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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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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杯热茶下肚后,方黎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冉群。

    她们选择坐在我们对面,形成了一种沉默的掎角之势,方黎清癯的脸上神色如常,只是冉群毕竟功力不到家,不敢看我,眼神带着点闪烁。

    手指在杯身上轻点,旋即离开,再落下,孟若棠手下如同奏响了一曲黑白琴曲,无声却又灵活。

    动作一停,他开口了,“你们先,还是我们先?”

    一说话,冉群顿时神色一乱,头垂得更低了。

    叹了口气,方黎喊了她一声,“去吧,和苏扇道歉。”

    嗫嚅了两声,冉群小声地说,“苏扇,对不起,你的稿子是我挪用了。”

    我直直地看着她,所以轻飘飘一句话,就打发我了?

    但我没有想到,更加无耻的话还在后面,“师妹,我当时问过你,你自己说不参加的。反正在你手上也是废稿,不如借给我用用,我会给你报酬的,好不好?”

    半晌没有吱声,我最后才抬眼,看着冉群身边那个依旧一丝不苟的方老师。

    我问,“方老师,这也是你的意思?”

    她瞥了我一眼,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孟若棠很不快,“方教授,如果你打算继续帮小偷作伪证,我想我们之间会闹得不太愉快。”

    末了,他补充,“很不愉快。”

    终于,方老师不再沉默,她说,“孟先生,苏扇,希望你们体谅一下冉群。她需要华芾的工作,也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我脱力一笑,“那偷我的东西也行吗。”

    “算不了偷,她的水平我清楚,比你只高不低,如果她当时没有动歪念头,凭自己的本事一样能够通过。”

    这话说的,无理硬要搅三分,我竟然找不到话来回答,只是胸口剧烈起伏。

    眼看着气氛急转直下,孟若棠重重鼻嗤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同意。”

    他着实怔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我将手里的文件袋推了过去,“我放弃,让给你。”

    脸上一喜,冉群伸手要拿,却被我一把抓住,“不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我就和老虎钳一样紧捏住冉群的右手,任她挣脱不开,“孟先生,把我包里的笔袋拿出来。”

    他依言做了,接着,“里面有个卷笔刀,给我。”

    眼看着卷笔刀放到桌上,冉群顿时明白了我的意图,惊慌地挣扎起来,“苏扇,你疯了!”

    我没疯,还冷静得很,直接捏住她的一只手指头,往卷笔刀里面塞。

    残忍、冷静、毫无阻碍地扭了一下,换来了她一声痛叫,鲜血也滴落到了我的手背上。

    卷完一只,我不停顿地换上另外一只,“冉群,你放心,我只收我的辛苦费,不会毁了你这只吃饭的家伙的。”

    冉群当然挣扎,对画画的人来说,手比什么都重要。

    可任她怎么挣脱,都发现抽不出手来,心生恶胆,竟然拿起桌上的花瓶,径直想向我头上招呼。

    下一秒,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胳膊,男人缓缓使力,逼迫她一下子松开手,花瓶空一下砸在桌上,水流满桌。

    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只是认真地卷着,直到将她的五根手指尖都割得血肉模糊,才松开手。

    看她捧着自己的手,委屈的眼泪扑簌簌掉,视线恨不得生啖我肉,我却波澜不惊。

    “咱们走吧。”

    走出华芾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发抖,我想按住它,却抖得更厉害了。

    身旁的男人叹了口气,“你倒是会装得厉害。”

    拉过我的手,他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着溅上的血珠,仔仔细细,一点残余都不留下。

    我是有点莫名的,想和他解释,“我不是怕,真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同情她,或者自认倒霉。”

    我想了想他的话,“也许吧,但是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不明意义地一抿嘴角,孟若棠放回我的手,想了想,又重新圈进了自己的掌中。

    “坏事做多了就习惯了,只是仗势欺人,怕是会上瘾的。”

    眨了眨眼,我想到什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意识到以后都可以有金主大人当靠山,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年假期间,我的生活很清闲,看看书养养花,譬如阳台后面的粉色龙沙,精心照料之下,冬日里还冒了两个苞骨朵,着实让我惊喜了一番。

    至于华芾的实习工作,我已经单方面辞职了,什么大奖赛的事情,也都抛之脑后。

    孟若棠倒是照旧地忙碌,新年时候,合作公司的各种聚会宴席,他哪怕是挑个十之二三,也足够忙得不得歇息。

    但是这种丰盛晚宴,对于他来说只能看而不能吃,尤其是有时候要是沾了点酒,晚上回来免不了一通难受。

    为此,我便配合他的步调调整作息,等他夜深回来的时候,能及时将养胃暖肚的宵夜端上桌。

    常常看他一边吃一边打瞌睡,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衣着光鲜之下,孟若棠也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

    收起碗,他习惯性地倒在我身上,不自觉还有两句呓语。

    费力地将人放倒在床上,倾身之间,我听到了他喊了一声。

    “佳雅……”

    我面色不改地给他牵了牵被角,从前梦话里只有囡囡,自从G市回来之后,宋佳雅的名字孩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想了想,我盘腿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他来。

    壁灯的光线打出了暖黄色的光晕,笼罩在熟睡的男人身上,折射出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温柔外壳。

    缱绻眉眼,难得的些微稚气,看得我不自觉伸出了手。

    指尖慢慢碰了一下眼角下的小痣,一触即分,可是男人还是感觉到了,不甚敏感地眯了下眼睛。

    玩心大起,我跪趴在床上,饶有兴致地开始继续点戳起来。

    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抽回手,手指一下子被抓住,他带着浓浓睡意,半寐半醒,“扇子,别闹……”

    听着那性感浓稠到能喷鼻血的名字,我顿时耳朵一热,尴尬地抓了抓。

    退坐回地上,看着男人又继续熟睡,我不知叹了口气。

    要说我和他现在的状态,奇怪,尴尬,又莫名的和谐。

    我是感谢他的,在失去嘉仇的这段时间里,他帮了我很多,也教我如何飞快地成长起来,直到心口上挖掉的那块血肉慢慢愈合。

    同样的,我之于他也是如此,将过剩的情|欲投放之后,不可避免地,那些痴心柔情从床上带到了床下,有了可以寄居的地方。

    然而我们都明白,撕开伤疤,那块深深的伤口依旧未曾改变,还在流着血,化着脓。

    叹了口气,我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打算离开。

    “苏扇……扇子……”

    午夜哑静,万籁皆歇,男人无意识的呼唤显得那么清晰,让人想忽略都办不到。

    迟疑了一秒,我仍旧轻轻关上了门。

    囡囡也好,宋佳雅也好,都是很好的。

    至于那些无法自控的呢喃,那些情动之下的亲吻,就让它悄然发生,再悄然消失吧。

    也许这一夜注定是很不宁静的,没等我闭上眼睛,我就接到了褚江清的电话。

    看着频繁闪烁的名字,我的右眼皮开始一跳一跳。

    果不其然,对面是医院护士打来的。

    “你的朋友现在急性炎症,请你马上过来!”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褚江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嫣红的嘴唇此时苍白如纸。

    接到检验报告之后,我懵了一会儿。

    堕胎不净,引起疼痛性炎症……

    瘫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我心情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天亮的时候,褚江清才幽幽转醒,当看到身边人是我的时候,眼里不自觉黯淡了下去。

    我多问她什么,心平气和地问她渴不渴,肚子还痛不痛。

    呆呆坐了许久,她又闭上眼睛,哑着嗓子说,“苏扇,你抱抱我……”

    投入了我的怀中,她埋了进去,慢慢扩散出了哭音。

    她哭得很凶,仿佛想要将一切悲伤都哭出来。我难以想象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能静静拍着她的肩膀。

    安抚她再度睡去后,我离开病房,打算先回去一趟,带点日用品来陪床。

    走到楼下,我一眼看到了守在楼下的关剑海,板正的脸庞上生了许多胡茬,显得老了很多。

    他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看了我一眼,连忙扔掉嘴里的烟,“苏、苏小姐……清清她没事吧。”

    我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还是忍了火气,“等到时候你自己问她。”

    快步略过他,我走得又急又快。

    打心眼里,我讨厌他,从他满嘴谎言的时候。

    在医院里照顾了几天,褚江清慢慢恢复了精神,只是脸上的圆润又消减了几分,常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想什么。

    出院那天,正好是S大开学的日子,不顾她阻拦,我强硬地要送她,“我去给你看看环境,医生说你还要好好养身子,小月子要坐完。”

    犟不过我,她低声说,“你想去,就去吧。”

    踌躇了一会儿,我又说,“可能,还有人也要一起……”

    她疑惑地看着我,不太明白。

    “江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