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盗妃天下(完美珍藏版) > 第46章 沧海难越

第46章 沧海难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轻狂坐在床畔,焦虑地望着寒毒发作的澈儿。方才澈儿还好好的,和他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没料到寒毒竟突然发作,发作得极其猛烈。

    “澈儿,疼得厉害,就哭出来,你这样子,娘会更难过!”瑟瑟凄然说道,上前抱住了澈儿。

    “怎么回事?”夜无烟冷声问道,“你不是研制出来解寒毒的药了吗?”

    他的眸光触及床榻上澈儿蜷缩着的身子,胸口顿时好似被闷棍击中。

    那玲珑精致的小人儿,在床榻上剧烈颤抖着,脸色发青,眉毛紧紧纠结着,唇惨白得无一丝血色。可是他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小手紧紧抓着床榻上的被褥,而下唇已经将牙齿咬破了。

    他看过伊良寒毒发作,或许是因为伊良的寒毒没有澈儿的严重,也或许是伊良不是他的骨肉。总之,他的心,从未像现在一样这般撕心裂肺地疼痛。

    他一把揪起云轻狂的衣襟,一字一句冷声道:“怎么回事,快说!”

    云轻狂看到夜无烟眸中狂飙的怒气和痛楚,心中一震,沉声说道:“是上次受伤引起的,昨日又断了一天解药,是以,这次发作得比较猛。我方才诊脉了,必须此时驱寒毒,将这五粒解药全部服下。属下的功力不够,是以没敢妄自动手,恐怕……”

    未等云轻狂说完,夜无烟一把推开云轻狂,冷声道:“那还不快拿药。”

    云轻狂从药囊中拿出药丸,瑟瑟睁着泪光盈盈的双眸,问道:“云轻狂,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放心好了。只不过会折损主子半数功力!”云轻狂略带一丝隐忧说道。只叹自己的功力不够,不能替代主子驱毒。

    瑟瑟将五粒药丸全部喂澈儿服下,将孩子放到床榻上,就要为澈儿驱毒。

    夜无烟伸出手掌,扶住瑟瑟的肩头,低声道:“我来吧!”

    “不用!”瑟瑟冷冷说道,望着澈儿的痛楚,她就想起这些都是拜他所赐,叫她怎能不恨他。

    夜无烟轻轻扳过瑟瑟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泪水涟涟的面容,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我来,你的功力还是保留着吧。”他低低说道,深邃的黑眸像是饱蘸了浓墨,透着深不见底的坚定。

    他伸掌,轻轻抵到了澈儿的后背上。

    瑟瑟缓缓退开,跌坐在他身后的床榻上。

    几案上的琉璃盏流动着柔和的烛光,将他们的影子纠结在一处,明明灭灭,化作纠结在一起无法解开的结。

    一直到了丑时,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澈儿身上的寒毒才全部驱出。

    夜无烟收掌在胸,将体内汹涌奔流的内力调息顺利,感觉到全身一阵绵软,额上冷汗不断滴落,身上衣衫,已经尽数被冷汗湿透。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澈儿,他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熟了,小脸上乌色尽退,睡得很是恬静。

    他长吁一口气,一颗心,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转首,视线掠过瑟瑟担忧的脸,柔声道:“绯城不是久留之地,你带上澈儿到春水楼去吧。”

    瑟瑟抬眸望向他,看到他眸中殷切的期待,她的心微微一滞。

    他竟然要她去春水楼。

    春水楼,那个让她不堪回首的地方。

    瑟瑟盈盈笑了笑,摇了摇头,从他怀里将澈儿抱了过来,淡淡说道:“谢谢你救了澈儿,我十分感激。但是,春水楼,我是不会去的。”

    夜无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苦涩,他救的也是他的孩子,可是她却向他道谢。她就当他是一个陌路人。

    “那你就回东海,继续做你的碧海龙女,以你当日大败我的实力,那里会比较安全。总之,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夜无烟压抑着心头汹涌的波动,定定说道。如今,他又损失了过半的功力,暂时不能恢复。

    “这个恐怕就不劳你费心了。”瑟瑟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一旦认出了她,他便知晓了当日和他大战的碧海龙女是她。

    夜无烟眼神一暗,知晓现在和她有些话是讲不通的,但是,有件事他必须要问,遂低声道:“那你告诉我,四年前,是谁将你从崖下救走的?又是谁,将你送回到东海的?”

    瑟瑟将澈儿放到床榻上,为他盖上锦被,黛眉轻颦,淡淡道:“我不知道。四年来,那个救我的人,他从未出现过。不过,我记得昏迷前看到一个穿蓝衣的男子向我走来。”

    “蓝衣?”夜无烟轩眉一蹙,只这一个线索太贫乏了,世上穿蓝衣的人又何其多。

    “那你醒来时,是在哪里?守在你身边的人,又是谁?”夜无烟继续问道。

    瑟瑟淡淡说道:“是在田家村,一个小渔村,救我的是田氏夫妇。我猜是救我的人,将我扔到了他们村庄外,我才又被他们救回去的。”

    夜无烟点了点头,缓缓俯身,长指抚过澈儿玉白的小脸,眸光变得极其温柔宠溺。最后,他恋恋不舍地起身,缓步离去。

    天上冷月如钩,凉风习习吹拂。

    云轻狂和夜无烟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寅时了。

    夜色如墨,他在书房内卓然而立。

    云轻狂望着夜无烟眸中的落寞,他知晓这次主子肯定没求得原谅。是啊,当年的伤害,是多么的大,绝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原谅的。只是,这样僵持下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云轻狂的心,也不知不觉开始沉落,一股焦虑升腾上来。

    “传金堂过来!”夜无烟沉声说道。

    门外的侍女答应了一声,应命而去。不一会儿,金总管疾步走了进来。

    “金堂,往兰坊再多加派些人手。明日,你派人到田家村走一趟,打听一对姓田的夫妇,看四年前,都有什么人和他们接触过!”夜无烟沉声吩咐道。赫连傲天出现在绯城,他不得不防备。不过,他暂时还不能动赫连傲天,这一点他很清楚。若是赫连傲天被擒,北鲁国不足以和南玥抗衡,他这个领兵作战的璿王对于南玥也便没有价值了。

    “是!”金堂沉声道,又禀告道,“主子,今日子时,墨染被一辆神秘的马车送回来了。”

    夜无烟淡淡地挑了挑眉,他已经猜到掳走墨染的人是赫连傲天了,他将墨染送回来也在意料之内。

    “本王知晓了,你们下去吧。”金堂和云轻狂缓步退去。

    室内只余夜无烟一人,汹涌的伤感漫上心头,让他几欲站立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了拳头。她白皙的背上蜿蜒的疤痕,和澈儿不断战栗的身子交相在眼前闪现,胸腔间,被他一直压抑的气血翻腾了上来,他蓦然转身,狠狠地一拳捶向墙壁。

    他没有用内力,这一拳砸在墙壁上,砸了一个深深的洞,鲜血从拳头上溢出。他缓缓地收回拳头,静静地站在屋内,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那样落寞,那样冷傲,混合着哀伤和苦涩。

    他恨他!

    他恨他自己!

    他从未这么强烈地恨他自己。

    夜风吹动柔软的帐幔,淡黄的烛火悠悠地晃动着,一缕缕淡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瑟瑟坐在床榻旁,纤白的手抚过澈儿白皙的小脸,清眸中荡漾着柔柔的神色,她轻轻地贴近澈儿的脸,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一颗心好似软化成了水。

    她的澈儿,终于不再受寒毒的折磨了,喜悦的泪在眸中凝成,一滴滴落了下来。

    “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澈儿的病没法医治了?”澈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伸出小手去擦瑟瑟脸颊上的泪珠,纤长的睫毛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瑟瑟。

    瑟瑟看到澈儿醒了,抹去眸间的泪,眯眼笑道:“娘亲这是欢喜的,你的寒毒已经根除了,以后,澈儿再也不用受寒毒折磨了。”

    “真的吗,那澈儿太高兴了!”澈儿一双黑眸弯成了弯月形,喜不自胜,“娘亲,是璿王救了澈儿吗?”

    “不错!是他损失了一半功力才帮你将寒毒驱出体内的。”瑟瑟轻声说道,对于这件事情,她不想隐瞒澈儿,他有权知晓。

    澈儿神色一凝,随即满不在意地说道:“哦,那璿王倒是一个好人啊!”

    “是啊,是个好人!”瑟瑟凝声说道,不知澈儿知晓这寒毒是拜他所赐,又会怎么想。

    “娘亲,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澈儿将瑟瑟冰凉的手拢到自己袖子里,静静问道,“娘亲,澈儿害娘亲担忧了。”

    瑟瑟握着澈儿柔软的小手,一颗心软得像要被融化,她的澈儿,总是这样懂事,这一世,她只要澈儿就足够了。侧首凝望着不远处跳跃的烛火,眼前似幻化出夜无烟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庞来,优雅而贵气。背部的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泪水。

    冷酷淡漠的璿王,竟然也会哭?!

    或许,他已经为当日的行为感到后悔了,可是那又怎样?如若不是她在跌落悬崖时,选择了自救,如若不是事先从云轻狂那里要了那么多的保胎药,如若不是有人救了她,如若,没有这些如若,这世上哪里还有她和澈儿?!

    所以,对于夜无烟的泪,是忏悔也好,心疼也罢,瑟瑟并没有太多的触动。或许,是因为她的心已经硬了,冷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子了。

    这次,对于盗药,她明明盗了五粒药,可是他却选择了相信伊冷雪,认为她盗了十粒药。是以,给了她五粒药后,便再也没有来送药。直到她今日不得不去王府寻他,他才肯来为澈儿送药。而今日,见到伊良时,瑟瑟明明已经看出来,伊良的寒毒已经解掉了。

    如若,云轻狂没有研制出药物,真不敢相信澈儿会怎么样。

    “娘亲,你在想什么呢?”澈儿眨眼问道。

    瑟瑟抚摸着澈儿的头顶,微笑道:“没什么,澈儿早点儿睡吧!”

    “娘亲,我想起一件事来。”澈儿抬眸说道。

    “什么事?”瑟瑟心中微微一滞,她最怕澈儿问她关于夜无烟的事情了,她感觉,澈儿似乎已经知道夜无烟是他的爹爹了。

    “娘亲,方才狂医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我想还是告诉娘亲的好。他说啊,那日璿王去香渺山拜佛前,那个伊良的娘亲去找璿王,说是丢了十粒药,璿王就又给了她十粒。璿王从山上回来后,就去她那里要药,结果,她说伊良这次寒毒发得很急很猛,她已经十粒药都给伊良吃下去了。璿王只得让狂医研制药草,说是他要研制不出来,就要了他的小命。方才,狂医在我这儿抱怨了半天,说是为了给我研制解寒毒的药丸,十天来,马不停蹄,跑遍了附近的高山峻岭,才凑够了药草。又用了一味奇药代替海外才有的那味药,才研制出来这药。”澈儿低声说道。

    瑟瑟轻轻“哦”了一声,心中却略有吃惊,原来,他是去向伊冷雪要药了。不过,伊冷雪真是好狠啊,藏起了五粒药,或者她根本就已经毁掉了那五粒药,又将仅余的十粒药全部给伊良服下了。亏得当年,她还曾经救过她的命。这个侍奉神佛的祭司,原来竟是用这样一颗心来侍奉神佛的吗?

    她以为伊冷雪是圣洁清高的,之所以后来陷害她,是为了和她争宠,她虽不苟同她的想法,但却也可以理解。而如今,那药明明够救两个孩子的命,她盗药时,尚且为她的孩子留了一半。可是,她竟然藏起了那一半,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难道,她这样做,不怕夜无烟看穿她的为人?不过,她在夜无烟心中就是月中女神,不管她怎么做,大概,他都不会轻看她的!

    澈儿的寒毒已解,该是离开绯城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了。

    不过,紫迷和青梅去了姑苏,当日,瑟瑟怕璿王府盗不出来药,是以兵分两路,派紫迷和青梅偷偷去了姑苏,暗中打听欧阳丐那里是否还有医治寒毒的解药。而沉鱼,说是思念爹娘,回田家村去了。她们都还不曾回转,只能再等几日了。

    这一日,绯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户户张灯,家家结彩,充溢着喜庆的气氛。瑟瑟不禁有些纳闷,问了街上的人才知晓,今日是嘉祥皇帝的六十大寿。

    紫迷和青梅已经从姑苏回来,只有沉鱼还不曾回归来。瑟瑟真有些担心,当日她本要让北斗或南星陪她一起去的,可那丫头执意要北斗、南星留下保护她和澈儿。如今,都半个月过去了,还不曾回来,她有些担心。

    “小姐,沉鱼那丫头机灵得很,且这几年随着我们也学了些武艺,足以防身。小姐莫要担心她了!”紫迷低声安慰道。

    瑟瑟点点头,如今再担心也是徒劳,只盼着她早日回来,他们也好一起离开绯城。不过,瑟瑟没等到沉鱼回来,当晚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夕阳西下,暮色疏浅,兰坊之中,丝竹之声渐起,门前车马络绎不断。一楼厅内,雨蝶正在起舞,当众人看得痴迷之时,就见一个锦衣人带着十几名侍卫到了兰坊。

    “谁是兰坊的老鸨啊?”锦衣人尖声喊道,语气极是傲慢。

    素芷忙迎上前去,脸上堆笑道:“客人请,不知客人是要听曲还是要观舞?”

    锦衣人眸光极其犀利,在素芷身上流转一圈,低声道:“既不听曲也不观舞,请觅一间雅室,杂家有圣上口谕宣布!”

    素芷闻言,顿时一惊,瞬时便明白眼前之人是宫里的太监。只是,她不明白,皇帝对她们青楼能有什么口谕宣布,莫非,是和主子有关?一瞬间素芷急得额间冷汗冒了出来,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那太监向一楼雅室而去,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

    那太监总管连看都不看那茶水,倨傲地说道:“听说你们楼里住着一个女子,号纤纤公子,这圣谕是给她的,你叫她前来恭听。”

    素芷脸色一变,笑道:“公公,民女没听说我们楼里有这样一个人,纤纤公子,应该是男的吧?怎会是女子?”

    “少废话,外面杂家已经布下了精兵,你若是不想让兰坊的人全部陪葬,便叫那女子快快来听谕!”那太监眉毛一挑,冷冷说道。

    “公公莫恼,兰坊确实没有公公所说之人!”素芷说道,脸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好,既然你说没有,那杂家只好派人搜查了,来人!”几十个侍卫涌了过来,身上穿的都是皇宫侍卫的服饰,便上楼去搜。

    瑟瑟原本正在屋内饮茶,忽听得楼下一阵喧闹,杯中茶水微微一荡。窗帘随风飘起,一抹身影从窗子里迅疾跃了进来。

    瑟瑟凝眸,认得此人是夜无烟身畔的十大贴身暗卫之一,她知晓夜无烟派了兵士护卫她,只是没料到,竟是拨了他的贴身暗卫过来。

    “宫里的太监总管韩朔带了三千精兵到了兰坊,属下猜是为您而来的,请您速速离开此地。”暗卫低声说道。

    瑟瑟起身步到窗畔,向外望去,果然窗外不远处,隐隐约约布满了精兵,皆是严阵以待。皇帝派了太监总管韩朔前来,是要抓自己不成?看此番阵势,必是笃定自己在兰坊了。若果真如此,自己逃逸后,那兰坊的姊妹们岂不是全要因她丧命?

    瑟瑟站在窗畔,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之意。嘉祥皇帝,到底意欲何为?

    “请您速速离开,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掩护!”夜无烟的暗卫焦急地说道。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些搜查的侍卫竟直接奔了瑟瑟所在的雅室,推开房门,持刀闯了进来。为首的侍卫手中执着一张画像,见到坐在桌畔安然饮茶的瑟瑟,眯眼和画像上的人比对了一番,回身禀告道:“韩总管,这正是画上之人。”

    太监总管韩朔缓步走了进来,看到瑟瑟,眯眼笑道:“纤纤公子听旨!”

    瑟瑟愣了一瞬,倒是未曾料到,那皇帝也有旨意给她,而且,旨意给的不是江瑟瑟,而是纤纤公子。莫非皇帝并不知她的身份?心中虽狐疑,瑟瑟还是起身听旨。

    “请圣谕!”韩朔拉着长调子说道,那尖厉而冷肃的声音听得瑟瑟心中直发寒。十几名带刀侍卫列队两侧,身上所穿锦袍式样都是皇帝亲属侍卫队才能穿的紫袍。嘉祥皇帝,倒真是高看她啊!

    瑟瑟青衣落落,坦然淡定地跪在地上,静美的脸庞如玉清冷,唇角凝着浅淡的笑意。

    韩朔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兰坊女子纤纤,舞技高超,琴艺惊人,特准今夜进宫,参加万岁生辰之宴!”

    瑟瑟闻言,心,一点点地沉落下去。

    皇帝竟要她去宫中参加晚宴,以兰坊女子之名义进宫,自然是为宴会献艺的。圣旨上,皇帝称她为纤纤,并未称她为江瑟瑟。不知皇帝是真的不知她便是江瑟瑟,还是刻意装作不知?不过,既然皇帝称她为纤纤,很明显,她在兰坊的消息,是有心人透露给皇帝的。这个世上,知晓她便是纤纤公子的人并不多,除了夜无烟,便是风暖了。夜无烟和风暖应当都不会将她往宫中送,而太子夜无尘应当不知自己便是纤纤公子。夜无涯和莫寻欢或许也知道一些,但是,他们都没在瑟瑟面前提过,是以瑟瑟不是很确定。

    瑟瑟颦眉,究竟是谁透露的?要她进宫献艺又是何目的?

    韩朔看瑟瑟沉吟不定,压低声音道:“纤纤公子,接旨吧!这可是圣谕,你是兰坊的女子,若是抗旨,整个兰坊的人都会为你赔上性命。”

    这一点瑟瑟早已想到了,此时由韩朔口中说出来,心还是微微一冷,清声说道:“民女纤纤接旨。”言罢,伸出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素芷心中焦急,脸上却依旧赔着小心翼翼的笑容,道:“公公,既然是献艺,总得有伴乐的,奴家的琴技也还不错,不如陪纤纤同去。”

    “不用了!宫里难道还缺了伴乐的吗?纤纤姑娘,你也不用梳妆了,到了宫里,再梳妆也不迟,现下该动身了。若是误了圣上的生辰宴,那可不是小罪!”

    素芷焦急地望着瑟瑟,瑟瑟明白素芷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能逃,如若是她一人,或许能逃走,但是,还有澈儿。就算带着澈儿能逃走,她也不能这么做。

    嘉祥皇帝的手段,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当年,他以福王之封,弑兄夺位,登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嘉祥皇帝,还算是一位开明的君王,在位三十多年,内服中土,外威四夷,天下尽在其掌握之中。到了近几年,或许是因为年事已高,行事不再雷厉风行,且对自己的臣子,也日渐猜忌。爹爹那样忠心,也落得了被猜忌获罪的下场。今日自己若要抗旨,兰坊的姐妹们势必尸骨无存。而进宫,尚不知什么事,或许不一定就是死局。

    瑟瑟考虑清楚,便随了韩朔,乘了马车,向皇宫而去。

    今夜的皇宫,金碧辉煌,热闹非凡。处处挂着八角宫灯,各色名贵花木在暗夜里争奇斗艳,芬芳馥郁。

    崇德殿内,灯火憧憧,丝竹清越,觥筹交错,盛宴,正是开始之际。

    来得匆忙,瑟瑟依旧一身青衫素服,到了殿外,韩总管召了几个小宫女领着瑟瑟到偏殿去梳妆。自个儿则弓着身子进殿,去向皇帝禀告。

    几个小宫女手脚伶俐,片刻工夫,便将瑟瑟梳妆妥当。因是皇帝生辰之宴,不能打扮太过素净,所以瑟瑟穿了一袭浅红色水月暗花锦裙,墨发梳成半月髻,髻上没插玉簪,只戴了一朵刚开的粉色木芙蓉。雅致而不失俏丽,婉秀而不失冷艳。

    刚梳妆完毕,便有宫女来报,请瑟瑟进殿献艺。瑟瑟在宫女的引领下,沿着镶金边的地毯一直走到殿内。

    一入殿门,左侧摆着一道龙凤呈祥的屏风,屏风两侧,是飞扬的浅黄色纱幔。宫女引着瑟瑟,直接走到屏风后的琴案前,轻声道:“请姑娘在此抚琴吧。”

    瑟瑟颔首,如若是仅仅在这屏风后抚琴一曲,然后再悄然离去,那该多好。只是,瑟瑟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

    宫女上前禀告,说是抚琴的女子已带到。只听得嘉祥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准!”

    瑟瑟闻言,玉手搭在琴弦上,开始抚琴,她演奏的是一曲《清平乐》。泠泠的琴音,在大殿内悠悠响起。曲调激扬,热闹而欢腾。因是皇帝生辰,所以她选了这么一首欢快的曲子,可是她内心深处,是无论如何也欢快不起来的,心底犹有一丝忐忑,惴惴不安。

    屏风外是一片觥筹交错,热闹得恍如戏台,而瑟瑟,感觉自己就是那看戏之人。可是,她知晓,她并非纯粹的看客,她已身在戏中。

    一曲而终,瑟瑟静静坐在琴案前,只听屏风外一道浑厚深沉的嗓音问道:“本可汗早就听闻,贵国女子琴技高超,所奏琴曲乃天籁仙音。今夜亲耳听到,果然传言不虚。不知本可汗可否见一见抚琴之人?”

    瑟瑟身子一僵,呼吸几乎凝滞。说话之人,竟然是北鲁国可汗赫连傲天。

    赫连傲天那日从兰坊离去时,曾说过他还会回来的,这几日他没去兰坊,却不料,竟在这里见到他。听闻北鲁国和南玥关系早已不和,近几年时有战争。此时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何时,南玥和北鲁国的关系又趋于和谐了?可见,是已经达成了共同的协议。这应当也是近几日的事情吧!

    当日,在兰坊,自己偶然抚琴,便被赫连傲天听出来是她所奏。而今夜,他也定是从琴音里听了出来,所以才要见自己?还是,自己今夜进宫本就和他有关?

    这一瞬,千般滋味涌上瑟瑟心头,赫连傲天是知晓她在兰坊的,也知晓她便是纤纤公子,那么,今日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主意了。可是,他让自己进宫做什么?

    瑟瑟正在颦眉凝思,眼前屏风一转,她整个人已然展露在殿内众人面前。瑟瑟低眉拨弄了两下琴弦,定了定心,走上前去,唇边挂着清浅婉然的笑意,盈盈施礼道:“民女纤纤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嘉祥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瑟瑟依言起身,殿内的光线有些刺目,她从屏风后乍一出来,有些不适应。她垂首凝立,只觉得前方隐隐绰绰,坐满了王公大臣。

    “抬起头来!”嘉祥皇帝温和地开口。

    瑟瑟闻言,盈盈抬头,静静地望向前方。正前方坐着帝后,左侧坐着各国使臣和大臣,右侧坐着各宫妃嫔。璿王夜无烟、太子夜无尘、逸王夜无涯,以及伊脉国国君莫寻欢,还有诸多小国的使臣都在席间落座。

    眼前,无数张面孔向她望来,起初,似乎都没将她这个抚琴的兰坊女子放在心上,待她抬头,看清了她的容颜,俱是一愣。

    瑟瑟知晓众人何以这般发愣,只因夜无烟身畔的墨染。很显然,夜无烟根本没料到瑟瑟今晚会出现在宴会上,所以,才带了墨染来吧。此时,他一袭明紫色云锦宫服,腰系同色云纹玉带,墨发高束,玉簪箍发,和四年前宴会上初见时的装扮有些相似。且,身畔也有另一个女子相依相偎。

    他没有看瑟瑟,手中执着酒杯,犀利的眸光凝注在杯中酒液上,薄唇上扬,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看似在笑,唇角却隐含一丝肃杀的冷峭。

    对于这个和璿王王妃模样相似的女子,众人虽然腹议,却谁也不曾出声提及。

    赫连傲天从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到瑟瑟面前,低首凝视着瑟瑟,鹰眸中脉脉深情流转。由于赫连傲天高拔的身躯阻住了皇帝的视线,瑟瑟凝眉,小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瑟瑟,抱歉,我一定要带你走!”赫连傲天扬眉笑道,低沉的语气里暗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暖,你这是何苦呢?”瑟瑟咬牙,心底十分不快。

    赫连傲天却已经转身,朗声说道:“陛下,本可汗对纤纤姑娘一见倾心,愿以和亲之礼,迎娶纤纤姑娘为本王阏氏。自此北鲁和南玥化战争为和谐,永世交好。”

    此语一出,席间一片惊诧的抽气声,堂堂一国之君,竟迎娶她们南玥青楼女子,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娶她做阏氏。北鲁国的阏氏等同于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啊。这个青楼女子,何德何能,何其有幸,竟然能得到赫连傲天的倾慕?!

    赫连傲天的话语,听到瑟瑟耳中,一字一句,无疑是一道惊雷轰过。脑中瞬间有些空白,不能思想。

    怎能不惊诧呢?!

    当年,在草原上当众送她白狼皮时,虽有些惊世骇俗,但那毕竟是北鲁国的风俗。而今,在南玥朝堂之上,他竟然亲自求亲,迎她做阏氏。

    他对她的一番深情,瑟瑟不能不感动。只是,这样的方式,她其实并不喜欢。而且,她也不想做他的阏氏。

    “好,既然可汗喜欢纤纤姑娘,朕就封她为“纤纤公主”,与可汗联姻,世代交好。”嘉祥皇帝朗声说道,又转首对太监总管韩朔道,“韩朔,拟旨!”

    赫连傲天和皇帝一番话,便定了她的终身,而她这个当事之人,竟然连一点儿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韩朔拟好了圣旨,走到瑟瑟面前,又当众宣读了一遍,言罢,示意瑟瑟接旨。

    瑟瑟跪在地上,双肩微微颤动,身躯内,似乎有一道劲气,随时都会迸发而出。风暖啊风暖,何以要如此逼她?难道,他不知她的性子?或许,他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纵然千般不愿,也不会连累了旁人。是以,他才想到和亲之举吧。

    这个圣旨,她不想接!

    “父皇,既然是和亲,又怎能派青楼女子前去?我南玥才色俱佳的女子比比皆是,不如,父皇再择一身家清白的女子和亲。”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瑟瑟抬眸望去,竟是在众人面前很少说话的逸王夜无涯。今日,他也是盛装出席,深蓝色王服,头戴玉冠,俊美贵气,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逸王所言极是啊,请圣上三思!”几个老臣随声附和道。现如今,北鲁国可汗或许喜欢这个女子,不在意她的青楼身份。可是,他日这个女子若是失宠,赫连傲天便能以南玥让青楼女子和亲侮辱他为由,再次挑起战争。

    “可汗是重情之人,既然喜欢纤纤姑娘,自不会再看上其他女子。朕遵从可汗的意思。”皇帝悠悠说道。

    瑟瑟心中明白,皇帝既然派了韩朔私下将她请到宫中,很显然,便早已和赫连傲天达成了协议,此时自然不会更改。

    众人知皇帝圣意已决,皆不再说话。就在殿内气氛渐渐凝重之时,只听得夜无烟的声音淡淡传来,“父皇,儿臣有一言!”

    皇帝侧首望向夜无烟,微笑道:“皇儿,有话但讲无妨!”

    夜无烟放下手中酒杯,径自起身,深幽的眸光凝视着皇上,定定说道:“父皇,既是和亲,是否也应当征求一下这位姑娘的意思。”温文的声音表面听不出半分不妥,可那微微上挑的尾音却是难以言喻的暗潮汹涌。

    嘉祥皇帝闻言,哈哈一笑道:“皇儿,朕封她为公主,这是何等荣耀。她嫁过去后,便是可汗的阏氏,这又是何等尊贵。你说,世间哪个女子会不愿意呢,这还用问吗?”

    “父皇,世间女子,并非都是恋慕荣华富贵的,纤纤姑娘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夜无烟沉声说道,微微挑高的眉毛看不出他是何心绪。

    “璿王,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位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呢?”坐在皇帝身侧的明皇后意态闲闲地问道。

    夜无烟抬眸凝视着明皇后,眼底眉梢不带任何笑意,淡淡说道:“纤纤姑娘琴曲中透着一丝孤傲,懂琴之人,自当能从她琴曲里听出她的性情!本王想,皇后也应当能听出来吧?”

    他不动声色地眯起眼,面上仍然淡淡地笑着,可那笑容之下,掩藏的却是冰冷的沉郁。

    明皇后被夜无烟的话噎了一下,秀眉挑了挑,“本宫倒是听出来了,只是,可汗给她的可不仅仅是荣耀,还有深情。深情,天下女子无不求之,纤纤姑娘想必亦是如此!璿王这般关心纤纤姑娘,莫非也喜欢她不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确实喜欢她。”夜无烟淡淡说道,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殿内宫灯映亮了他长身玉立的身影,他唇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绝代风华的身影,看上去笃定而坚毅。

    明皇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夜无烟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喜欢她!忍不住抬首望他,却见他正向自己望来,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俱是浓浓情意。

    赫连傲天淡淡地挑了挑眉,夜无烟的反应,并不出乎他意料。那夜,他从兰坊离去,思前想后,便觉得云轻狂那个随从很可疑,能一掌将他推离,当世没有几人,夜无烟当是其中之一。他猜测,云轻狂的那个随从,十有八九是夜无烟。夜无烟既然易容去见瑟瑟,可见瑟瑟眼下情境堪忧。

    他心中酸涩难言,说实话,他有些嫉妒这个男人。

    他知晓,自己若再不出手,便会再一次和她擦肩而过。

    夜无烟并没有给过瑟瑟幸福,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将瑟瑟带走。

    他低眸,看到瑟瑟静静跪在那里,良久没有接旨,一颗心顿时沉了又沉,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沉。

    他立在瑟瑟身畔,俯身,用瑟瑟仅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接旨吧,我只是要带你走!嫁不嫁我,日后你再决定。”

    瑟瑟闻言,心头微震,抬眸望向他,心底深处,浮起更多的歉意。

    夜无烟瞧见瑟瑟望向赫连傲天,心头一滞,一股不好的预感涌来。

    “可汗喜欢她,璿王也喜欢她,皇上,这可如何是好?”明皇后笑意盈盈地转首向皇上说道。

    皇上眸中闪过一丝不快,冷然道:“皇儿,你就不要和可汗争了,你不是有王妃了吗?”

    瑟瑟心底一片洞明,看今日形势,圣意已决,无论夜无烟说什么,皇上恐怕都不会改变主意。不过,看明皇后的意思,似乎和皇上并非一个心思。皇上是真心要议和,皇后却不是。

    皇上和皇后四年前晚宴上是见过自己的,如今却不动声色,很显然,都有着自己的主意。

    “陛下,难得璿王也如此情深。本宫记得,北鲁国似乎有一个风俗,若是两个男子都喜欢一个女子,可以通过对决来决定女子的归宿,是不是,可汗?”

    赫连傲天鹰眸中闪过一丝锋锐,沉声说道:“本国确实有这样的风俗,既然璿王执意阻拦此次和亲,那本汗非常愿意和璿王切磋切磋!”

    明皇后眉头一挑,笑眯眯地问夜无烟:“不知璿王意下如何?”

    夜无烟眯眼,凝视着明皇后的笑意,澄澈的眸中凝结出冰冷的光芒,他怎会不懂,明皇后那温和的面容之下,藏着怎样的一副心机。当年,便是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让他差点儿被凌辱致死。娘亲的早逝,也和这个女人有着直接的关系。今夜,她竟提议要他和赫连傲天比武。

    比武他自然不怕,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瑟瑟和亲。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于他而言,那简直是剜心之痛。今夜,他终于体味到当初,她亲眼看到自己娶伊冷雪时的痛苦。

    那竟是这般痛彻心扉吗?

    一抹苦涩的笑意在唇边绽开,虽然,他已经失去了五成功力,眼下,不一定能敌得过赫连傲天,但是,纵如此,他也绝对不允许他嫁给别人。

    夜无烟冷笑着颔首,还不及开口,就听见瑟瑟清冷的声音传来,“纤纤谢皇上皇后恩赐,纤纤自愿到北鲁国和亲。”

    瑟瑟默默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了韩朔手中的圣旨。

    一殿的寂静。夜无烟感觉到瑟瑟的话,就像一根锋利的针,猛地穿透了他的心。他轩眉微微一蹙,脸色在一瞬间化为苍白。

    她竟然答应了!

    方才,她跪着一直不去接圣旨,他以为,她根本就不愿嫁给赫连傲天。可是,她却答应了。他想起那夜她和赫连傲天深情绵绵的拥吻,夜无烟感觉到自己一颗心似乎瞬间碎裂,他似乎能听到那种碎裂的声音。

    她,难道说,已经喜欢上赫连傲天了吗?

    他坐回到座位上,左手抓住扶手,五指掐印不觉深陷成沟,右手执杯,郁郁地饮尽杯中烈酒,却一丝甘美的味道也尝不出来,只感到满腔苦涩犹如黄连入腹,难以下咽。

    皇上闻言,龙颜大悦,微笑道:“既然如此,便以公主之礼,赐住玉锦宫,择日完婚。”

    皇后却是暗暗咬了咬牙,脸色也有些阴沉。

    “父皇……”夜无涯站起身来,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又静静地坐了下来。

    坐在宴席一角的是伊脉国国君莫寻欢,他身着伊脉国国君宫服,看上去极儒雅,一张绝美的脸上,神色淡淡。那双瑰丽漂亮的黑眸,不曾望向任何人,他似乎完全沉浸在美酒之中。

    明皇后看到无涯再次为了瑟瑟说话,美目一眯,玉手将手中丝帕拧了又拧。夜无涯也是她的亲儿,可叹这个孩子一直心性淡泊,什么都不去争,一直以来也得不到皇上宠爱。皇后心中,其实对这个孩子更加宠溺,她不能给他天下,是以,在亲事上,一直遵从他自己的意愿,要他自己寻合意的佳人。可是,几年了,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今夜这形势,莫非他也喜欢这个女子?否则,一向不多言的他,怎会为这个女子求情?当下,明皇后的脸色更是暗上加暗。

    瑟瑟接过圣旨,向皇上和皇后施礼告退。她从崇德殿内退出之时,并未看夜无烟,只是,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几道犀利的眸光追随着她。其中有两道,似乎燃烧着火焰,几乎将她的后背灼穿,她不用回头,也知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