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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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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后的陈家,各种压抑,无论是下人间,还是姑娘少爷间,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因为外面的不善〖言〗论,因为少夫人的不满情绪,致使阖府上下的气氛都死气沉沉。

    平易王府偏南的一处大院中,不少丫鬟、婆子都纷纷伸头往主卧里瞧。自半个时辰前大少爷回院子后,屋子里从一开始的吵架声到后来的砸杯摔瓶声,陆陆续续地已径持续了好长一阵子。

    整个院子的人都知自家少夫人的脾气可大得很,过门不过半年,院子里的婢子就已经换了一大半。

    不是嫌她们笨手笨脚,就说是碍眼生事,总之将院子里长相微好的女婢都调了走,新换来的无非是些年迈或老实之人。其中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夫人不说话,自然也轮不上他们私下抱怨。

    此时听屋子里一下安静了,几个留辫子的小丫头左顾右盼轻语道:“大少爷好不容易这么早回来一次,少夫人怎么又发这么大的脾气?”另一个丫头睨她一眼,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嗔道:“嘘,可千万别让少夫人给听着了。外面的难听话,你又不是不晓得,都说咱们爷去调戏了少夫人的妹子,少夫人能不怒才怪。”这时,自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丫头,激动附和道:“可不是,平时大少爷就是多瞧了哪个婢子几眼,少夫人都会寻事责罚。现在公然调戏起亲家姑娘,可不是丢了少夫人的面子嘛。早前二人就不和睦,那天自定国公府回来之后少夫人又寻了大少爷的麻烦,爷半夜就离开了屋子,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这还是半年来,头一次见少夫人独眠的。”“对呀,现在大少爷宿在书房都这么多天了。少夫人要面子不肯先服软,可咱们家爷也是有尊严的,两人这么对峙着,可怎么好?听说今天还是大夫人出了面,少夫人又特地遣了水huā姐姐过去侯着,这才将大少爷请回的屋。”几人这么叽叽喳喳了一会,首先开口说话的丫头又叹气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夫人怎么都不好好同大少爷说话,竟是又吵起来了?

    这往后越弄越僵,遭殃的可都是咱们。我们这些,不过都是些做粗使活的丫头,不像木香,少夫人责罚,还有大少爷给护着。”

    说者面露羡慕,眼中却是满眼不屑。她这才刚说完,便又年长的人接话,轻蔑道:“呵,不过也是个卖主求荣的奴才。那种优待,给咱们咱们还不要呢~”

    “就是就是,当初大表姑娘没得匆忙。现在没听外面街坊间的传言吗?说不准呀,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木香一直跟在表姑娘身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最清楚。而且,旧主子刚没了,她转眼就能来巴结少夫人,我看那小蹄子也是个心黑的。可是谁叫她有手段呢,就是少夫人要处置她,还有大少爷帮着她。现在大少爷将她安在书房做事,可不就是想保着她么~”

    “咦,姐姐,木香怎么卖主求荣了?这事我怎么不晓得?”

    一身量不足的稚幼女孩笑呵呵地凑上来,满脸好奇探索,但话刚问完,冷不防就收到众人的一阵白眼,被遏语道:“你才刚进府,自然不晓得。不过这种事情还少知为妙,改日传到了少夫人耳中,仔细叫人撕烂了你的嘴。”

    那问话的小女孩听后满脸惶恐,身子往后一仰“啊?”瞳孔放得大大的,忍不住惊诧地望着对方。

    知橡的几个女孩一见,倒是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干活。主子间的事,也轮到你们私下讨论?!”众丫头正说得起劲,从一旁就走来个四旬妇人。众人见着一个激灵忙分开来,规规矩矩地对来人唤道:“朱妈妈~”

    朱妈妈走过来,转头看了眼主屋,复又道:“还不快散了!真是不要命了,敢在这儿嚼舌根,就是少夫人不晓得,传到大夫人耳中,也有你们受的!”

    妇人语气严厉,几个小丫头立即就低头称是,转身几个步子就散了开来。而其余听热闹的人见状,便也忙各自回到岗位,重新打理着手中的事。

    主屋里,除了外间哈腰低头侯着的两个着青衣的婢子,里间就唯独陈浩宁和薛弄芸二人。薛弄芸眼睛微红地坐在雕huā梨木圆桌旁的凳子上,头也不抬一下,而陈浩宁只望着面前绣着杜鹃鸣啼百翠huā的屏风,负手背对妻子而立。

    光滑的地砖上,是破碎的huā鸟青瓷螺珠瓶脆片,旁边还有几个摔得七八烂的茶盏,露出里面浸泡过的君山银针茶叶。薛弄芸枚红色的孔雀线珠芙蓉缎裙微微皱起,上衣的衣襟衣襟被她揉得不整。她一脸不甘和怒意,余光自碎片处转到陈浩宁穿了墨绿靴子的腿上,目光滞了滞,别开眼,可不等一会,就又瞧了过去。

    等了许久,总也听不到眼前的人说话,薛弄芸只好再次抬头,见对方没有一丝主动开口的意恩。抿了抿嘴只好对着那笔直高挺的身影,压低了嗓音轻道。浩宁,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薛弄芸难得的低声下气,听得陈浩宁身子蓦然一震。缓缓转过身,看着妻子,双手并未离开身后,冷笑道:“是我在和你闹吗?弄芸,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理取同,不这么娇蛮任性?”

    “我~!”弄芸站起身来,满腔不悦,他怎么可蚊这么说自己?

    虽然是极为恼怒,但想着自己与他继续冷战也再没有意义。上次的事情自己已经把他惹得很生气了,虽然心中藏着一肚子的疑惑,可薛弄芸也知道这一刻再横眉冷对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此刻好不容易将他劝了回来,可千万不能将他再气走。

    勉强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份想要反驳的冲动,薛弄芸打定主意要重修于好,满脸委屈地就道:“浩宁,早前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引得你不高兴,你原谅我好不好?”薛弄芸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陈浩宁身前,迎面抱住陈浩宁,双手环住对方的腰际。

    妻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陈浩宁自然知道,高傲如她,何曾有过对人低头的时候?成亲半年,她喜欢操纵一切,喜欢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在她的眼前,自己不好有一丝的闪神,就是一刻的精神不集中,

    或者回答她的问题迟缓了片刻,她便会不高兴。

    自己一直在忍,知道她下嫁给自己委屈了她。母亲同自己也说过不少,可是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连一点隐私空间都没有?

    面对妻子时时的质问,刻刻的关心,陈浩宁从一开始的感动激动到后来的厌烦不耐,等到现在便都成了麻木。这种没有自我的生活,真的很累,是全身心的很累。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的十六年中是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可是陈浩您也知道,这便是她,薛弄芸。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娶了她,便必须要忍受这一切。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她的这种方式。可是现在日子越过越久,陈浩宁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再那样委屈自己。每次无人的时候,午夜梦醒的时候,对着依靠在自己身旁的她,自己心中就徒然生出一种感觉。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个事,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就不会是她,而是落槿。

    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对自己关怀却留有余地,落槿一定不会是弄芸这个样子。弄芸对自己的每一刻每一件事都想要了如指掌,如果是落槿,自己就一定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烦恼。反而,若是自己遇到了挫折或者烦心事,落槿会轻声细语地安慰自己,静静地陪在一旁。

    陈浩宁发现,和妻子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的想念以前的日子。想念起落槿,念她的善解人意,念她的笑语柔声,念她偶尔羞红低头的动作,念她伸手为自己拂去衣上沾着柳絮的举止这一刻,陈浩宁才察觉到以前的日子有多么的美好。从前的那份温馨,那份快乐,他却一直不以为意,总觉得会持续永久下去。

    自小他便知道大表妹是同自己有婚约的人,是将来要嫁给自己做妻子的人。

    六年前姑姑去了,她到了燕京,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一点一滴充斥着自己的视线。陈浩宁看得到的每一处角落都有她影子,就是现在,面对熟悉无比的府邸,很多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似是就能见着那张娴静温柔的脸庞。

    六年来,理所当然的,陈浩宁将落槿当成未来的妻子一样对待。

    自己一直以为她会一直在那里,不管自己去不去见她,她都会时刻让人准备着自己喜欢吃的莲子酥,身上长年带着自己喜欢的木槿huā香,对于自己,永远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半年来,陈浩宁都觉得身边空空的,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光彩一般。眼前服侍着自己,质问着自己,日夜面对的,不再是那熟悉的人,而是陌生的妻子。

    和妻子认识的日子并不长,对于自己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人。而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强势地想要霸占自己的思维,她总是想要把握自己的一切。这种感觉,让陈浩宁反感的同时,更多的是想要避离。

    可是他更知道,自己不能避、不能躲。

    薛弄芸见自己都已经这般好言相向了,可丈夫还是没有个回应,松开怀抱,抬头却正撞上他目光呆滞一脸深思的模样。薛弄芸脸上的深情在这一刻全然敛去,推开他绷着脸就大声问道:“陈浩宁,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些什么?最近这么心绪不宁,我问你话也心不在焉,对我时而敷衍,时而冷淡,我都已经不同你计较了,你摆着这张臭脸这是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