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乱世生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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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宝宝们, 如果你们看见这一段话就代表着你买的是防盗章。  夜色渐浓,深宫华灯通明, 撕裂一方夜幕。

    御书房

    “陛下, 亥时已至,可要传膳?”忆年看着久久纹丝不动的威仪帝王,忍不住打断道。

    陛下已经拿着一份奏折,不吃不喝的僵坐着将近一日了, 便是铁打的身子,这样熬下去也受不住。

    “不必。忆年,你且先退下罢。”玉衡摆手, 示意忆年出去。

    “……奴才遵命。”忆年欲要再劝, 却在玉衡凌厉的眼神下作罢,只得恭敬行礼后,躬身退下。

    御书房的雕花厚重大门“吱呀”一声, 开启复又合上。

    ……

    威仪的帝王俊美无俦的容颜在夜明珠幽蓝光芒的映衬下,犹如雾里看花,失了真切,显出几分幽暗深沉。

    他站起身,望着雾色渐起的深浓夜色,如鬼魅的身影从御书房掠过, 径直往止兰宫而去。

    玉衡踱步近清婉殿寝殿。

    微弱暗淡的昏黄烛火中,惊艳的佳人秀发披散, 遮掩住瘦削的双肩, 整张脸粉黛未施, 有一种铅华销尽见天真的秀美。

    她站立如松地执笔练字,心无旁骛,眉目间没有半分清愁之态,显然是过得极其惬意自在。

    他不由得打量了自己一番,常服凌乱松垮,褶皱四起,衣袍上带着深深浅浅的墨迹,一团一团的晕染开。

    他太想念她,哪怕是假装冷静也做不到,若非如此,他不会深更半夜,厚颜无耻地跑来止兰宫。可是她却可以把他遗忘得如此彻底,忙着插花,忙着练字……一丝闲心都分不出来给他。

    玉衡心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暴戾,眼底隐隐有冷意滑过,却不过片刻便被他强行压抑下。玉衡一直站在窗侧,直到寝殿内的烛火熄灭,陷入黑暗,心间千转百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她便真的这般不在乎他?说放下便放下。

    他从精致的雕花窗棂中翻身进去,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边,点住了玉微的睡穴,才安心地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已经熟睡的佳人,眼中是无尽的痴缠眷念。

    坐了良久,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方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他还真的就非她不可了。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离不开她的呢?他竟然半分都想不起来。

    玉衡不由得嘲弄一笑,明明只是想将她当作蓝宁的影子,没成想最后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她对他心灰意冷不说,还把自己的心都搭了进去。到如今,所有的冷静自持在她面前都化为灰烬。

    即便再气愤于她对他的背叛,也舍不得将她如何。

    也罢,他认栽!

    至少她还是他的贵妃。至于她的心,他可以慢慢挽回。

    玉衡想通后只觉浑身一轻,起身,绕去寝殿里间梳洗,而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了床榻。佳人入怀的霎那,他烦躁不安多日的心竟就这般奇迹地平息了下来,安宁得可怕。

    待玉衡熟睡后,玉微睁开眼,就着夜色,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睡颜半晌。

    ……

    玉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玉微曼妙的身影。

    “皇上醒了?”玉微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圆桌上,眼睑微垂,抿着茶盏中热气四溢的茶水。

    宫中的奴才向来狗眼看人低,虽然得了忆年指示要善待玉微,但依旧欺上瞒下地裁剪了玉微的分例。连着大红袍也不能例外,若不是她一早便深知后宫的云谲波诡,只怕事到如今她连茶水都只能饮那粗劣的。

    温热的茶水云雾簇涌,模糊了她的神色。

    玉衡心中微涩,昨日他竟是睡得这般沉吗?连她起身都未曾醒来。

    近些时日他辗转发侧,彻夜难眠。竟是只因为缺了一个她。

    他顾不得梳洗,下了床榻便一把抱起玉微,让她坐在她的怀里。轻飘飘的身子搂抱在怀中,仿若无物。

    她太瘦了。

    “微微,我们和好好不好?”他素来清浅的眉眼透着丝丝缕缕的温润,低沉的嗓音带着希冀。

    “皇上不是要臣妾终老在这止兰宫吗?”玉微搁下茶盏,笑意浅浅,语气淡淡,“臣妾觉得这止兰宫甚好,皇上不必为了可怜臣妾而纡尊降贵。况且,臣妾不过一介不贞不洁的罪妃,没什么值得皇上利用的。”

    说话间,她打量了清雅素淡的寝殿一番,若是闭宫养老,这止兰宫的确算得上是不错。景色佳,气候宜人。

    “不是可怜……”玉衡抱紧怀中之人,掩饰心底的慌乱,“我心悦你。”

    “皇上莫不是认错人了?”玉微闻言,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着,甚至忍不住伸手抚在玉衡额头上,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近来病得有些糊涂了。

    分明几日前还对她冷漠得近乎残酷,不过时隔几日,倒像是转了性子一般,竟然任她予取予求。

    玉衡捉住玉微的手,放到唇边浅吻:“我没有认错人,微微,我心悦你。以往是我不好,没有认清自己心中之人,微微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给他的判刑,分明极其期待却又害怕极了。

    玉微掩唇轻笑:“皇上忘记臣妾曾经犯下私通重罪了?”

    玉衡脸色一白,她的背叛始终是他心间的一根利刺,拔.出.来后伤口愈合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时时扎眼。不.拔.出.来便会扎得他心头鲜血淋漓,如梗在喉。

    玉微见状,挑眉道:“皇上既然还是过不去那个坎,何苦这般强迫自己?臣妾说过臣妾早就已经不在乎您了,便是您如今再想要挽回什么,臣妾的心意依旧不会改变。”

    她的话无情得紧,分毫不留情面,更是没给自己留下退路。她不怕帝王震怒,更不怕帝王处罚她。

    如今的帝王之于她,不过如一草一木,连恨意都不愿意给予。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恨他,而是彻彻底底遗忘他,把他从心间抹除。

    “只要微微不再犯,我可以既往不咎。”威仪的帝王赶紧表明自己的心意,依旧霸道得可怕,带着身居高位多年的一贯强势。

    玉微反问:“若是臣妾又犯了呢?”

    玉衡气闷:“……”

    “皇上准备又禁臣妾的足?还是直接三尺白绫?”玉微唇边弧度深了深,似笑非笑地紧盯着玉衡的眼眸。

    玉衡阖上眼,良久,复又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缓缓回道:“不,一定不会,我会看好你,不会再让你有背叛我的机会。……即便,即便是你再次背叛我,我也定是杀掉引诱你那人,不会伤你分毫。……我舍不得。”

    他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了她,怎么舍得伤她?

    “皇上如今倒是深明大义得紧。可惜,臣妾累了,不想和皇上和好如初呢。”玉微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道。

    “我不允许。”玉衡眼眸一暗,心间顿时压下一块巨石,压住了心脏,跳动不能。

    “皇上既然早已经做下决定,又何必多此一举?便是臣妾不答应,想必皇上也是不会还臣妾安宁的罢。”玉微语气嘲讽。

    玉衡在玉微讥诮的眼神下,心头一愧,有些难堪地别开眼。他的确是不会放开她。哪怕她不同意。

    他此生只爱过两个人,一个已经错失,一个近在咫尺。他如何能放得开?

    “微微,我…… ”玉衡还想再要解释,却在抬眸看见玉微冷淡的笑容时,瞬间顿住,心间是数不清的杂乱不堪,他不自觉地伸手捂住玉微那双灵动的眼睛。

    他曾经最喜欢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睛,如今却害怕看见。

    他只是不想从她眼中看见那般冷淡的笑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愚蠢。她曾经分明是爱他的,可是他却咎由自取,耗尽了她所有的爱。

    “微微,我们以后都会一直在一起,我会等你再次爱上我。......我心如月,不得言明,望卿知晓,天地可鉴。”玉衡失神地喃喃着,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也仿佛是在安慰玉微。

    既然她曾经爱过他,他相信,假以时日,她定能再次爱上他。

    须臾,玉衡回过神,看着已经被润湿的奏折,微拧眉头,发现只是御史台日常的奏折之外,直接叠起,放至一旁。而后抬手扶了扶额头,他怎么会在批阅奏折时想起那个女子。

    这么多年来,后宫空置,除了爱着宁儿之外,也有厌弃那些莺莺燕燕太过嘈杂的因素在。如今遇见那个女子也不过是意外,而且,即使再相似,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何必此般费神。

    玉衡收敛好神思,看见了跪着的暗风,低声开口:“可查到了?”

    “禀主子,属下查遍了京城所有的闺秀,但都不是。”暗风头颅低得几入尘埃。

    “罢了,不必查了,退下吧。”玉衡挥手。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即使和宁儿有几分相似,却还用不着为此大动干戈。

    “是。”

    ……

    八月初六,良辰吉日,宜嫁娶。

    丞相府门庭若市,前来恭贺的人几欲踏破丞相府的门槛。

    被人牵引着行完所有礼以后,玉微被南砚宸抱回婚房时简直要累得虚脱。

    南砚宸直接挥退一群丫鬟,为玉微揭下喜帕。

    一袭凤冠披霞的玉微淡却几分仙气,更显娇媚动人,那是一种印刻在骨子里的美,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玉微得到解放的瞬间就直接扑倒在婚床上,差点累死。

    玉微唉声叹气:【古人结个婚怎么都这么麻烦!】

    系统:【粑粑,现代结婚也这么麻烦!】

    玉微:【……】

    系统:真开心,终于有一次怼赢粑粑了。微笑.jpg

    “慕慕可是累了?”南砚宸看着毫无体统地躺在床上的人儿。

    玉微坐起身,用眼神示意南砚宸:“帮我把凤冠摘下来,太重了。”

    华美精致的凤冠估计有几斤。

    一想到自己顶着这顶几斤的凤冠晃荡了将近一日,玉微欲哭无泪。

    再也不想结婚了……

    就算只是在任务世界里。

    “好。”南砚宸笑得温润,手间的动作更是细致小心。

    取下凤冠后,南砚宸修长白皙的手穿过玉微柔软似绸缎的发,为她梳理着略微有些凌乱的青丝。

    玉微感觉沉重的头脑瞬间轻松,摇晃一下还能动的脖颈以后,便把玩着腰间的禁步,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还不出去?”

    “马上就出去。”南砚宸为玉微梳理好秀发后,细细端详玉微片刻,起身,“慕慕要是觉着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作为新郎,南砚宸将玉微抱回洞房以后还需要去招待那些宾客。

    “嗯。”玉微头都没抬,继续把玩禁步。

    南砚宸也不气恼,轻柔地在玉微额头印下一个吻后,转身走了出去。

    确认南砚宸已经走了以后,玉微倒下床,闭上眼睛之前吩咐系统:【天黑之后叫醒我。】

    系统疑惑:【天黑了不是该睡觉了吗?粑粑,你还起来干什么?】

    玉微:【月黑风高】

    系统立刻接口,这个它知道:【杀人夜】

    玉微本来想骂系统,但是实在困得不行,懒得教育系统,只嘟哝了一句:【月黑风高,撩人夜。】

    系统:……怪我太单纯。

    ……

    戌时

    系统看了看逐渐黑下来的天空:【粑粑,快醒醒!天黑了。】

    玉微听到系统的声音,猛地从床上坐起,有一瞬间想在床头摸闹钟,片刻后才想起来,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更不是她所在的元隋皇朝。

    玉微:【什么时辰了?】

    系统:【戌时。】

    玉微翻身下床:【定位一下君钰在哪儿。】

    系统打开自己的定位装置,搜索了一下:【在秦.王.府的后花园。】

    玉微;【记得帮我变回玉微原来的模样。】

    ……

    秦.王.府

    君钰一袭华服坐在凉亭里,但是衣袍略微松散,露出了白皙健硕的胸膛,比之白日里的严肃威严,多了些许慵懒肆意,显得魅惑摄人。

    想起今日看见的蓝宁,她神色中的幸福美满,即使不用言语也能感受出来,君钰的心就感觉又沉下几分。

    宁宁这些年过得很好,他应该为她高兴的。

    可惜,他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微笑着看自己最爱的人和他人浓情蜜意。

    君钰端起桌上的桃花酿,猛地饮下。

    原来一晃这么多年,南砚宸都已经娶妻。

    喝完所有的酒以后,君钰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却在转身的一霎那,僵硬在原地。

    花园的尽头,火红衣袂翻飞的绝色女子站在那里,红色的丝绸包裹着身着红色嫁衣的佳人,如妖冶盛开,只待采摘的牡丹,国色天香,娇艳欲滴。

    尽管是黑夜,却也无法遮掩佳人的殊丽无双。

    君钰蓦然想起了十九年前,玉微就是着这样一袭凤冠披霞嫁给了他。

    “钰……”佳人的声音如琴声低迷动听,婉婉消散风中。

    君钰眯起眼眸,这是玉微的声音。

    可是玉微早就已经死了。

    “钰,你爱过我吗?”女子的声音清晰了些许,却依然带着模模糊糊的朦胧。

    “没有。”君钰笃定地开口,也许曾经有过,但是自从知道她欺骗他以后,就已经不再爱。

    他很清楚,现在他爱的是蓝宁。

    君钰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玉微早就已经死了,他怎么会看见她?还如此清晰。

    “我还记得那年,你说过生生世世护我安稳,你说过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你说过太多,我都记得。可是你却早已经忘了。” 女子置若罔闻,依然柔柔地笑着,只是眼角渐渐溢出晶莹的泪珠,在笼罩在银色月光下,滑落的眼泪宛如从眼角滑落下一颗颗珍珠。

    美人垂泪,最是动人心弦。

    可惜……君钰不是那等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玉微提的还是他最悔不当初,不愿想起的过去。

    一瞬间,君钰浑身的气息都变了,四周的温度都低了下去,只是想到那日君霜说的话,没有开口。

    然而玉微似乎依然没有感受到那冷意,低低述说着那些过往。

    “够了!”终于,君钰忍无可忍,低声呵斥。

    他能忍她这么久,不过是念着旧情。

    君钰疾步穿过花园,走到玉微面前。

    玉微丝毫未动,任由君钰的靠近,只是拉起自己的嫁衣裙摆,殷切期盼地看向君钰:“钰,我穿这身嫁衣好看吗?”

    似乎想起了什么,玉微的神色落寞起来,声线低落下去:“十九年前,新婚那夜,我就是这样穿着嫁衣,等到了天亮,等到了龙凤烛燃尽,却等不到你。这十九年来,我也这样哀哀地在琼华院等着,可惜,依然等不到你。前世……你说过的会找到我,可是为什么,有了蓝宁一切就都变了。”

    说到最后,玉微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控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夜风里飘摇,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