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步生莲:六宫无妃 > 153、峰回路转(二)

153、峰回路转(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太皇太后刚刚被崔姑姑扶着站起身,听见冯清的话,停了脚步往她面上看了一眼。冯清无端地觉得心中一凛,似乎能感受到太皇太后的警告意味,可等她再抬头看时,太皇太后已经一脸倦容地说:“宏儿,你看着处置吧。”

    冯清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她料想得果然没错,有了皇长子,冯家女儿得不得皇上的欢心,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多一个、少一个,太皇太后都不会那么在意的。她俯身低头,摆出一副越发勤谨的样子:“请太皇太后和皇上移步静安殿,嫔妾有证据要当场呈给太皇太后和皇上看。”

    冯妙猜度着她要呈出来的证据是什么,心里如同装了一面牛皮大鼓,惴惴不安。她不知道王玄之有没有顺利出宫,如果他已经走了,现在冯滢的棺木内,应该只有几袋粟米了。王玄之思维缜密,担心棺木下葬时被人发现破绽,特意问了冯滢的身形,提前准备了重量相当的粟米,放进棺木里。如果冯清要开棺检验……

    她上前几步,拉住冯清的衣袖,柔和地劝:“清妹妹,我知道你伤心,可滢妹妹已经去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滢妹妹从前就性子安静,如今怎么好再让她身后也不得安宁呢。”明知道是假话,却还要说得恳切真挚。

    冯清把衣袖向后一扯,从她手里挣出来,冷冷笑着看她,话却是对着太皇太后和皇上说的:“嫔妾的婢女,原本在盘查内宫的出入记录,无意间发现,今天一辆从知学里北小门出宫的马车里,竟然藏着一件素绢贴身小衣。知学里与静安殿最近,嫔妾怀疑,有人对滢妹妹的尸身不敬,恳请太皇太后和皇上准许,开棺检验。”

    冯妙脑中轰然炸响,她早该料到,冯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仗着身份辱骂、哭闹的嫡出小姐了,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宣战,怎会没有后招?

    “不能开棺!”冯妙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滢妹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身子最是矜贵,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滢妹妹的身子……这跟当众羞辱她的清誉,有什么分别?”她想起王玄之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又想起冯滢如柳絮一般飘零的命运,两行泪顺着面颊滚滚流下。

    “姑母,清儿求您,务必开棺检验,”冯清也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搜检之时,宫门侍卫都在场,有好几个人都看见那件小衣。要是不能查验清楚,难道就让滢妹妹带着这些流言蜚语下葬么?”

    她声泪俱下地哭诉,除了冯妙和玉叶,在这大殿之上,再没有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眼泪和哀伤都是假的:“姑母,滢妹妹的装殓衣裳,还是清儿亲手给她换上的,现在就由清儿去检验,算不得侮辱她的身子。要是那小衣跟滢妹妹无关,就是还了滢妹妹一个清白,让她清清静静地去。要是真有那起子见不得人的事,也请姑母做主。”

    她一边说,一边“咚、咚”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在大殿中嗡嗡回响。其他妃嫔,都一声不吭地看着,有乖觉些的,已经悄无声息地告退,出了崇光宫。

    太皇太后搭着崔姑姑的手,远远地看着冯清:“你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哀家要是不答应,还当得起你这一声姑母么?”

    随侍的宫人簇拥着太皇太后和皇上从她们面前走过,大殿中霎时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人。冯清才刚一站起身,冯妙用足力气,猛推了她一把,凝住眼泪,直盯着她的双眼说:“你真要大家一起死么?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滢妹妹已经不是处子,你要怎么收场?”

    她从没有如此愤怒过,愤怒到恨不得发誓永远不再流这最没用的眼泪。冯清被她推得倒退了两步,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微微一笑说:“你在诈我么?我是不会被你吓住的。你和我都心知肚明,现在去开棺,只会看到一口空空如也的棺木,里面什么也没有。”

    “冯妙,”冯清也毫不避讳地直视过来,“我赌你也活不过今晚。”

    静安殿内没有地龙暖炭,原本就比别处更冷,加上灵堂内布置得一片素白,越发显得森冷萧杀。崔姑姑叫小宫女回奉仪殿取了一件毛皮大氅来,给太皇太后披在身上。两名太监缓缓移开棺盖,木质摩擦的吱呀声响,令人毛骨生寒。

    冯妙别开视线,不敢看棺内的景象,低下头飞快地盘算,待会儿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她并没给冯滢守灵,只要王玄之安然离开,就算冯滢的尸身不见了,按理说也赖不到她头上。

    棺盖刚开了一半,便听到有人“呀”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冯清的声音。冯妙抬头看过去,半开的棺木内,冯滢仰面平躺在里面,身上衣衫齐整。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双手交叠在胸前,就像平常刚喝过药睡着了一样。

    不容冯清说出任何话来,冯妙已经抢先一步伏倒在棺木边,哭着说:“滢妹妹无恙,却白白受这样的惊扰,我真是于心不忍。”

    太皇太后的脸色阴郁难看,似乎连多看冯清一眼都不愿。冯清忽然转向玉叶,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怒斥道:“糊涂东西!也不看仔细了,就拿些混话来回禀!”动作间,她把一团东西悄悄塞进了玉叶的衣袖。

    玉叶的半边脸颊登时肿起,却不敢落泪哭泣,手捂住脸颊嗫嚅着说:“娘娘息怒,奴婢的确是在马车里搜出了一件小衣,又看着那小衣的式样跟从前三小姐穿用的一样,这才慌了神儿。娘娘息怒……”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件嫩粉色的肚兜,上面绣着春柳鹭鸶图样。

    冯清一把夺过来:“这种鲜亮颜色的肚兜,怎么可能给滢妹妹装殓时用?再说,这样的颜色、花样,从前也给大姐姐做过,你怎么不问仔细了……”她忽然停住了话,用手掩住了嘴,像是无意间说漏了什么似的。

    冯妙冷眼看着那件肚兜,已经猜透了冯清的用意,她在华音殿东拉西扯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这件肚兜在手里。原来她在崇光宫说的秽乱宫闱,并不是指的有人对冯滢的尸身不敬,而是要把事情引到冯妙头上去。

    拓跋宏一直负手站在一边看着,这时冷冷淡淡地开口问:“那么发现这件肚兜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呢?”

    他一开口,冯清立刻眼神发亮,冯妙却陡然觉得心从三春暖阳间,直坠入寒冬飞雪。他怀疑了……在崇光宫紫檀木案上那次,冯妙就穿了这么一件类似的肚兜,上面的刺绣只用黑白金银四色丝线,很像水墨画卷,才引得他用笔……

    而今晚要从知学里北小门出宫去的,只有王玄之一人,他也是知道的。他是在明知故问,冯妙低下头去,指尖在袖筒里微微发抖。她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无力,即使同生共死过,她仍旧要在这么多他的妻妾面前,向他自证清白。

    “回皇上的话,奴婢查问过,今晚乘马车出宫的,是一位新近在知学里听讲的、姓王的公子。”玉叶跪地回话,口齿清晰伶俐,没有半分畏缩,“奴婢刚刚叫人去看过,那辆马车现在还停在知学里的巷子口,并没有出宫去。奴婢斗胆猜测,这位姓王的公子,发现肚兜不见了,便匆匆回来寻找,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他何必……何必去而复返呢?”

    拓跋宏“嗤”地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冯妙:“你怎么说?”

    冯妙敛衽低头:“嫔妾无话可说。如果有人要查证,那就请自便,嫔妾不会在这种事上替自己辩解,因为嫔妾不屑。但只一句话……”

    她稳下心神,在眼中逼出莹莹泪光,抬头看向拓跋宏:“如果要查证,嫔妾恳请皇上当面查证。嫔妾跟从前一样,只相信皇上一人。”

    冯清并没有指责她失贞,而是言语暗示,她与王玄之私下传情。这种事情,原本就辩白不清,只会越描越黑。她能抓住的,只有拓跋宏在从前几次误解里积累下的愧疚。

    拓跋宏对刘全吩咐:“你去乐仁小筑里看看,如果有人在那里,就说朕宣他过来。”

    刘全应声去了,不多时就折回来,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皇上,的确有一位王公子在那里,可他……可他不肯来,他说……”

    拓跋宏用手扣着腰间的玉佩,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直说就是。”

    “那位王公子,大概是喝醉了,满身酒气,说自己是奉天命游历人间的仙使,谁要见他,只管过去见就是。”刘全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这些话,言辞上还省略了不少,那位王公子的原话,还要狂放不羁得多,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照实说出来。

    拓跋宏听了一怔,冯妙沉思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冯清说道:“你的婢女指认说这位公子拿了我的肚兜,跟我有私情,是不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只管拿这肚兜去问他,当着皇上的面,把这事讲个水落石出。”

    她向肚兜一指,斩钉截铁地说:“酒醉的人,是很难圆出完整的谎话来的。你们反复询问,总能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