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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甘心、没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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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继业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又扯到谋夺他二伯的家产上去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你们竟然说我爹谋取了我二伯家的房子?根本不可能!”

    柳万德笑了,“你不相信?你问问你家嫂子,她为什么这样说?”

    柳继业极力为爹娘分辩,“不是,我听说二伯家的房子抵柳郎中的药债了……”

    柳万德打断了他,抬手挥了挥不让人们再议论下去。

    “好了,大家听我说,那房子已经被柳絮买回来了,昨天我已经把地契交给了她们。柳长林,如果你不想让你爹的罪牵连到你们,就别再打那房子的主意了。按说柳万全谋夺别人的家产你们知情不报,若是追究的话,也是要被流放的。你们不管你妹妹柳山秀的死活,是柳絮把她接回来的,就安置在那个院子里,既然你们和她断了亲,以后就不要再去打扰她,否则的话,我会用族规处置你们!”

    “啊!”

    王桂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柳继业又惊又喜,“村长,我大姐现在住在二伯家对吗?”

    “是,是柳絮给了她们娘俩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就好,这就好……”

    “你们几个,”村长指着旁边的几个男人,“去跟着把粮食约开、把地窖里的菜分开,一定要分公平,一片菜叶子也给他们撕成两半,免得有人说我们一碗水端不平。既然管了我就管到底吧。这三间主屋,要是从中间打道墙也不好看,一家两间,一家一间吧,两间的拿出来十两银子作补偿,怎么样?”

    柳继业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让大哥给我二十两银子吧,这院子都归他,如何?”

    柳万德沉了脸,“怎么,你是想搬到你二伯家里去住吗?”

    柳继业连忙否认,“不是,离我二伯家不远的山伯家就他一个人,他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村长你帮我问问,我给他养老送终,让我住他家成不成?”

    柳万德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谁和王桂芝住在一块,至少少活十年。

    他看向柳长林,“老二的意见你同意不同意?”

    柳长林看向了王桂花。

    让王桂花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她确实有点肉疼,可是不拿出来,中间打一道墙的话,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还不如花钱买个舒服呢。

    再说,二十两银子买个院子也不亏。

    王贵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回屋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了村长。

    柳山伯家有两间主房,东西厢房各两间,三伯住主屋,东厢房放的杂物,西厢房是厨房和柴房。

    柳万德连忙跑到柳山伯家,和他一说,他欣然同意,这些年他孤零零一个人,就靠两亩地过活,现在家里能多一个人,不再让他空虚孤单,他求之不得呢。

    几个人去山伯家收拾房子,几个人看着分东西,不到一个时辰,这个家就分好了。

    柳万德让人写了分家文书,柳长林和柳继业都按了手印,两人各留一份,另一份拿去镇上备案。

    邻居们帮柳继业把东西都搬到山伯家的东厢房里,摆好桌椅铺好床,柳继业才算真正在这个家安顿下来了。

    柳山伯很高兴,他剁了一点肉馅包了几碗饺子让大家吃,众人见时候不早了,都连忙跑了。

    帮忙的人都走了,山伯笑呵呵地把饺子端给柳继业。

    柳继业含着眼泪吃完饺子把锅碗都洗了,“大伯,我想去看看我姐。”他手指着右前方说道。

    柳山伯笑呵呵地点头,“去吧,去吧,你姐就住在你二伯家里,你过去看看,需要帮忙就帮帮忙,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哎,我知道了。”

    柳继业说着拔腿就跑,这些天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猛地听到山伯如父亲般的关怀,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自己的亲哥嫂还不如一个邻居呢,让他太伤心太失望了。

    擦干了眼泪来到二伯家的老宅,柳继业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

    经过两天的修养,柳山秀的身体和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这次回娘家住,她不想见到自己的哥嫂,所以,她很少出门,家里吃的用的都是从邻居家里买来的。

    柳山秀知道柳絮当时救她是出于同情,并不是因为她俩是堂姐妹关系,她住进老宅以来,柳絮就再也没有来过,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她知道柳絮对她的家人很失望。

    柳山秀苦笑了一下,自己父母做的孽,由她这个做女儿的来偿还也未尝不可。

    可是,柳絮愿意让自己偿还吗?

    不管怎样,她还是想当面谢谢她,没有她,自己和孩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惜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个大恩情。

    柳山秀打开大门,见弟弟柳继业站在自己的面前,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继业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姐,我来看看你。”

    “快进来。”

    丫头吃饱睡了,天色还早,柳山秀在做针线活。

    “大姐,大哥、大嫂当真和你断亲了?”

    柳山秀点点头。

    “大姐,我和大哥、大嫂分家了,我搬到山伯家住了,他们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他把银子掏出来,“这银子给你养丫头吧。”

    柳山秀连忙把银子推回去,“我有,你收着吧。当初从老朱家出来,是柳絮替我做的主,丫头爷爷给了十两银子,后来,柳絮又把咱爹当年的那十两银子给我了。所以,我不缺钱。你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柳继业连忙拉住她,“我吃过了,山伯包的饺子,以后,我给他养老。”

    “好,只要你愿意,你会做得很好。”

    柳山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没人供你银子花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不能再去读书了。分家分了五亩地,我干活不行,到时候佃出去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分开好,分开干净。你要好好想想究竟能干点什么,不能坐吃山空,找一个正当营生,千万别走邪路!”柳山秀语重心长地说道。

    “姐放心,我不会走歪路的。”

    柳继业经过父母流放,哥嫂嫌弃,大姐被断亲这些事情的打击,突然之间,他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以前他是有点自私,也好吃懒做,习惯躺在父母身上享受,长这么大没有缺过钱花没有吃过苦,现在猛然间这一切都没有了,让他从天上摔在地上,那落差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然而,人就是那么奇特,他本身有毛病,可是他更加讨厌有毛病的哥嫂,看不惯他们的所做所为,忍无可忍之时,忽然下决心要改变自己,坚决不做那个让自己和别人都讨厌的人。

    柳山秀觉得弟弟突然之间长大懂事了许多,两个月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呢,他十分讨厌自己对他的说教。她庆幸那些事让弟弟受到打击、经受了锻炼,不然的话,他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朱培运。

    “明天我想去见见柳絮,对她说声谢谢,没有她,我和丫头都活不成了。”

    “好,我陪着你一起去。”

    姐弟俩说了好久的话,他们从来没有这样促膝长谈过,话说开了,身上轻松了很多。

    柳继业回到柳山伯家,发现他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大伯,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怕你不习惯。”

    柳继业给他盖上被子,“我很习惯。以前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和你玩,这个家我很熟悉,你放心好了。”

    “呵呵,习惯就好。我睡了,你也去睡吧。”

    “嗯。我给您关上门,有事您叫我。”

    柳继业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灯四处看了看,屋子不大,但是看着顺眼。还是自己的书桌,还是自己的床,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摆放,心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屋子虽小,在这里他觉得很踏实。

    柳山伯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是村里的高寿人之一。他年轻的时候也娶过妻生过子,可是一场风寒夺走了她们的生命,从此,山伯一个人默默地生活。

    柳继业小时候爱跟他玩,他有好吃的也会给他留着,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多少话,却可以长时间静静地待在对方身边,是那么的自然又温馨。

    有时候柳继业觉得他们俩才是真正的父子俩。

    可是,去县城书院读书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想了想,大概有好几年了,间隔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感到陌生,柳继业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以后自己就是山伯家的孩子了,做孩子的要孝顺长辈,所以,从明天起他要学着做饭,学着干活,许多东西都要学。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令人羡慕的书生了,他将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整天和泥土打交道。

    委屈吗?

    委屈。

    甘心吗?

    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也得甘心,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