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血魃 > 第六十八章 红叶谷深 二

第六十八章 红叶谷深 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其时,孙传芳任桥设伏,全歼了凶悍的白俄兵团和铁甲战车,士气正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奉军大败后的张宗昌,犹如被猎枪打伤被追捕的独狼,红着眼睛狼狈的缩躲在山东济南,一时不敢轻举乱动。

    所以,二人东躲西藏,四下流浪,提心吊胆,狼狈不堪。在快到山东境内时,被孙传芳的卡哨查住。

    当时出于对固镇一战的极端愤怒,孙传芳下令哨卡,凡是抓到的白俄,不论士兵和商人,一律当场砍头处决。

    当身着当地农民服装,又抓泥抹了脸手的米沙和达沙耶夫,被巡逻的孙军抓住带进哨卡,还打算装聋作哑,蒙混过关。

    哨卡上,有二个同样农民装的身材高大的人,被孙军的刺刀逼住。

    一个小头目正在盘问,那二人只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呀呀呀的摇头摆手。

    问一歇没问出个名堂,小头目就把自个儿的头一歪:“妈拉个巴子,装聋作哑的,给俺搜哩!”,二个士兵上去一撩对方的裤脚和衣袖,即大喜:“班总,是白皮肤哩,抹的泥土。”

    紧接着,又大吼:“班总,他妈的个巴子,这个是娘儿们哩,是女人,啊哈,白俄女人。”

    小头目就一掏手枪,抽出背上的大刀,乐呵呵的逼了上去。

    “啊合,罗宋女人,听说风骚有劲,够俺兄弟们玩玩的哩。”说着,冷不防一刀砍去,那个男惨叫一声,鲜血迸溅,身首异处。

    说时迟,那时快,无人看守的米沙和达沙耶夫,就地一滚跳下陡坡就跑。

    至到后面追兵的吼叫和枪声再也听不到后,才颓然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紧走慢逃,这天就慌不择路的,居然逃进了满山嫣红的红叶谷。饥肠辘辘的二人,寻得一处三进三出的大院,叩门求吃。

    就这样,米沙和达沙耶夫,分别以瓦佳和萨布维奇的化名,成了红叶谷乡绅罗轩昂的护院手。

    在这远离城市中心的红叶谷,隐名埋姓的他们,小心谨慎地尽职尽责的过了大半年。

    这才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现在是在山东境内,也就是老东家张宗昌统治的辖区,如狼似虎的孙军,对自己暂时形成不了威胁。

    可任桥一战的惨败,让米沙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前去投奔老东家。

    而身为铁甲战车现场指挥官的达沙耶夫,也难推任桥之战中自己的失职。

    于是,二个倒霉蛋一番商量后,决定只好暂且待在红叶谷,看看以后的风向再说。好在这红叶谷斑斓多彩,四季如春,新东家罗乡绅待人不薄,二人也与其全家人处得较融洽,一时,米沙和达沙耶夫都总算松了口气。

    唯一的,许是同行相轻或欺生排外,二人就是与守院的中国兵处不好。

    特别是院头张三炮,无论怎样总是对二个白俄看不顺眼,寻机就找茬刁难。

    当然,大半年的时间相处,同一个屋檐下躲雨避风,同一口锅里舀饭喝汤,张三炮该刁难和该做作的事儿,都一一做完了,依然没把二个白俄逼走。

    已是黔驴技穷的院头,只剩下了冷嘲热讽的份儿。

    可饶是这样,这二个该死的外来人,却依然没有自己开溜的迹象,张三炮就演出了一幕院头勾结土匪的滑稽剧。

    那是上个月某天夜里。

    秋风阵阵,红叶摇曳,满山遍野林涛如瀑,月色如水的山谷一片银亮。

    多么美妙的秋夜!多么美好的月色!被院头派守在炮碉上的米沙和达沙耶夫,简直看呆了。到底上了点年纪,挺枪站着警惕四顾的米沙,只感到胸中有一块冰在悄悄消融。

    米沙叹口气:“好美的月色!达沙耶夫,您还记得彼得堡的月色星光吗?”

    哥萨克骑兵上尉淡漠的看顶头上司一眼,摇摇头。

    “将军阁下,彼得堡的月亮星星,是属于您和达官贵人的,与我们普通士兵毫无关系。”“但是,它们毕竟美丽难忘,让人怀念呵!”

    米沙苦笑笑。

    “上尉,我记得提醒过您,请不要再称我将军阁下。”

    “大人,步兵条例上规定,上司永远是上司!”达沙耶夫也苦笑笑,凝视着薄莎轻抚的山谷:“将军阁下,请充许我在没人时这样称呼您吧。只有这样,我才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哥萨克军人,我的马刀也曾饱尝敌人的鲜血。”

    半晌,米沙嗓门儿有些颤抖的说:“上尉,心里难过,就请哼哼您的军歌吧,让我也听听,梦回俄罗斯。”

    于是,达沙耶夫就把枪抱在自己怀里,忧郁的望着远方,轻轻哼起来。

    “联队光荣的骑着马过草原/白天黑夜跨越山谷/故乡的原野遍地开满鲜花/骑兵在歌唱我们的国家/静静的顿河你呵尽情欢唱/灌溉了田野你该骄矜持/我的牧场我们的田庄/决不能让给别人一寸/……”

    哥萨克上尉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磙性,在幽静的深夜里,有一种动人魂魄的感染力。

    米沙静静的听着,想着刚才与达沙耶夫的聊天,十分感概且惆怅。

    是呵,达沙耶夫尚愿在称呼“将军阁下”时,感受自己还是个铁血军人,我米沙也何尚不是如此啊?大半年来,隐名埋姓,与寂寞作伴,和痛苦为邻。

    特别是,还得承受张三炮院头和中国兵每天的冷嘲热讽,真是让人难过。

    然而,无家可归的亡国奴,离开了红叶谷又能到好到哪儿?再说,现在的张宗昌自顾不暇,且自己惨败在前,真个是举目无亲,坎坷艰难啊!

    “骑士们光荣驰骋草原/白天黑夜跨过山谷/故乡的原野遍地开满鲜花/哥萨克骑兵在欢乐歌唱/静静的顿河静静的顿河啊/在辽阔的俄罗斯大地上静静的流淌/……”

    “达沙耶夫!”

    米沙突然警觉的一伸手,端起枪,哗啦啦一声推上子弹。

    可是紧跟着,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米沙和达沙耶夫的脑门上:“别动!老毛子,敢动一动,老子让他脑袋瓜子开花哩!”

    几只手,飞快夺走了二人手中的步枪。

    米沙定睛一瞧,几个穿着稀奇古怪的男人,围住了自己。

    人人头发深长,脸色狰狞,粗言秽语。领头的一个小头目,提着只独角龙,晃晃悠悠的瞅着自己:“妈拉个巴子,白俄狗,跑到俺们红叶谷来找死哩?说,要乍个死法?”

    “土匪!”米沙一惊,他看看达沙耶夫。

    同样被二个小匪用枪逼住的哥萨克骑兵上尉,也正双目炯炯的看着他,做了个寻机而动的眼色。

    米沙看明对方只有四个人,且一副鬼鬼祟祟声茬色厉样,真要趁对方不备动起手来,这几个土匪,应该不在自己和达沙耶夫的话下。

    “说,你俩乍个死法?”

    独眼龙的枪口又戮戮米沙胸脯。

    瞅着这土得掉渣,严格说不能称为手枪,而是手持乌铳的火药枪,米沙就想笑。

    噢我的上帝,中国的土匪怎么都是这路笨拙的货色?他不清楚,我如果向前一扑,把自己食指捅进乌铳的枪口,这枪就不能发射吗?

    “说,你俩是哪儿来的,打算在俺们红叶谷呆多久哩?”

    小头目指手划脚,耀武扬威。

    米沙却心里一动:话不对哦,如果是劫财或杀人,岂可如此问话?不知道时间久了,会被对方发现和反抗吗?看来,土匪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他瞟瞟达沙耶夫。

    对方也露出惊讶神情,并摊开双手,耸耸自己肩膀。

    “东北,绥芬河来的;至于呆多久嘛,”米沙戏谑地瞅着小头目:“要看我们心情如何了?”“东北,绥芬河?”小头目听了,居然缩了缩颈项,退后几步。

    “绥芬河来的哩?哎哎你,你俩认识一只虎不哩?”

    米沙闭了闭眼睛,再猛然睁开,盯住他。

    “告诉你们吧,一只虎就是我们杀的。怎么,你们都是一只虎的部下?”他从对方畏惧而躲闪的眼光,查觉了土匪的惊愕和胆怯。

    逐大喝一声:“一只虎就是我们杀的,怎么,你们也送”

    可话没吼完,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土匪们居然慌不择路,猛跳下三层楼高的炮碉,一闪身就不见了。

    米沙和达沙耶夫奇怪不已,唯有摇头。

    二人拎起枪,沿着楼下楼下的巡逻一番,越加奇怪。

    各处要道和门栅都完好如故,毫无被破坏或打开之迹,这土匪究竟是从何处上来的?再往院内一瞧,无论是东家的住房,还是下人的柴屋,均沉静于一片安祥恬静之中。

    细细听去,一片轻松的气息轻喘或扯呼传来。

    人人都在梦乡中,高高兴兴咧。

    二人直听得你看我我瞅你,一头雾水,可再也不敢抒情哼歌各想心事儿,而是抖擞精神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的东巡西逻,直到天空放亮。

    天空放亮,就意味着二人的通夜守院时间结束。

    米沙和达沙耶夫,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时,楼梯一声轻响,院头带着接值的守院上来了。二人轻松的迎上去,没想到张三炮一见二人,竟吓得倒退几步:“怎么,你俩还活着?”

    达沙耶夫奇怪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什么还活着?”

    “没,没什么哩,咳咳,没什么哩?”张三炮立刻假装咳嗽进行掩饰。可米沙豁然明白了,啊哈,原来昨晚的土匪,是你院头放进来的!

    他冷冷的瞅着张三炮。

    在米沙的逼视下,院头冷汗直渗,不敢对视。

    下来后,米沙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达沙耶夫,哥萨克骑兵上尉愤怒了,欲马上冲去找张三炮论理。米沙拉住了他:“算啦,寄人篱下,忍一忍吧。我想我们最好的选择,是向罗东家告状说清楚。”

    于是,二人找一恰当时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罗轩昂。

    轩昂听了,丌自做声不得。

    自从二白俄来后,张三炮就没少偷偷在他耳边告状或反映,不外乎都是白俄不可靠,偷奸耍滑,鬼鬼祟祟,迟早要捞一把就溜之大吉,劝主人早作准备云云。

    轩昂不笨,自然明白院头的意思。

    可是,他却早看眼里,二白俄来后尽职尽责,勤勤苦苦,远比院头和院丁们称职。

    所以,轩昂即舍不得米沙和达沙耶夫,也不愿意因此而把院头开销,就这么明里暗地里二面维持着。当下,听了米沙的告状,轩昂做愤激状咒骂了院头一番,然后又对二人好言抚慰。

    其实,他心里并不相信米沙的话。

    一桩院头勾结土匪,妄图吓走竞争对手天大的事儿,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了过去。

    然而,自那晚后,红叶谷的匪患却起了戏剧性的改变。盘踞红叶谷的土匪头子“飞天啸”,自此收敛了许多。

    不但很少到红叶谷各大乡绅宅院耀武扬威的骚扰,而且手下的喽罗也极少出现勒索敲诈。

    乡绅们感到好不奇怪,就一起找到青史询问。

    同样一头雾水的青史,就私下里各方面打听。终于给他打听到了。原来竟是因为作作恶多端,为害一方的土匪们,打听到在东北剿灭赫赫有名的惯匪“一只虎”的白俄兵过来了,怕因此端了自己老巢的“飞天啸”,这才命令部下收敛。

    消息传开,乡绅们眉开眼笑,好不痛快。

    高兴之下,不约而同涌到罗家大院感激不尽。

    罗轩昂当然更是欣喜若狂,不但对米沙和和达沙耶夫越加器重,而且奉为上宾,大有不再要其守院而按月发饷养玩之势。

    倒是深知其利害的二人自觉,婉言谢绝后越加勤苦努力。

    唯一感到晦气和痛苦的,是导演了这幕滑稽戏的院头张三炮。

    要说这个张三炮也不是无名之辈,祖辈以守院为业,自己的二把乌铳和一把鬼头大刀使得呼呼有声,更兼其勇猛善战,在红叶谷赫赫有名。

    因此,三炮时时暗地下直叹。

    “妈拉个巴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哩?三炮呵三炮,你老哩,怎么出此昏招替别人扬名哩?”

    直恨不得抡起大巴掌,自己煽自己几十个耳刮子了。

    米沙和达沙耶夫不战而威名远扬,虽然让罗轩昂高兴不以,可从此也给他带来麻烦。

    乡绅们纷至沓来,公开商量的,暗地挖人的,美色加金钱,只想着把二人弄走。这其中,尤以青史最为顽强猖獗和招惹不起。

    所以,轩昂的宝贝么孙子满月宴上,青史又厚着脸皮再次提出,轩昂无法。

    干脆叫来米沙和达沙耶夫,然后自己离开,让他二人与青史单独面对面。

    结果,果然不出轩昂所料,二人婉言谢绝了青史的邀请,继续留在罗大家院守护。这让轩昂和其家人敬佩和感谢不已,不提。

    话说罗家大院的满月宴,进行得热热闹闹,高高兴兴。

    青山绿水,满山红叶,伴着人丁兴旺的罗家腾腾笑声,好一个乱世之中的清平世界,刀兵之里的世豪人家。

    一时,惹得席间大大小小的乡绅和达官贵人,人人羡慕不己。

    酒过七巡,,客人们都停了筷子,竖起耳朵。

    管事的扯开嗓门儿,开叫了:“‘挪臊窝’哩!‘挪臊窝’哩!金窝窝,银窝窝,不及婆家暖窝窝,走时有大小,回时有大兜哩!”

    于是,在客人们的注视下,还扎着头布娇柔似柳的么媳妇,抱着酣睡中的小宝宝,由二个丫环挽扶出了婆家,莲步轻移姗姗,登上了娘家来的红轿。

    此时,所有的下人和守院,都停下手中的忙忙碌碌,目送东家少奶奶上轿。

    然后,管事又一声抑扬顿挫的么喝。

    “‘挪臊窝’哩!‘挪臊窝’哩!金窝窝,银窝窝,不及婆家暖窝窝,走时有大小,回时有大兜哩!”,于是,所有的下人和守院,也同时发出了欢叫。

    “走时有大小,回时有大兜哩!”

    喊声未了,重金雇来的轿夫们便一声吭亮:“起轿哩!”。

    一使劲,抬起了少奶奶的四人抬大红桥;后面的二抬便轿,也抬起了二个伺候少奶奶的大户人家丫环。在冲天的鞭炮声中,三乘轿子晃晃悠悠的出了大院门,拐上了翠绿簇拥的山道,朝山那边逶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