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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名落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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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上天有意的安排,还是当权者无心的巧合,嘉信盐化股份公司制盐分公司的值长竞聘的笔试,恰巧与二零一一年的高考安排在同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冯望舒的心里多少有些个歉疚,因为在决定儿子前途命运的时刻,自己虽然不能帮助儿子冲锋在前,最起码也应该送儿子一程,并且在考场外等候给儿子以鼓励的。在冯望舒看来,送与不送,反映着家长对孩子的关爱程度,能送而不送,是一个态度问题;不能送而不送,就属于无奈了。自己的情况属于后者。

    当冯望舒红着脸对儿子冯凯表达自己的歉意时,冯凯听了淡然一笑,不仅没有怪罪冯望舒,反过头来还劝慰他要放下包袱,像自己一样全力以赴,争取在这次值长竞聘的笔试中能够顺利过关。冯凯笑说自己是一定能够拿到一本通知书的,这一点可以请父亲放心。儿子的自信与理解让冯望舒的心情宽慰了许多,临出门时,父子俩又相互说了几句勉励与祝福的话,尔后才依依惜别,各自奔赴自己的考场。

    值长竞聘的笔试被安排在上午九点半钟进行,地点就在公司机关大楼七楼的会议室。冯望舒八点钟到了单位,离考试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在生命的长河中,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决定命运的关头还是很有作用的,冯望舒觉得自己应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干些儿什么,不为别的,就为这次考试。

    可是到哪里才能找到一处幽静的场所呢?

    在嘉信盐化公司混了这么多年,连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搞到,对于冯望舒这个年龄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他想起自己的岗位,那里的环境自己比较熟悉,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妥,岗位上人多嘴杂,自己又不当值,如果去那里复习考试资料,难免会被人嘲笑。平时在自己的值上看看书也就罢了,因为自己是一个值的最高领导,纵使有人想要拿自己开涮,也要分清楚开涮的对象,在别人当值的时候看书学习,人家可不会忌讳你,到时别说是学习了,揶揄的口水都能把自己给淹死。

    冯望舒提着一包考试用的复习资料,站在广场的喷泉池边茫然了好一阵子,正在发愁无处可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个内急,他四面一瞧,发现这里离机关大楼最近,便决定到那里把肚子里的废水放掉。

    机关大楼就是机关大楼,走道里除了偶尔传来关门和走路的声音,静谧得几乎让人窒息。卫生间在每层楼道的尽头,冯望舒三步并着两步的走了进去,掏出裤裆里的那玩意儿开始放水。排泄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放松的过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彻底放空之后,冯望舒惬意的打了一个寒颤,收起家伙就要准备离开。他的心里当时是这样想的,脚步却并没有移动,想着自己眼前无处可去,而这里的环境清静无比,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私密空间吗?

    厕所的名字听起来虽然不太中听,但是卫生环境还是不赖的,除了充满了消毒液的味道之外,并没有其它异味。到底是机关综合大楼啊!卫生条件、装潢条件就是上档次,堪比市区里的星级宾馆。

    卫生间里有若干个蹲坑,每个蹲坑都用装饰板隔断分开。每个蹲坑有一个木门,木门上有固定的插销,插上插销,每个蹲坑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走遍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这里蛮好!冯望舒自语道。他挑了边上靠窗的蹲坑走了进去,顺手拉上插销,先把考试资料从布包里掏了出来,然后把布包铺在地上,尔后环起双腿屈着身体坐了上去。窗子外边宽敞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围墙边,草地上有几棵一人多高的芭蕉树,叶子肥肥大大,嫩绿得快要滴出水来,看了就怡人心神。

    冯望舒把身子倚靠在蹲坑的隔断上,空间是显得稍微窄逼了些,但是,他的心里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安静的所在而感到无比惬意。卫生间里很是安静。偶尔有人进来如厕,可是愿意在这里长时间逗留的人并不多,个个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冯望舒掏出手机,事先设好进考场的闹钟,尔后信手捡起地上的资料随意翻阅起来。

    资料上的内容早已经看过无数遍,可以说是烂熟于心,但是冯望舒的心里就是不放心,生怕看过的东西有所遗漏,尽管每次看过的内容,都和自己心里记忆的一样。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儿子冯凯前段日子曾经笑话过自己,说他是人为地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看来自己是真有点紧张过度了,想到这里,冯望舒自嘲地笑了笑。唉!怪就怪那个年薪太诱惑人啊!一下子能拿以前几倍的工资,谁个不想得到这个位置呢?

    眼前的情境使冯望舒想起了春秋时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又使他想起了战国时魏人范雎遭人尿辱终成秦相的故事。孟子他老人家说的好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吃苦中苦,怎么能够成为人上人呢?该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冯望舒收回思虑,把眼睛重又移到考试资料上。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个多小时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冯望舒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发现还剩十几分钟就要进考场,于是赶紧收拾地上的资料准备起身,许是看书太投入,蹲坑又蹲得太久,一下子竟然没有爬得起来。大腿和小腿麻得厉害,如同失去了知觉的木头一般,冯望舒又是捶打,又是揉搓,一时也没有什么效果,他心里焦急,担心时间会赶不上,便强撑着拽住蹲坑的门把手,猛地一较劲站了起来。大概是用力过猛,顿觉两眼昏花,天旋地转,他扶着门框立了足足两分钟,那种不适的症状才渐趋消失。

    拖着不太自如的双腿,冯望舒来到了盥洗池边,他用手捧着水胡乱洗了一把脸,没有毛巾,就用衣袖随便揩了揩,感觉头脑清醒了些,这才离开卫生间,提着布包赶到电梯口去乘电梯上楼。

    冯望舒是最后一个到达会议室的。参加笔试的人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座,冯望舒拿眼睛目测了一下,有制盐分公司的,也有机关的,还有其它分公司的,大概有三十几个人。此刻,人力资源部的副部长柳如玉正坐在主席台上摆弄着话筒,看见冯望舒推门进来,她朝他笑了笑,示意他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下来,尔后她便开始对着话筒宣布考场纪律。

    对于柳如玉,冯望舒是熟悉的。当年柳如玉刚进公司时,就分在他的那个值的包装上,她活泼爱笑,美丽清纯,值里边的人都很喜欢她。后来,柳如玉搭上了她舅舅的那层关系,从此脱离了苦海,公司里先将她送出去委培,毕业之后便把她安置在机关的劳资科上班。朝里有人好做官,时间不长,柳如玉便被提拔为劳资科副科长,她的舅舅退居二线之后,很多人认为她的霉运到了,谁知人家不降反升,从劳资科的副科长,连升两级,一下子爬到了人力资源部副部长的位置。公司里有传言说她的这个位置是用肉换来的,传闻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官儿做大了这是事实。可见女人长得漂亮到哪里都是一种资本,一种无价的资本,关键的时候,这种资本可是比钱能够派得上用场的。

    值长竞聘试卷的笔试内容并不多,打印的A4纸也就两张而已。没有动笔之前,冯望舒先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便凉了许多,很为自己多日来的努力暗暗叫屈。原先只以为考试的内容是以专业知识为主的,现在看来是自己高估了出卷者的智商,卷面上真正跟制盐专业扯得上边的内容,也就是后边两三题。试卷题目比较活,纯粹是大杂烩,有管理方面的提问,有企业长远规划的设想,有上下级关系的处理,也有盐业法规的解读。让冯望舒不可思议的是,卷中居然还出现了嘉信盐化公司是何年何月成立这样弱智的选择题,试想这样一张卷子,怎么能够考核出参试者的水平呢?

    唉!想不了那么多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目前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把心里所想的尽可能答到纸上去。

    卷子的内容虽然浅显,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冯望舒在回答问题时,可谓小心谨慎。仔细审题,认真思考,每道题目必定斟词酌句,先想好,再下笔,力求书写工整。答完卷子之后,他没有急着交卷,反复检查了有十多遍,待参加考试的人员悉数离场之后,这才将信将疑的交了试卷。

    笔试的分数是在儿子高考结束那天出来的,冯望舒排名第八,刚好入围面试。当冯望舒从公司的墙报栏上看到有自己的名字时,内心是大喜过望,为此,他特地嘱咐崔小桃到菜市场买了几样荤菜,说是为了中午庆贺一下,既为自己的顺利过关而庆幸,也为儿子能够从此脱离苦海而祝福。

    面试被安排在十五天以后进行,那天正好是儿子放榜的日子。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冯望舒的紧张情绪也在与日递增,既为自己,也为儿子。

    参加面试的共有八个人,优胜劣汰,这一轮要淘汰两个。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在面试中要出局,最终入围测评的,只能是剩下的六个人。冯望舒在拈阄时,序号是倒数第二个出场,这个顺序让他很满意,因为上场的顺序正着数是六,应了“六六大顺”的吉言;倒着数是二,二即是双,应了“双喜临门”的古语。

    就在冯望舒沉浸在自我编织的梦幻之中,并且为之陶醉不已的时候,儿子冯凯果真从学校打来了电话,报喜说自己的高考成绩超出了一本分数线有四十多分,在省内上个中等的一本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冯望舒听了,顿时信心倍增,感觉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了,想什么,来什么,既然儿子的分数都能过了,自己的面试也一定能够过!

    面试小组成员共有七个人,组长依旧是庄来福。剩下的六位分别是:生产技术部部长、质量管理部部长、安全监察部部长、综合办公室主任、人力资源部部长和公司工会主席。为了体现面试的公正性,各二级单位还分别指派职工代表前来监督。面试现场由人力资源部部长陶仁贤主持,在面试开始之前,他首先代表竞聘小组宣布一项决定,说经过面试小组成员研究,将对今天的面试程序作一小小的调整,原先公告中宣布的当场打分并且亮分的环节,今天改为只打分,不亮分。陶部长解释说,竞聘小组之所以做这样的微调,是为了照顾到面试者的面子,毕竟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那样做有些个太残酷。

    陶部长宣布完决定,惹来了场下的一片窃窃私语。面试本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难道说照顾了面试者的面子,就能够让面试变得更公平了吗?但是谁也没有站起来反驳这一决定,嘉信盐化公司的竞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领导制定下的规则,当然有领导的考虑和打算,作为工人,作为旁观者,你只要当好一个看客就行了,因为鲜花会有人做的,绿叶也会有人做的。当这些繁琐的程序结束之后,至于绿叶为什么会成为绿叶,鲜花为什么会成为鲜花,那些八九不离十的小道消息,就会让你猜测到事情的真相。

    对于不当场亮分的决定,冯望舒听了心里虽然感觉到有些个不对劲,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时间也不容许他在这个问题上多想,面试规定,每名面试者只有五分钟的发言时间,趁现在还没有上场,抓紧时间温习一下写好的稿子,还是很有必要的。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已经揉皱了的准备发言的稿子,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一遍,尔后把它覆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在心里开始默诵。他一边默诵,一边重温当初在镜子面前演讲时的感觉。

    冯望舒发言的题目是《论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值长》,在这篇文章里,他首先从执行力的角度,提出了劳动纪律和工艺纪律是完成生产任务的基础和保证;其次,他还提出了管理者应该具备起码的人文精神,认为人性化的管理不仅是企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提高企业经济效益的有效手段。在他看来,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虽然存在着矛盾,但是不应该有抵触情绪,管理者的必要的人文关怀是化解矛盾的唯一良方。只有上、下级之间关系和谐了,改老套的、僵硬的被动管理为主动管理,员工的主观能动性便能够得到积极发挥;如果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被发动起来,员工就会服从管理,乐意工作,主动干好本职。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为了这五分钟的发言,冯望舒虽然没有承受十年的煎熬,却也是下了一番死功夫的。为了在面试时能够有出色的表现,他从知道笔试结果的那天起,便开始精心准备,反复研磨,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应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全力投入到面试这件事情上来。这期间,冯望舒是废寝忘食,数易其稿,力争字字珠玑,句句精炼。待感觉修改的基本满意之后,他又开始咬文嚼字,反复诵读,做到语不打结,朗朗上口。稿子读顺口了,他又开始对着镜子揣摩自己演讲时的表情,对着时钟计算自己演讲所需要的时间。经过数日的苦练,冯望舒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控制住演讲的节奏,就盼着面试的这一天,自己能够有圆满的发挥。

    轮到冯望舒上场了,尽管事先有所准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个紧张。他一脚高一脚低地跨到演讲台上,看着台下的百十来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一时只觉得血往上涌,头晕目眩。冯望舒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当了二十几年的值长,他没少给值里的人开会,值里也有大几十号人,但那时面对的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不仅不会紧张,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今,台下坐着的有许多是自己的领导,他们今天将直接决定自己日后能否拿到年薪,冯望舒怎么能不紧张呢?

    台下的几个评委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他们正在为上一名面试者评分。冯望舒像块木头一样在台上站着,还有几分钟的准备时间,他在心里想着如何尽快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能让自己迅速地进入状态。

    孤独的等待是一个尴尬的过程。兴奋、恐惧、自卑、憧憬纷至沓来,让冯望舒的思绪原发变得凌乱,他平静地长吸了一口气,新鲜的氧气使他很快有了灵感,久违了的阿Q的精神胜利法,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多少年来,冯望舒就是以这种方法不断地解脱自己。面对比自己官职大的人,他表面上一贯阿谀奉承,但是从内心里却深深地鄙视他们,他把他们比着是国企这块腐肉上的蛆虫,他把他们比着是非洲草原上吃肉不吐骨头的豺狗,他把他们比着是为了权利而毫无礼仪廉耻的人渣,这样比过之后,他的心里便好受了许多,仿佛因此而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尊严,觉得自己在人格上比这些为官者高出了一筹。

    蛆虫!豺狗!人渣!冯望舒在心底悄悄骂过之后,屡试不爽的灵丹还比较奏效,眩晕的感觉顿时消退了许多。卑微的情感逐渐消失,高尚的灵魂冉冉升起:我不是在对着一群当官者演讲,而是在对着一群无耻之徒在演说,他们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他们吃喝嫖赌,作风腐化;他们仗势欺人,巧取豪夺,他们就是一群垃圾!面对垃圾,我冯望舒没有什么可以自卑的!

    柳如玉示意冯望舒可以演讲了,冯望舒回过神来,本能使他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以无比谦卑的姿势向台下诸位领导和观众们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他便两目平视,眼观虚空,旁若无人地开始演讲。五分钟,冯望舒讲得声情并茂;五分钟,冯望舒讲得行云流水;五分钟,冯望舒讲得慷慨激昂。五分钟过去了,冯望舒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戛然而止。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当他再次深深地向台下鞠躬致意时,台下的人这才意识到他的演讲结束了,暴风雨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当天共有八位面试者,台下给予冯望舒的掌声是最长的,但是冯望舒的心里明白,掌声并不能改变评委们的意志,也不能决定面试的最终结果。面试的结果需要等待。好在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起笔试的等待短了许多,仅仅三天,墙报栏里就公布了结果,冯望舒再次以倒数第一的名次入围。

    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能够入围,就是有希望,冯望舒的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测评是竞聘的最后一道程序,时间被定在一个星期之后。所谓测评,就是发下一张事先打印好的纸,上面印有被测评者的名字,在名字的下面有品德、作风、廉洁、管理能力、业务能力等栏目,测评者要做的事是在这些栏目的方框里打勾或者打叉,打勾即是对被测评者某一方面行为的肯定,打叉即是对被测评者某一方面行为的否定。对于测评,冯望舒的心里不是太有底,因为测评既不同于笔试,可以查查资料翻翻书,有的放矢的去准备;也不同于面试,只消把演说词写得精彩一些,练练演讲技巧,便可上阵应付,测评凭借的是平时的人脉,人际关系的好坏,直接影响着测评的结果。

    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领导确实把测评当作此次竞聘考核的依据。

    对于测评的人员构成,冯望舒目前还不是很清楚。竞聘小组的成员参加测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制盐分公司的领导肯定一定是要参加的,因为选的是制盐分公司的值长;制盐分公司的班组长估计也是要参加的,因为值长是他们的直接领导;剩下的估计还有职工代表。

    冯望舒扪心自问,干了二十几年的值长,说自己没得罪过人,肯定是不现实的。尽管自己见了领导身体总是矮下三分,但也难保个个领导都能对自己有好的印象,至于工人,冯望舒的心里更没有底,在平时的工作中,冯望舒向来以管理严格而著称,正因为如此,他的值从未出过产品质量事故,也从未出过设备和人身安全事故。因为管理严格,所以得罪人是在所难免,尽管冯望舒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为企业的利益着想,也是为员工的安全着想,可是难保那些被管理者个个都能够站在公正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对自己不满意的人不去参加测评,或者说是少一个是一个。

    唉!既然测评是抓不着挠不着的事情,索性就不去多想,还是先把儿子的高考志愿搞掂再说。

    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上午,冯望舒跟儿子一起到学校去开家长会,听完老师介绍填报志愿的政策和策略,两个人便来到学校的操场上了解情况。操场上此刻已是人头攒动,东一片西一片的拉着许多横幅,那是各大高校举办的招揽生源的推介会。招揽生源的摊位约有二十几家,每家摊位都被学生和家长围得跟铁桶一般。冯望舒和冯凯挨家挤进去做了咨询,待全部探访完毕,已是临近中午,父子二人又累又饿,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每人手里都收集了一摞资料,留着回家去参考研究。

    填报志愿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依照冯望舒的意思,他是希望儿子冯凯能够填报省工业大学,他说工人的子女报考工业大学,算是父业子承,合情合理。

    冯凯的想法与冯望舒不同。他说自己不想到工厂去上班,一辈子干个工人能有什么出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是干公务员或者老师,选择学校和专业应该从这两个方面去考虑。

    冯望舒当时泼了冷水,说儿子你醒醒吧!咱老冯家一无有权的亲戚,二无有势的故旧,公务员和老师是那么容易做的么?

    冯凯倔强地说,反正我是不想报工业大学!要么就报财经大学?将来毕业后即便不到银行上班,也能在企业找个会计干干,好歹能够坐办公室。

    冯望舒不屑地说,你拉倒吧!你大伯家的小龙不就是财经大学毕业的么?毕业后到银行上班了么?做了会计了么?还不是进了企业,干了与自己专业不对口的工作!

    冯凯当然知道堂哥冯晓龙的事情,他曾经三次报考银行,听说前两次笔试成绩都很高,可是到了面试时,主考官一问及他的家庭背景,皆因其过于清白而惨遭淘汰。冯晓龙不明所以,倒是越挫越勇,仍然执着的第三次报考银行,这次倒好,银行连笔试的机会都没给,在材料政审时就把他给刷了。

    见冯凯不说话,冯望舒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儿子,听爸的话是没错的!在就业形势如此严峻的情况下,你就报省工业大学,将来嘉信盐化公司招收工人时,你以职工子女的身份应聘,一定会得到照顾的。”

    “要么报师范大学,要么报财经大学,别的我什么都不想报!”冯凯一甩头,固执己见的嚷道。

    为了填报志愿的事情,父子两个就这样在家里较上了劲,楞是谁也不肯让谁。崔小桃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了男人的话,认为有些道理;听了儿子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因此想要和稀泥都和不成,只得任由父子两个跟乌眼鸡似的耗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到了填报志愿的期限,如果过了期限,黄花菜就凉了。关键时刻,冯望舒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儿子的第一志愿填报省城的师范大学和财经大学,但是他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儿子的第二志愿必须填省工业大学,冯凯同意了。

    烦完了儿子冯凯的事情,测评的日子也就正式来到了。

    测评人员的构成跟冯望舒预料的差不多,但是让冯望舒意想不到的是,整个测评过程的时间居然短得惊人,柳如玉副部长从发下测评卷到回收测评卷,前后累计起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让冯望舒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原先他认为此次测评会当场唱票做统计的,但是没有。对此,柳如玉副部长有着权威的解释,她说高层领导发话,唱票统计这道程序,将由竞聘小组成员内部完成。

    领导者的意志永远都是下属们无法改变的,领导者的想法也永远都是手下人无法猜透的。测评留下的悬念只能等待时间这把钥匙去打开,而时间对于当事者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所有的等待都会有一个结果,要么是喜悦,要么是沮丧。

    半个月之后,冯凯收到了G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在同一天,嘉信盐化股份公司制盐分公司值长竞聘的最终人选一大早便赫然公布上墙,冯望舒的等待没能延续上两次的幸运,在入围的四个名单中,他没能找到自己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