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神国之上 > 第五十五章:那座道观的名字

第五十五章:那座道观的名字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五十五章:那座道观的名字

    当日栖凤湖上,巫主与老狐交战时,曾借助古卷排列出一座座亦真亦假的殿楼,那些殿楼的排序,便是古卷给予的位格排行。

    排在首位的是乾玉殿,第三是皇殿,而第二的,则是那九灵台。

    九灵台是皇室祭天之处,其中央铸有巨大的朱雀神鸟像,围绕着朱雀神鸟的,是九尊铜铸的灵兽,那些灵兽形态各异,山海古籍中都并无记载。

    赵襄儿曾经在乾玉殿的藏书中看过关于九灵台的传说。

    据说那铜铸的九灵皆是朱雀神的子嗣,各执掌有一份朱雀神赐予的权柄,而那铸铜雕像的位置极其讲究,据说是某种阵法的关键所在,而那个阵法的启动,需要一个极为重要的阵枢。

    当然,这终究只是传说,这么多年,娘亲也从未告诉过自己,那阵枢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些天,赵襄儿渐渐明白了许多事,甚至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明白的还要多。

    九灵……

    赵襄儿立在陆嫁嫁身后的剑身上,闭着眼,秋风拂面,清冷干涩。

    古卷便被她握在手中,掌心之中,灼热的意味已然传来,里面的灵气也在一点点地崩解溃散。

    她握着这卷书,眼睁睁地看着这绝世的古卷被人亲手撕去,她并不觉得这卷书有多不可获缺,只是知道,其中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了。

    陆嫁嫁忽然开口:“若这个少年可以活下来,将来有机会成就圣人种子。”

    赵襄儿不置可否,她感受着书卷间传来的温度,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陆嫁嫁道:“为了不让老虎吃人,以身为饵,将老虎与自己一同关在笼子里……这样的人,不是圣人是什么?”

    赵襄儿颔首道:“或许这就是娘亲选择他的原因吧。”

    陆嫁嫁蛾眉轻蹙,问:“你娘亲……真的那么神通广大?”

    若一人能将十几年算计得清清楚楚,那便是真正的神仙无疑了。

    赵襄儿道:“或许一切都是我的妄念。”

    陆嫁嫁:“……”

    转瞬间气割天云,剑破秋风,九灵台的中央,一道流光坠落。

    陆嫁嫁拉着赵襄儿的手臂一跃,那仙剑明澜化作一道细长的光,绕了她周身数圈之后,刷得一声滑入了鞘中。

    赵襄儿道了声谢,向着九灵台的上方拾阶而去。

    片刻之后,陆嫁嫁的身后,那只遍体鳞伤的血羽君如飞蛾般扑棱着翅膀,东倒西歪地朝着自己飞来。

    “仙子大人仙子大人,这血骨燃体印是不是该给我解了……那位宁大爷可答应我,只要能找到他师妹,就给我留一命的。”血羽君扑通一下跪在石阶上,连滚带爬地来到陆嫁嫁跟前,拖了一路的血水。

    赵襄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望着它的眼神里,隐约有切肤噬骨的寒意。

    血羽君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看赵襄儿,它在心底痛骂那老狐不已,早知道就不来趟这趟浑水了,大家皆大欢喜多好……偏偏自己鬼迷心窍,信了那老东西的邪啊……

    陆嫁嫁看着那浑身是血的血羽君,颔首道:“我替你解。”

    赵襄儿细眉微蹙。

    血羽君还没来得及面露喜色,它便发现,自己小腹的伤口处,涌现出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那股刺痛感犹如数百根针同时扎向一个部位,痛意顺着那一个点飞速地绵延扩散,它浑身上下的毛跟着一下子炸了开来,短暂的、近乎虚假的平静后,所有的骨骼中都燃烧气了巨大的火焰。

    “你……啊……”血羽君长大了喙,所有的惨叫和话语都淹没在火焰里。

    此刻它的血与骨,瞳孔与羽毛,都是汹涌燃烧的焰火。

    陆嫁嫁一拍腰间的剑鞘,剑意如水般掠过血羽君燃烧的身体,猝然刺入,尖锐的怪鸟嘶鸣声中,那长剑直接将血羽君的神魂刺穿而出。

    陆嫁嫁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那是她提前催动血骨燃体印的反噬。

    “我确实说过不杀你。”陆嫁嫁冷冷道:“那便留你神魂赎罪。”

    长剑淬火而过,那道神魂在尖锐无比的惨叫声中,化作细长的流火,依附在银亮的剑身上,那长剑上,一道狭长的红鸟展翅图案如流动的焰火,若隐若现。

    陆嫁嫁道:“什么时候你斩魔过百,我再给你重铸肉身的机会。”

    那原本血羽君所在的位置,血肉俱灭,地上只剩下身体焚烧成的焦黑颜色。

    赵襄儿眉目稍舒,她看着陆嫁嫁,点头致谢。

    陆嫁嫁提起长剑,随着她一同向着九灵台走去。

    而赵襄儿的掌心,此刻已然因为灼烫而微微浮肿。

    那古卷越发滚烫。

    ……

    ……

    古卷之中,天翻地覆。

    宁小龄走在古卷以历史投影复刻出的皇城上,目光扫视过巍峨连绵的城楼,双眸如冻结了万年的冰河。

    这座皇城中,那些最著名的高楼殿阁已在巫主与老狐那一战中被烧毁,此刻那些位置都是空荡荡的废墟。

    如今,随着宁小龄缓缓走过这一条条的长街,古卷越来越多的文字被拆解毁灭。

    她身上散发出的妖力如无数柄飞转着的刀,那些刀不受她控制地向外斩出,将所有能够触及到的都碾成虚无。

    而她只是沉默地走着,但所过之处,阁楼化作废墟,废墟消解成虚空,那古卷营造出的空间,开始坍塌成茫茫的灰色。

    某一间屋楼遮蔽之下,半身是血的宁长久盘膝而坐,身体的气息愈发虚弱。

    他忽然有些感慨命运。

    类似的一幕,在昨日也发生过。

    他为了揪出那头狐妖,斩了心魔劫中满城之人。

    而如今那头狐妖为了找到自己,也在摧毁古卷中所有能摧毁的一切。

    将宁小龄强行拉入这古卷的空间,其实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缓兵之计。

    原本他还猜想过,这世间所有类似的虚幻空间,都是由心魔劫中那个小姑娘掌控的,如今看来,她所掌管的,只有心魔劫的领域。

    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可是他脑海中空有玄妙道法三千,却根本没有任何施展的能力。

    即使是要求最低的真言之术,他此刻也很难施展开来。

    这与心魔劫不同,心魔劫只要心比天高,道法便也随之堪比天高。

    但如今这个世界,他与宁小龄是虚幻世界中的真实存在,自身的境界也是真实的。

    他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依附在宁小龄身上的雪狐,摧毁尽这个世界,然后自己无处可藏,被对方悍然杀死。

    这是他要面临的结局。

    这些天他做了太多事情,甚至已经做到了他认为的尽善尽美。

    但人力终有穷尽时。

    身畔,空间天翻地覆的震荡感已经传来,那些广厦高楼皆似高高涌起后下坠平息的浪潮。

    过去修道二十四载,终究太过顺遂了。

    无论是山上修道还是山下斩妖,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困难,那些看似不可一世的大妖,在自己的剑下,一个个都似纸糊的老虎一般,被割纸般轻易地撕去。

    而如今,一身境界幻灭,他所能倚仗的底牌也渐渐地消耗殆尽。

    二师兄曾经告诫过自己,遇到难解之局时,首先要想这局的死结何在。

    这局的死结是什么?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此时成为一点微末的希望,成为破局的关键呢?

    屋楼不停地倒塌。

    宁长久盘膝静坐,这些天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飞快地串联着,似是寻找着什么极为重要的细节。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身下的地面上,露出了无数细密的裂纹,不停震荡着,而宁小龄更像是活生生的洪水,带着汹涌无前之势摧枯拉朽地碾了过来。

    天地塌落。

    陡然间,宁长久睁开了眼。

    他将手伸入衣襟间,摸索了一会,然后捏住了什么。

    ……

    长街上,宁小龄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后,所有的一切都崩塌成了灰色的虚无空间,这座古卷构造出的投影世界,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崩塌幻灭着。

    等到一切摧毁,宁长久自然逃无可逃。

    而眼前的街道上,一扇大门忽然打开,半身白衣半身血的少年从中走出。

    “你终于不躲了?”雪狐冷笑道:“这小丫头可真麻烦,一直拖着我的脚步,不过我想只要杀了你,她就会真正地……心灰意冷了吧?”

    宁长久道:“请便。”

    雪狐眯起眼睛看着他,身后四道狐尾如长剑般周遭的一切扫去,摧毁。

    她笑道:“其实你越是如此,我倒真的越是担忧,你会不会还有什么奇怪的手段。”

    宁长久道:“人总不能削足适履,因噎废食,哪怕我真有手段,你还是必须出手的。”

    雪狐盯着他淌着血的衣袖,微笑道:“那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啊。”

    宁长久轻声道:“不会。”

    雪狐踏碎一切,如一座山岳般朝着他压了过去。

    宁长久双袖飘摇,也向着他缓缓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凌空虚画,身前有三个字虚幻浮现。

    雪狐冷笑道:“怎么?先前还以四字真言困我,现在怎么只剩三个字了?你这小道士道法如此不济事了?”

    话虽如此,她盯着那三个字的神色依旧认真无比。

    宁长久其实已没有能力刻写真言。

    哪怕一个字也难以书写。

    此刻,身前这三个字,是自己借来的。

    那三个字来自这封婚书。

    开头的第一个字是“不”。

    在宁长久的潜意识里,这封婚书是应该是他小师弟的东西,既然是别人的东西,他便从未想过要打开来看,所以明明贴身携带,却迟迟没有想起,成了思维里的灯下黑。

    但这婚书若真是师尊留下的,其中蕴含的玄机自是难以想象。

    譬如眼前的这三个字。

    雪狐看着那扭扭曲曲,仿佛一触即溃的三个道字,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费解。

    因为她渐渐地发现,那三个字一触及视野,便好似占据了视线中的一切,长街阁楼,天地万物,白衣少年,竟都淡淡地退出了视野。

    她知道这是心障。

    她如今境界极高,寻常的心障怎么可能迷得住她的眼?

    那这又是什么?

    雪狐睁大眼睛,她浑身妖力催动,想要以一力破万法的姿态强行破除这三个宛若山岳般挡在身前的字!

    可是一拳之后,徒劳无功。

    她仿佛置身到了一片大海中央,哪怕自己的每一拳都能打得翻江倒海,但海水依旧会重新弥合,对大海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而此刻,她身形渐渐拔高,终于完整地看清楚了这三个字。

    那似是一个观名,又似是一句法言。

    那是宁长久在婚书的最后的印章上借来的三个字。

    “不可观。”

    日月遮蔽,山河难见。

    天地幽微,万物如隐。

    不可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