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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宗之抱着骑马妻子回到王府,直接进了正房忘忧堂,来到卧室。

    把她放在锦床上,望着那张昏迷不醒的脸庞,他的心头被恐惧围困了。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哪怕他幼年时期被兄长陷害,但现在……他的眸子里,有一角惊慌不定的地方,那便是恐惧的所在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两日,她就出事了。

    忽然间,他跳了起来,来到门前怒吼:“太医怎么还没来?”

    守门的侍卫很少见主子发这么大脾气,侍卫长南宫旬走过来,给主子抱拳施礼:“从太医院一去一来没那么快,王爷不必心焦,王妃被烧得昏迷不醒,可以先用冰块敷额会好些。”

    轩辕宗之眼睛露出焦虑,对过道上两个断洗脸水走来的太监道:“曲高和寡,你们两个快去地窖取些冰块拿回来,要快,慢一步打二十板子,慢二步以后就别用脚走路了,反正留着没用,直接砍掉。”

    两名太监面如土色,把洗脸水放在地上,连跑带颠的去拿冰块。

    轩辕宗子想着妻子身上还脏着,她若是知道一定烦恼,对守门侍卫道:“把洗脸水端进来卧室,再去街上买几套好看的女装回来,要素净一点的。”

    他不愿假手别人,亲自服侍妻子,把那身破烂的土麻布脱下,用湿毛巾擦洗她的身体,擦脚时候,一双光洁小脚下面布满水泡。找来缝衣针一个个挑开,指尖颤抖,心疼的无以复加。

    做完这些,为她换上自己的白色绸缎睡衣,曲高和寡这时取来了冰块,他用毛巾包了几块放在她的额上。

    接下来没什么事,轩辕宗之坐立难安,又等了一阵,两名侍卫才带着着一名太医匆匆来到忘忧堂,一看熟悉,正是几个月前为阮珠治病的张太医。他顿时眼睛一亮,知道这人医术好,拉着张太医的手:“老人家快过来救我娘子。”

    张太医看见床上躺着年纪二八的少妇,满脸赤色,嘴唇红得像滴出血来,一看就是发了高烧,且非常严重。这位夫人他见过,为了她,大半夜的还亲自跑了趟渝州。

    “你快把脉啊!”轩辕宗之见他还在慢腾腾,心头愠怒。

    “别急,不差这一会儿。”张太医几个月前接触了这位殿下,知道他心眼儿不坏。他把手搭在阮珠的腕上,露出闭目沉思,摸了一会儿摇摇头:“怎么这样快就怀上了?”

    轩辕宗之见他摇头,一颗心往下坠,紧张的两只手心全是汗水,焦急问道;“老人家,我娘子到底怎样?”

    张太医脑门纠结着几道皱纹:“本来没什么大事,只是发烧感冒,下点重药病情就能减轻,但现在,现在让我很难做……”

    轩辕宗之猛眼里闪着怒火,吼道:“你是太医院博士怎么连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治不好,要你何用?”

    张太医很无辜:“不是卑职医术不行,是担心万一用药过猛会伤到了她的腹中胎儿,这么大的罪名,卑职担当不起啊!”

    轩辕宗之呆了一呆,猛然抓住他的脖领:“你再说一遍,什么腹中胎儿?”

    “娘娘怀了孩子,都一个多月了,王爷还不知道吗?”

    阮珠怀了孩子,怀了他的孩子?

    轩辕宗子的眼睛瞪得溜圆,望着床上的被病魔折磨得爱妻,霎那间心头悲喜交集。他的手几乎发抖着掠过爱人脸上的肌肤,上面传来滚烫的温度令他心头充满刺痛,抬起眼面对张太医,眼角勾起一抹冷然:“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要保证大人和孩子健康,不然我要你全家老小给我妻子陪葬。”

    张太医抬手试了试额头汗水:“王爷先用一些土方法先给娘娘降温,比如泡泡热水澡,用烈酒擦拭全身。卑职再开比较个温和的方子,王爷让人熬了给娘娘吃了试试,我赶紧去太医院找人讨论一下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南宫护卫,你带他去开方子。”

    “张太医这边请。”南宫旬手指向前厅。

    张太医长着却站着不动,眼睛透着为难,其不知他却在焦头烂额着。

    “还不赶紧去,傻站着作甚?”轩辕宗之呵斥。

    “殿下,卑职……小人……事先说好,娘娘高烧太严重就算医好了,也不定能落个什么后遗症,比如头疼啦,还有智力什么的……”就说你婆娘有可能变成傻子,但不管我的事,谁叫你把我找来的太晚了。

    轩辕宗之岂有不知,眼睛射出一道冰寒,嘴角勾起冷意:“如果本王的爱妃有个好歹,你全家都需填命。南宫带他去开方子,若再有所迟误就给就他颜色看。”

    张太医心惊胆战,暗中大骂,这些个皇族的少爷简直不把别人性命当回事,做起事是无忌惮,杀个把人就像捏死蚂蚁一样。本来以为你五皇子给他们不一样,没想到心狠手辣着呢。

    但他表面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的随着南宫旬去外厅开药方。

    轩辕宗之对门口侍立的太监道:“曲高和寡,你们速去准备洗澡水,再让陈管家把仓库里储藏的烈酒拿来两瓶,快去,不得有误。”心头恼怒,这个陈管家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主人回府也不到跟前侍候,以前念着他是太后的旧人,没有多计较,看来要给点教训了。

    两命太监答应着都往外跑去,一个叫人准备洗澡水,一个去找烈酒。

    没多会儿太监把烈酒拿来,轩辕宗之脱下妻子的衣服,用巾帕沾着烈酒给她擦拭身体。看她像失去知觉的木偶一样,心里越发难过。

    他今日练兵结束,正想带着飞胜军回营,不想在路边碰到贾老爷子,得知道妻子被捕快抓去了监狱,心急火燎,带领大队人马立刻赶往营救,没想到他还是去晚了。

    他用烈酒擦完,拿过锦为她包裹上。

    接下来没什么事,这才想起自己的一身的盔甲还没还得及卸下,叫来另外侍立的太监,行云流水服侍自己换了衣服。

    “王爷,洗澡水已经备下。”曲高过来禀报。

    浴室邻着卧房,隔着一道门,轩辕敏之抱着妻子走进去,整间房都是汉白玉砌成的,水池很宽大。他抱着走入池中,坐在里面,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头倚在自己的肩头。

    不知是不是降温起了作用,还是温水的侵扰……阮珠动了动,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看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但神志仍是糊涂着,轻轻蠕动了嘴唇:“大表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就像在呓语。轩辕宗之还是听到了,心头有些悲哀,即使被他抱着,她仍在想着另外的男人。柔声安慰:“娘子,是的,我回来了……你还好吧!”

    阮珠却在抚着他的胸膛呜呜哭泣了起来。

    “没事没事,乖,很快就好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轩辕宗之搂着她一叠声的安慰,却见她头一歪,又昏迷了。

    “娘子,娘子……”他急忙呼唤。

    “王爷,给娘娘的药熬好了。”曲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一碗汤药。

    轩辕宗之接过药碗,嘴对着嘴,一口一口的哺到妻子的嘴里……昏睡过去的阮珠蒙蒙中似乎回到了南疆小镇,云世一给她喂药的情景,她不知不觉的将哺过来的苦药一滴不剩的吞咽下去。

    他喂到最后一口,不舍得放开,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对着她唇吻了一会儿。

    水池外几名侍立的太监不敢看,都低下头。

    轩辕宗之感到水温有些凉了,抱着妻子回到卧室,心急如焚的守在床边。

    一夜过去,她还在昏迷中,身上体温升升降降,反反复复。

    太监们整夜站在门外,主子没休息,谁也不敢回屋。

    “人都死到哪儿去了,打发一个去太医院看看张太医在干什么?”门内传来主子怒吼。

    南宫旬走进去,隔着珠帘子,躬身道:“属下昨日派了两名得力的侍卫一起跟去太医院了,刚才传信回来,张太医整夜都在和几位同僚研究娘娘的病情。”

    “你出去吧!”轩辕宗之丧气的挥挥手。

    “王爷,您从昨日回来还没用饭,要不要让曲高和寡把饭菜端过来?”

    轩辕宗之不出声,心道她都这样了,他还吃什么饭?她万一离他而去,他孤零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出去吧,我没事。”

    “王爷还是贵体为重。”南宫旬摇了下头,走出房间,一向遇到事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岐王在儿女私情面前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王爷,张太医来了。”曲高在门前喊了一声。

    “快让他进来。”轩辕宗之心里燃起了一滴希望,精神一振。

    张太医满脸倦容,显然一夜没睡,被曲高带到卧室,还没站稳,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很精致的瓷瓶出来,瓷瓶在手中揉捏了几下,神情慎重地双手奉上。

    曲高接过去,呈上床上的主子。

    “这是你用了一夜功夫弄来的退烧药物?”轩辕宗之发怔的看着瓷瓶,脸上神情颇为疑惑:“你可知道万一娘娘有个好歹,你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殿下不妨给娘娘吃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此药十分霸道,每次只能吃两汤匙,兑水一起服用最好。”

    “你倒很自信,很有把握?”

    张太医神情自若,话音不觉的升高:“此药名为陈芥菜卤,是江南天宁寺的和尚用芥末制成,每年和尚们都会采集大量的芥末酿制用许多个大陶缸盛放起来,日夜暴露在露天之下,注意防雨防水,经过日晒夜露,芥末发生了霉变,长出了三四寸的绿毛来。僧人们将陶缸密封埋入土里,等到十多年以后开缸。此时,缸内的绿毛已经完全化成水,埋之前的长长绿毛也不见了,这种用芥末经过常年埋葬而化成的水叫陈芥菜卤,在天宁寺一代很有名气。据说凡是感冒发烧,咳嗽吐血都能医好。卑职以前就听过这种药神效,今天一大早在一位同僚那重金求了回来。”

    轩辕宗之把瓷瓶递给曲高:“按照张太医说的做,倒出两汤匙兑了水拿来。”

    可惜他并不知道,陈芥菜卤就是中国最早期的抗生素,制法与青霉素相近,但用料不同。芥末是纯天然物质,不是现代化学成份抗生素能相比的,过敏率极低。

    可惜这么伟大的发明只在天宁寺一带被使用,没有引起当权的者的重视。

    阮珠醒来的时候,感到脑袋沉重的像快石头,身体发飘,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看见吕飘香搂着自己睡觉……她想叫他,但是嗓子痛得好像着火了,张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轩辕宗之连续两日没得睡,直到昨晚,妻子的病情缓和了。他才敢在快天亮的时候合上眼,但仍不敢睡熟,感到身边有异,立即睁眼观瞧,却见身旁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顿时心头荡满了激动情绪,连鼻子都酸酸的。

    “娘子,你总算醒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他的眼角突的湿润。

    “夫……夫君……”阮珠喊了声,却细如蚊声,不禁蹙了蹙眉。

    “嗓子很痛吧,没事的,很快就会好,我向你保证。”

    阮珠怔怔的望着他,自己回家了,就知道夫君无所不能,一定能就她回来,想起狱中受的苦,埋头在他怀里,流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