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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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方才在春杏跟前说得十拿九稳的,其实溶溶心里也清楚,想在一日之内找到合适的房子实在是困难,多半要带着人先去住客栈。

    梅凝香虽然没有说要溶溶什么时候搬走,但溶溶既知道了梅凝香的态度,就一日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省得惹人厌恶。

    她径直去了典当行,本想把两颗珠子都当了,谁知这样成色的东珠,一颗就能当三十两银子。于是她留下另一颗珠子,只揣了三十两银子就去找杨佟。

    杨佟虽然比旁的经纪嘴拙一些,可他人老实可靠,彼此有些交情,有生意溶溶还是先想着他。可惜她找上门去的时候,杨佟并不在,只有杨佟的叔叔杨老经纪在守店。

    “姑娘想找房子?”杨老经纪在京城里做了许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酒楼活计找他,达官贵人也找他。瞧着有主顾进来了,就和和气气地迎了上来。

    溶溶虽然没见过杨老经纪,但瞧着他的年龄和跟杨佟相似的相貌,也能猜出来。

    左右都是找房子,这老经纪肯定比杨佟这个愣头青好。

    “正急着要找房子,劳烦先生费心了。”溶溶上前,细细同杨老经纪说自己的要求,无非是干净、清净,要三间屋子,要能做饭的,“我这回要得急,便是比市价贵一些也是使得的。”

    杨老经纪闻言笑了,“姑娘这房子确实不好找,不过,既然姑娘愿意多出钱,那就好办。”

    溶溶大喜,“先生这儿真有合适的房子?”

    “是有这么个地方,宽敞、安静、也清雅,就是房东要价太贵,搁我这儿半年了也没把房子租出去。钥匙就在我这儿,姑娘若是方便,我这就带姑娘过去瞧瞧。”

    “方便,方便,不过,先生能告诉我房租多少钱一月吗?”溶溶虽然不差钱,但她不知道“要价太贵”到底是多贵,若是贵得离谱,那肯定也租不了,祖母求医问药还得花钱呢!

    “一个月四两。”

    四两?

    确实是多,就溶溶现在租的房子已经是极好了,一两银子就能租两个月了。

    “是三间屋子总共四两吗?”溶溶问。

    杨老经纪点了点头,又道,“这价格确实是贵,不过姑娘若是出得起这钱,这房子你一定会觉得值了。”

    “那……我就先去瞧瞧吧。”溶溶心下觉得这地方太贵,但杨老经纪如此力荐,那应当是不错的。

    “地方不远,就在梧桐巷。”

    梧桐巷离槐花巷很近,从槐花巷出去过个街就到了。

    若真定在这里了,搬家倒也方便,溶溶在心底松动了几分,跟着杨老经纪去了梧桐巷。等到一见着那屋子,顿时满意得不得了。两进的院子,里头那一进落了锁,外头这一进是拿来出租的,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外带着干干净净的厨房和净房。院子当中的天井里齐齐整整地摆着许多小花盆,只是没人打理显得有些乱了。

    “东家是做生意的,跟我也是老交情了,这两年京城里的行情不好他们就往南边去了,除了这宅子,还有两间铺子租着。宅子里东西太多搬不走,他们也舍不得扔,想着把前头这几间屋子租出去。”杨老经纪介绍道,“这是他们自家屋子,要价高一些,也省得被人糟蹋了屋子。”

    “四两银子虽然贵,想来房东也不缺这些钱,为何还要把前头的院子租出来呢?”

    杨老经纪笑了笑,引着溶溶走到天井中,指着跟前的花盆说,“主家喜欢花,这里养的都是珍贵的品种,想着有租客过来,天天帮忙浇水。”说完,他又补道,“这阵子都是托我浇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成天跑也怪累的。”

    溶溶不太懂花,只是觉得这院里栽的月季像是以前在宫里见过的,应该是很珍贵的品种。

    见溶溶一直打量着房子,却不说话,杨老经纪便道:“四两银子确实是贵,姑娘若是犹豫,还有几处可以带姑娘过去瞧瞧。”

    溶溶私心里当然是满意这屋子的,只是觉得太贵,便跟着杨老经纪又去瞧了几处,然而看过了梧桐巷的屋子,再去看别的,哪里还能入得了眼。薛老太太进京是养病的,住那等嘈杂狭小的地方指不定雪上加霜,左右先租几个月,等薛老太太的身子好些了,肯定会跟薛小山一起回乡下,到那时候她再换个便宜地方就成。

    当下溶溶便跟杨老经纪签了契,定好租金两月一付,另付二两银子当作押金。

    杨老经纪倒也爽快,当即就把钥匙给了溶溶。溶溶大喜过望,欢欢喜喜地就离开了。因她走得太快,没有瞧见杨老经纪拿袖子擦额头上的冷汗。

    “姑娘回来了?”春杏听见开门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见溶溶满面喜色,立马道,“姑娘找着房子了?”

    溶溶点了点头。

    “有没有咱们现在住的这边好啊?”春杏其实挺舍不得这小院的,院里虽然人多,但大家相处得不错,平常有事互相照顾,有说有笑的够热闹。

    “比这里好,三间大屋子,还是独门独院,往后用厨房也不用跟别人挤。屋子就在梧桐巷,你空了往这边来玩也方便,明儿我二哥和祖母过来了,你也不愁没人说话的。”

    春杏被溶溶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姑娘,我也不是非要找人说话的。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多嘴多舌的?”

    溶溶摇了摇头,春杏的确爱说话爱凑热闹,但她素日在外头极有分寸的,从来不会跟人谈溶溶的事。

    “其实我也爱热闹,可是又懒得动,有你在,我不用出门也能凑热闹。”

    春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翡翠呢?”溶溶问。

    “谁知道呢,姑娘出门……”春杏正说着话,翡翠便推门进来了,“姑娘回来了?”

    春杏撇了撇嘴,“比姑娘还回来得晚,也不知跑到哪里去疯了。”

    翡翠低了头,有些委屈地瞧着溶溶,“我今儿来小日子了,肚子实在有些疼。”

    “如此,那你拿红糖煮水,放些花生进去。”记得在东宫的时候,翡翠也有这毛病,一来小日子就面色苍白,溶溶瞧着就有些心疼,“一定要热热的喝,千万别放凉了再喝。”

    翡翠忽然有些恍惚,抬起头猛然看着溶溶。

    “怎么着?来小日子了连烧水都没力气了?难不成你还要姑娘给你煮红糖水?”春杏见翡翠站着不动,顿时没好脸色给她瞧。

    翡翠被春杏说得回过神,忙道:“走得动的,我自己去烧就是了。”说着就取了花生米出了屋往院子里的厨房去了。

    春杏瞧着翡翠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一边收拾着箱笼,一边对溶溶小声道:“瞧这偷奸耍滑的样儿,便是手上没残,也迟早会被侯府撵出来。”

    溶溶没仔细听春杏说了什么,只是想着翡翠的事情。当初在东宫的时候,翡翠其实是溶溶最亲近的人,那会儿的她跟春杏一样性格活络,爱说话,也什么都敢说,跟规行矩步的宫女们完全不同。景溶憋在心里的许多事,比如名分、比如去留,翡翠都不忌讳,想到啥说啥,成日安慰景溶。这几年她大约过得不好罢,手指少了一根,性格也完全变了。

    “姑娘,咱们这里得有八九个箱笼,可三个人怎么搬啊?”

    春杏的手脚确实麻利,溶溶出去找房的工夫,她一个人就把屋里的大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不用咱们自己搬,明儿一早我出去雇几个脚夫就成。”

    春杏听说那边是独门独院的,比这边住着还好,兴奋得不得了,也不觉得累,忙又问道:“姑娘,咱们明儿就搬,今儿是不是得过去打扫。”

    那边宅子空了大半年了,平常只有杨老经纪过去浇花,屋里积了不少灰,的确该打扫一遍。溶溶今儿忙了一日,倒是把这一茬忘了。

    “那咱们一起打扫,今儿就不做饭了,在外头吃。”

    “好。”春杏说着就去拿了笤帚、抹布,溶溶也换了件耐脏的棉袄,两人一起往外走。翡翠正捧着碗站在院里喝红糖水,见她们俩拿着工具往外走,几口喝光里头的红糖,从院里捡了跟笤帚跟她们一块儿走。

    有绣娘端着陶碗坐在廊下吃饭,见她们主仆二人抱着东西往外走,“这么急就搬走?”

    不等溶溶回答,旁边就有快嘴的人嘟囔道:“便是再着急,也没有当天就把人赶走的道理!”

    春杏正要附和,溶溶却笑道:“是不急着搬走,可巧今儿就找到房子了,在梧桐巷门口有对石狮子那家,等过几日我们收拾好了,再请几位姐姐过去玩。”

    “那一家啊,我记得房子很气派,的确是比挤在这院里好多了。”绣娘道,“薛姑娘真是有本事。”院里的人都知道溶溶会做火腿,倒不奇怪她能租得起好房子。

    “薛姑娘,你千万别生梅老板的气,她就这么个脾气嘛,一不痛快就爱往周遭的人撒气,今儿在绣坊已经骂了一天的人了。”

    没等溶溶回话,春杏瞅准了空档就开了口,“莲姐,她咋不痛快了?总不会是咱姑娘惹着她了吧?”

    “当然不是了。”莲姐瞅了瞅院里的人,往前走了几步,凑到溶溶和春杏跟前,压低了声音,“就她那表弟,不知出了什么事,离开京城了。”

    俞景明离京了?怎么这样突然?早上碰到他的时候,明明一切如常,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啊。

    溶溶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俞景明并不是梅凝香的表弟,两人之前的关系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只是不关她的事,素日里没有瞎打听。如今俞景明离开,梅凝香显然方寸大乱了,可见心里还是有他的。溶溶微微一叹,心里倒是同情了梅凝香几分。

    “哪里会去置梅老板的气,是家里人要来京城了,这边实在住不下,又赶巧儿找好了房子。”溶溶同绣娘们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春杏和翡翠往院外走了。

    刚出院门,春杏就忍不住问:“姑娘,梅老板跟那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溶溶瞧她一眼,春杏忙低下头。

    “梅老板对咱们有恩,不可在人后说是非。”

    “喔。”春杏嘴巴应下了,心里却有几分不满,“可她那里走了人,把气撒到姑娘这儿也没道理的。”

    “俞大哥会武功,有他在梅老板身边,自会觉得安心许多。如今突然就走了,梅姐姐自是不安的。”

    春杏“嗯”了一声,眼睛里却全是狡黠的光芒。她知道溶溶嘴上说不气梅凝香,可心里还是气的,要不然,也不会把素日喊惯了的梅姐姐改成梅老板。跟在她们俩身后的翡翠,默默听着她们说话,一言不发。

    ……

    丑时,东宫。

    “殿下,翡翠来回话了。”福全走到龙榻边,轻声说了一句。

    主子的睡眠一向是很浅的,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果然,太子缓缓睁开眼,从龙榻上坐起身,替熟睡的元宝拢了拢被子,一言不发的起身向外走去。福全赶紧从旁边取下鹤氅,替太子搭上。

    走出寝宫,就看到廊下站着个瘦弱的身影。

    太子微微拧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身影了。他转过身,看着天上那一轮清冷的弯月,淡淡问,“人找到了吗?”

    “属下无能。”翡翠垂首道。

    “那你来禀告什么?”

    “属下入夜后在槐花巷周围行走了几圈,确实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不过,今日属下打探到了一点线索。”

    翡翠说完,稍等片刻后,太子并未开口,她才继续道,“那人就住在薛姑娘的房东家里,与薛姑娘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属下已经打探过了,此人会武功,身型与当日那名贼子也对得上。”

    “人呢?”

    “不知什么原因,说是今日一早就离京了。”

    太子冷笑一声,“倒是只耳聪目明的老鼠,福全。”

    “奴才在。”

    “人才刚离京,让暗月他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福全脑门一凛,急忙称“是”。

    “殿下,暗月他们的轻功不及那贼子,恐怕不好找到,不如由属下……”

    没等翡翠说完,太子就冷笑了一声:“轻功好又如何?做事情凭的是脑子。”

    翡翠眉心一蹙,跪在了地上。

    福全站在太子身边,一时之间胆战心惊,又感慨万千。

    “照旧留在槐花巷,守株待兔吧。”太子甩下这话,推门回了寝宫。福全忙伸手把翡翠扶起来。

    翡翠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福全看得恨铁不成钢,想骂她几句,又怕扰了太子清净,只能压低了声音戳了戳翡翠的脑门,“死脑筋!”

    翡翠却如木头一般,跪在地上不动。

    “又在这里犯蠢了?”琉璃从台阶下走上来,瞥了翡翠一眼,“从前练功的时候,你样样都学得好,如今我倒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了。可惜殿下还没有放弃你,居然还委以重任。”

    “我知道自己没用,用不着在奚落我。”

    琉璃无奈冷笑,“谁犯得着奚落你?我只是怕你误了殿下的大事。殿下都说了叫你去槐花巷,你却跪在这里阳奉阴违。当初你的那桩差事到底是怎么搞砸的?”

    “我……”翡翠一想起那桩往事,脸庞立即变得扭曲。

    福全在旁边催促道:“对啊,你快回槐花巷,守着薛姑娘,千万别叫薛姑娘出点什么事!薛姑娘可是顶顶要紧的人!”

    薛姑娘……翡翠总算是明白点什么了,她站起身,飞快地离开了东宫。

    福全和琉璃站在廊下,看着翡翠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夜色里,相视无言。

    “既然暗月出去办事,今儿就由我守着吧。”过了许久,琉璃才转过来对福全说正事。

    “辛苦了。”福全忙活了一天,早就有些累了,明儿一早太子要进宫参加早朝,统共还有两个多时辰,可以眯一会儿。

    琉璃独自站在廊下,等到天空中露出鱼肚白,侍奉太子早起的太监们就捧着宽大的托盘过来了,上头摆着水盆、帕子和昨夜烘干熏香过的朝服。

    福全先推门进去,等到太子殿下起了,外头的太监们才依次走进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头侍奉更衣洗漱的太监走出来,传膳的太监们就就进来了。

    等到太子和皇孙用过早膳,才一齐走出寝宫。待他们下了宫室台阶,琉璃才从廊下走出来,默默跟在元宝的后面。

    “今日我会嘱咐梁先生少上半个时辰的课。”

    “父王要带我去哪里玩吗?”

    “今日朝会有许多事要议,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太子摸了摸元宝的脑袋,“是皇祖母想你了,说又给做了新衣裳,让你过去试试。”

    元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欢喜,歪着脸蛋晃悠了一下。

    太子伸手把元宝抱上步撵,看着他忧虑纠结的表情,问:“不喜欢去皇祖母那里?”

    元宝摇了摇头,小嘴嘟嘟的,“我喜欢皇祖母,可是这几次每回去皇祖母那里,都有好多贵女夫人,皇祖母就一直问我喜欢哪一个?”

    “那你喜欢哪一个?”太子忍俊不禁,便想逗一逗他。

    “我……父王!”元宝正要认认真真的回答,忽然明白了亲爹是在戏弄自己,顿时气到了,一直到出了东宫上了马车也扭着头不去看他。

    太子和元宝进了皇宫便分头行事,太子去乾元殿参加朝会,元宝去御书房的偏殿听先生授课。元宝年纪虽小,却特别聪明,皇帝一高兴就提前给元宝开蒙,也不让布置作业,就是去听,听多少算多少。素日里太子来上朝都带着元宝过来。为元宝授课的都是翰林院中各类的翘楚,这阵子在听四书五经,授课的是最善经疏的梁翰林。

    “元宝弟弟,你来了。”元宝一跨进偏殿,就有人跑过来迎接他。

    来人是恭王家的儿子,四岁半的刘钰。当初太子议亲晚,不少皇子耐不住少年寂寞找了女人,刘钰的娘就是恭王在外头的相好,本来只是寻常的露水鸳鸯,谁知竟然生出孩子了,还是皇上的长孙,原本那样的身份是进不得王府的,但东宫出了事,皇后就破例下了玉牒,赐了刘钰的娘一个王府侧妃之位,谁知道她是个没福气的,还没等到进王府就染了风寒过世了。

    除了刘钰,陪着元宝上课的还有肃王家的儿子,三岁的刘琳。刘琳跟元宝和刘钰不一样,他是王妃生的嫡子。

    元宝跟刘钰一同坐下后没多久,肃王妃就送着刘琳进来了。

    “琳儿,快叫哥哥。”

    肃王妃生得很小巧,笑起来十分讨喜。原本她不舍得让刘琳这么小就进宫来学习,但肃王说在父皇的御书房学习,机会难得。虽说自家不谋什么,但刘琳若能得到父皇的喜爱,前程也会好一些。再说了,元宝也在呢!元宝虽然不是东宫的嫡子,但这几年谁都看得出皇帝和皇后对元宝的宠爱。太子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了,将来刘琳大了,若是跟元宝亲近些,肃王府也不会没落。

    每回来御书房,肃王妃都会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每个孩子分一点。元宝和刘钰都是没娘的孩子,她心里觉得可怜,待他们从来都是很亲切的。

    可惜刘琳年纪太小,话也说得不太清楚,反应也有些慢,肃王妃催促了他几次,他才把注意力转到元宝和刘钰这边,又轻又快地喊了两声:“哥、哥。”

    “真乖,跟着哥哥好好上课,一会儿娘来接你。”肃王妃碰了碰刘琳的脸蛋,起身从宫女那边那了一个精致的食盒,摆在元宝的桌前,“一会儿上完功课,你们三兄弟分着吃吧。”

    元宝点头,“谢谢婶婶。”

    听到外头太监说梁翰林到了,肃王妃便离开了偏殿。

    琉璃默然走上前,将元宝桌上的食盒提了出去。

    梁翰林是两年前科考点选的庶吉士,虽然年纪轻轻却在四书五经上颇有些独到的见解,写出了不少轰动儒林的文章。

    给三位小皇孙讲课,梁翰林颇下了一番工夫,虽然也带着他们诵读经文,但更多的是给他们讲故事。三个皇孙年纪小,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也就四岁半,刘钰时常走神开小差,刘琳不时打瞌睡流口水,只有元宝会从头听到尾。梁翰林知道这小课堂是专门给元宝开的,也就不在意这些,专心讲故事。

    往常的课是一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今儿皇后那边传了话,梁翰林讲满了半个时辰就给下了课。宫女端了水给三位皇孙净手,又把分好的糕点端过来,一人跟前摆一排。

    肃王妃今日准备了三样,有桂花糕、枣泥酥和茯苓饼,怕孩子小吃了积食,每人每样只有一块。

    吃过糕点,坤宁宫就来人接了。三个孩子依次上了步撵,元宝的步撵在最前面,其次是刘钰,然后是刘琳。

    等他们三个到坤宁宫的时候,殿内已经坐满了人。

    不出元宝所料,皇后娘娘请的人都是夫人和贵女们,不过每一回,宴会上都会多几个生面孔。现如今,皇后娘娘对太子妃的标准并没有那么挑剔,采取了广撒网的方式,比如今日,除了公侯府和一品大员家里的那些熟客,甚至还来了四品京官家里的女眷,她们初次受邀来坤宁宫饮茶,显得格外紧张和局促。

    “唷,本宫的元宝来了呀。”皇后正与人说着什么,瞥见从殿外走进来的三个小团子,顿时满脸笑意。

    “皇祖母。”三个团子一起朝皇后行礼,连三岁的刘琳也做得很好。他进御书房学习之前,肃王和肃王妃在家里教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给皇帝皇后行礼。肃王并非皇后所出,母妃早已失宠,因此非常谨慎。

    当然,除了肃王,刘钰的爹恭王也不是皇后亲生,因此皇后笑眯眯地朝元宝挥了挥手,“元宝,快来,来皇祖母这里坐。”

    元宝依言上前,爬到皇后的凤座上,挨着皇后坐下,刘琳被肃王妃拉过去抱在怀里,恭王妃也在场,但她一向对刘钰淡淡的,因此刘钰就在恭王妃旁边的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