗨,怎么这么巧?”童嬅眼睛都不眨地打招呼,甚至奉送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的这么巧吗?

    王子祈心里这样问道,可已经打算将她当成透明人,不管是巧合也好特意也罢,反正他并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他心中这样想着就快速走进电梯,童嬅转身就要拉住他,可吃过这一套的王子祈不会让自己犯第三次错误,比她更快地甩开她的手,步入电梯。

    虽然王子祈今天在医院电梯前潜逃成功,可是他们之间的孽缘注定不可能因此而告终。

    童嬅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子上发呆,眼神透过挡风玻璃向前方的公寓凝望。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里面的灯光璀璨、路灯的晕黄映照在她的车窗折射到她的侧脸,镀上一缕朦胧的色泽。根据她雇的人回来报告,她确定他就在里面,而她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现在至少也等了两个小时,可却久久不见他出来。

    这栋公寓里到底住着什么人?

    她心里冒着疑问号,正当自己在车内坐得腰疼时,她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连忙拿起一看是个熟悉的号码:“喂,娜娜。”

    “你现在一定不在工作。”欧娜娜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但却显得冷飕飕的,以她对童嬅的了解,只要不是工作的时间她就一定会开机,而显然现在电话接通了。

    “对。”童嬅对于早已被她熟知的习惯根本不想去掩饰,一边回应,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前面公寓的动静。

    “那任务你开始了吗?”欧娜娜这边轻叹一口气,换上小心翼翼的语气。

    童嬅实话实说:“没有。”

    哗啦一声,这是欧娜娜心碎的声音,连连深呼吸才没有让自己爆发。

    “童嬅——”她大吼,“我猜你一定连电脑都没有打开过。”

    对她的料事如神童嬅倒不觉得惊讶,毫不吝啬地称赞她道:“你真聪明。”

    “你现在在干什么?”如今,这是她唯一猜不出的地方了。

    “我在外面有点事情,具体什么事我就不告诉你了。好了,你没有其他比较重要的事情的话我就挂了。”童嬅眼看公寓门口有了动静,立刻说完收线。

    “童……”这边的欧娜娜还想说着什么,可手机那头就传来挂断的声音。紧揣着男友刚刚买回来的限量版手机,她差点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了,还好他的男友对她放心不下紧迫盯人,才没有让她酿成大错。

    这边的童嬅挂断了电话后,就小心翼翼地跟在一辆蓝色跑车的后面,那种谨慎的程度跟狗仔队有得一拼。

    可毕竟她不是专业人士,开着蓝色跑车的王子祈老早就发现了这辆可疑的车子跟踪自己,对她忽前忽后的跟踪技术也表示了他个人的鄙视。他直接蹙着眉头透过车镜冷哼,加大油门,咻一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可毕竟他还是小瞧她了,虽说童嬅是很久没开过车,但仅仅只是很久没开过,并不代表她的车技就烂到不行。实则在三年前心情极度难过那段时间,她是在赛车场上度过的,用疯狂飞驰的速度来冲淡内心的悲伤。

    既然现在他那么小看她,那么她会让他刮目相看。

    一种作战情绪油然而生,油门加到最大,她会追上他的。

    深夜一点,一前一后慢慢收缩距离的车影在柏油路上尽情飞驰。也许是老天特意安排,通常车水马龙的道路这个时候却异常冷清,冷清到只能看见这两辆车子在行驶。

    在一处红绿灯前,两辆车子同时急踩刹车,吱吱吱轮胎摩擦地面闪过一丝火星,最后两辆车子顺利停了下来。

    童嬅的脑袋轻轻扣在方向盘上,气息不稳,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狼狈。突然她仰起脸就笑了,一缕秀发垂落在额前,汗珠顺势向她的脸颊滑落。甩甩头,她侧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他居然没有丝毫凌乱,头发还是平整的,衣服还是服帖得没有任何褶皱,整个人清爽得像是刚沐浴出来似的。

    对于他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状态,让她多少有点不满,嘴巴嚅了嚅,右脸颊上的小酒窝就现了出来,突然笑开让酒窝更加深刻,她抬手向他挥了挥:“怎么这么巧?”她刻意高扬的清脆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回响。

    王子祈冷眼看过来,突然就来一句:“对呀,真的好巧。”

    她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的眼睛就带着怒气。眼睛是直接窥探一个人内心真实想法的窗口,而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瞳,她想,只要女人一碰上都会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聊聊天吧?”她发誓,除了这次以外,她不曾向其他男人提出这样大胆的邀约,尤其在如此暧昧的深夜,想必不想入非非也很难。

    可她就是笑,笑得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好!前面有个KTV,我们到那边去喝一杯。”说完,他在绿灯亮起的一刹那奔了出去,深邃如海的眼瞳闪着邪光,他该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可以任由女人纠缠的男人。

    反观童嬅,笑容如花般灿烂,很乐于接受这样的提议,虽然乍听之下有点意外,但这不是自己惊怕的理由,况且还是在她先惹他的情况下,更加没有理由怯步。

    跟在他的身后走进KTV,看着他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就随着他走进一间包房。两人坐入沙发,门再次打开,就有几个人端着十扎(一扎四瓶)的啤酒走进来,她瞠大眼睛看向一旁笑得诡异的王子祈。

    他待服务员走出包厢,才将视线放到她身上,伸手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放在她面前,又开一罐举到了她眼前:“我们干一罐。”

    童嬅皱起了眉,身上的骨气又让自己不愿认输,她豪气万千地举起那罐啤酒,重重地碰了他的啤酒一下,先饮为尽了。

    王子祈不是啰唆的人,也直接将啤酒干掉,将空罐子甩到一边。看见她伸手去拿新的,他瞬间按住她的手,勾勾唇说:“我们来玩个比赛吧。”

    “什么比赛?”童嬅一直就不胜酒力,平时最多一罐啤酒下去就醉醺醺的,现在问着这话已经觉得晕头转向了。

    王子祈似乎是恶意使然,将脸愈发靠近她。虽然童嬅是有点酒醉,可并不完全失去理智,感受到他的鼻息和身上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便下意识后退了一下,想要用力甩头让自己清醒,可他身上传过来的迷惑让她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随即耳朵传入他的声音:“我们比赛将桌上的啤酒喝完,最后看谁喝得更多。要是你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你输了,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说话的气息吹拂上她的脸颊,说完这串话后退开。

    看着她红通通的脸,他知道她不胜酒力,要是绅士一点的男人就不会提出这种趁人之危的提议。可他正是因为知道才提出来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绅士,也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夸奖他。

    就算知道和一个女人拼酒有损一个男人的气度,但对于她频频冒出来打搅他生活的行为,他只能更卑鄙才行,要不然他身边纠缠不休的女人十卡车都装不下。他是善于寻找别人弱点的男人,这也是他可以叱咤服装界的原因。

    “什……么?”童嬅晕沉的脑袋消化不掉他的话,只稍微明白他要跟她拼酒,可她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能拼得过他的样子。

    “我知道你已经听得很清楚,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一句话不说两次是他的习惯,任何人在第一次时最好就竖起耳朵听清楚,要不然有任何后果他并不负责。

    童嬅定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咬咬牙打算豁出去:“好!”她大声地应允。

    这话一出,王子祈就有了下一步动作,直接拿了啤酒打开就喝。童嬅见状瞪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这人完全不按规则来做事,不喊123开始就直接擅自行动。当她愤愤不平时,他已经打开了第二罐啤酒,现在她可以看见自己输掉的情景了,虽然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可当他将桌上全部的啤酒如倒水一样倒进肚子里后,她还是难以面对这个事实。可他已经冷冷抛来了一句:“你输了,请你不要忘记兑现你的承诺。”说完起身向外走。

    王子祈迎着夜风站在车子旁边,眉头不由自主就锁了起来,本来以为她就算是不胜酒力,但照她刚才答得那么不服气的样子,至少也该喝上几罐,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他一个人在豪饮,现在他都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不是别有企图。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她记住履行承诺就好,可心里有某个声音在说:不可能。

    还坐在KTV里的童嬅靠着沙发,觉得头很疼,可她还是用自己那昏沉的脑袋想:别想她会兑现刚才的承诺,她只答应跟他拼酒,可没有答应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她睁开迷醉的眼睛笑得异常地邪恶,既然他能耍手段,那她就能耍赖皮,虽然她不喜欢赖皮的人,可并不阻碍她自己赖皮一次。

    叮咚,叮咚……两声门铃响起,坐在电脑前的王子祈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专注地盯着电脑上的设计图。门铃再次响了几声,终于,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下去,站起身笔直地走出卧室,可脸上有被打扰到的怒气。打开门,外面是一张熟悉的脸:“嗨,没有打扰你吧?”话虽然这么说,可他脸上并没有半点打扰的罪恶感,沈告天徐步走进去。

    “你说呢?”王子祈冰着一张臭脸,任人一看就知道心情不佳。

    “这是我老婆做的蛋糕,她死活要我拿来给我的老板尝尝,其实我并不太想来。”他如此不情愿地说着。王子祈这才发现他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然后看见他将盘子放到桌上。

    “你确定这可以吃?”王子祈一脸不确定地问道。看上去是美味可口,可很多次经验告诉他,看上去美味的东西并不代表吃下去就可口,这是他家老婆才做得到的事情。

    “我试过了,挺不错。”沈告天一点也不心虚,温和地笑着。

    王子祈瞅着他,冷哼一声:“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他表面尽量心平气和,可心里就不怎么淡定了。

    沈告天谄笑着,没错啦,他每次都是这样说的,可是:“这次真的很不错,要是你尝了觉得不好吃,你再来怪我。”

    “看你很喜欢吃的样子,我让给你。”王子祈这次的决心很大,直接将装有大半边蛋糕的盘子递回他的面前,一个人可以在一个问题上犯一两次错误,但要是犯上第三次,那只证明他不是白痴就是心甘情愿。

    “你最近很不一样。”沈告天突然这样说,“比以前更难说话了。”

    王子祈挑挑眉不予置评,直接喝掉茶几上的那半杯水:“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他起身就向卧室走。

    沈告天连忙站起身:“那这些蛋糕?”

    “自己解决掉。”他的话音刚落,人已消失。

    碰了一鼻子灰的沈告天奈何回去不好交代,只能自个儿端着蛋糕在车内猛啃,咽下最后一口,他心里嘀咕:的确蛮好吃,算你小子没有口福。

    心里念完,也就平衡了,他启动车子就驶出卉迪小区。

    三年前,他和米朵结婚,他们就搬出了这里。一来这里离米朵的父母家太远,米母打着爱女心切的口号,强行说服了小两口搬到离自己家一条街的那座别墅区居住,但大家都清楚米母这么热切可跟米朵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冲着沈母这个牌友来的。二来是沈告天自己的原因,卉迪这间房子是米朵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买下的,虽说最后还是搬进来,可他强烈的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自己依靠了女人,所以没有挣扎多久就接受了米母的意见,领了结婚证的当天就搬到了那栋什么都齐全的别墅居住下来,当然这栋别墅是米家付钱买下的,所以在接受前,他首先跟他们说好了,这钱他是要还给他们的,要是他们不打算要,那他就不会搬进去,当然这些事情米朵和沈母都不知道。

    回到家,沈告天第一时间将那个干干净净的盘子交回到老婆大人的手中。米朵一看,霎时又是一惊喜:“都吃完了?”为什么说又是?那是因为每次沈告天奉命送蛋糕给王子祈品尝,回来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当然前两次蛋糕实在难以下咽,他都将之奉送给了垃圾桶,可这次他没有浪费粮食,直接收进了自己肚子里。

    几次下来,他已学会了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似乎习惯了撒这善意的谎言。

    裤脚处突然有一下没一下地被人拉扯着,他低头一看,就见脚下一个小女孩哭着鼻子喊爸爸。他一脸慈父地蹲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诺诺怎么哭鼻子啦?谁欺负你告诉爸爸!”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可诺诺还是哭,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嫩嫩的手指指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米朵,梨花带雨地控诉:“妈妈,是妈妈。”

    有些人会在有人说自己坏话时,就算再远的距离都会第一时间感受到。

    米朵就是这样一种人,小诺诺才将手指指向她,她就回过了头看着他们父女,然后甩掉手中的大青菜大步流星走出厨房:“诺诺,你说谁欺负你呢?”她像足了一个欺负小朋友的坏人,眼睛眯起,充满警告。

    小诺诺一看,又是哇哇大哭:“妈妈坏人,欺负诺诺,爸爸帮诺诺打妈妈。”

    “好了好了,诺诺不哭。”沈告天轻声哄着怀中的人儿,不忘向米朵丢去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再恐吓他的女儿。

    米朵扁扁嘴,不打算跟他们父女一般见识,又兴高采烈跑回厨房准备午饭。

    自从结婚以后,她的职业就是全职家庭主妇。这件事情要是在以前她绝对想不到,毕竟以前她的远大理想是当个女强人,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她必须认了。她米朵愿意为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职业,全心全意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其实说句实话,她还挺满意现在的状况。

    每天琢磨着怎么做出花样喂饱女儿和丈夫的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烹饪也真是蛮有趣的活。

    可她才刚走进厨房,便又探出脑袋冲着在客厅里哄女儿的沈告天问:“你什么时候将你的老板带回来吃顿饭?他对你那么好,我要好好感谢他才行。”她已经雄心壮志地在考虑那天要煮什么菜不会失礼。

    “最近都不会有空。”沈告天的搞怪终于逗笑了女儿,可是妻子的问话倒也不含糊。

    还是这句,米朵不满地嘟起嘴巴,他的老板怎么就这么忙碌?像她老爸,也是当董事长的人,怎么天天见他没事就往这里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他的老板说过。

    说来真的令她丧气,沈告天在七尚工作也有三年,可作为他妻子的她却一次都没见过七尚的董事长,现在对他的那份感谢早已转变成对他样貌的兴趣。不过,她不气馁,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

    今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子祈终于在午餐时间走出家门,其实要不是肚子咕咕大叫,他今天真的不打算出来。

    来到停车场钻进车里,才刚要启动,手机却响了起来,他连忙接起:“喂!”

    “是我。”手机那头传来两个字后是一阵冗长的沉默,王子祈蹙起眉,耐心地等待下文。他的听力没有因为眼睛的复明而消退,现在依旧好得没话说,就这简单的两个字他已听出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回来吃顿饭吧。”这句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让王子祈有一瞬间失神,最后才放下手机。

    手握方向盘的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耳朵边萦绕着刚才那句:回来吃顿饭吧。这个电话是杜思竹打来的,自从王梓过世,她说话总是简洁到近乎单调,偶尔会打来电话叫他回去吃饭,可说完也就挂了,他就一如既往地左耳进右耳出没当一回事。

    现在想想,他有多久没回过王家了?除了眼睛恢复期那段时间外,他几乎不曾在王家停留。他是一个薄情的人,要是稍微正义一点的人都会骂他没良心。

    薄唇掀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他启动车子,然后淹没在车水马龙中。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车子会在王家别墅前停了下来,看着旁边那栋陌生又熟悉的家,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出回来的管家一眼就看到他的车子,认出这辆车子是他的,就快步迎上来。管家一向冰冷的脸庞,看见他后都有了一丝笑容,他站在车窗旁:“大少爷,你回来啦。”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王子祈干脆下车,浅浅地“嗯”了一声,就向别墅里面走去。越过偌大的草坪,走进里屋。显然家里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回来,首先吃惊的人是正在忙上忙下的杜思竹,一看见他的身影,手中端着的东西差点掉落在地,激动得都结巴了起来:“你……你……回来啦。”她真的很高兴,这是这个家出事以来她展露的第一个笑脸,眼眶就这样不争气地转着眼泪。

    王子祈没有错过她激动的表情,也没有漏掉她唇角的颤抖,可他只用一个礼貌的点头向她表示问候。杜思竹已经满足了,连忙说:“你在客厅坐一下,午饭马上就好了。”说完就转身上楼找王倡生,她想,他会和她一样高兴的。

    王子祈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家很多,就算这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他必须知道,没有王家,他的眼睛不会复明,在王梓不在人世后,他也没有尽过孝道,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可他岂是那么绝情的人,就算三年前对这个家有怨恨,那么三年后他也试着慢慢放下。毕竟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他,他的眼睛是王梓给的,可事实上三年前杜思竹将他绑上手术台时,他对这个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