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喜登枝 > 第九十六章 爹爹驾到

第九十六章 爹爹驾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条从疏竹宫通至阜阳宫的秘道,究竟关连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缪凤舞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可是前朝那如烟如雾般的恩怨往事,却萦绕在缪凤舞的心中,再也挥散不去。

    一位安荣尊贵,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的太后,另一位是权势倾天,可以要挟太后的老太监。这样的两个人牵扯到一处,必是一段隐晦而暗昧的秘事。

    而且听两人说话的语气,似乎连行晔也受到牵制,轻易不敢与马清贵撕破脸皮。

    那日之后,缪凤舞虽然也经常流连于主殿之中,可是她再也没有穿过那条秘道,去过阜阳宫。从之前闹鬼的传说,以及那日小公主神秘大挪移的事件上来看,如今宫里依然有人知道这条秘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虽然对方似乎对她并无恶意,但是如果真的在秘道中遇上,这件事便如同她从行晔口中得知白璇子的秘密一样,会给她引祸上身。

    再说,那一头连通的阜阳宫,虽然无人居住,日常却有人洒扫。而且据她判断,太后与马清贵秘密相见的地点,就在那座六角亭子里。如果她经常出没,保不齐就会被人发现。

    但那种渴望揭开秘密的冲动,却一直存在于缪凤舞的心中。她经常在夜晚的时候,带着含香隐于主殿那破漏的窗子之外,希望能看到那个洞口被人打开,一直在她头脑中面目模糊的那个人,从秘道中走出来,眉眼清楚地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可是那个神秘的人物,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那晚徐忠亮进来搜宫之后,宫外也安静了下来,每日按时送饭,再无风波。

    疏竹宫里的主仆三人,收了一茬一茬的青菜,眼看着她们种下的冬麦抽了穗、扬了花。当麦田一片黄澄澄的时候,秋末冬初到了。

    小公主已经长大了许多,白白嫩嫩地小丫头,非常漂亮。她已经会翻身了,经常自己从床头翻到床尾。缪凤舞总是担心她会从床上掉下来,一刻也不敢离眼。

    在金水河的那一边,小公主有三个姐姐:大公主行玉浓,二公主行玉润,三公主行玉莹。

    缪凤舞就擅自做主,给女儿取名为行玉泠。可惜小玉泠已经四个月了,身为皇家血脉,却连个封号也没有。每当看到女儿纯真无邪地向她笑,她就觉得对不住女儿。

    玉泠在一天一天的长大,缪凤舞的忧愁在一天一天地加深。她既生了这个女儿,就要给她一个未来。如果让女儿跟着她,一辈子生活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那她这个当娘的,心何以堪?

    因为喜欢玉泠,靖孝长公主越来越频繁地进疏竹宫来探望。缪凤舞曾一度为她担心,怕她来疏竹宫的事让行晔知道,会治她一个违旨的罪过。

    靖孝却似乎并不担心,只说东门的守门太监得了她的好处,不会有事。

    每次靖孝看到玉泠在她的怀里咿咿呀呀地笑,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儿子。如今那位人高马大的回鹘国王,当年也是这样胖胖的小小的,在她的怀里踢腾。

    “宫里好一阵了没有小娃娃的哭闹声了,唉……要是皇上见了玉泠,一定捧在手心里疼。”靖孝总是这样感慨。

    缪凤舞也想让她的女儿得到一个公主该有的尊待,可是她如今这戴罪的身份,难道真的将女儿抱给别人养吗?

    她曾经揣量过靖孝在这件事上,能否帮上她的忙。就像靖孝自己说的,老百姓都还懂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在民间,像她这种情况,娘家会被人笑话的。

    但事实上,虽然她在这座皇宫里一向深居简出,太后与皇上却都对她很好。究其原因,大概由于她是回鹘国的太后,即便回鹘对北魏称臣纳贡,靖孝的儿子也是一国之君呢。

    因此缪凤舞总想着如何开口,向靖孝讨个主意。她不能将女儿抱给别人养,又不能将女儿一辈子关在这疏竹宫里,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行晔的恩赦。

    在她被关进这座废宫之初,她曾经幻想过,也许哪一天,行晔会突然出现在疏竹宫,将她带回他的身边。

    可是她被关禁在这里一年之后,她便不再有此肖想了。

    做为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做为一个拥有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的男人,年年有新人在眼前欢笑,要忘记一个犯了错的美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今的缪凤舞,已经不是当初在虹风舞馆中痴痴地等待行晔出现的那个小舞娘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缪凤舞仿佛已经蛹化成蝶。她将以前全心全意扑在行晔身上的心思,全部转移到了玉泠身上。

    这是她的女儿,她的亲生骨肉。如果说这皇宫里还有什么是纯粹的干净的,那便是骨肉亲情。看看行晔对待太后的孝心,看看靖孝经常仰望琴阁怅然若失的样子,缪凤舞就对拥有玉泠万分庆幸。

    虽然缪凤刚曾经对缪凤舞说,要她安然地呆在这疏竹宫中,他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出宫。可是缪凤舞却对出宫后的日子非常不乐观。

    别看把她关在这里,行晔不闻不问。一旦她逃出宫去,他的秘密就会面临传遍天下的危险,到时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追缉到她。即便不关涉那个秘密,宫妃私逃出宫,也是一桩死罪。

    就算行晔肯放过她,她出去后不管安顿在哪里,凭着鸿天会无孔不入的本事,早晚得知道缪凤刚有一个妹妹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身边养着行氏后人。依那些人对行氏的仇恨,她的女儿保不齐哪天就被鸿天会的人或明或暗掳走杀害。

    再退一步,即便她够幸运,这些危险她都躲过去了,她又该如何去养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本该是一只小雏凤,娇生贵养,金枝玉叶。如果她给不女儿这样的生活,将来女儿过得不好,或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又如何面对?

    思来想去,缪凤舞觉得为了女儿,自己不能再随遇而安了。她要为女儿争取一个安逸富贵的将来,就像生活在那边的三位公主一样。

    下定了决心,缪凤舞便趁那次靖孝来访,跟这位长公主提起此事。

    靖孝逗着玉泠玩耍之际,缪凤舞就在她身边屈膝跪下,开口说道:“我母女二人在这弃宫荒殿里一年有余,多亏长公主多方关照。去年刚发现怀有玉泠的时候,因虑到这疏竹宫中无人事纷扰,可以安心生养,便一直对皇上瞒情不报。如今玉泠已经一岁了,很快就会懂事,实在不宜再养于这禁宫之中。还望长公主给凤舞出个主意,凤舞他日得以重展羽翼,必会一生铭记长公主的恩德。”

    靖孝低头看了她一眼,将玉泠交与小云,示意两个丫头带小公主出去玩耍。

    随后她扶起缪凤舞,问道:“你想怎么样?”

    缪凤舞便将自己这些日子想过的事情,跟靖孝讲了:“长公主,为娘的心思,你也曾经有过体会。我是断不会将玉泠交与别人抚养……因此,我想烦请长公主帮忙探一探皇上的态度……毕竟……我固然有错,可也受到惩戒了,我对皇上忠心无二,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靖孝听懂了她的意思,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问她道:“你要我去探皇上的态度,也不是办不到。可是我关照了你一年,尚不知道你因何事被关进这里来的。外面都传缪美人狐媚惑主,惹恼了皇上。可是我品着你的性子,虽然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大概也做不出那不知羞耻的事来……而且皇上……还从来没有因为这个理由惩罚过妃嫔……”

    缪凤舞听到狐媚惑主四个字,不由地汗颜了一下。这要是在过去,她大概就掩不住情绪,红了脸。

    可是此时的缪凤舞,却一脸平静地回靖孝:“不是凤舞不相信公主,有意欺瞒,实在是圣旨难违。如果凤舞讲了不该讲的话,貌似与公主亲密无隙,实则连累了公主……”

    靖孝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会说,一抬手道:“不说也罢,这宫里的秘密事多了,要是桩桩件件都去探寻,有多少条命也不够活的……不为你想,我也要为玉泠想一想,不在亲娘身边的孩子……唉!”

    靖孝突然戚叹一句,缪凤舞就知道她想起自己的身世了---清妃难产而死,靖孝长公主只见过亲娘的画像,她是被先帝时的淑妃娘娘养大的。据说那淑妃明着对她不错,暗地里也不太待见她,大概是见到她就忆起她的亲娘清妃独霸皇宠的仇恨来了吧。

    小玉泠的处境勾起了靖孝对自己童年生涯的忧伤记忆,于是她答应缪凤舞,去探一探行晔的口风。

    那天靖孝走后,缪凤舞便开始了新的一种期待。这一次无关她的情感,也无关她的荣宠,是关于她的女儿。她希望靖孝再出现时,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她希望行晔能够相信她的忠诚,让她与玉泠母女相守,让玉泠过上一个公主该有生活。

    可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靖孝没有再来。疏竹宫里种菜种粮,喂鸡喂鸭,每天的日子照旧在过。

    玉泠是个聪明的孩子,满一岁之后,开始摇摇晃晃地学走路,也开始咿呀学语了。让缪凤舞想不到的是,从玉泠口中发出的第一个清晰的单字,竟然是“爹”!

    这可真是天性了,住在这里的三个大人,没有一个教她这个称呼的。因为即便是玉泠见到了行晔,称呼也该是父皇。

    在皇宫里,爹这个称呼是很陌生的。可偏偏玉泠无师自通,她认得娘,不会叫错。可不知道谁是爹,便对着含香和小云乱叫。

    含香和小云只当好玩,经常逗她,指着缪凤舞问:“那是谁?”玉泠便会很认真地看缪凤舞一眼,然后很高兴地叫:“娘!”

    含香便会恶作剧地指着小云,再问:“这是谁?”玉泠眨一眨乌溜溜的眼睛,笑着叫:“爹……”

    三个大人就笑做一团。玉泠见大家都高兴,便认定自己叫的是对的。于是在她懵懂的小心灵里,除了缪凤舞是娘,另外两个人都应该被称作爹。

    一转眼,麦子成熟的季节又到了,缪凤舞在疏竹宫中度过了快两年的光阴了。

    那一日,含香与小云在麦田中收麦子,缪凤舞就带着玉泠在麦田边上学走路。这一侧靠近太极宫,宫墙很高,过墙便是太极宫的后殿,从来没有人声。平时她们要带玉泠出来晒晒太阳,来的都是这一边。

    而且自从那次琴阁“闹鬼”之后,外头看守的人就再也不管里面有什么动静了。上报了也要他们进来查,他们不想再惹麻烦上身。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玉泠也玩得很开心,缪凤舞抱她在怀里,她就扭着小身子要往地上出溜。刚刚学步,她还是走得很高兴的。

    缪凤舞没办法,只好哈腰跟在她的身后。因为她经常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地上,或者自己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栽下去。

    含香和小云埋头收割,玉泠脚底绊着蒜,惊险地在田边散步,缪凤舞则张着双手,紧张兮兮地跟在玉泠的身后。

    玉泠没有方向,转着圈地走,缪凤舞就跟着她绕腾。正觉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突然玉泠停了脚步。缪凤舞心中感叹一句:你终于走累了,我也该歇一歇了。

    却不料玉泠一仰头,伸手指着斜上的方向,兴奋地大声喊叫:“爹!”

    缪凤舞已经习惯了她胡乱叫爹,除了娘她认得准,其余的时候,她高兴了都会喊爹。于是她上前抱起玉泠:“乖女儿,你也心疼一下娘,别再绕圈子了,咱回屋去,娘喂你吃糊糊。”

    玉泠在缪凤舞的怀里扭了头,依旧看向她刚刚所指的方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使劲地蹿着小身子:“爹!”

    缪凤舞疑惑,转过身来,往玉泠手指的方向看。

    只见在太极宫的后殿里,靠近疏竹宫的这一侧,那一栋从来都关窗闭户的阁楼,此时却在五层开了两扇窗子。

    窗里站着一个人,是玉泠从出生以来见到的第五个人,难怪她如此兴奋。可是那人对于缪凤舞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

    是行晔!

    虽然从这边望过去,那人的五官是模糊的。可是那修长的身形,挺拔的姿态,以及那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在这座皇宫里,再也不会是第二个人。

    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缪凤舞经常会想起行晔。由最初的心痛心酸,到后来的淡然安宁。这个男人对她的人生影响如此巨大,以至于她想忘记都不行。

    却不料今天会在这样的角度,骤然之间看见他。

    缪凤舞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知道他一定是看了有一会儿了。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玉泠,知道这一次藏不住了。

    于是她抱着玉泠跪了下去,她没有出声,因为那样的距离,除非她扯着嗓子喊,否则他是听不见的。

    玉泠不知道此时缪凤舞心中忐忑,也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变成了一个未知数。她只是高兴地冲着行晔的方向,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拍着手。

    含香和小云也看见了那高高站在藏书阁之上的行晔,撂下手中的镰刀,跪在了田中。

    缪凤舞静静地跪着,眼看着行晔一转身,消失在窗口,随即那藏书阁上的两扇窗子关闭了。她惶然起身,带着含香与小云来到主殿阶前,静等着那宫门打开。

    果然,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宫门外传来一片见驾的声音。紧接着宫门一开,行晔只带着茂春一个人,展龙袍迈步进了疏竹宫来。

    缪凤舞带着含香与小云,跪了下去:“罪嫔叩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泠不懂这些,她只是对那宫门打开之后,走进来的两个陌生人感觉到新奇。她将两只小胖手交握在胸前,专注地看着行晔走近了,使劲地仰着头去研究那张不熟悉的面孔。

    然后,她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来:“爹……”

    行晔本来绷紧的面部线条,在听到这一声稚嫩的呼唤之后,柔软了下来。他不理缪凤舞,蹲下身来抱起玉泠,问她道:“你叫我爹?”

    玉泠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胡乱地点着头。

    “那你娘是谁?”

    这个问题玉泠经常被问到,她很痛快地指了指缪凤舞。

    行晔低头看了缪凤舞一眼,哼一声,随即他又看向玉泠:“你几岁?”

    玉泠乖乖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捂着嘴巴笑。

    行晔被她感染,也露出一丝笑意来,继续逗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对玉泠来说有些难。缪凤舞这些日子反复地教过她,但是她一直发不好那个“泠”字的音。她为难地低头向缪凤舞求助,却发现自己的娘亲跪在那里,低着头,并不看她。

    于是她使劲地喘了几口气,酝酿了一下,小舌头一抵牙齿,发出一个奇怪的音来:“叮……”

    “好聪明!”行晔满面笑容,大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