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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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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枭药天下第一帅~

    这便是袁王妃的贤惠之处, 知道夫君远行,众人思念,便特地将早膳设在了梅园花厅,又叫了众人来陪,连府里五岁的大少爷沈英泽, 乃至于六个月的平姐儿也在, 算是临行前一家人在一起聚上一聚。

    只是比起王妃的贤良, 郕王便显得十分不给面子,哪怕是临走前最后一晚, 也并未歇在王妃屋里,而是照旧歇在了外书房,直到众人都已等了多半时辰,这会儿方才不慌不忙在梅园露了面。

    因要出门, 沈琋换了方便活动的深青色的窄袖胡服,头发都紧紧束在脑后,束以深色丝带,上着天青色直襟短衫,腰系绦带,裤脚紧紧扎在皂色长靴内,肩宽腿长, 越发显得威武挺拔, 再加上那寒霜似的面色, 虽还未带兵器, 但只是这么阔步行来, 就好似立即便要上场杀敌一般,只叫众人不敢直视。

    袁王妃却是不为所动,只领着众人起身,对着沈琋一丝不苟的行了礼,等着他在首位坐了,才在右首第一位带着府里唯一的小公子沈英泽落了座,之后则依次是吴琴、苏弦,末座则是抱着襁褓、带着奶娘的侍妾宋氏,王妃治家极有规矩,侍妾里也只有宋氏是因着生了大姐儿才有一席之地,剩下的无子侍妾们按着王妃的规矩便上不得席,请过安后便由嬷嬷们领着,素手纤纤,或是端盘送盏,或是捧着些帕子清水伺候在一旁。

    各式菜样流水似的上了桌,袁王妃照旧等着郕王先动了筷,用膳时也是分外恭谨的为郕王布菜添汤,那认真的态度,与其说是照料夫君,倒更像是侍奉君王。

    沈琋面无表情,王妃端庄恭谨,就连不过四岁的小公子沈英泽都脊背挺直,小脸崩的紧紧的,剩下自然更不敢放肆,一个个的谨言慎行,端庄肃穆,好好的一顿早膳,倒吃的像是公堂对奏一般。

    苏弦不敢抬头,只捡着眼前的素粥小口小口的咽,初时还觉着这回有了身份,能坐下吃饭当真是不错,这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恨不得站在后头立着,还更松快些。

    最先受不住的是宋侍妾怀里的平姐儿,小小的娃儿哪里懂什么,许是不小心叫牛乳呛了,忽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因着身子自小不足,声小小的,却咳的又细又尖,叫人听着都是一阵阵的难受。

    宋氏一面担心骨肉,一面又害怕女儿遭了夫君主妇的厌弃,仓皇的起身告罪,正想抱着大姐儿赶忙退下,谁知沈琋这会儿却忽的开了口:“把平姐儿抱来我瞧瞧。”

    沈琋一向不是沉溺于后宅之人,虽然膝下只得这么一双儿女,素来也并不曾费心教养过,就连王妃所出的大公子,都没能被王爷教导过几回,就更莫提还在襁褓,且一直多病的平姐儿。

    宋氏闻言一愣,还是身边奶娘偷偷拽了她一把,才猛地回过神一般,连忙起身将女儿小心翼翼的送了过去。

    沈琋却并未伸手去接,小小的孩子软软的一团,这会儿又哭又咳,五官都皱皱巴巴的,他都怕自个一个不好把孩子捏坏。

    这便是他唯一的女儿,原来是长的这般模样?

    沈琋低头看着平姐儿满脸的眼泪口水,心中便泛了阵阵难言的滋味,他上辈子满腔抱负,自认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拘泥于儿女情长,对他后院里的女人从来都是随心随性,正妻性子古板无趣,他就只给袁氏正妃的权利体面,吴琴相貌品性都对他胃口,他便给她恩宠尊荣。

    至于袁氏的贤良之后是不是心怀怨愤,吴琴的爽利之下会不会心生妄念,他更是从来不会多想,女人罢了,伺候的好他便疼两日,不顺眼的就撂到一边养着,王府不缺这么点银子,辞旧迎新,总还会有更合心意的。

    女人如此,儿女也是一般,平姐生来体弱,太医一句句的提醒了多次,虽也吩咐了小心照料着,但活的时候他便已有了这个女儿养不成的准备,越发不敢在这孩子身上多费心力,便是在随州收到她风寒夭折的信,也不过是怅然一阵,便转眼便投向了一日紧过一日的疫情。

    那时,他又如何能料到,自己竟落得那般下场,仅剩的女儿没有活下去,倒叫袁氏的泽哥儿踩着他的血肉继了王位?

    稚子虽无辜,只是,一想到他是出自袁氏的腹中,对这个儿子,他也不可能再留下多少慈父之心。

    瞧了眼一旁恭谨规矩的的嫡子沈英泽,沈琋垂了眼,朝着袁氏道:“我已请了以往太医署的胡大夫,等本王走了,胡大夫便住进府里,每日过来给平姐诊一回脉。”

    平姐儿身子的确是弱,可这一遭,他总要为这个女儿尽了全力,便是日后当真留不住,也只当是天命罢了。

    袁氏闻言一顿,却也没有反驳:“妾身可要在外院收拾一处屋子,也好叫胡太医住……”

    “不必,外院自有长史打理,本王走后,问心院与平姐儿的事便由许嬷嬷接手,你也不用操心。”不待王妃说完,沈琋便出言打断了她,看着袁氏这幅“贤惠”的样子,他几乎是用尽全力也能忍住满心的杀意。

    不能急,杀一个袁氏容易,可袁氏死了,她幕后之人再寻他不知情的旁人才更是麻烦,沈琋低头碰了碰平姐儿柔嫩的面颊,终究只是冷漠道:“你只守好本分就是。”

    当着这许多侍妾丫鬟的面,这话算是一丝颜面也没给王妃留了,袁氏面色有些泛白,却还是攥着手心起身退了一步,对着深琋屈了膝,声音微颤的应了一声是。一旁的大公子沈英泽仿佛也瞧出了什么,起身立在王妃身旁,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却懂事的并未哭闹,只是胆怯的望着郕王。

    沈琋却是瞧也不瞧他,只示意奶娘把平姐抱下去,便叫了丫鬟来洗手,这一回甚至开口嘱咐一句都未曾,便叫了屋外的魏赫吩咐动身。

    这会儿已快入夏,在路上耽搁的越久,天就越热,疫情也只会越重,越难以收拾。

    沈琋上一回就是吃了这样的亏,才不得不徒造杀孽,这一次自然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他如今这一身短打,本就是为了骑马赶路准备的,这会与其在袁氏这耽搁功夫,还不若早些动身。

    郕王一去,屋里顿时静的吓人,就连素日里最是肆意吴琴都难得的垂了眸子,若是寻常,王妃该是跟着郕王,一路送出王府正门的,这是唯有正室才有的体面,可这会儿看着沈琋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到底没再自讨没趣,只是将儿子塞到了她身边最信重的袁嬷嬷手上:“带泽哥儿出去送送他父王。”

    这话苏弦倒是相信,上一回除了醉的神智不清的那一晚,便是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只因她侍寝时害怕的发抖,郕王都自恃身份,未曾将她如何,总不至于这会儿就忽的成了禽兽。

    只是……正好走到她门口就头疼难忍?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便是当真,吴琴就在正房住着,也该是叫人去主屋才是,还是,这本就是她的琴姐提前使的什么手段?

    苏弦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捂着被子在床头坐起了身还是压低了声音担心道:“春眉……在外头……”

    昨夜里是春眉在守夜,若无差迟,她这会儿应是就在一旁的矮竹榻上歇着,与郕王不过几步之隔。

    “无妨,她睡了。”郕王声音淡然,顿了顿又不容置疑道:“这丫头叫/春眉?瞧着就不妥当,明日本王与你换个好的。”

    春眉历来心怀大志,上辈子更是抓住了苏弦侍寝之夜时扰的郕王性质全无的机会爬上了侍妾的位置,之后也很是得了几日宠爱。

    这样的丫鬟对苏弦来说自然不能算是个好的,可这……与郕王爷何干?他又怎的莫名其妙的提起了这一茬?

    苏弦一声不吭,只是双手抱膝躲在床角,心内乱糟糟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始终不得重点。

    帘外身影一动,接着忽的矮了下去,只留一个头戴发冠的背影印在了床沿之上,苏弦先是一惊,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王爷这是就这么坐在了脚踏上?

    “王爷,可要叫人给您找个大夫来?”苏弦小心翼翼问道,这么下去,总不像话。

    “不必,哼个曲子吧,什么曲子都成,本王歇一阵就好。”郕王这话说的颐指气使,可口气并不凛人,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求肯,可帐内的苏弦闻声却是猛然一惊,模糊不清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

    上一世的郕王,先是因差事出错被圣人训斥禁足,之后又得了怪病,只一次醉酒,醒来之后就忽的瘫在了床上。

    初时,还轮不到苏弦这个不起眼的上来贴身时候,可时候久了,郕王的病却是毫无起色,最后连王爷身边的贴身总管魏公公也忽的手足僵硬,被传了郕王一样的毛病,接着,又有传言说是郕王当初赈灾时活活烧死的几万疫魂回来索命,非但要害了郕王,连他身边亲近的下人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