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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死里逃生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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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白俄兵的俘虏,则更凄惨。殿后的白俄督战队,命令俘虏们一字儿站好,然后一个个被先割去鼻子,再挖去眼睛,又掏出心肝,最后再补上一枪!全部毙命。

    米沙领着二辆铁甲战车,沿着津浦线一路穷追猛打,直到负责后勤供应的米海夫,连连警告报急,才收兵回营。

    这一仗,不但击溃了孙传芳主力,而且打死了孙传芳手下大将。

    浙军副部敌总指挥姜浙省,浙军第二军军长迟缓和军参谋长章节。

    特别是这军参谋长章节,原是孙传芳大老婆章建萍的亲兄弟,为保险起见和沽名钓誉,特地被孙传芳委任为第二军军参谋长,放到自己认为能征善战的猛将迟缓羽翼下。

    谁想这一仗下来,保护人和被保护人一同见了阎罗王。

    孙传芳的愤怒,懊丧和策划,暂且按下不提。

    捷报传到济南,张宗昌高兴的忘乎其也,乐不可支,逐连夜上报东北王,获得张作霖的连声叫好和大笔赏金。

    张作霖还亲发电报一封,极尽高兴。

    “宗昌吾弟,欣闻新近大败浙军,愚兄惊喜交加,感恩零涕。

    浙军狂妄,传芳可恶,侵我江南,占我上海,人神共愤,不能言之。还望弟乘胜前进,兵锋所指,克我失地,扬我军威,则不可感激,甚盼!”

    即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耀了脸面,又到手大笔赏金,张宗昌的眼睛,长到额角上去了。

    于是,也一个电话挂到铁甲车上,如此照葫芦画瓢,一番要求和叮嘱,不在话下。

    再说取得胜利,壮了军威,争了脸面,铁甲战车威名远扬,令人津津乐道,谈虎色变,竟也让米沙也开始飘飘然起来。

    尽管头脑清醒的达沙耶夫和金钟仁等中下级军官,一再提醒,大声疾呼,米沙仍然无动于衷。

    仍认为是自己的大胆决策指挥和白俄兵英勇善战,令孙军闻风而逃,溃不成军,才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兵者,士气可鼓不可泄!

    即然如此,何不乘胜进军,直捣孙传芳老巢,一举结束奉浙战争,好好的放心休息休息呢?

    部队休整几天后,米沙发布命令,驱动铁甲车重新沿着津浦线杀来。

    现在,米沙坐在尾后的“长城号”铁甲车内,奉军前敌总指挥施从滨带着卫队,坐在打头的“长江号”里。一大早,准备就绪的铁甲战车正要出发,张宗昌的紧急电话到了。

    张宗昌指令米沙让出“长江号”,要前敌总指挥施从滨,坐进去指挥这次战斗。

    接到电话,米沙脑子里立刻闪出“沽名钓誉”“抢夺战功”及“卸麽杀驴”等中国成语。

    尽管他对中国古文化知之甚少,可这几句精典成语还是深深刻在他脑袋瓜子。可是,尽管恼怒尽管愤懑,米沙还是乖乖的照办,带着一帮子幕僚智囊,恭恭敬敬的簇拥着前敌对总指挥,神气活现的坐进了“长江号”铁甲车。

    时值壮年,一表人才的施从滨,闷闷不乐的扫米沙们一眼,表情抑郁的跨进了铁甲战车。

    说实话,还兼着奉军第四十七混成旅旅长的施从滨,刚经历了奉军将骄兵悍,镇压不住也吓唬不服,还差一点儿酿成兵变的险境,哪还有心思再统领兵卒重上战场?

    可军令如山倒,只得勉强听命。

    嘎!嘎!鸣鸣!鸣鸣!铁甲战车出行,天摇地动,旗帜飘舞。

    铁甲车一马当先,金钟仁和聂洽耶夫率领着白俄步兵紧紧跟随,浩浩荡荡地朝着孙传芳的老巢,安徽蚌埠杀来。

    端坐在后一辆铁甲车里的米沙,拧着眉头。

    他尽管满腹不快,可固镇的胜利如此辉煌巨大,让他仍信心百倍,心驰神往。

    坚信此次不过是上一次胜利的重复,在自己无坚不摧的铁甲战车面前,孙军又一次尸横遍野,狼狈不堪。

    这时,和他一样怀着同样心思的白俄兵们,居然不约而同的唱起歌来。

    “弟兄们,大家都上甲板/最后一次检阅就要开始/“瓦兰人”号绝不向敌人投降/也不向敌人乞讨宽容/舰上彩旗飘杨,铁锚在拉起/准备好的长筒大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炮弹在呼啸,黑烟在冒起/英雄的“瓦兰人”号成了火场……”

    铁甲滚滚,战歌声声,旗帜飘飘,颇具威风凛凛。

    以致于让垂头丧气,强做镇静的前敌总指挥,阴霾的脸上,竟出绽开了一抹笑容。

    “嗨,这些老毛子,打仗如相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窗外,一块块站牌掠过,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施从滨忐忑不安的心,也稍稍感到了安宁。

    “象地狱一样可怕,同火海一样在燃烧/大炮在轰鸣,炮弹在爆诈/水手们在炸死前挣扎/生命的最后时刻已来到/再见吧,兄弟们,我们有上帝,乌垃/脚下是汹涌的大海/我们昨天还没有想到/今天即将葬身于海涛/后代会给我们的墓地上十字架/”

    前敌总指挥听不懂俄语,只觉得叽里哇拉的有一股气势。

    便好奇的问左右:“妈拉个巴子,老毛子在兴致勃勃吼叫什么玩意儿?怪好听的!”

    一位参谋人员告诉他:“这是沙俄的海军军歌‘瓦兰人号’巡洋舰,没淮儿这些老毛子都是沙俄的海军。”

    前敌总指挥轻蔑一笑。

    傲视着身边的达沙耶夫。

    “管他是海军还是陆军,统统都是落水狗和亡国奴,流落到俺中国,俺们叫干啥就干啥,还敢说半个不字儿?”

    说罢,盯着达沙耶夫哈哈大笑。

    同样不太懂中国话的达沙耶夫一怔,也跟着笑起来。

    这下,施从滨和自己的参谋人员更乐坏了,笑得前抑后仰,乐不可支。正在这时,一块标着“任桥”的站牌一闪而过,紧接着,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领头的“长江号”歪到了一边。

    几乎同时,紧随其后的“长城号”也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歪到了一边。

    当米沙从晕头转向中醒来一看,孙军正漫山遍野的呐喊着冲来。

    孙军兵分二路,一部围住了二辆铁甲车,另一大部向后拦截金钟仁聂洽耶夫率领的白俄步兵。一时,枪炮齐鸣,声震四野。

    原来,恼羞成怒的孙传芳吸取了固镇血的教训。

    于事前做了周密细致的埋伏。

    待铁甲车一驶近即[定的埋伏地段,就引爆了地雷和炸药,立见其效,炸毁了二车铁甲战车。武装到牙齿的钢铁怪物,顿时成了瞎子跛子,被孙军的敢死队团团围着痛打。

    而布置在沿线的浙军精兵,一见前方爆炸,枪炮骤响,马上按照事前的分工,封锁并顺着铁路朝前面兜打。

    这样,原先分兵一部专打步兵的浙军,和这一部份精锐一合围,凶悍的白俄步兵就成了瓮中之鳖,来不及列队吹号敲鼓,在浙军的猛烈打击下,纷纷倒毙或负伤坠地。

    聂洽耶夫在第一轮攻击中就被击毙。

    昔日的诗人后代,俄罗斯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茹科夫斯基的老朋友之子,就这样凋落在中国大地,和他的征服梦一起,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

    尽管如此,白俄兵也并非浪得虚名。

    剩下的千余名白俄兵,在金钟仁的带领下拼死抵抗,并发起反冲锋,一度居然还将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浙军击退。

    可是,毕竟受了重创,死伤大半,遗尸遍野,军心散落,弹药也越来越少。

    最后,金钟仁及其自己的叔伯兄弟金钟衡,金钟平和金钟行,绝望之下一起开枪自尽。

    其余弹尽粮绝的三百多白俄兵,一齐被浙军捉了俘虏。上次固镇一战,死伤的浙军,尤其是当了白俄兵俘虏被残酷处死的浙军之惨景,历历在目,悟目惊心,令人发指。

    所以,浙军马上将活捉的三百余名白俄兵俘虏,照本宣科,仿照白俄兵处死浙军俘虏程序,先割去鼻子,再挖去眼睛,又掏出心肝,最后再补上一枪!

    一时,任桥附近鬼哭狼嚎,鲜血并溅,乌云密布,阴风横吹。

    张宗昌手下的白俄步兵,就此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再看这一面的铁甲战车,同样坠落风尘,香消玉殒。失去了机动性的的铁甲战车,就只剩下了挨打的份儿。

    浙军不慌不忙的分头围着“长江号”和“长城号”打。

    沿铁路线散开的其他浙军,则围着后面拖挂的餐车,修理车和平板炮车猛打。

    尽管白俄兵凶悍善战,作困兽之斗,可弹药越来越少,人员也越打越少。终于,被所仇红眼的浙军全部打死,一个俘虏也没留。

    而前面的二辆铁甲车,也最终被浙军的钢纤撬棍,弄开了车门。

    其时,被亲兵尸体簇拥着的前敌总指挥施从滨,毫发未损,只是连惊带吓又气,脸色惨白,全身哆嗦,浑浑噩噩,呆若木鸡。

    浙军自然认识这位张宗昌手下的前敌总指挥。

    一涌而上,揪下列车当了俘虏。

    对其余受伤或只是震荡而半昏花的奉军,全部给予就地处决。一阵枪响后,张宗昌赖以逞凶的白俄兵和铁甲战车,就此彻底完了蛋。

    这场任桥伏击战,靠着周密的策划和相互支援,孙传芳一举歼灭张宗昌的白俄兵,铁甲列车和奉军士兵,共计万余人,总算报了固镇之仇。

    施从滨被俘后,无情地被孙传芳砍头示众。

    这由此引起了另一段恩怨。

    施的女儿施剑翘,抗战前在天津一家佛堂内,替父报仇,暗杀了孙传芳。至于张宗昌也无善终,1933年在济南火车站被韩复遣凶暗杀。凶手自陈也是替父复仇,这真是一报还一报了!

    白俄兵和铁甲车即亡,浙军便将漫山遍野的尸体收集拢来,和歪歪扭扭的铁甲车堆在一起,浇上汽油,一把火点燃。

    然后押着奉军的前敌总指挥,唱着歌儿凯旋而归。

    入夜,任桥附近寒风凛冽,尸臭扑鼻。

    未烧尽的尸体上仍有摇晃的火苗,在漆黑一团的冬夜里,星星点点,绵延十里,恐怖阴森;遍地皆是散落的人体和内脏,几十条野狗在兴奋的追来追去嘶咬着,争夺着……

    整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突然,在一条下水沟里,二个黑影开始了爬行。

    黑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呼拉一声站起来,相互挽扶着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消失在夜幕深处。黑影,是还活着的米沙和达沙耶夫。

    事后查明,二人是这次任桥之战唯一的幸存者。

    话说“长江号”,遇爆起火,陡然歪斜。

    一直对此提高警惕的达沙耶夫就地一滚,滚进了铁甲车的指挥桌下。就地取材的指挥桌,也是十几厘米厚的钢板焊成。

    达沙耶夫滚到这厚厚的钢板之下,正好以此抵拦子弹。

    紧接着,白俄兵和施从滨的中国卫兵,纷纷中弹倒下,尸体一重重的扑到倾斜的指挥桌四周,刚好给达沙耶夫作了掩护的肉盾。

    因此,当浙军留下少数部队打扫战场时,达沙耶夫瞅机会钻出,连滚带爬的扑到早看好的一条下水沟里,躲藏起来。

    谁知没躲多久,又一条黑影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

    达沙耶夫一看,居然是米沙。

    原来前面的“长江号”一爆炸倾斜,米沙就被紧跟着也爆炸起火倾斜政的“长城号”,猛然抛到了指挥桌下,其结果和达沙耶夫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翻倒出来的。

    听了米沙的述说,达沙耶夫哭笑不得,也把自己的脱险经过细细描述一番。

    米沙更是吃惊的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事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脱险经过?这太不可思议,令人匪夷所思了。但更奇的是,劫后余生的二人,除了脸上手上的些微挂擦伤之外,居然毫发无损。

    感叹之下,二人以手加额,连连划着十字。

    从心里感谢上帝和上苍,赐予自己新的生命云云。

    二人先顺着铁路走了大半夜,看看离血腥的战场远了,再找了一处池塘,顾不得寒冷便一头裁了进去。一番洗漱后,二人像落水狗一样爬上岸。

    饿得直流清口水。

    累得只想闭上眼睛就地睡去。

    喘息一会儿,达沙耶夫看看四周,欣鼓的说:“将军阁下,前面有人家。您呆着休息别动,我去看看,幸许能弄点吃的和衣服回来。”

    米沙夫无力的点点头。

    他下意识的看看漆黑一团的四周,寒 风怒吼,侵入骨髓。

    虽然刚才靠冷水浴洗掉了血迹和伤痕,可随着肚子的越来越饿,身上的热量也会越来越消失饴尽,危险依然没有过去。

    对身在]寒冷彼得堡的米沙来说,中国的11月天气虽然算不得什么,可这连累带饿加吓,四野茫茫无边的,再加上自己这套显眼的白俄兵军装,只怕天亮后不是个好兆头。

    米沙瞅着达沙耶夫远去的身影,忽然一阵恐怖袭上心头。

    这个平时并不太了解哥萨克,会不会就此抛弃自己,或者是跑到浙军那儿出卖自己?

    哈,白俄兵团司令官和铁甲战车指挥官,这二块金字招牌一定会引起浙军的强烈兴趣。还有,即便都不是,可达沙耶夫一去不回转,自己又怎么办?

    米沙早就注意到,经过冷水浴的一番强烈刺激,达沙耶夫已经恢复了精力。

    这源于哥萨克代代相传的神奇基因,自己却没有。

    因此,现在离了达沙耶夫的米沙,只有一条路:坐以待毙,天亮后再落入浙军之手。想到这儿,米沙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成堆的尸体,枪炮弹雨,以及白俄兵临死前嘶哑的呼叫,还浮在眼前,响在耳畔。

    米沙明白,此次全军覆灭,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不可饶恕的罪孽。

    摸回济南吗,该怎样给张宗昌报告和解释?这个混世魔王的狗肉将军,又会不会勃然大怒,当场拔枪毙了自己?

    不回济南,又该怎么办,向何处去?

    离了杀人放火当雇佣军,自己又能干什么?

    唉,我啊米沙啊,求生不易,求死也难啊,大地茫茫,何处是我的家啊?“将军阁下!”,米沙霍然睁开眼睛,达沙耶夫捧着一堆黑幕乎乎的东西,站在他身边:“将军阁下,您没什么吧?”

    “没什么,回来啦?”

    “请看,将军阁下。”

    一大堆东西塞到米沙手上:“这是地瓜,请吃了它;还有衣服,当地农夫的衣服。”,米沙一把抢过地瓜,慌乱的凑到自己嘴巴,张口就啃。

    地瓜皮扎得他两眼直冒金花,可饿得发慌的米沙,再也顾不得了,硬是几口撕下吞进自己嘴巴,费力和咀嚼着。

    一面说:“谢谢,我亲爱的上尉先生。很好!您在哪儿找的?”

    “前面农家,不愿意,我就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哦!”米沙手一抖,仍疯狂的啃下去:“不怕天亮后被人发现了?”“没事儿!”嘎!哥萨克骑兵上尉打个饱]嗝,挨着米沙坐下,漫不经心的回答。

    “全拧断了脖子,他妈的,这中国女人的脖子真脆,一拧就断,像咱们俄罗斯的干柴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