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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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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铿锵"一声,匕首着地,犹如无忧悬在半空的心,倏然坠落!

    原来他的武功早已可以挣脱,却故意被她制服,演出了这一场戏--

    幸好她没有答应和炎之陌一起离开,否则只怕君昊天立刻就挣脱开来,将他们两人一起拿下了。

    惠童赶忙护在君昊天前面,禁卫军的刀尖在一瞬间全部指向了无忧!

    君昊天眸中迸火,狠狠地瞪着她:"带回去,朕亲自审问!"

    薛不屈尚要挣扎,无忧按住了他,无声地把他推给君寰宸。相交而过的那一刹那,君寰宸沉静幽深的眸子里像是投入了一粒石子,荡开圈圈涟漪。他的嘴唇翕和,像在说着什么唇语,但无忧全然无心去看了。

    两侧各有一名侍卫走上来,将她双手一折,绑在了身后,刀锋始终架在她脖子上不肯离开,仿佛她是什么飞檐走壁的大侠,其实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已。

    无忧在心里冷冷的笑。月晕黯然,雨雾空蒙,这黑沉沉的夜终于要过去了。

    *

    金銮殿上,密不透风。君昊天屏退了众人,只余他与无忧二人,在大殿上私自审问。

    无忧静静地跪在地上,黎明的曙光微洒进殿内,一宿没合眼的君昊天显得疲惫不堪,眼下泛着微微的淡青。

    "说,你为什么甘心冒死去救炎之陌?"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甚至愿意为一个只见过数面的敌国世子以命相搏,却始终对他淡泊疏离。他已不明白,自己是在问她的罪,还是问她的心!

    无忧垂着头,在遮下的发丝里吃吃的笑:"没有什么为什么,想了,就做了。人之一生,总该随性所为,做件自己想做的事。"这个问题,炎之陌也曾经执拗地问过她。当时她笑谈带过,现在认真地回想,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冲动至此。

    君昊天狭长的黑眸眯起,声音陡变:"你的意思,是朕太刻循守旧,不敢放手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无忧不敢。皇上英明圣德,是天朝上下皆知的事。怎可与我等妇孺相较?"暗指他若再斤斤计较下去,便是与女人一般见识。

    君昊天冷笑,默不作声地从书简中抽出一封开口的信,当着无忧的面展开来,边看边问:"你都知道些蔡述的什么事?他要着急杀你?"

    无忧一怔,怎么说着说着转到蔡述身上去了?这些年皇帝表面依仗蔡家,实际或许也在盘算着什么吧。

    仔细思量一番,还是决定把官银的事先压下:"无忧不知。蔡国舅只说包庇者与奸细同罪,杀无赦。"

    "杀无赦?"君昊天嗤笑一声,手指一飞,那张信笺便飘落无忧面前。

    无忧愕然看向君昊天,他点头示意无忧拆开来看。无忧拾起信封,外面用馆阁体书写着"太平书阁上"五个小字。馆阁体是一种官方的书写字体,任何人写出来都是千篇一律,难以用字迹辨别出自何人手笔,但多用于官方文牒,少有人用这种字体来写书信,除非......是密信!太平书阁......大约是皇帝私人的情报机构吧。

    无忧边想,边紧张地抽出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笔,仍是官阁体书写,但内容却骇人听闻--

    皇宫禁卫军总统领林瑞竟然已投靠了蔡述!

    信中草草记述了一些林瑞密入蔡府的记录。禁卫军是皇宫的铁卫,是保护煌煌京城的中流砥柱,向来只效忠皇帝一人。禁卫军向蔡述投诚,则皇城的实权便旁倾到了蔡述手中。

    无忧想起今日捉拿炎之陌的人马,全是皇宫的禁卫军,他们的确是听从蔡述调遣而来。难怪皇帝当场不敢拿他怎样,惠童密报的大概就是此事。

    君昊天坐于高位,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半晌,他睇视无忧冷凝的表情,悠然开口:"你不说,朕也知是何事。太平书阁早已查出官银流往何处,蔡述吞掉的朕的东西......朕早晚叫他一颗子儿也不漏的,全都吐出来!"

    无忧一惊,浑身打了个寒颤。原来皇帝早就知道官银案是蔡述所为,却还设下重重迷雾,让她自投罗网奔进宫来。自己还傻乎乎地请缨为骆言麟翻案,想方设法查出真凶,殊不知一切只不过是权势掌控者之间的暗战。

    如今,蔡述掌握了禁卫军,于是他赢了,君昊天动不了他。那她呢?就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强烈的不甘自心底升起,无忧不知哪来的力气,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君昊天的龙椅。

    "你......"君昊天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向自己逼近。这个聪慧却隐忍的女子,他以为她会一直冷静沉默下去,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冲动,爆发。

    无忧一直走到台阶上,与他平视,才停下来,眼神清冷地打量着他,忽然开口笑道:"高处不胜寒,你这龙椅坐得也不踏实。皇上,你还真是可、怜!"

    说罢,手里书信唰地扬上空中,信纸晃荡着飘到君昊天眼前。

    从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的权威,从没有人敢在金銮大殿上步步逼近,走到与他同等高度的位置上,从没有人敢把书信摔倒他面上......

    他的额际,青筋暴动,右掌在龙椅上用力一掴,倏地站了起来,以男子天生的身高压倒了无忧的气势。

    "放肆!不要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

    "皇上杀一个人,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皇上惧怕一人,便可让无辜的臣子枉死,无忧又怎么会怀疑皇上的权力呢?"无忧不退反进,尖锐的言辞挑拨着他神经的极限!

    吼--滔天怒火泛滥,君昊天倏地掐住无忧双肩,猛力地摇晃。

    "贱人,你说什么?朕会怕一个小小蔡述?你听着,背叛朕的人,全都要死!全!都!要!死!"

    他发狂一般按着无忧的肩,怒斥嘶吼。无忧纤弱的身子被撞来撞去,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颠转晃荡。

    头顶升起一阵昏眩,无忧眉头深锁,努力地咬住嘴唇,还是没能抵挡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

    手中的身体蓦然倾倒,软绵绵地落在他臂弯。君昊天这才冷静下来,惊恐地注视着倒在他怀里的女子。

    *

    身体沉沉的,像浸了水的海绵,无忧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视线在一片混沌中撑开。

    "夫人......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清露哽咽的哭声传来,无忧动了动唇,发出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难听清。

    清露贴了过来:"夫人,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清。"

    无忧贴着她耳廓,用尽全身力气问:"我怎么回到居云宫的?皇上呢?"

    清露闻言,擦着眼泪道:"奴婢一宿没睡,就在殿门口等着夫人。清早的时候,皇上忽然冲进来,怀里......抱着夫人您。皇上放下夫人,叫奴婢去找太医来,自己就去上朝了。"

    无忧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看来君昊天还是不舍杀自己。这个男人,是真的可怜。

    眼光顺着清露所指,看到了一直杵在门外的太医。

    "夫人既然已醒过来,可否让下官把脉?"

    无忧微微点头,太医提着药箱走到床沿,手指搭在她腕上,沉吟片刻,眉峰突兀地跳动了一下,面露难色。

    无忧侧身问:"怎么了?病情很严重么?"

    太医凝眉摇头:"不,不是病......是喜事。夫人有喜了......"

    "啊......"旁边端药的清露手一滑,瓷碗摔落,汤药洒了一地。

    无忧怔怔地张口:"你确定......?"有喜,有喜......自己真的怀孕了?

    太医颌首:"老朽在宫中为各位娘娘诊脉数十年,从未有过差错。夫人的,确是喜脉。"

    清露察觉自己的失态,赶忙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片,说话都不利索了:"夫......夫人......这是大喜事,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哦,不,应该先禀告皇上......"

    "住嘴!"躺在床上的无忧冷冷开口,吓得清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紧自己这张嘴,这件事要是张扬了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清露怯怯地不敢再吭声,一旁的老太医面露难色。

    无忧命清露取来一条长形的红丝绒锦盒,当着老太医的面打开来,里面是一株难得的千年天山老参。

    太医双手哆嗦着,不知该不该接。无忧道:"千年参易得,良医难求,老太医不必推辞了。我这脉象不明,尚不能确定是否喜脉,还请太医不要急于向皇上禀报。"

    太医眼一闭,双手抱住锦盒,缓缓道:"是,是。夫人脉相虚弱,是气虚血弱的症状,开几副补药便好。"

    "那劳烦您了。清露,送太医出去,顺便重煎一副药进来。"无忧懒懒地靠在榻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