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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竟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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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痛快的死,莫过于当你意识到时,已身在死国。

    当无忧在冰冷和疼痛中反复挣扎和煎熬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置身琼楼,脚下是万丈深渊。饕餮张开了嘴,风撩起她的裙摆,迈出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昏黑的营帐里,烛光映出一个俊美男人的侧影。他的面容漠然有如石化,眼神游离在昏迷的边缘。

    无忧惊恐地瑟缩着,从军榻上翻了下来。雪白的玉足踩着地面上未干的血迹,冰冷粘腻的感觉。她只着一身纯白的单衣,缓缓的走向营帐外。

    身后,君昊天艰难地从榻上伸出了手,他的嘴唇蠕动,好像在说"不要",但他的伤太重,喉咙已不发出声音。

    厚重的帘子被掀开,清晨,严冬的寒风灌进来,冷得刺骨。无忧颤栗了一下,全身冰冷冷的已麻木,莹白的玉足被冻得发紫,身上斑斑血迹,在纯白的衣服上显得格外鲜明。

    她就这样,如同一缕漂泊的幽魂,一身素白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晨起烧炊的士兵漠然地转过身,然后视线就在不经意间被死死地攫住了。那样一个弱质无依的女子,纤细的好像要随风归去。她从皇帝的主帅营帐里走出,满身伤痕,鲜血淋淋,苍白,无助。

    黄沙滚滚,千军万马,不过尔尔。那道倩影,裹在辕门前的脾风里,忽然起了一阵狂沙,众人皆用手遮挡,唯独那个素白的女子,满头墨发在风沙中狂舞。

    所有的声响好像在一瞬间静止了,众人木然地注视着,直到某处,一个尖厉而细长的声音擦破静谧:"有刺客--保护皇上--"

    一声起,又寥落地落下。时间好像慢了半拍,直到片刻后,军营里才沸腾起来。紧接着,是丢锅弃瓢的狂乱,人群诧异,拥挤,营帐最近的几个守卫冲了进去......

    无忧静静地伫立在主帅帐前,她的手里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君昊天的血。

    越来越多的近臣冲进营帐,紧接着是御医,宦官。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最后,两个铁甲森冷的士兵走向无忧,反绑缚住了她的双手--这个所谓的刺客。

    从头至尾,无忧只是漠然地看着,心思像是水银沉淀了,再也流淌不动。即使被押住捆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挣扎。

    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会是弑君的刺客,谁也没想到她会在弑君之后坦然地走到众人面前,一动不动任其抓捕。

    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们的主帅,一国之君,此刻昏迷地躺在榻上,流血不止。

    *

    辕门簌簌的黄沙里,无忧依然是那身单薄的里衣,双膝着地,头颅低垂地跪着。

    审讯她的是个年逾花甲的兵部老臣。他方一坐下,便立刻砸响惊堂木,好像要彰显自己的威信:"呔!大胆刁妇,竟敢以美色迷惑皇上,暗中行刺杀之事。到底受何人指使,还不速速招来?"

    低垂的发丝遮住了无忧的脸,她在阴霾中缓缓地勾起了唇。

    "不招......?你以为本官就没法子制你了吗?"那人伸手就要去拔令签,身侧一名品级较低的文官凑上前,附在他耳畔低语:"大人......巾帼夫人在入宫前乃王府侍妾,您看这事,会不会和銮王爷有关?"

    他说完,那兵部老臣捋着下巴胡髯,煞有介事地点头:"銮王密谋,可是天大的罪责,此事不得怠慢。"

    风沙中,无忧倏地抬起头,薄如冰刃的眼光冷冷地剐过首座上的官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审讯的老臣恰好与无忧的眼光对了个正着,饶是他浸淫官场数年,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着怒斥:"你,你瞪什么?别以为你不招,本官就拿你没法!你、你这是弑君的滔天大罪,死一百次、不,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抵过!"

    无忧淡漠地注视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丝浅笑。纵使在外人眼中她贱命如草芥,与君昊天是云泥之别,但谁能想象,床榻之间,那个高贵的男人,卑微地乞求着爱的模样呢?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她笑。男人玩弄权势,争夺天下,女人只需回眸一笑,便可将天下踩于脚底!

    她阴恻的笑容让那官员愈加惶恐,主帅营帐,宦官们不断地端出一盆盆血水,太医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

    "皇上......还没醒吧?"他不确定地问左右。

    "回大人,皇上仍在昏迷中。"

    似乎终于定下了决心,他掌心用力一掴:"此等妖孽,留着是为患人间。传令,就地处斩!"

    话落,一枚斩令签被掷落地上,覆于黄土中。

    无忧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阴郁变得放纵,震慑住手持斩刀的士兵。她虽然跪着,肩脊却挺得笔直,上方,男人在催促:"还不动手?"

    日影明亮,旭日已高悬东方天空,虎口宝刀泛着泠泠寒光,日光被刀面所折,在无忧光洁的颈子上投射出一道狭长的光影。

    蓦地,那光影被拉长,宝刀扬起--

    就在同时,"噔"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骚乱的轰动。无忧紧闭的双眼缓缓打开,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宝刀坠地,空气里忽然多了许多危险的因子,只见首座上那审讯的官员面色惨白,瞠目结舌地贴在了座椅上。

    嗖!嗖!嗖!又是三声锐响,三支利箭流星般飞射而过,精准无比地插在那官员的眉心、咽喉和心房,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死在了座椅上。

    左右一片沉寂,随即爆发出惊恐地呼喊。辕门外似乎爆发出山洪倾泻一般的巨响,有士兵远远地高吼:"南军杀过来啦--"

    无忧一怔,南军竟然这么巧的在这个时候选择偷袭北军大营?

    左右官员乱成一团,有的飞速往营帐里窜,有的索性直接钻进桌底。士兵们慌忙去找自己的甲胄兵器,在天子临危的时刻,突遭偷袭,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预料外的考验。

    无忧一动不动地跪在黄沙里,背后的飞箭接踵而至。远处的轰响越来越明晰,当那响声近在咫尺,足以震彻耳膜时,漫天的黄沙卷起苍茫,南军骑兵的铁蹄踏翻了北军营帐的围栏,沉郁的战歌恍若惊雷,轰隆隆开天辟地,仿佛要撕开大地的衣裳,刨开人们的心。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战斗开始,无忧处于风暴的中间,安静聆听。微弱的晨曦好像也躲在了密布的乌云后面。无忧冷眼看着一场杀戮的开始,乱箭毫不留情地射进她身旁的黄沙里,如果她在这场乱战中死去,那她身上这件血迹斑斑的白衣,做裹尸布再适合不过。

    水银般倾泻而入的南军骑兵,全是二十年岁的热血少年。他们的铠甲被鲜血所染,面上不辨颜色,唯独有一人,驾驭着雪白宝马,横冲直撞!他就像晨光一样,能冲破所有的风暴。战斗着的他,青鬓朱颜,豪气万丈,万朵桃花在血泊里绽放,他意气风发!

    风声呼啸,血腥遍野。

    无忧忽然想纵声狂笑,来蔑视这残酷争夺杀戮的人间。她故作冷漠的仰头,一匹皮毛散发着银色光泽的马,率先冲破了防线,来到了无忧面前!马上的人,铠甲带着淡淡的金色,他手里的剑,散发幽蓝的光芒。桃花少年的身后,晨曦露出一角。

    "上马--"他坚定的声音在狂风里格外的鲜明。

    无忧忐忑地望着他,跟着战鼓的节奏心跳。他伸出了手臂,宽厚的掌心,淡淡的血丝顺着掌纹滑落。

    周围飞箭掠过,喊杀声震天,在无忧与他之间,却像一片真空,时间在这里静止。马上的上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静静等她回复,而无忧,只是跪在地上,怔怔地仰头望他。

    半晌,无忧苍白的唇似乎咧开了条缝,为难地侧了侧身,将捆在身后的双手对着炎之陌。

    未等她回过身来,腰间一阵用力,整个人已经被横抱起来,丢在了马背上。

    "嘶啦"一声,他的宝剑挑断了她手上的粗绳,单手将她放正,一手越过她身前控制着马缰,另一手挥舞宝剑,叮嘱道:"坐稳了!"

    在混乱一团的厮杀中,照夜狮子好似一团火球白光,所到之处无可披靡。马背上的炎之陌手起剑落,连斩数人,鲜血和着断臂残肢扬起到半空,有部分溅在无忧的脸上、身上,腥臭味,死亡的味道,近得就在鼻端。最先冲进来的南军先锋,好似残忍的杀人机器,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数道伤口,但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丢弃了防守,一味地猛攻再猛攻!这就是战争的不近人情,但战争的魅力,就蕴含在残酷里。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但炎之陌并不打算鏖战下去,照夜狮子无与伦比的速度,很快就甩开了纠缠的士兵,朝着与南军进军的方向相反的地方奔去。

    马嘶阵阵,他们进入了森林里的一片谷地。林中树木繁密,炎之陌稍稍放缓了马速,背后,喊杀声似乎不褪,还在耳畔萦绕。无忧觉得有些似幻似真,眼前的一切如同梦里虚无。

    她艰难地张了张口,在颠簸的马背上问他:"你们怎么会突然袭营?"

    炎之陌的眸子好像燃烧起来,目光坚定不移地凝着前方:"大哥料定君昊天今日会回营,北军上下一定为他的伤势奔忙,无暇备战!"

    好个料事如神的主帅!对南帝炎落宇其人,无忧更加好奇。以前他觉得君昊天是高高在上凡人无可企及的,但如今南楚出了个炎落宇,君昊天可谓是棋逢敌手了。

    "所以他派你来一探虚实?"

    "不,大哥本意是倾尽骑兵步兵战力,一举重创北军。是我在大哥面前立下军令状,只率三万骑兵,便可直捣黄龙!"

    无忧心中一颤。幸得炎之陌自负,只率领三万骑兵,如果南军真的倾尽全力进攻,北军恐怕不只要败,还会全军覆没!

    后方不知何处鹤唳,源源攻上去的南军骑兵骚动起来。好像是陷入什么奇阵,首尾相隔,断开了联系。

    炎之陌匆忙瞥了一眼,暗道不好,急急勒住了马缰。

    他把无忧抱下马背,炽热的眸光锁住她:"在这里等我。"

    无忧会意地点头。此次北伐,是这个少年首次出战,胜负对他一生的名望都有影响。更何况此战,他立下了军令状,自当全力以赴,不能为了她一个女子而耽误了战局。

    他似乎仍不放心,手掌留恋地附在无忧双肩上,定在那久久不肯离去。

    "这里离战场有一段距离,来往人烟也少,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边说边从皮靴里取出一把贴身匕首,刀鞘泛着铜色哑光,刀柄上的宝石润泽丰亮,一看就是华贵不同寻常,"为防万一,你拿着它。"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他好像十分不放心,似乎双手一离开,无忧就会随风飞走了一下。再三叮嘱下,才流连不舍地上马,在马背上频频回头:"哪里也别去,等我回来!"

    无忧双手紧紧抓着匕首,站在茂密的灌木中,远远地冲他点头。一骑白马,和一个少年,在晨光的薄雾中渐渐消失。

    *

    山前旷野上,扬起一路烟尘。两人两骑,在山间奔驰。那两匹骏马远远看去,便知是千金难求的好马,一匹黝黑发亮,一匹汗如血漓,两马皆是后腿雄壮,四蹄沾地即起,轻盈可踏飞鸟。

    马上人好似不知疲倦,不断地扬鞭催马疾行,转至一处山谷,远远可在灰蒙蒙的天空上有狼烟腾起。行在最前端的男人微微蹙眉,暗沉眸子里掠过一丝惊疑,莫非前方正起战事?

    身后的黑马很快跟上,马上少年也注视着那烟迹,疑惑地问:"王爷,莫非两军正在开战?"

    君寰宸眉心锁得更深:"前方位置,正是我军扎营所在。如果战报里说的都是真的,皇上下落不明,南军的确有可能趁机袭营。"

    薛不屈手中马鞭慢了半拍,寻思片刻,道:"那您看,姐姐会在北军大营中吗?"

    君寰宸沉默了。此次离京赶往战场,算是他二十一年来最不理智的一个决定。从出发到这一路上,他连半点头绪都没。战报到底是真是假?无忧究竟身陷何处?他第一次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方向地乱扑。

    薛不屈见他久久不语,稍显急躁:"王爷,我身手较好。不如由我先潜进营中,查探姐姐下落。如果姐姐真的在军营里,两军混战,难免误伤姐姐,我正好把她带出来!"

    君寰宸俯首赞同:"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要千万小心,战场不比校场,人人都是杀红了眼,你万事都要以保存自己为先。"他边说边环视四周,指着山谷里的一处矮丘道:"那里有一处高地,看到没?我先过去探清情况,无论你有没有救到人,落日之前在那里与我会合。"

    薛不屈用力点头,鞭子在马臀上狠力一抽,口中吆喝着"驾--",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君寰宸在他之后,也催马进入一片森林,向着山坡的高地行去。林间道路曲折,灌木茂密,越行越难,君寰宸不得不下马步行。本书由潇湘首发,请勿非法转载!

    汗血马连日奔波,此刻稍得喘息,立刻甩动着马头,粗重地打着马嘶。

    君寰宸怜惜地拍拍马鬃:"苦了你了,待会找条河就让你喝点水,休息一下。"

    马蹄践踏枯枝的声音惊动了无忧。这时候的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稍微的风吹草动,都会禀起全身的防备,去应对未知的危险。

    她把自己隐匿在一簇灌木从后,半蹲着身子,警惕地望着声响来处。

    手中炎之陌所赠的匕首在林间的阴翳中,透着破碎的幽光。无忧捏住了刀鞘,稍一用力,锋利的薄刃缓缓从刀鞘中现身。刃面光滑如镜,泛出的白光成一线,反射在无忧眯起的眼皮上。

    她的眸光在匕首的幽光中颤动,经历过绝望,经历过斩首,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有什么再能震慑到她。无论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毒蛇猛兽,还是北军士兵,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匕首刺入危险的心脏!

    女子纤弱的身体在破碎的白衣中细密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莫名的亢奋和激动。

    枯木的树干后,一人一马隐隐约约现出轮廓来。他们所行的方向,正是朝着无忧藏身之处而来。

    伴随着马蹄踩碎枯叶的清幽响声,无忧的心跳也达到了有力的顶峰!她缓缓地弓起了身,扬起手里的匕首!就在她将要扑上去的时候,那牵着红马的男人,像感应到一般转过了头--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无忧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想过这"未知的危险"可能是毒蛇猛兽,又或者是北军的士兵,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会是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