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捕头(全三册) > 第40章 渐欲迷人眼(1)

第40章 渐欲迷人眼(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两人说话间,夏初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蒋熙元走到了莳花馆的门口,莺声燕语脂浓粉香的,让夏初猛然回过神来。刚想要转头开溜,却被蒋熙元一把按住了肩膀:“想跑?!不行!你得赔我!”说罢拖着她便往莳花馆里走。

    “放手放手!成何体统?”夏初一边往后退,一边去掰蒋熙元的手,可自己的力气不够大,挣脱不开。

    “这算什么啊?哪有拖着个男人往青楼里拽的!你都到青楼了,那么多姑娘呢,你还让我陪什么?神经病,神经病啊!”夏初一路低声骂着,一路被蒋熙元拖上了二楼的雅间。

    门口迎客的姑娘捏着帕子都看傻了眼。

    蒋大人好生猛!

    到了雅间,蒋熙元把夏初往里一推,凶巴巴地指着她道:“叫唤什么?谁说让你陪我了,我是让你赔我!”

    夏初揉着肩膀眨了眨眼:“大人你没事吧?”

    蒋熙元大步走进去,往榻上一歪,沉着脸道:“赔!赔偿的赔!说好了我带你去吃西京八碗,谁让你自己去的。还喝酒……”

    夏初被他给气乐了,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你这是不讲理。”

    蒋熙元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荷包穗子,觉得好好的心情都被败坏掉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败坏掉了呢?

    夏初自斟自饮地喝了会儿茶,抬眼瞧了瞧蒋熙元,无奈地也给他倒了一杯放过去:“我说大人,我还没生气呢,你沉着个脸干什么?就像谁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你本来就欠了我几百两银子!”

    “好好好好。”夏初摊开双手,“反正我来也来了,赔你一顿饭行了吧?”

    这日子过的,到处欠饭。

    “不用。”蒋熙元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

    “你看,我说赔你一顿,你还拿糖。”

    蒋熙元瞟了她一眼:“你请我在这吃一顿,还得我借给你钱。”

    “……”

    九湘那边听见楼里姑娘议论蒋熙元,说他拖了个俊秀的男子进了雅间,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算盘,拎着裙摆往楼上跑。

    刘起在后面追着她:“湘,你急什么啊?”

    九湘回过头来,漂亮的杏核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急着看看怎么回事啊!”

    刘起心中吃味:“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那男的是我们府衙的捕头,就是之前在你这儿做工的夏初。”

    九湘一听更是来了精神,手里捏着小团扇,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刘起也只好追了上去。两人到了雅间的门口,耳朵趴在门上仔细地偷听。就听房间里蒋熙元的声音说道:“你确定吗?”

    而后便是夏初的声音:“我不是很确定,所以才来找大人的。结果一见面大人你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莫名其妙了呢?我也是……也是为你好。”

    “咱们不说这个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嘛,对自己负责就行了。”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听大人你的。”

    “说得好像你很听话似的。”

    九湘与刘起对视一眼,一个满眼八卦,一个满脸担心。

    “难道是摊牌了?”刘起低声地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听蒋熙元扬声道:“刘起?在外面干什么呢?”

    九湘责怪地点了点刘起的肩膀,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换上温柔的笑容推门而入:“大人来了怎么也不与我招呼一声?”

    “没来得及。”蒋熙元讪讪地说,“正好,你让人备点儿酒菜来。”

    夏初一听,赶忙道:“我可不喝酒,中午的那顿才刚醒。”

    蒋熙元脖子一梗:“你能跟黄公子喝,怎么就不能跟我喝?”

    “我与黄公子是朋友间难得相聚,喝点儿酒也顺理成章。跟大人你这里大宝天天见的,没事儿喝的什么酒啊?”

    “什么大宝天天见?”蒋熙元纳闷地问了一句,又马上丢开这细节不理,不满地说,“你跟他才见了几次就能喝酒了?怎么大人我跟你大宝天天见,偶尔喝这一点儿酒倒不行了呢?这算什么道理?”

    “不喝!我这儿还有正事要说呢。”夏初皱着眉头说道。

    九湘笑吟吟地站在一边听着,目光在蒋熙元和夏初之间转来转去,眼瞅着俩人呛了起来,赶忙打圆场道:“去年的梅子酒启封了,那酒清淡味儿甜,夏初你可以尝一尝,不醉人的。”

    夏初虽然对蒋熙元这个上司缺乏敬畏,却对九湘这个曾经的上司还有点敬畏之心。听九湘这么一说,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不说话了。

    “合着你就不听我的……”蒋熙元瞄她一眼,闷闷地说。

    九湘轻轻地摇了摇扇子,对夏初微微一笑:“我去安排一下,你们聊着。”

    刘起坐在茶桌边上正非常努力地看着蒋熙元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透自家少爷究竟在想什么。九湘走过他身边,兜起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少爷这是要栽。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患得患失呢。”走得远了一些后,刘起才悲痛地摇了摇头。

    “挺好。”九湘说。

    “你好像还挺高兴?”

    九湘哼了一声:“我心里痛快。当初他惹得我这里好几个清倌寻死觅活地为他守身如玉,要不是我说不能毁自家的生意,现在莳花馆非关张了不可。他是玩得不亦乐乎四处留情,虽然不惹那些良家妇女,但青楼的姑娘也是姑娘啊。”

    刘起苦笑:“你怎么这么说我家少爷。他不过就是没什么常性罢了,他对那些姑娘也是真好。”

    “你家少爷啊,就是喜欢那种被人捧着追着的感觉,喜欢自己受人倾慕。真喜欢上他了,他又嫌麻烦,也不想想后果。夏菡的事你总记得吧?其实红尘女子最是有情有义的,经不得撩拨,过不去真情。他能栽一跟头最好,不然总是小孩儿的脾性,瞧见好的就要揽着,拿到手里又弃之不顾。”

    “说不过你。”刘起投降,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她,“湘,你怎么看?少爷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上夏初了?”

    “是呀。而且,目前瞧着那夏初对他可没什么意思呢。楼里那么多姑娘,一个个的什么心思我都看得清楚,见得多了,一看一个准儿的。”

    “可夏初是男的。你也看得准?”

    九湘眼波一转,弯唇笑了笑,用力地摇了几下扇子:“嗯,那更好呀。让他尝尝求之不得的滋味,好好地寤寐思服去吧。”

    九湘和刘起离开后,夏初清了清嗓子继续对蒋熙元道:“接着说刚才的事。”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怎么办……”蒋熙元轻轻地叩了叩下颌,“通常来说,除非有人报失踪案,或者发现了尸体报案,府衙才会启动查案的程序。你说你在永平坊那儿闻见的味道像是尸臭,可你又不确定,这贸然去搜恐怕不大好。找得出来也就罢了,要是找不出来,人家可都是很忌讳的。”

    “我也知道,所以才来问大人您的。顺水楼的伙计说那种怪味已经飘了有两天了,可能是广济堂进了什么药。我确实也闻到有药味,但尸臭的味道总归比较特别,什么药能发出那样的味道?”

    “你当时怎么没去广济堂问问?”

    夏初讪讪地抹了抹鼻子,低声道:“味道还不是特别重,而且我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后来不是喝了点儿酒吗?睡醒后回忆了一下,才觉得有问题。”

    “行吧,明天先去探探,视情况而定吧。总之,如果真的是尸臭,过两天只会越来越浓,想藏是藏不住的。”

    “说的也是。”夏初想了想,“有尸臭,说明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不知道会腐败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想再看那种膨胀的尸体了。”

    “夏初……”蒋熙元皱眉打断了她,“初夏夜良辰美景如斯,你能不能先把尸体的事儿放一放啊?”

    夏初笑了笑,手肘撑在桌上支着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夜色茫茫。

    初夏了,又快到她的生日了,过了生日她就十七岁了。原本以为,自己的十七岁会与十六岁一样,冬去春来后,在初夏的时节去家人的墓前坐上半天,与他们说说自己的生活,说说自己的开心与不开心,然后回到警校的宿舍里默默地吃上一碗面。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轨迹会与那些师姐们一样,实习、工作,过些年去大学里进修个文凭。或者做得好了就进到刑侦队去,穿着警服或者便衣,驾着车走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里。

    与同事加班加点地侦破案件,与他们插科打诨地寻找些人生乐趣,也许会遇到一个顺眼的人,会结婚,会生子。波澜不惊或者跌宕起伏地过完平凡的一生。

    谁能想到生活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呢?

    倒退半年,让夏初发挥她最大的想象力,她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遇到这些人,遇到这些事,不会想到自己如今穿着古装,扮着男人,做着捕头。

    以后会怎样呢?她也完全不知道,觉得想也是没用的。她已经从一个笃信“人定胜天”的人,转变成了一个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相信命运的人。

    命运,真是太强大了。

    夏初默默地惆怅命运之时,蒋熙元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出神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夏初时的样子,也是在莳花馆,夏初一身粗布的衣裳,鼻头脸颊都被寒风扫得红红的,倔强地要给自己的朋友讨还一个公道。

    想来,他自己真是慧眼识人,从杂役堆里挖出这么块活宝来,聪敏慧黠却又真实纯朴得可爱。从他做了京兆尹,夏初做了捕头之后,他就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从前在刑部的时候,真是能不去就不去,哪里像现在这样有动力?睁眼起床后就想往府衙里冲。

    自己真是太会挑人了!蒋熙元这么想着,真恨不得分身出一个自己来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你干得漂亮!”

    九湘带人端着酒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蒋熙元那么一副对着夏初傻笑的表情,小小地震惊了一下,随即抿唇一笑:“大人,酒菜来了。”

    蒋熙元与夏初落座后,九湘把那壶梅子酒给他们斟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蒋熙元举杯抬手与夏初碰了碰,夏初侧头看着蒋熙元一脸的笑容,不禁奇道:“大人,你这情绪变化真快!刚才还一脸的不高兴呢,这会儿怎么就笑得这么甜腻了?”

    “哼哼,我是大人,岂会与你置气。”蒋熙元仰首把酒喝了,“你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夏初也喝了一口酒,垂眸想了想问他:“大人,你信命吗?”

    “怎么?”

    “你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吗?”夏初抬头,看着表情茫然且有丝凝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蒋熙元,不禁笑了起来,“算了,大人你就是命好,什么都不用想。”

    “这叫什么话?”蒋熙元说完,默默地想了想,又觉得夏初说得也不无道理。

    从来都是命运多舛的人才会感慨命运,从来都是努力后仍求而不得的才会归于命运。命运,这词说出来就好像带了几分消极,带了几分无奈似的。

    他没想过。之所以没想过,倒也真的是因为自己命好吧。他生命中有所求便有所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梅子酒有淡淡的甜味,还有点点爽口的酸,比起中午喝的那壶酒,实在是适口太多了。夏初慢慢地抿着,怕自己再喝多了。

    可能是这酒太好喝了,也可能是自己有点心事,到最后,夏初还是喝得有点醺醺然。回到家里,夏初把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烛光,手指轻轻地抹过自己至亲的脸庞。

    他们笑着,永远定格在了那里。茫茫世界中只留下了自己,孤单的,面对未知而漫长的人生。

    转天一早,夏初先去衙门应卯,安排了一下工作。等蒋熙元来了之后,便叫上许陆,三人一起去了永平坊。

    到了广济堂的那条巷子口,蒋熙元仰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许陆也跟着点头:“像是尸臭。药材的味道,混合得再多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会不会是什么角落里死了猫狗之类的?”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巷子一点儿都不荒,也挺干净。要是荒宅里出这种味道,倒十有八九是死猫死狗了。”蒋熙元道。

    夏初不赞同:“要是荒宅,就更得看看是不是死了人了。不过要真是荒宅倒好办了,直接进去就好了。”

    三个人慢慢地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抽着鼻子闻味道。夏初有点想笑,觉得他们简直就像三只警犬。一直走到一扇双开大门前,三人停下了脚步。

    “好像这里的味道重一些。”

    夏初扒着门缝往里瞧了瞧:“没人。这门里是什么地方?”

    蒋熙元撩起长衫的下摆,提步纵身跃起,点了一下墙边的拴马柱,又轻又稳地站在了墙沿上。

    夏初看得瞠目结舌,片刻后悻悻地对许陆说:“以后再别夸我功夫好了。”

    许陆看着蒋熙元,点了点头。

    等蒋熙元从墙头跳下来,夏初对他坚定地伸出大拇指:“大人深藏不露,以往是属下造次了。”

    蒋熙元一乐,把夏初的手拍到一边:“行了,难道以后你就不造次了?”

    “嗯,大人懂我。”夏初嘿嘿一笑,正了正色问道,“大人上墙头看见什么了吗?”

    “这应该是广济堂的后院。”蒋熙元转身往巷外走,“去广济堂问问吧。”

    广济堂算是西京比较大的一个药铺,药品种类比别家的齐全。东家姓喻,祖上曾是个太医,后来从宫中出来后利用人脉开始做药材生意,经三代,生意做得一直还不错,家里算是弃医从商了。喻家在城南有一处庄子,叫百草庄,有约莫八十多亩的良田,主要种一些适宜西京气候的药材。

    三人到了广济堂的门面,看意思是刚开门,看店的伙计正在擦拭着柜台。店里坐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喝着茶,花白头发花白胡须,精瘦精瘦的。

    伙计看见有人来了,忙扔下抹布笑脸相迎:“三位是拿药还是问诊?”

    “你们掌柜的在吗?”蒋熙元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那个中年人。伙计笑道:“掌柜去外地进药了,得过些天才能回来。这位是我们这里坐堂的柳大夫。”

    柳大夫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三位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府衙的,有点事想要问一下。”蒋熙元说。

    伙计一听,笑容僵了僵,有点紧张地说:“府衙?这……”

    夏初走到柜台前冲他笑了笑:“别紧张。我们就是接到投诉,说这两天广济堂附近总是有股怪味儿,所以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