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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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池眠又恢复了她正常的作息,待她起床时,太阳已经高悬,沈诠期等人也早以离开酒店。

    她没去过片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儿拍摄,想来也不会太远。

    刚想给沈诠期去个消息问问之前说的原片什么时候会到她手上,就有一个小助理敲响了她的房门。

    是个小男生,对她笑得腼腆:“沈老师让我来拿给你。”

    接过后,池眠礼貌性地展颜:“好的,麻烦你跑一趟了。”

    他继续道:“沈老师还说,让你起来了吃完饭再看。”说话间,还不时地偷瞄她。

    池眠笑容不变:“好的,谢谢。”

    小助理离开后,池眠将手中的小U盘抛了抛,不禁腹排——沈诠期也真是不讲究,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而另一边,跑完腿的小助理还得去向沈诠期这尊大佛复命。

    “东西给她了?”他刚过完一条,额角还冒着轻微的汗珠,嗓音是灌水过后的清润。

    小助理点头。

    “话也说了?”

    小助理点头。

    “她怎么说?”

    小助理继续点头。

    “……”

    反应过来,他慌张着开口:“池眠…老师说了谢谢。”走神不是他的错,只怪敌方气场太强大,让他不自觉就受到碾压。

    “没了?”沈诠期容色淡淡,心底已有了计较,小丫头估摸着还有点气没消。

    小助理立即摇头,见沈诠期没有别的问题了,这才匆匆跑开。

    ****

    厚重的遮光窗帘合上,灭掉灯光,将U盘插上电脑,点开名为《风雪》的文件夹,池眠插上了耳机。在暗房待得时间久了,导致她看什么东西都喜欢在昏暗的环境中进行。

    风的呼啸声传来,轻微的飒飒声,似小兽微弱的哀鸣。呼声渐强,画面却仍是黑的。

    几声凌乱的枪响,重物倒地的声音。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布满泥垢的脸,唯有那双眼睛还能勉强辨认,不是她所熟悉的黑亮耀眼,它已被血丝充斥,被惊讶、愤怒、后悔、悲愤的情绪包裹。

    池眠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沈诠期。

    镜头切换。一身武/警制服,一双绑带警靴,还有别在腰后的沉甸甸的枪/支,加上他沉默严肃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似乎生来就该是那样的,就该成为正义的代表。

    他站在屋檐下抽烟,屋下还挂着剔透的冰凌,低着头眼神没有焦点,沉闷、毫无生气。

    头发也剪短了些,从侧脸看,五官线条似乎修饰得更加有棱有角,看上去硬气了许多。

    “林队!林队!”身后有人叫他,“有人找!”

    原来他姓林。

    苏若词出现在镜头里,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口中还在不停地向手心哈气,见到沈诠期过来,霎时放下捂紧的手,眉开眼笑。

    她向他递出一只手,骨节是被冻的果粉色:“你好,我叫方书语,是仁民日报的记者。这次主要向你们这群边疆的战士致敬,采访一些你们的日常生活,让大家更好地了解你们!”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我保证,不会浪费你们太多时间的。”

    整个过程,她竭力笑着,恍若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一抹春光。

    他握上她的手:“你好,林向。”

    随着故事主线的推进,林向的过往也渐次揭开。他原来是一个特/种/兵,和战友们在枪林弹雨中穿身过,留下一身勋章。

    而后很狗血的,他恋爱了。一个像火一样的女子蓦然闯入他的生命,烧掉了他过往单调无味的生活。

    对方来历不明的身份让他犹豫,但看着她次次不顾危险同他一起出生入死后,百炼钢也能变为绕指柔。

    心里开了一道口子,住进一个女人,所向披靡的林向也有了弱点。

    戏剧里的弱点都是致命的,他们也不是例外。在林向他们接到一个缉毒任务后,那个女人也失踪了,很快消息传来,她被对方抓走。

    多么明显的一个陷阱,可林向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毕竟,不是还有句俗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么?

    后来的剧情池眠可以猜到,那个女人必然做了些什么戳了林向的心窝子,否则林向何至于远走他乡去了西藏,从一柄利刃成了一把藏锋的剑?

    主线还在继续,方书语在和林向的几日相处中,不知不觉动了心。

    林向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诱惑力太大,他有好看的皮相,有神秘的过往,最重要的是,他像匹豹子,身上每一处蕴藏的力量,都让人从心底想要向他俯首称臣。

    方书语的性格也似一抹春光,来得灿烂急促。她毫不犹豫地向林向告白,林向自然拒绝。

    不算难猜的发展,方书语没有气馁,而是聪明地没有再提起这事,相反她以工作为由,不停地进攻。

    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便是她最大的优势。可防得住眼前,却防不住人心。

    他们一起看绵延山川并朦胧水色,看山巅之上晨昏光影交错,看朝阳之下红旗升起、日落之时号角吹响、穹顶之下繁星满天。

    景色多美,风月多惬意,与他们多般配。

    柔情蜜意到此为止,全片的转折蛰伏许久后终于苏醒。林向所在的地区意外发生暴动,不法分子以身作饵,捆绑大量炸/药在市区自爆。

    而林向也终于向方书语摊牌——他不能喜欢她,不过一段因缘邂逅,转瞬即逝,何必非要抓住。

    池眠看到此不由轻笑,林向只是说不能喜欢方书语,而不是不会。苏若词和沈诠期却毫无可能,并非她同情苏若词,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情她的情敌,只是感慨,现实还是有所不同的。

    最残酷的过往随着林向的拒绝浮出水面——毫无疑问,当年那个女人是贩毒者的一份子,逢场作戏换一场镜花水月,却也难说她没付出过感情,因为她最后选择杀死的是林向的同伴而非他。

    林向未死,卧底的任务便是失败的;而整个窝点,最终虽被一举端掉,但林向的小组也损失惨重——他失去了一个出生入死的伙伴。

    这件事后,林向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性格愈发暴躁。他被放了一个很长的假,有人试图劝他出去散散心,可这一切并没有好转。

    林向不得不去进行心理治疗。半年后,林向向上级邀请,他想去西藏五年,替他的兄弟守他的故乡五年。而方书语若是再晚上一个月来,便见不到林向了,这是他在此的最后一月。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要请,林向花费了一番力气,最后才拿下了调任报告。

    再然后,他遇见了方书语,一个比春光灿烂、比烈火温柔的人。

    时间转回现在。那场暴动并未详拍,只有寥寥两三分钟,大致就是方书语救一个孩子导致自己身陷险境,林向英雄救美的桥段。

    林向最后自然是负了伤,他伤到了头部,半月后醒来。

    全片最令人出人意料的或许是结尾,没有女主感激涕零定要以身相许的场景,也没有借病亲近侵入心房的点滴日常。

    方书语似是想开了一切,依旧笑得明媚,如林向见她的第一天。她说:“林向,工作结束啦,恭喜你醒来!”

    林向永远不会知道,方书语在他昏迷的时候,悄悄许愿,她只希望他能平安醒来。

    后来林向再遇见过方书语一次,她似乎是去探病,手中提着一个大果篮,而林向去医院复诊。

    他停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随后耸耸肩拿着手中的诊断书笑容轻松地出了医院。

    镜头的最后,是他光着头,穿着大红袈/裟在佛前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