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毕业旅行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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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薇立刻看向他们, 脚跟一点点向外挪, 脸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余成彦看着元薇, 尽量平静地解释：“不知道, 是不是通缉犯也进了博物馆？”
“可博物馆里，没别的人啊！”元薇忍不住浑身发抖，“你们……是不是……”
“你忘了通缉犯是一个人吗？”余成彦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没错，你才是一个人, 丑八怪！”一直没吭声的左谦舟突然说道。
这回, 余成彦也没空去纠正左谦舟的说法。他转身拉着男孩向外走，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去见警察。他们有探测仪，一检测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来吗？”
元薇惨白着脸, 看着他们，摇摇头：“我，我真倒霉, 让我先走, 你们离我远点。”
余成彦皱眉，就怕她钻牛角尖, 只能再次解释：“最好一起行动，万一通缉犯躲藏在某个角落，所以大家一起行动, 有个照应。”
元薇失声大叫：“让我先走，不然你们就是……谁不知道博物馆有监控, 它显示之前没人, 就一定没人！”
见她情绪失控, 余成彦带着男孩退后几步，让出通向过道的位置。
博物馆两个展馆之间有一条转弯的狭长通道。过完通道就能到达第一个展厅以及大门。
看着元薇消失在拐角处，他碰碰左谦舟：“我们也快跟上，免得失了照应。”
“我……”原本站着的男孩突然捂住肚子坐在了地上，“好疼……”
这时，警察的警告声再次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怎么回事？”他立刻蹲下身体，就发现男孩嘴唇已经发乌，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疼……”左谦舟的声音变得微弱，仿佛只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
“该死！”他恼火地低喃。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将男孩软塌塌的身体扶上后背，他一个用力起身就向外冲。
冲进通道时，他就听见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明显不是元薇软底鞋的擦地声，而是类似军靴着地的声音。为了避免误伤，他放慢步子，侧身扶墙挪了过去。
站在转角处，他探出头，看见一闪而过的蓝黑色的衣角，遂放下心。
“我需要帮助！”他在拐角后面喊。
“里面的人，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余成彦听着有些耳熟。仔细一回想，这不是在黄果车站，检查他身份的警察小哥？
他放下心，“孩子肚子疼，需要送医院。”
安静了一会之后，警察小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孩子放在地上，你退后蹲地抱头。”
余成彦将左谦舟靠墙放下，发现他已经疼得失去意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心全是愧疚。左女士将孩子托付给他，却碰上这种事情。
“能麻烦快一点吗？他……疼得厉害！”他将男孩移到转角处，然后低头蹲下。
三双皮靴离他越来越近。他微微侧头，看见站台的警察小哥正弯腰检查左谦舟的情况。
余成彦不由松了口气。这糟糕的旅行，还是早点结束吧。
“等等就，他……”然而警察小哥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凉了半截。
不能就这么让左谦舟被他们带走！
然而他的双肩背牢牢锁死。
他止不住懊悔，如果能在细心一点，就不会……
怎样才能扭转现状，他只恨自己不能……
突然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他睁开眼。
元薇整个脸凑到他眼前，双眼微红，像是要哭了。
“天哪，你总算醒了！”
“你……这是哪里？”他用力撑起身体，后脑勺一阵阵抽痛，原来他之前都靠墙歪着。
周围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柜子，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左谦舟不见了。这个女人却出现了。余成彦觉得自己脑袋乱成一锅粥。
他必须静下来，才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之前他将左谦舟交给警察小哥，原本是放心的。可是那个警察小哥看见昏迷的人，为什么不拿出救生装备，而是直接去抱人？这点让他怀疑警察是假的。
“我们应该还在博物馆。”元薇吸了吸鼻子，重新靠回墙壁坐下来，“我只比你早醒一会，这里黑漆漆的，你又没醒，我都要吓死了。”
余成彦一听她的回话，心里非常诧异，她不是走在了他们前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走在我们前边，所以碰到了什么？”
“我跑进过道里，什么人都没有就晕过去了。然后醒来看见你倒在我旁边。我想用身份牌联系警察，可是没有信号。”
这就奇怪了，难道她没遇见警察就出了意外？还是假警察只针对左谦舟？
不能想这么多，先出去再说。不然困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余成彦站起身，开始检查所在的地方。
他调节了一下腕表，果然如同元薇所说，信号没了，谁都联系不上。他调出其中的手电筒功能，从里面射出一道强光，立刻将整个房间照亮了。
房间不大，约莫二十来平方米。没找到门，只在天花板和墙壁交接处安有一个通风口。三面墙壁都是柜子，只有他们靠着的是光秃秃的墙壁。
他走向一面柜子，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堆着老式文件夹。
这种老式文件夹他尤为熟悉，因为以前经常用到。
不会里面还有纸质材料吧，他不由吐槽道。
揭开封面，他还真看到了一叠A4打印的材料。
密密麻麻的数据，让他越看越眼熟……
这都什么鬼，这不是2017年的六颗脉冲星的相关数据吗？
他立刻冲到另外一面墙继续翻找证据。
“你找到了什么了？”元薇在他身后慢慢走过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把所有纸质资料集中在一起。”他毫不客气地开始指挥。
两人忙活了一阵，将三面柜子的资料全部集中放在了地上。
余成彦蹲下身体开始分类。
“然后呢？这东西根本看不懂，对我们有用吗？”元薇看着全部都是英文和数据的资料犯愁了。高级导游需要考多种地方语言，英语也是其中之一。可她还没去考呢。信号没了，腕表的翻译功能也失效了。
“是天眼fast以前的观察记录。”他随口解释，“分四叠是想看看资料有什么不同。现在看起来想多了，全是2017年的记录。”
“你能看懂这英语?真厉害。不过就算知道资料讲什么对我们出去有帮助吗？”
“目前看来，对离开没有帮助。”他答道。
元薇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哈……那你还叫我帮忙，这不是浪费体力！”
她开始烦躁地围着四周打转：“我就不信找不到门，难道我们是从通风口进来的？”
约莫过了几分钟，元薇仔细看过了所有的地方，如果不是力量不够，她甚至想把柜子推开。
然而什么收获也没有，她忍不住冲到了余成彦面前，愤怒大叫：“为什么你还在看那些没用的东西，难道你不想出去，你不是还有弟弟，你不担心他？”
然后她看见这个年轻男孩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幽幽发亮，帅气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定定地看着自己。
她捂着胸口退了一步，放柔声音：“我们要不要把柜子搬开看看，说不定门藏在后面。想想你弟弟，出去就能找到他了。”
余成彦若有所思地看着三面柜子，然后指着中间的柜子：“我猜门在后面，你呢，你想先搬哪边。”
“这还能选？”元薇苦笑道，“那就左手边的柜子。”
“这样啊……”余成彦盯着元薇的左手，意味深长道。
“有什么问题？”元薇紧张地抬起右手将耳边的长发撂到耳后。
“因为，我想做个实验验证一下。”他微笑地解释完，就来到中间的柜子前，开始挪柜子。
柜子里的杂物都清空了，没有想象那么重，他弯腰扣住柜子的边缘向外拖。柜子脚部与地面摩擦发出长长的尖锐噪音。
他意外地发现，没有任何的尘土。
无论是地面还是柜子与墙面之间的缝隙。
当柜子与墙面形成了三角形时，一扇门渐渐显露在两人面前。
“你猜对了，运气真好，我们不用搬动第二次。”元薇兴奋起来，“只要能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你也能找到你的弟弟。”
她兴冲冲跑到门前，却被锁给难倒了：“这什么锁啊，怎么开？”
余成彦走过去一看。难怪打不开，这挂锁真够古老。
“你在摸摸看，能不能开。”他轻叹一口气。
“刚才是打不开啊，”元薇嘴里说着，手还是重新拉住了挂锁的下边。
咔啦……
她眼睁睁看着锁环腐蚀锈断。
“开了！我们走吧。”她惊喜地转过头，却看见，余成彦径直走回原来的墙边，坐了下来。
“你先走吧。”他露出一个疲惫地微笑。
元薇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有些事没想通。”余成彦单膝曲起，将手肘衬在膝盖上。
两件心想事成的样本还不足以证明他的猜想，所以他期待元薇的第三次选择。
“现在是想问题的时候！”元薇气不打一处来，“赶紧离开难道不是最紧要的。你难道忘了你弟弟，你难道不担心他的病情，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你是男人吗！”
“原来，你知道他病了。”
元薇惊恐地看着他，倒退两步，然后转身推开门就跑。
余成彦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开始轻声倒数：“十，九，八，七，六，五……”
虚掩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元薇昂首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余成彦玩味地勾起了漂亮的唇角：“我有发现什么？刚才，我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么我哪里做的不对？”
“你的潜意识选了左边，却用右手撩头发，你想掩盖什么？你每次劝说我离开这里，却回回带上我的弟弟，明明他曾惹你不快，为什么你却执意让我带你找到他？”余成彦一字一句，问出他心中的疑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么多学生毕业旅行里，唯有我这队这么特殊，还配上了真人导游。说出你的目的！”
元薇停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居高临下将他扫视了一遍，丝毫不见被揭穿的窘迫：“我们为什么不坦诚一点，大家一起合作离开这里。”
“坦诚？”余成彦轻笑起来，“外星人先生，那你为什么不以本来面目见我。”
“只是个投影，何来本来面目。我只不过是用了你最愿意面对的形象。为什么不直面你的本心。”元薇大笑起来。
“原来你是维度生命！”余成彦若有所思，“没道理会被地球上的警察发现啊？”
“切，还不是康得纳守护圈，让地球像个小北鼻样的被保护起来。”元薇双手抱胸冷笑，“我不过是不小心误入，就被维度管理局当成狗一样到处追。”
“康得纳守护圈可以侦测维度生命？维度管理局又是什么？”余成彦好奇问道。
元薇俯下身体靠近他：“嘿，男孩。你一个劲问我问题，却不告诉我你的小秘密？”
她半跪着身体愈发接近，直到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余成彦只觉得双耳发烧，难堪得转过头，只让半张脸对着她。
“哟，害羞了。其实，我投影的身体应该不介意与你春风一度。”热热的气息直袭他的耳垂，“毕竟你长得那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她一定很欢喜。然后，我们就可以来讨论一下……”
女孩突然拉起他的手腕埋入自己的胸口。
“多好玩呀，虚化了。”
余成彦转过头，平静地看见自己的手腕没入了女孩的胸膛，然后再次拉出来就不见了。确切地说，他感知不到自己的手在哪。
“你说，如果我整个人都抱着你，会不会也像这只手一样。”元薇一手撑住墙壁，舔了舔唇角，笑嘻嘻地问道。
“哦，”余成彦平静地回应，“可以试试，我也很好奇虚化是怎么回事。”
元薇眉毛一下子耷拉成八字形：“你可真没意思，就不能配合我装成吓坏的样子吗？”
“我无所谓的，”余成彦仍旧一动不动，“就算我消失不见，你也还是被困在这里。所以你不会做这种事情。”
元薇的脸变得严肃，她站起身后退一步：“看来你已经知道这是幻境。”
余成彦漾出一个得意地笑容：“刚才不确定，不过你这么说，看来就是了。”
“你！”元薇瞪着面前的男孩，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平静下来。
“你是左琳的人？华洲除了她，大概也找不出几个能困住我的人了。你为她工作？她给你多少报酬，我双倍给你，贡献点都没问题。”
然而她看了余成彦许久，也没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真是，你这么年轻，何必这么倔强，你的手都沙化了，说明你的脑波承受不了左琳制作出来的这种空间强度，时间一长，小心脑中风成植物人。”元薇干脆也坐了下来，开始对余成彦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不想被他们监视嘛，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说我的脑波承受不了这个强度。”一直闭着眼的余成彦突然睁开眼看着她。
元薇啧啧了好几声：“大哥，我服你了。看来你很缺乏常识，我就浪费点口水教教你吧。”
原来脑波强度升到D级就开始分化：分为了强化系，感知系，操控系，特殊系。其中特殊系在所有人中所占比例最少，而左琳就是特殊系里的稀有能力——领域场。在她制造的虚拟空间里，她就是神。
在元薇看来，余成彦的脑波开发程度太低，承受不了左琳领域场的压迫，所以出现了脑波沙化的状况。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听完解释后的余成彦没有惊慌，也没有求助她，而是陷入了异样的平静中。
她只能等他回应。
余成彦有很多疑惑。
虽然外星人向他介绍了一些常识，让他解开了一些疑问，但是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首先，他已经能肯定自己是在虚拟空间里。而这个空间困住了他和外星人。
那么空间是谁弄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左琳的空间，他在历史联赛里待过，也体会过。有一点深刻的印象是，左琳历史不怎么好。尤其是这种生活类历史空间。现在这个空间里出现的所有东西的年份没有超出2017年，他没找到明显的历史错误。
所以他甚至有个荒诞的联想，这里似乎完全是按照他大脑里的知识构建的。
但是仔细一想，觉得太奇怪了。
如果左琳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么历史联赛就不会出错。
如果左琳在空间里是神，同样也不会出现他刚才实验的三个心想事成的结果。
要说左琳作为神对他有求必应，那为什么他现在希望左琳出现，结果到现在还不出现。
所以唯一的结论是，这个空间不是左琳的。
当然也不是元薇的。
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必然是恨不得马上出去，哪有自己的空间困住自己的……
他一个激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灵感，稍纵即逝，若即若离。
也许他的思考方向走入了误区。
他必须将之前考虑到的东西重新来一遍！
为什么不能自己的空间困住自己……
为什么只有D级才能分化？
为什么空间全是他的知识范围！
为什么他可以心想事成！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受真相吧。
“你确定只有D级才会分化？”
听到他的提问，元薇有些激动，“你在质疑我的常识？”
“就没有例外？”
“……也不是没有。”元薇冷静下来，打算跟这个脑波菜鸟解释清楚，“曾经有人在E级分化了，但是脑波承受不住压力。最后boom！炸成烟花了。有例外又如何呢，活不长啊！”
“不过你干嘛问这个，我们还是好好讨论下，怎么离开这里不好吗？”元薇看着余成彦的微笑越说越慢，最后她露出恐惧的神情，指着坐着的男孩，“你……你……”
“不可能！”她愤怒地咆哮！
“一个F级的菜鸟就分化？还分化成最稀罕的领域场？”元薇叉腰大笑，“还不如你直接说你中了联盟大乐！透头奖更让人开心！”
“滑倒。”
在她豪放的大笑声中，余成彦轻轻吐出一个词。
元薇感觉脚踩的地下突然变滑，她的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滑动几下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元薇好一会才爬起来，“就不能干点正事吗！身为这个空间的主人，就不能打开空间让大家都出去！”
“因为我做不到。”余成彦无奈道。
元薇突然向前，强行拉起他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从手腕到指尖全部虚化了。
“即使是神，也要服从等量交换。”她有些幸灾乐祸，“你的脑波等级太低，只怕再来几次，你就全部虚化。”
元薇立刻看向他们, 脚跟一点点向外挪, 脸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余成彦看着元薇, 尽量平静地解释：“不知道, 是不是通缉犯也进了博物馆？”
“可博物馆里，没别的人啊！”元薇忍不住浑身发抖，“你们……是不是……”
“你忘了通缉犯是一个人吗？”余成彦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没错，你才是一个人, 丑八怪！”一直没吭声的左谦舟突然说道。
这回, 余成彦也没空去纠正左谦舟的说法。他转身拉着男孩向外走，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去见警察。他们有探测仪，一检测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来吗？”
元薇惨白着脸, 看着他们，摇摇头：“我，我真倒霉, 让我先走, 你们离我远点。”
余成彦皱眉，就怕她钻牛角尖, 只能再次解释：“最好一起行动，万一通缉犯躲藏在某个角落，所以大家一起行动, 有个照应。”
元薇失声大叫：“让我先走，不然你们就是……谁不知道博物馆有监控, 它显示之前没人, 就一定没人！”
见她情绪失控, 余成彦带着男孩退后几步，让出通向过道的位置。
博物馆两个展馆之间有一条转弯的狭长通道。过完通道就能到达第一个展厅以及大门。
看着元薇消失在拐角处，他碰碰左谦舟：“我们也快跟上，免得失了照应。”
“我……”原本站着的男孩突然捂住肚子坐在了地上，“好疼……”
这时，警察的警告声再次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怎么回事？”他立刻蹲下身体，就发现男孩嘴唇已经发乌，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疼……”左谦舟的声音变得微弱，仿佛只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
“该死！”他恼火地低喃。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将男孩软塌塌的身体扶上后背，他一个用力起身就向外冲。
冲进通道时，他就听见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明显不是元薇软底鞋的擦地声，而是类似军靴着地的声音。为了避免误伤，他放慢步子，侧身扶墙挪了过去。
站在转角处，他探出头，看见一闪而过的蓝黑色的衣角，遂放下心。
“我需要帮助！”他在拐角后面喊。
“里面的人，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余成彦听着有些耳熟。仔细一回想，这不是在黄果车站，检查他身份的警察小哥？
他放下心，“孩子肚子疼，需要送医院。”
安静了一会之后，警察小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孩子放在地上，你退后蹲地抱头。”
余成彦将左谦舟靠墙放下，发现他已经疼得失去意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心全是愧疚。左女士将孩子托付给他，却碰上这种事情。
“能麻烦快一点吗？他……疼得厉害！”他将男孩移到转角处，然后低头蹲下。
三双皮靴离他越来越近。他微微侧头，看见站台的警察小哥正弯腰检查左谦舟的情况。
余成彦不由松了口气。这糟糕的旅行，还是早点结束吧。
“等等就，他……”然而警察小哥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凉了半截。
不能就这么让左谦舟被他们带走！
然而他的双肩背牢牢锁死。
他止不住懊悔，如果能在细心一点，就不会……
怎样才能扭转现状，他只恨自己不能……
突然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他睁开眼。
元薇整个脸凑到他眼前，双眼微红，像是要哭了。
“天哪，你总算醒了！”
“你……这是哪里？”他用力撑起身体，后脑勺一阵阵抽痛，原来他之前都靠墙歪着。
周围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柜子，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左谦舟不见了。这个女人却出现了。余成彦觉得自己脑袋乱成一锅粥。
他必须静下来，才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之前他将左谦舟交给警察小哥，原本是放心的。可是那个警察小哥看见昏迷的人，为什么不拿出救生装备，而是直接去抱人？这点让他怀疑警察是假的。
“我们应该还在博物馆。”元薇吸了吸鼻子，重新靠回墙壁坐下来，“我只比你早醒一会，这里黑漆漆的，你又没醒，我都要吓死了。”
余成彦一听她的回话，心里非常诧异，她不是走在了他们前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走在我们前边，所以碰到了什么？”
“我跑进过道里，什么人都没有就晕过去了。然后醒来看见你倒在我旁边。我想用身份牌联系警察，可是没有信号。”
这就奇怪了，难道她没遇见警察就出了意外？还是假警察只针对左谦舟？
不能想这么多，先出去再说。不然困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余成彦站起身，开始检查所在的地方。
他调节了一下腕表，果然如同元薇所说，信号没了，谁都联系不上。他调出其中的手电筒功能，从里面射出一道强光，立刻将整个房间照亮了。
房间不大，约莫二十来平方米。没找到门，只在天花板和墙壁交接处安有一个通风口。三面墙壁都是柜子，只有他们靠着的是光秃秃的墙壁。
他走向一面柜子，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堆着老式文件夹。
这种老式文件夹他尤为熟悉，因为以前经常用到。
不会里面还有纸质材料吧，他不由吐槽道。
揭开封面，他还真看到了一叠A4打印的材料。
密密麻麻的数据，让他越看越眼熟……
这都什么鬼，这不是2017年的六颗脉冲星的相关数据吗？
他立刻冲到另外一面墙继续翻找证据。
“你找到了什么了？”元薇在他身后慢慢走过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把所有纸质资料集中在一起。”他毫不客气地开始指挥。
两人忙活了一阵，将三面柜子的资料全部集中放在了地上。
余成彦蹲下身体开始分类。
“然后呢？这东西根本看不懂，对我们有用吗？”元薇看着全部都是英文和数据的资料犯愁了。高级导游需要考多种地方语言，英语也是其中之一。可她还没去考呢。信号没了，腕表的翻译功能也失效了。
“是天眼fast以前的观察记录。”他随口解释，“分四叠是想看看资料有什么不同。现在看起来想多了，全是2017年的记录。”
“你能看懂这英语?真厉害。不过就算知道资料讲什么对我们出去有帮助吗？”
“目前看来，对离开没有帮助。”他答道。
元薇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哈……那你还叫我帮忙，这不是浪费体力！”
她开始烦躁地围着四周打转：“我就不信找不到门，难道我们是从通风口进来的？”
约莫过了几分钟，元薇仔细看过了所有的地方，如果不是力量不够，她甚至想把柜子推开。
然而什么收获也没有，她忍不住冲到了余成彦面前，愤怒大叫：“为什么你还在看那些没用的东西，难道你不想出去，你不是还有弟弟，你不担心他？”
然后她看见这个年轻男孩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幽幽发亮，帅气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定定地看着自己。
她捂着胸口退了一步，放柔声音：“我们要不要把柜子搬开看看，说不定门藏在后面。想想你弟弟，出去就能找到他了。”
余成彦若有所思地看着三面柜子，然后指着中间的柜子：“我猜门在后面，你呢，你想先搬哪边。”
“这还能选？”元薇苦笑道，“那就左手边的柜子。”
“这样啊……”余成彦盯着元薇的左手，意味深长道。
“有什么问题？”元薇紧张地抬起右手将耳边的长发撂到耳后。
“因为，我想做个实验验证一下。”他微笑地解释完，就来到中间的柜子前，开始挪柜子。
柜子里的杂物都清空了，没有想象那么重，他弯腰扣住柜子的边缘向外拖。柜子脚部与地面摩擦发出长长的尖锐噪音。
他意外地发现，没有任何的尘土。
无论是地面还是柜子与墙面之间的缝隙。
当柜子与墙面形成了三角形时，一扇门渐渐显露在两人面前。
“你猜对了，运气真好，我们不用搬动第二次。”元薇兴奋起来，“只要能开门，我们就能出去了，你也能找到你的弟弟。”
她兴冲冲跑到门前，却被锁给难倒了：“这什么锁啊，怎么开？”
余成彦走过去一看。难怪打不开，这挂锁真够古老。
“你在摸摸看，能不能开。”他轻叹一口气。
“刚才是打不开啊，”元薇嘴里说着，手还是重新拉住了挂锁的下边。
咔啦……
她眼睁睁看着锁环腐蚀锈断。
“开了！我们走吧。”她惊喜地转过头，却看见，余成彦径直走回原来的墙边，坐了下来。
“你先走吧。”他露出一个疲惫地微笑。
元薇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有些事没想通。”余成彦单膝曲起，将手肘衬在膝盖上。
两件心想事成的样本还不足以证明他的猜想，所以他期待元薇的第三次选择。
“现在是想问题的时候！”元薇气不打一处来，“赶紧离开难道不是最紧要的。你难道忘了你弟弟，你难道不担心他的病情，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你是男人吗！”
“原来，你知道他病了。”
元薇惊恐地看着他，倒退两步，然后转身推开门就跑。
余成彦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开始轻声倒数：“十，九，八，七，六，五……”
虚掩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元薇昂首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余成彦玩味地勾起了漂亮的唇角：“我有发现什么？刚才，我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么我哪里做的不对？”
“你的潜意识选了左边，却用右手撩头发，你想掩盖什么？你每次劝说我离开这里，却回回带上我的弟弟，明明他曾惹你不快，为什么你却执意让我带你找到他？”余成彦一字一句，问出他心中的疑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么多学生毕业旅行里，唯有我这队这么特殊，还配上了真人导游。说出你的目的！”
元薇停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居高临下将他扫视了一遍，丝毫不见被揭穿的窘迫：“我们为什么不坦诚一点，大家一起合作离开这里。”
“坦诚？”余成彦轻笑起来，“外星人先生，那你为什么不以本来面目见我。”
“只是个投影，何来本来面目。我只不过是用了你最愿意面对的形象。为什么不直面你的本心。”元薇大笑起来。
“原来你是维度生命！”余成彦若有所思，“没道理会被地球上的警察发现啊？”
“切，还不是康得纳守护圈，让地球像个小北鼻样的被保护起来。”元薇双手抱胸冷笑，“我不过是不小心误入，就被维度管理局当成狗一样到处追。”
“康得纳守护圈可以侦测维度生命？维度管理局又是什么？”余成彦好奇问道。
元薇俯下身体靠近他：“嘿，男孩。你一个劲问我问题，却不告诉我你的小秘密？”
她半跪着身体愈发接近，直到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余成彦只觉得双耳发烧，难堪得转过头，只让半张脸对着她。
“哟，害羞了。其实，我投影的身体应该不介意与你春风一度。”热热的气息直袭他的耳垂，“毕竟你长得那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她一定很欢喜。然后，我们就可以来讨论一下……”
女孩突然拉起他的手腕埋入自己的胸口。
“多好玩呀，虚化了。”
余成彦转过头，平静地看见自己的手腕没入了女孩的胸膛，然后再次拉出来就不见了。确切地说，他感知不到自己的手在哪。
“你说，如果我整个人都抱着你，会不会也像这只手一样。”元薇一手撑住墙壁，舔了舔唇角，笑嘻嘻地问道。
“哦，”余成彦平静地回应，“可以试试，我也很好奇虚化是怎么回事。”
元薇眉毛一下子耷拉成八字形：“你可真没意思，就不能配合我装成吓坏的样子吗？”
“我无所谓的，”余成彦仍旧一动不动，“就算我消失不见，你也还是被困在这里。所以你不会做这种事情。”
元薇的脸变得严肃，她站起身后退一步：“看来你已经知道这是幻境。”
余成彦漾出一个得意地笑容：“刚才不确定，不过你这么说，看来就是了。”
“你！”元薇瞪着面前的男孩，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平静下来。
“你是左琳的人？华洲除了她，大概也找不出几个能困住我的人了。你为她工作？她给你多少报酬，我双倍给你，贡献点都没问题。”
然而她看了余成彦许久，也没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真是，你这么年轻，何必这么倔强，你的手都沙化了，说明你的脑波承受不了左琳制作出来的这种空间强度，时间一长，小心脑中风成植物人。”元薇干脆也坐了下来，开始对余成彦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不想被他们监视嘛，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说我的脑波承受不了这个强度。”一直闭着眼的余成彦突然睁开眼看着她。
元薇啧啧了好几声：“大哥，我服你了。看来你很缺乏常识，我就浪费点口水教教你吧。”
原来脑波强度升到D级就开始分化：分为了强化系，感知系，操控系，特殊系。其中特殊系在所有人中所占比例最少，而左琳就是特殊系里的稀有能力——领域场。在她制造的虚拟空间里，她就是神。
在元薇看来，余成彦的脑波开发程度太低，承受不了左琳领域场的压迫，所以出现了脑波沙化的状况。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听完解释后的余成彦没有惊慌，也没有求助她，而是陷入了异样的平静中。
她只能等他回应。
余成彦有很多疑惑。
虽然外星人向他介绍了一些常识，让他解开了一些疑问，但是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首先，他已经能肯定自己是在虚拟空间里。而这个空间困住了他和外星人。
那么空间是谁弄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左琳的空间，他在历史联赛里待过，也体会过。有一点深刻的印象是，左琳历史不怎么好。尤其是这种生活类历史空间。现在这个空间里出现的所有东西的年份没有超出2017年，他没找到明显的历史错误。
所以他甚至有个荒诞的联想，这里似乎完全是按照他大脑里的知识构建的。
但是仔细一想，觉得太奇怪了。
如果左琳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么历史联赛就不会出错。
如果左琳在空间里是神，同样也不会出现他刚才实验的三个心想事成的结果。
要说左琳作为神对他有求必应，那为什么他现在希望左琳出现，结果到现在还不出现。
所以唯一的结论是，这个空间不是左琳的。
当然也不是元薇的。
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必然是恨不得马上出去，哪有自己的空间困住自己的……
他一个激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灵感，稍纵即逝，若即若离。
也许他的思考方向走入了误区。
他必须将之前考虑到的东西重新来一遍！
为什么不能自己的空间困住自己……
为什么只有D级才能分化？
为什么空间全是他的知识范围！
为什么他可以心想事成！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受真相吧。
“你确定只有D级才会分化？”
听到他的提问，元薇有些激动，“你在质疑我的常识？”
“就没有例外？”
“……也不是没有。”元薇冷静下来，打算跟这个脑波菜鸟解释清楚，“曾经有人在E级分化了，但是脑波承受不住压力。最后boom！炸成烟花了。有例外又如何呢，活不长啊！”
“不过你干嘛问这个，我们还是好好讨论下，怎么离开这里不好吗？”元薇看着余成彦的微笑越说越慢，最后她露出恐惧的神情，指着坐着的男孩，“你……你……”
“不可能！”她愤怒地咆哮！
“一个F级的菜鸟就分化？还分化成最稀罕的领域场？”元薇叉腰大笑，“还不如你直接说你中了联盟大乐！透头奖更让人开心！”
“滑倒。”
在她豪放的大笑声中，余成彦轻轻吐出一个词。
元薇感觉脚踩的地下突然变滑，她的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滑动几下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元薇好一会才爬起来，“就不能干点正事吗！身为这个空间的主人，就不能打开空间让大家都出去！”
“因为我做不到。”余成彦无奈道。
元薇突然向前，强行拉起他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从手腕到指尖全部虚化了。
“即使是神，也要服从等量交换。”她有些幸灾乐祸，“你的脑波等级太低，只怕再来几次，你就全部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