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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 多年知交成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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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巨大黑影矗立在后山云幕内,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巍峨孤峰,岿然不动。

    “参见掌教真人!”

    以四大巨头为首,在场所有太玄国教门徒躬身朝那道黑影行礼,脸上无不泛着虔诚神色。

    京都三大泰斗之一,太玄国教掌教,清河真人,同样位居帝国十斗强者之列。

    从剑痴狂芥降临道门的那一刻,清河掌教就已清晰感知到,因此迅速现身,却躲藏在云幕深处,没有立即露面。

    “狂芥,云游天下未尝不妙,你又何必回来趟这浑水!”

    清河掌教嗓音浑厚,透着强大的穿透力,如同滚滚奔雷,使得整片虚空微微轻颤,在人群心间生出震撼之感。

    万丈云端之上,狂芥傲然独立,淡淡凝视着云幕后的清河真人,神情依旧冷漠,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概。

    “老子什么时候回京都,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今天有我在这里,谁都动不了牧野!”

    当着京都所有强者的面,狂芥毫不犹豫抛出狠话,表明自己的立场,俨然没有把清河掌教放在眼里。

    下方人群听到狂芥的霸道话语,顿时目光骤凛,为何狂芥会如此坚决地维护牧野,竟不惜跟太玄国教开战!

    “看来,一场洞玄强者之间的巅峰对决在所难免!”

    大家心潮澎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十斗强者本就难得一见,而现在,他们将有幸目睹狂芥和清河掌教交手!

    那尊巨鼎上,牧野昂首凝视虚空中两斗强者对峙,心情莫名复杂。他没料到,太玄迷境开启前,竟会发生如此巨大变故。

    为了擒拿他,连深居多年的清河掌教都亲自出动了!

    自从狂芥的狠话一出口,云雾深处那道身影就陷入了沉默,始终没有表态。

    作为道门之主,清河掌教的决定牵涉太多权势纠纷,无法像狂芥那样,快意恩仇,要战便战!

    此刻,国教强者们肃穆地瞻仰着清河掌教的伟岸身影,等待他颁下教谕,敕令万千道门修徒动手开战。

    沉寂片刻,清河掌教终于开口,宏亮嗓音震颤天地。

    “狂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全场众人闻言,纷纷微怔,没料到他的态度模糊不清,隐隐有些胆怯。

    狂芥淡淡俯瞰着下方人群,恐怖威压顿时如惊涛骇浪,掠过广场上空,令无数强者心头狠狠颤抖。

    “枉你还是一道之尊,竟然说出这种痴言妄语!我要是随你离开,岂非任由你门下那群猪狗肆意逞威!”

    狂芥冷哼一声,望向清河掌教的眸光里流露出鄙夷之情。

    眼下形势对牧野一方极为不利,如果此刻狂芥跟清河掌教纠缠到一起,那么,牧野将会陷入被国教强者围攻的绝境中。

    两道目光冷冽如电,刺透飘渺云雾,降落到狂芥身上。

    清河掌教淡淡一笑,隔空说道:“无论是否愿意离开,你我之间都难分胜负。真正能左右大局的,始终都是下方这群人!”

    狂芥闻言,脚步一踏,宛如狂霸战神,傲立天地,浑身剑气陡然迸射而出!

    这一刻,万千道虚无利剑弥漫整片虚空,杀伐意志疯狂翻滚着,无法无天!

    “那还废什么话!傅雄杰,痛快一战!”

    傅雄杰,这是清河真人的俗家名讳。狂芥直呼其名,杀意绽放,大步朝云后那道身影狂奔而去。

    每踏出一步,他脚踩的那片虚空,都会裂出丝丝破碎之痕,震颤之下时空错乱,可怕气浪扰乱整座秋名山巅!

    天穹上,狂风呼啸,云涛翻滚!

    巅峰之战,即将拉开!

    便在这时,远处天际,无数道璀璨流光瞬间划过,疾速闪烁着,激射到广场上空。

    光华散尽过后,一道道强大身影显现在众人眼前。这些来者衣衫华贵,无不充斥着可怕的强者气息!

    为首那名老者,高大枯瘦,发花鬓白,那双混浊眸子里透射出锋锐目光,如鹰隼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老朽叶知秋,特来宣读陛下圣旨!”

    千钧一发之际,大供奉叶知秋终于赶来,手持皇帝旨意,火速援救牧野!

    狂芥,清河真人,叶知秋,三大泰斗齐聚,京都顶级强者就此全部登场!

    虚空另一侧,狂芥身形骤滞,伫立在清河掌教面前。那夜从风雨中归来时,他便知晓皇帝所处的立场。既然如此,形势应该很快就会明朗。

    人群内,牧野见状,紧紧悬着的心脏终于松弛下来,脸上泛起开心笑容。他知道,自己真正安全了!

    在叶知秋身后,足足五六十名皇族强者同时前来,他们实力都可怕至极,显然是皇室叶家的巅峰战力。

    皇室叶家之所以能睥睨苍生,令整个西楚帝国臣服在他们脚下,是因为他们拥有强悍无比的武力威势,可以捍卫他们至尊无上的皇家霸权,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换句话说,除了掌控帝国军权的血侯府外,皇室叶家,就是整座帝国最强大的世家!

    国教地位,是帝国皇室对太玄道门的恩赐。如果太玄道胆敢忤逆皇帝的圣意,那么,皇室就会毫不留情,将他们眼里的这群小丑铁血镇压!

    下方广场上,千万名青年虽然未曾见过叶知秋,但当他们听到“圣旨”二字时,顿时醒悟过来,这些人是皇室叶家的强者!

    这将是帝国史上最强大的宣旨阵容!

    凡有抵抗者,一律诛之!

    唰!在场所有人同时跪倒在地,叩首接旨。站在虚空中俯瞰,整个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们如蚂蚁般渺小。

    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大供奉叶知秋亲自前来宣旨,这份旨意的分量必定重如泰山。

    鸦雀无声的空间内,叶知秋的雄浑嗓音悠悠传出,响彻天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叶欺,性情凶残暴戾,颠倒黑白,不辨忠奸,误听他人谗言,屡次率众谋害忠臣之子牧野,其罪责不容轻恕!

    逆子叶欺,置天地君亲于何地!置忠孝廉耻于何地!

    兹废除叶欺东宫储君之位,放黜桐宫,令其自省,如无旨意,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众人俯首聆听这道言辞激烈的圣旨,心脏砰砰狂跳。

    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在这风起云涌的关键时刻,皇帝竟然选择在京都所有强者面前,废黜太子叶欺,将其幽禁终生!

    而废黜的理由直言不讳,就是因为叶欺纵容麾下强者,屡次谋害血侯世子牧野!

    他们明白了,皇帝陛下这是在借废太子立威,向世人坦露自己对牧野的爱护之心!

    此刻,叶欺正跪在鼎尊上,听出这道圣旨里的龙颜震怒,脸色霎时苍白,身体颓废一瘫,险些从鼎上跌落下去!

    “完了!”叶欺目光颤抖,如落入平阳的猛虎,威势尽失,神情恍惚,“父皇怎么可能会支持牧野……”

    而在另一尊巨鼎上,叶凌喜出望外,难以掩饰心头的激动,整个人都在亢奋地轻微颤抖着。

    他虽然早就知道皇帝袒护牧野,必定会对叶欺降下责罚,却没想到这责罚竟是如此沉重,直接将叶欺从储君尊位上打落下来!

    “都说京都之内两虎相争,如今叶欺被囚,太子派瞬间土崩瓦解,哈哈!从今以后,不仅是这京都,连整个西楚江山,都会落入我的彀中!”

    叶凌跪在鼎上,目光锋锐,露出狂喜的神色,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畅想主宰江山的鸿图。

    虚空中,叶知秋宣读旨意的话音犹未停止,反而愈发慷慨激昂,进入了整道圣旨的最核心部分。

    “朕与血侯,不止君臣,手足兄弟也!

    血侯率军南征北战,浴血讨伐二十余年,劳苦功高,功盖社稷。若无血侯,必无如今之西楚霸业!

    朕深信,血侯忠心可昭日月,永世不会叛逆。

    朕与血侯,肝胆相照,互不相负!

    然某些宵小之辈,擅自揣测圣意,以为朕会忌惮西凉威势,妄图从中搬弄是非,以此博得朕的眷宠,简直愚不可及!

    朕与牧野,有叔侄之情,理应照顾周全,岂容尔等放肆!”

    再往后,则是一大串严厉斥责之语,上至太玄国教,下至风萧两大世家,都受到皇帝惩罚。

    这一纸诏书,寥寥不过百余字,言辞之间,皇帝对今日围剿之事的暴怒却跃然纸上。

    以前,以太玄国教为首的太子派党羽,虽煞费苦心谋害牧野,但一直都是暗中进行,忌惮血侯威势,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但今天,当着京都所有强者的面,清河掌教亲自出手,所有太子党势力公然擒拿牧野,将阴谋转为阳谋,无疑彻底触动了皇帝的底线。

    如果皇帝再不表态,眼看牧野落在奸党手中,他将无法跟血侯牧云交代。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年,皇帝和血侯之间极少往来,两人却肝胆相照,彼此从不怀疑对方的忠诚,因此京都和西凉两处相安。

    但作为局外之人,世俗并不知晓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坊间市民一直揣测,双方均相互提防忌惮,苦苦隐忍,不敢发作。

    正是这些流言蜚语,无形中使朝堂内的谋臣们滋生出一种判断:皇帝陛下骑虎难下,将西凉血侯府视为心腹大患,寝食难安。

    于是,就有了汪剑直的侯府招徒,也就有了小侯爷的孤身进京。

    纵观青史,君王和诸侯的战乱纷争不胜枚举,几乎贯穿了西楚帝国的历朝历代。因此,这种判断并非空穴来风,反而确实有模有样,足以让人轻易信以为真。

    即便此刻,皇帝在圣旨中大肆嘉奖血侯忠勇,场间很多人还在心里揣测,或许陛下是担心血侯震怒,才只好出面保全牧野。废黜太子叶欺,只是在向血侯做做样子罢了。

    还是那句话,极少有人真正知晓,皇帝和血侯的那些青葱旧事。

    ……

    ……

    “世人皆以为,朕与云哥儿离心离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宫深处,某处廊檐下,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脸上浮着淡淡的嘲弄意味。此人正是当今西楚皇帝,叶良辰。

    一位温婉清丽的女子依偎在他身旁,面带微笑,如冬日里绽放的粉嫩桃花。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季妃。

    叶良辰眸光深邃,眺望着头顶的湛蓝天穹,似乎陷入对少年时光的怀缅中。

    “朕十八岁那年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当时朕还是岚亲王,没有进东宫参政。那天朕外出狩猎途中,在茫茫雪原里救起一对浑身是血的主仆。那少年,就是如今的血侯,牧云!”

    叶良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位平素不怒而威的君王,难得流露出率真性情的一面。

    “云哥儿醒来后支支吾吾,小脸憋得通红,硬是不敢跟朕讲他的经历。他身旁那个仆人,叫什么来着……对,牧重,当场就给朕跪下,苦苦哀求朕收留云哥儿。朕心生怜悯,就让云哥儿在府内当了侍读……”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三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叶良辰缓缓收起思绪,凝望着身旁的美人,脸上蓦然涌起一股不健康的潮红,紧接着便是一阵猛咳。

    季妃慌忙扶着他,让他在石凳上坐下歇息。

    艰难喘息片刻,叶良辰终于平复撕心裂肺的咳嗽,心底的狂澜却犹未停歇。

    “当年的京都两少年,如今各居天涯海角,此生或许再难相见。多年知交成手足,没有人明白,在朕眼里,牧云永远都是最亲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