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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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别小瞧她,阿雪现在跟着高人学医呢。”闵大妮自豪笑道,“上回我公公他落枕,脖子疼得转头都不成,由那高人师父指点着,让小丫头给他捏拿,后来就好了。”

    “哟,阿雪还有这等本事,快给姥捏捏看,今儿也享受一回外孙女的伺候喽。”阿雪外婆将信将疑。

    “妈,你去烧点热水来,我等下给姥疼痛处敷上。”阿雪挽起袖子,很是有模有样吩咐道。

    “好好,妈去烧水。”闵大妮拍手笑道,一边把手上提的粮袋摆放到桌上。

    “大妮,咋拿这么些粮食,家里够吃呢。”阿雪外婆忙嗔道。

    “姥,你先别说话,我给你揉揉,你翻过身来脸朝下俯卧。”

    钱雪搓热了双掌,拉高外婆衣裳,用手按压找出痛点和痛性结节,由上而下逐次进行穴位拿捏、弹拔,手势轻重适宜。

    按揉过一遍,又让外婆侧卧,伤痛一方朝上,一手按其腰部痛处,一手握住她脚踝部慢慢向后牵引,继而又让她屈膝,使大腿触及腹部,反复三次,慢慢伸平。

    “姥,你感觉一下,有没有好点?”

    阿雪外婆用手摸摸痛处,压了压,不由惊喜道,“真好多了,没那么疼了。阿雪,我的小心肝,你长大本事了。”

    闵大妮端着热水踏进屋来,闻听此言呵呵笑了,“妈,不骗你吧,阿雪天天都在学。”

    “姥,我们农村人,下地干活的多,我师父说,好多人都腰肌劳损,他用这法子给好多人看过了,没有上千,也得有好几百了,所以这个方法是他最早教我的,现在用得上。”

    钱雪扶着外婆仍是俯卧,接过闵大妮绞来的热毛巾,给她疼痛处敷上。

    “哎哟,好热。”外婆吸了一口气。

    “没烫到吧?”钱雪忙问道。

    “没。”外婆侧了头,望着钱雪很是欣慰地笑。

    “那热点好,热点有效果。”钱雪很是老成地点点头道。

    “妈,你看吧,现在阿雪可懂事了,在家帮我割草喂猪食,现在家里住进了一家人……”

    闵大妮坐炕上,跟她妈唠了起来。钱雪就在一边听着,等毛巾不怎么热了,又赶紧换上。

    学医真好,有实实在在的用处。

    那她就学医吧,不再犹豫了,钱雪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闵大妮主动下厨做了面疙瘩汤,既能饱腹又鲜香,等小舅闵实生和小舅妈黄妮下地回来,一家人一道吃了晌午饭,说说笑笑。

    “大姐,这口锅你带回家去用。”闵实生拿出一口大铁锅,对闵大妮说道。

    “大姐,还有这两包棉花,一早就准备上了,也带回去,给阿雪和大宝絮个棉衣棉裤啥的。”

    “黄妮,这是带来的小米,还有红豆,黄豆,你去磨了粉,每天吃一点。”闵大妮也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还有一大包板栗,是阿雪上山打的,也带来给你们尝尝。”

    阿雪外婆在炕上呵呵直笑,“你们这是交换呢。”

    这话说得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黄妮怀了孕,可时日还浅,外表上看不出来,并没有害喜,胃口也好,仍是天天下地。

    “弟妹,你有了娃,以后重活就让实生干,要是他敢偷懒,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闵大妮笑道。

    “大姐,我是这样的人嘛。”闵实生嘿嘿笑,看一眼黄妮,目光中满是深情。

    闵实生就一乡下憨实的种地人,而黄妮是个敦敦实实毫不起眼的农家妹,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就像闵大妮跟钱忠良一样,这种爱情朴实,纯粹就如同土地一般,没有一点花哨,却又那般浑然厚实。

    钱雪看着,想着,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实生,不好了,晨生家的国庆落水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个年轻小伙惊惶冲了进来,一把抓紧闵实生的胳膊,撕裂了此时的和乐氛围。

    “啥,落水了,在牛头塘那边吗?哎呀呀,那边我不是竖了牌子不让下水吗!那水可深了!”闵实生跳了起来,惊问。

    “现在已经救上来了,不过,好像,好像没气了……”年轻小伙狠抓一把自己头发,呐呐道,“几个娃子在牛头塘弄鱼,也不知怎么一打闹起来,国庆就落水了,娃子们全吓走了,等救上来……”

    “快,快去看看。”阿雪外婆挣扎着下炕,一急腰上又犯起疼痛来。

    闵晨生家跟他家还在三服之内,国庆那小娃见了她一口一个三奶奶,那么可人疼的娃咋没气了呢。

    “妈,你别去了,还是我去看看吧。”闵实生急道。

    “实生,能抢救就赶紧拉驴车送医院。”阿雪外婆叫道。

    “小舅,我跟你一起去。”钱雪急急下坑套上鞋子,嘴里又问着那人,“落水了多久救上来的?”

    “我也不大清楚,是娃子跑回去跟大人说了,大安冲过去救上来的,估摸着也得有半小时了。”

    那年轻小伙一脸懊丧道。

    “快走。”闵实生一把抱起钱雪,带着小伙飞奔了出去。

    等跑近,水塘边围着一圈人,妇人的哭喊撕人心肺。

    “让让,让让。”闵实生挤进人群。

    “大队长来了。”

    “实生,快救救国庆啊,他才八岁,不应该死啊,快救救国庆……实生,求求你了,快救救国庆吧……”

    一个妇人跪坐地上,怀里紧搂着一个小男孩,浑身湿透,手脚瘫软。

    钱雪从闵实生怀里挣了下来,快他一步冲到了妇人身边,一伸手就去接男孩,“快让我看看。”

    “你,你干什么?”妇人一怔,泪眼朦胧中扫了下钱雪,见是个小丫头,一挥手推开她,“走开!”

    “舅,快做人工呼吸,也许还有救。”

    钱雪被推倒在地,她急忙喊了起来。

    “啥人工,呼吸?”闵实生蹲下,伸手到小孩鼻下,心头一凉,已感受不到呼吸。

    钱雪不管了,又爬起来凶狠把小孩抢了过来,“给他倒水了吗?”

    “倒了,倒了,吐了好些水出来的。”那妇人忽然有了希望,急急说道。

    闵实生看一眼晨光嫂子,也不敢说那不叫吐了,该是流了些水出来。

    钱雪已把小孩放平,用手搭在颈动脉上,隔了段时间,竟然感觉有一丝微弱脉动,她大喜,急忙把他头尽量后仰,捏鼻掰嘴,侧头深吸口气,嘴对嘴将气吹入,看他胸壁扩张,然后放开,三秒一次,一分钟二十次。

    身后众人哄得一下,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这当口怎么亲嘴啊,虽说还是两个小孩,可这,这也太伤风化了。

    那妇人一愣,伸了手想推开钱雪,可一咬牙,又缩回了手。

    “小舅,看明白了吗?你来!”

    钱雪松开,等闵实生上手,她又一腿跨过,双腿屈膝跪.于小男孩大.腿两.旁,把两手平放大约相当于第七对肋骨处、脊柱骨左右,大拇指靠近脊柱骨,其余四指稍开,配合人工呼吸做起人工按压来。

    “国庆,国庆,我的国庆啊……”嗷的一嗓子,一个汉子跌跌撞撞奔了进来,扑到闵实生身边,就想去抱小男孩。

    “晨生,他们在救他。”那妇人急急抱住她男人。

    “这,这救人?”男人一下收住声音,咬着唇,可挡不住眼泪水簌簌落下来。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也不吭声了,全都静静瞧着。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钱雪手臂酸麻,额头上有汗水滴落下来。

    人工呼吸、按压,只是在学校讲急救常识时学过,也用塑胶模特练习过,能成功吗,能救活小男孩吗。

    一定能,一定要救活!

    她继续着,汗水滴下来,溶进了小男孩的湿衣服。

    闵实生吹得腮帮子都酸了,这样有用吗,可他不敢停下。

    “我刚才摸过,没有气了。”

    有人摇了遥头,很是遗憾道。

    “又是亲嘴,还压啊压的,人都走了,就让他安心走吧。”

    又有人叹息道。

    “闭嘴,都给我闭嘴!”妇人疯狂大喊。

    众人齐齐退开一步。

    “咳,咳咳……”

    突然,一道轻咳,随即咳咳两声愈响,闵实生赶紧松开,小男孩脑袋一侧,哇得吐出一大口泥水来。

    钱雪脱力,松开手,坚持着一腿跨回来,一下就坐倒在了湿湿的草地上。

    她,成功了。

    她,把频临死亡的小男孩救活了。

    “咳咳……咳咳……”小男孩越咳越厉害,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我的娃啊!”

    那妇人却是一声欢喜大喊,一把抱起男孩,拍着他的后背,尽情哭泣,这是喜悦到极点的眼泪。

    她的儿子回来了。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那叫晨光的男人涕泪横流,在男孩脑袋上亲了一口,猛得朝闵实生和钱雪磕了两个头,把脑袋抵到草地上,握拳呜呜大哭起来。

    悲到极点,又喜到极点,一个汉子都失态了。

    “救活了,真救活了,神了,怎么还能这样救人啊!”

    “活了,活了,哎呀,真活了呀!”

    “这可太神了,天爷!竟然还能这样救人!”

    “太神了,太神了!”

    众人望向钱雪的目光带着惊奇和钦佩,如此小的一个小丫头竟能救人一命!真有本事!

    “实生,这小丫头谁啊,这么能干。”

    “这是我姐的娃,我的外甥女,今儿跟她妈妈回娘家来了,就这么巧,小丫头跟着高人师父学医呢。”闵实生自豪道。

    “哎哟,我就说着,怪不得,跟着高人师父学医呢,有出息,有出息。晨光,晨光媳妇,你家小子今天说是运道不好,落了水,可又运道好极了,遇上贵人哪。”

    有个大叔呵呵笑道。

    “是是是,小妹妹就是我家的大贵人。”闵晨光抹了泪起身,双手一拱连连朝钱雪行礼感谢。

    “快别谢了,她一个小丫头,今儿也是运气啊,晨光哥,你快带国庆回家吧,受了回寒气,还得好好将养。”闵实生心头大松,微笑道。

    刚才他可是一直提着股劲,就怕救不回来,阿雪掺合一脚,还不知如何收拾。这下人救回来了,皆大欢喜。可这样冒失救人,回家还得说说她。

    “妈,这是,在哪啊?”小男孩有了些清醒,弱弱问道。

    “国庆啊,妈的小心肝,你真是要了妈的命了,你刚才落水了,知不知道,你大安叔和一个小妹妹救了你。”晨光媳妇喜极而泣,连连亲着小男孩,紧紧搂入怀中。

    “快回吧,别受寒了。”闵晨光扶着他媳妇起身,又抱过儿子,对乡亲们道,“大伙都回吧,等国庆好了,再一一谢过大家,大安,谢谢你。”

    他朝着一个全身湿透的汉子弯腰鞠躬,见对方挥了手,才一边笑一边哭,带着媳妇儿子大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