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南风过境 > 第19章 若你在我身边不快乐,我愿意放开你

第19章 若你在我身边不快乐,我愿意放开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人世间的爱有很多种,却没有哪一种,比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更痛,更苦。}

    谢长明被羁押的第四天,原告公司撤诉,他被释放。谢飞飞接到金律师电话时,呆怔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掐了掐自己的脸,闷哼声中她连问了三遍:“真的吗?”

    金律师笑声朗朗:“真的,飞飞,这种事我还跟你开玩笑不成。”

    “怎么回事?”谢飞飞问。

    她知道这两天金律师一直在接触原告,希望能庭外解决,可对方态度很坚决。

    金律师说:“我也不知道,今早突然接到他们电话,说愿意庭外和解。飞飞,你赶紧过来接伯父吧。”

    谢飞飞挂掉电话,冲进卧室,大声喊:“妈妈,妈妈,没事了,爸爸没事了!”她一边喊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罗素蓉猛地翻身坐起,死寂般的眼眸中光芒大盛,“真的?”

    谢飞飞狂点头,“真的真的!我马上就去接爸爸回家。”

    罗素蓉闭了闭眼,泪水滚烫而落。

    谢飞飞下楼时给南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南风挂掉电话,拨通了傅希境的电话。

    她轻轻说:“谢谢你。”

    傅希境轻笑一声,说:“今晚你不会再失眠了吧。”

    原来他都知道。

    南风说:“我在上班,先挂了。”

    他喊道:“南风。”

    “嗯。”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小心翼翼的口吻:“下午我们去医院看你妈妈,好不好?”

    电话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她终于开口:“等以后吧。”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心依旧一沉,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那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

    南风挂掉电话,转头望向窗外,怔怔地发呆。此刻,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五味杂陈。她就要结婚了,嫁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这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悲伤呢?

    晚餐傅希境订在江边的法式餐厅,情调十足,轻灵的音乐飘在空旷的大厅里,落地窗外是冬日灰蒙蒙的江面,两岸灯火通明,有船只缓缓从水面驶过。

    “你尝尝这里的牛排,比我做的可好吃多了。”傅希境将牛排切成小块小块,放到南风的盘子里。

    南风咬了一口,果然十分香滑可口。

    这家餐厅的汤与点心也都非常地道,南风却吃的不多,她还是更喜欢中餐。

    忽然,餐厅里的灯光全熄灭,因为桌子上点了高台蜡烛,也就并未引起客人的大声喧哗,南风讶异抬头去望,手指忽然被傅希境拉过去,低头,一枚样式复古非常别致的镶珍珠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傅希境凝视着她的无名指,声音轻柔:“这是我妈妈的结婚戒指,外婆留给她的,家族一代代传下来,很古老了。”

    南风一时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心里酸酸的,又软软的,想要落泪。

    她也曾想过这一生最庄重的求婚仪式应该是怎样的,却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安静又哀伤。

    是的,哀伤。

    她想,他是了解她的,她感激他没有给她一场盛大的求婚礼,虽然没有一个女人不梦想自己的求婚仪式越浪漫越盛大越好,可她,不敢要。

    傅希境将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柔地深吻:“南风,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曼妙的音乐声里,在跳跃的烛光里,近乎呓语,又像是身临一场梦境,生怕惊扰了这场好梦。

    南风的眼泪终究没忍住,落下来。

    晚上,南风正准备休息,谢飞飞忽然回来了,还抱着两瓶红酒,一进门就嚷嚷:“南风,南风,陪我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她又恢复了那个活力十足的谢飞飞。

    南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由衷高兴。

    谢飞飞虽开心,但还是没忘记南风的胃不好,给她的红酒里兑足了雪碧。

    “来,干杯!”谢飞飞举杯,“为重生!”

    南风同她碰杯,感慨点头:“嗯,为重生!”

    “咦?”谢飞飞发现新大陆般惊喜道:“你这枚戒指好漂亮啊,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呀,新买的?款式好别致,很复古,在哪儿淘的?”

    南风一口喝尽杯中酒,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抬眸望着谢飞飞,笑着说:“飞飞,我要结婚了。”

    噗嗤——

    谢飞飞一口酒全数喷出来,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南风赶忙起身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等等等等等等!”谢飞飞扬手,将南风推回沙发上,“刚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风依旧笑着:“我说,我要结婚了。”

    谢飞飞跳起来:“这这这……”她实在太惊讶了,“跟谁?”

    “傅希境。”

    “天呐,我到底错过了什么!”谢飞飞尖叫。

    南风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大晚上的,别瞎嚷嚷,吵到邻居。”

    “现在这是重点吗,季南风!”谢飞飞声音不低反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忽然就说要结婚?”她拉过南风的手指,“连结婚戒指都戴上了?!”

    南风说:“没什么呀,就结婚啊。”

    “哄鬼呢你!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哦!”谢飞飞狠狠瞪着她:“你自己招呢,还是我去问傅希境。”

    南风拿过酒瓶,将两人的空杯子都满上:“哎哎哎,不是说要不醉不归的嘛,来,喝酒喝酒。”

    “别试图转移话题!”谢飞飞挥手,正碰上南风将她的酒杯递过来,两人碰撞,酒杯被扫了出去,“砰”地 一声,跌碎在地,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两人都愣住了。

    “哎,你看你!”南风起身去拿扫帚。

    谢飞飞望着她的身影,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晃而过,然后那点模糊的东西越来越清晰。

    她浑身一凛。

    南风拿着扫把走过来。

    谢飞飞望着她,看着她先将碎片扫到簸箕里,然后又去拿来了拖把,将红酒拖干净,她弯腰,拖地,起身,转身去洗拖把。

    谢飞飞的眼睛变得模糊。

    南风忙完回来,见谢飞飞霎也不霎地望着自己,便问:“怎么啦?”

    谢飞飞不语,依旧望着她。

    “喂!”

    “南风。”谢飞飞终于开口。

    “干嘛?”

    “我爸爸的事能这么顺利解决,是傅希境帮的忙,对吧。”她用的陈述句而非疑问。

    南风一愣,良久,然后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告诉她,可是,这件事只怕是瞒不住的。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南风的脸颊上。谢飞飞跳起来,怒吼:“季南风,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谁让你这么牺牲自己的!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南风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脸颊火辣辣的疼,谢飞飞这一巴掌可真够结结实实的,打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南风捂着脸,傻傻地看着谢飞飞。

    谢飞飞瞪着她,眼神里是浓浓的心痛。

    两个人就那样对望着。

    良久。

    南风放下手,笑了笑,说:“飞飞啊,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姐妹啊!”

    谢飞飞扭过头,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喷涌而出,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到最后,她蹲下身,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狠狠的,毫不手软。

    “飞飞!飞飞!你干嘛呢!”南风试图抓住她的手,却被她挡开,她左右开弓,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至南风把她扑倒在地,才终于罢手。

    两个人倒在地毯上,谢飞飞哭声不止,南风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哭着哭着,两个人抱头痛哭,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委屈与不如意,都化作眼泪哭出来。

    到最后,两个人的眼睛都哭肿了,通红一片。

    谢飞飞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南风,我不要你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我们让一切回到原点。”她顿了顿,说:“我宁肯我爸爸自己负一切责任……”

    南风瞪她:“说什么呢你!你想让你妈妈再住一次院吗!”

    谢飞飞无言,颓丧地坐回沙发上,“可是,南风,你这样做,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你是在逼自己啊!”

    南风说:“没有,飞飞,真没有。”

    谢飞飞猛地站起来:“是不是傅希境逼你的?”

    南风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真的。”

    谢飞飞不信,狐疑地看着她。

    南风笑了笑:“飞飞,你该为我高兴啊,我要结婚了,嫁的那个人,是自己爱的人。”

    她分明笑着的,可神色那样哀伤,谢飞飞心里难过得要命:“南风……”

    “嘘!”她截住她的话,“如果是祝福的话,我听,如果不是,请不要再说了。”

    谢飞飞坐下来,伸手抚上她被她打红了的脸颊:“对不起,还疼吗?”

    南风呲牙咧嘴地叫道:“当然疼!现在还很疼很疼很疼!”

    谢飞飞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来,你抽我,使劲儿抽!我保证一句疼都不喊!”

    “真的哦!这可是你说的哦!”南风扬起手,鼓足了劲儿,最后却轻轻地落在了谢飞飞的脸上。

    谢飞飞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南风,我爱你。”

    大恩不言谢,我爱你,姐妹。

    “肉麻!”南风推开她,嚷道:“到底还喝不喝酒啊!”

    “喝!不醉不归!”

    很多话不必再说,彼此都懂。

    飞飞,你可以为我做那么多,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不觉得委屈,因为啊,你是我生命里顶重要顶重要的人,你不仅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亲人。

    而为爱的人付出,我不觉得委屈。

    我想你懂。

    正如同我懂得那些你对我的好与付出,所以我从未拒绝过。

    这就是闺蜜,这就是姐妹。

    夜一点点深了,酒瓶里的酒也越来越少,南风脸色酡红,谢飞飞醉眼朦胧,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在沙发上,她们头挨着头,轻言细语。

    “南风,我爸给我新买的公寓,我打算卖掉。我爸与公司庭外和解,需要赔偿公司一大笔钱,我爸手里还另有一处房产,都要卖掉。所以,我要搬回家去住了,你也跟我一起回家住吧。”

    南风坐起来:“那够了吗?如果不够,你给我妈妈准备的那笔医疗费……”

    谢飞飞说:“不用动你那笔钱了。之前老金告诉我赔偿金额时,我还觉得奇怪,虽然是很大一笔,但就事来说,也太少了点。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定是傅希境的功劳。”

    南风沉默,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不想欠他,却终究,还是欠他良多。

    第二天,谢飞飞去恒盛找傅希境,要请他吃饭,以表谢意。傅希境欣然答应,又说:“还有个人,你得请,你爸爸这件事,他帮了不少忙。”

    谢飞飞问:“是谁?”

    “你认识的,顾恒止。”

    谢飞飞讶异扬眉,是他?如果不是傅希境忽然提起,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他像是一阵台风,来去匆匆。对她热烈过一阵子,她的冷淡与不甚其烦大概令他觉得无趣,渐渐便也没再骚扰她。

    谢飞飞点头:“没问题,得好好感谢他。我订餐厅,叫上南风一起。”

    末了,谢飞飞再次说:“傅总,真心谢谢你的帮助,以后有任何事,但凡有我可以尽力的,尽管开口,绝不推脱!”她语气十分郑重,只差没抱拳了。

    傅希境忍不住笑了:“南风说你有一股江湖侠气,真没说错。”

    谢飞飞讶异:“啊,她跟你提起我?”

    傅希境点点头:“她说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谢飞飞笑道:“彼此彼此。”

    谢飞飞离开时,傅希境忽然叫住她,说:“飞飞,你不用觉得欠我,对此有负担。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虽然南风没有跟我说,但我知道,这些年,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在她身边。你为她做过的,远比我帮你的,多多了。”

    谢飞飞低声说:“南风真幸福。”

    晚餐时,顾恒止一落座,便侧头凝视着谢飞飞,说:“小飞飞,好久不见,你变得更美了。怎么办,我发现我的心又再次为你跳动了。”

    谢飞飞翻了个白眼:“你的心不跳动才要想想怎么办吧。”

    南风“扑哧”笑出声来。

    傅希境也勾了勾嘴角。

    顾恒止收起调笑的表情,抓起水杯灌下一大口,对着南风愤愤道:“小不点!你这朋友天生就是来克我的吧?”

    南风幸灾乐祸:“你活该!还有,”南风严肃抗议:“请不要再叫我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他以为叫他家爱宠吗!

    顾恒止说:“为什么啊?我觉得非常亲切呀!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

    南风抓狂,“你住嘴!”

    “我偏不,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顾恒止来劲儿了。

    南风回敬他:“你这个死花花公子!幼稚男!”

    谢飞飞受不了地从菜单中抬起头来,望向傅希境,说:“他们今年十岁吗?”

    傅希境一本正经地摇头:“不,八岁。”

    谢飞飞摇了摇头,视线再次回到菜单。

    傅希境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喝水,目光却始终望着南风,看她与顾恒止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她在接受他的朋友,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

    饭毕,又上了水果沙拉、点心与茶水。

    临近圣诞了,餐厅里节日气氛很浓,穿着红火圣诞装的服务生拿着两个礼盒走过来,笑吟吟地说:“先生、小姐,恭喜你们的餐位号获得了本店今晚抽取的幸运顾客奖,这是礼物。”说着将一份放到南风与傅希境面前,另一份放到谢飞飞与顾恒止面前,还特意解释道:“这是本店特别定制的情侣公仔。”

    原来这家餐厅已经开始预热圣诞新年活动,每晚都会以餐位号码来抽取幸运顾客,派送礼物。

    “哇,这么好运!”谢飞飞开心地拆开礼品盒,是一对十分精致的彩陶情侣公仔。

    顾恒止凑过来看了眼,笑嘻嘻地在她耳边说:“小飞飞,你看,人家都说我们是情侣了,不名副其实一下,实在对不起这对可爱的小公仔,是吧?要不,圣诞夜咱俩一起过?”

    谢飞飞迅速将公仔抱在怀里,然后一个眼刀甩过去:“没、空!”

    顾恒止哀嚎一声,一脸受伤表情:“谢飞飞,我主动约你诶,多少姑娘排着队等我赴约啊,你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谢飞飞说:“噢,多好,你可以一小时约一个。”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身体能行吗?”

    “……”

    顾恒止彻底内伤了。

    南风想忍,没忍住,很没形象地笑倒在桌子上。

    傅希境朝谢飞飞投去崇拜的目光。

    “说真的,圣诞节你们有没有活动?”傅希境问顾恒止与谢飞飞。

    顾恒止哼一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种日子本少的档期向来都很紧的。”

    谢飞飞说:“往年我都是陪妈妈去教堂,今年大概一样吧。”

    傅希境说:“就算有活动,也请空出时间。”

    顾恒止狐疑地望着他:“你要干嘛?”又瞟了眼南风,“别告诉我你们要在那一天举行婚礼哦~”

    傅希境点头:“你猜对了。”

    “真的???”顾恒止叫道。“我靠,你们的进度也太快了点吧,我只以为你们重新走到一块了呢,竟然悄无声息地要结婚了!”

    谢飞飞也是一脸惊诧,望向南风,南风微点了下头。

    谢飞飞说:“怎么这么突然?这都没几天了,来得及准备婚礼吗?”

    南风说:“我们不打算举行婚礼,就找个教堂,公证结婚。只邀请你们两个。”她指了指顾恒止。

    谢飞飞皱眉,刚想说什么,转念一想,沉默了。她知道,南风并没有真正放下心结。她跟傅希境之间,隔着她爸爸的死,她妈妈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情况愈加不好。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就算再爱傅希境,她都不可能与他谈及婚姻。

    谢飞飞低了低头,极力忍住,才没有落下泪来。

    回去的路上,谢飞飞沉默开车,以往她们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南风知道她心里难过,直到回到家谢飞飞都没有说一句话,说了句晚安,便进房间了。可她却在南风睡下后,忽然又跑到她的房间里来,钻进她的被窝。

    “今晚我要跟你睡。”谢飞飞抱着南风的手臂,声音又调侃又伤感:“以后睡你的机会不多喽!”

    南风嗔道:“说什么呢!”

    “唉,本来以为你会跟我一起回家住的,我还在想啊,以后我们就可以过上饭来张嘴的猪一般的生活了呢,想吃什么就找我妈开菜单!一周七天,换着花样不重样地吃!”

    南风笑着弹她的额头:“你想累死你妈啊!”

    谢飞飞哼道:“哪有!我这是充实她的生活!”她顿了顿,低声说:“不过现在不用了,她有我爸陪着呢。我爸暂时也不会上班,你知道的,出了这种事,他在业界压根没有办法再找工作。”

    南风安慰说:“你爸累了半辈子了,就当做放长假吧,正好陪陪你妈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爸情绪有点低落。春节的时候我想带他们去海南过年。”

    “真好。”南风感叹。

    一家人能在一起,就算没有很多钱,都是富足的。

    “对了,你们不办婚礼,蜜月要度的吧?打算去哪里?”谢飞飞问。

    南风轻轻说:“不打算。”

    “南风,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对傅希境,也不公平。”

    南风沉默了会,说:“我知道。可是,我妈妈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能走开。”

    谢飞飞轻轻叹了口气,所有的心疼与内疚,都化在了这声叹息里。

    隔天,南风同傅希境回了趟莲城,见他的父亲。

    这些年,傅希境同父亲的关系愈加冷淡,有些隔阂,任凭时间再强大,也是无法淡化的。虽然同在傅氏,但因为父子俩打理的天下不一样,就连工作上的交际也不多,除了傅启林的生日与春节,两人几乎很少见面。

    所以当傅启林听到儿子说要结婚的消息时,并没有像郑老爷子那样惊讶,只说了句,也该成家了。然后说,带她来,一起吃个饭。

    晚餐设在傅氏旗下的一个酒店,就傅启林一个人,黎曈曈的母亲没出席。

    南风从来没吃过这么冷淡又难受的一顿饭,也从没见过像傅家父子这样淡漠甚至陌生的一种关系,他们短短几句的交谈,除了工作上的一些事,便没有其他。

    傅启林对她更是冷淡,打过招呼后,再也没有问过她别的话。

    席间大部分时间是沉默,偌大的包厢里,只有碗筷碰触与咀嚼的声音。

    南风坐立难安,浑身难受。

    傅希境却神色如常,十分自在的模样,时不时给她夹菜,给她添水,拿纸巾。

    傅启林也是同样,沉默着,用餐。

    南风简直要佩服这对父子了。

    终于,傅启林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他将餐桌上一个文件袋推到南风面前,言简意赅:“结婚礼物。”

    他起身,取过大衣:“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风站起来,松了口气。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傅伯伯,我听说你也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他扫视了眼房间内的人,笑道,“噢,原来是家宴啊!”

    南风身体一僵。

    傅希境转头望过去,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哦,睿安啊,我正准备走了。”傅启林边说边穿上大衣。

    白睿安遗憾地说:“我还想过来跟傅伯伯喝两杯呢,那只能下次了。”

    傅启林摆摆手,离开了。

    白睿安望向南风,扬了扬嘴角:“小风,好久不见。”

    南风见到那笑容,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寒,紧握双拳。

    傅希境帮她披上外套,揽过她的肩,对白睿安说:“白总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失陪。”

    他揽着南风离开包厢。

    走到大厅门口,南风说:“我去下洗手间。”

    傅希境说:“我陪你去。”

    南风摇头:“不用了,你在大厅等我吧。”

    傅希境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洗手间里。

    南风坐在马桶上,发呆。

    良久。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以为是傅希境,掏出来没看来电显示便接起,那端的声音却令她不寒而栗。

    “小风,作为老朋友,我真得跟你说声恭喜呀,恭喜你即将成为傅太太,傅氏家大业大,以后你妈妈的医药费就不用愁喽!”

    南风牙齿深深咬紧嘴唇。

    “啧啧,你未来公公对你可真够大方的,”文件翻过的哗哗声细微地传过来,“天鹅湖的别墅哟,那地段如今真可谓寸土寸金,有钱想买都买不到的。”

    南风才想起来,傅启林之前拿给她的那个文件袋,被落在了包厢里。

    白睿安低低笑了一声,那声音令她毛骨悚然:“小风,你现在身价倍增啊,可以考虑给你爸爸迁一个更好的墓地了,需要我帮你介绍一块吗……”

    “砰——”地一声,手机狠狠地摔出去,砸在门板上,又被弹回墙壁,四分五裂。

    南风抱着头,浑身颤抖。

    傅希境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风,南风。”

    她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然后抬手擦掉泪痕,走出格子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走出洗手间。

    “我有点闹肚子。”南风扯了扯嘴角。

    傅希境看着她微红的眼角,佯装的欢笑,心里蔓过心疼,却没有揭穿她。

    他牵过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尽让人担心。”

    走到大厅,发现白睿安正站在门口,笑望着他们。

    “小风,你落东西了。”白睿安走近他们,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丢呢。”

    南风别过头,不想看他,或者说,她害怕看到他,他脸上虚伪又讽刺的笑,像是一根尖利的刺,扎得她心脏发颤,时刻提醒着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东西。

    傅希境接过文件夹,说:“谢谢白总了。”语调里却一点谢意也没有。

    白睿安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还没恭喜你们呢,都是老朋友了,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一定要通知一声呀,我好前去观礼。”

    南风抬脚就走。

    傅希境也懒得再应付白睿安,追了过去。

    出了门,寒风呼呼地吹过来,南风忍不住打了个颤,傅希境牵过她的手,发觉她手心冰凉。

    “你去开车过来。”南风说。

    傅希境牵着她的手不放:“我们一起去停车场。”

    他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白睿安对她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两句话便可让她陷入深渊。

    车子往江边公寓开去,傅希境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南风的手,他手心热度高,却怎么都暖不了她手心里的冰凉。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车子快到抵达公寓时,南风忽然开口:“我们回海城吧。”

    傅希境想也没想,便说:“好。”

    回到海城,已是十点多,南风没有回家,而是让傅希境送她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傅希境帮她将围巾密密地缠绕好,又扣好大衣扣子,才让她下车。

    “南风。”她走了几步,他忽然开口叫住她。

    南风回头。

    他走下车来。

    两个人隔着几步的距离,路灯昏黄,空气里有淡淡的雾气,寒风呼啸着吹过来,他望着她,他的眸中像是也蔓延了雾气,她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模糊。

    他低低地说:“就当我没有说过。”

    南风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结婚的事,就当我没有说过。”他艰涩地重复道,心里有悲伤过境。

    他多想自私一回,抓紧她不放,可是,这些天,她所有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她竭力在他面前表现出淡然,一切如常。可她心里的纠结、矛盾,她的痛苦,她的不快乐,他统统看在眼里。

    而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的不快乐。

    南风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轰然滑落,汹涌地爬满了脸庞。她将包丢在地上,朝他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孔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心里所有不能说出口的难过、伤心、痛苦、绝望,统统哭给他听。

    他抬手,回拥着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她汹涌的眼泪,她的痛苦与绝望。如同此刻他自己的。他闭了闭眼,一颗泪,从眼角冰凉地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抽泣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从他胸口低低地传来。

    他一遍一遍轻轻摇头,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更用力地抱着她,用手势传递着他的回答,我懂。

    他们之间,纠纠缠缠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刻,彼此的心意如这一刻,这般相通。

    她懂他所有的心意,他的深爱,他的不愿勉强。

    而他,也懂得她所有的心意,不是不爱,而是她心里横亘着一道深渊,阻挡了一切。

    可正是因为这样深切的彼此懂得,才更绝望。

    夜色下,雾气中,寒风里,他们紧紧拥抱,彼此用眼泪来告别。

    这就是最后了吗?

    这就是最后了吧。

    从前他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对她好,把她放在身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宠爱,可是,如果她在你身边不快乐,那这样的爱,还是爱吗?

    他爱她,希望她快乐,所以他放开她的手,哪怕心里那样痛苦,那样不舍得。

    人世间的爱有很多种,却没有哪一种,比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更痛,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