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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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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中的土地虽然说不上寸土寸金,可是能把门面造成小区水景的设计公司还真的不多。

    缪司设计工作室就这么搞。

    刻意从山区载来的巨石有层次的砌成水瀑,水瀑下种了水生植物,潋滟的水光映着天井,不管春夏秋冬都给人明洁、清宁的感觉。

    打开一半是透明玻璃,一半却是白色原木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接待柜台,波浪形的弧度给人活泼自在的感觉,绕过柜台就是四十几坪的设计师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却只有几个小咖的设计助理跟员工在晃荡,真正的大牌设计师有各自激发灵感创作的“巢穴”各有怪癖,该来报到的时候自然愿意出现,可见缪司的设计师非常的自由。

    缪司设计主要以灯饰家具为主,在这多元的市场也搭配室内设计、照明设备等各式各样的零件设计,不论科技、传统产业,触角多元,工作室走的是平价路线,门槛不高,成绩却是一路亮眼,这一季的获利早已经提前两个月达成。

    真要说负责人很努力拚业绩又好像不是那回事,他对赚钱这档子事,绝对是放牛吃草的时候居多。

    “饮料来啰!”随着大门开关,一头又长又直的深栗色头发披在窈窕身影后面,白色t恤,低腰牛仔裤,她骨架纤细,比例美好,就算背影也是一道优美的风景。

    “照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各位帅ㄍ辣妹要的饮料都在这,赶紧来认领。”本来可以叫外送的饮料重得要人命,一松手,解脱。

    “帅ㄍ辣妹?葛姐,要钱不是这种要法吧?”自称工作室第二把交椅的助理,笑嘻嘻拿走她的芋头冰沙,满足的喝了一大口。

    “哈,钱就你替我收齐,我先进去交差一下。”抛下媚眼,葛情丝蝴蝶翩翩的往里头走去。

    办公区的一侧用实木作区隔,绿意盎然的金钱树、蝴蝶兰放在走道上,老板级的办公室透着尊贵与沉稳。

    推开门,她的顶头上司巴天御正在位置上接电话。

    她的老板是个很棒的男人,才华洋溢不说,一点都没有老板的架子,还有副赏心悦目的外表。

    枯燥的工作中有帅哥养眼,总是美事一桩。

    “你回来了,我要的东西呢?”巴天御挂了电话离开座位,来到办公室靠门的小桌子。

    这是葛情丝的办公桌,比起老板她的位置的确是寒酸许多,但是谁教她只是个小助理,有位子坐就要偷笑了。

    梆情丝指着桌上的提袋“一样不漏,您指明要的东西我哪敢买不到。”

    糖村最出名的八吋法式泡芙蛋糕,老板指名要吃。

    民主作风,顶头上司带头嘴馋,他们这些下属也很乐意有美食、糕点陪伴的上班生活。

    不过有时候工作正忙,一个人抵两人用忙得不可开交时还要顾及老板的肚皮,那种疲于奔命的感觉还真是教人想直接死给他看。

    “哇,好香,看起来就是让人食指大动的样子,我去泡咖啡,你把东西拿出来。”

    淡淡的香气从包装精美的纸盒往外飘,海绵蛋糕夹着微咸千层酥皮,柔软跟酥脆的双重口感,想到就让人口水满地流

    帅气的老板嗜好甜食已经到很变态的地步,这男人上辈子一定是蚂蚁转世投胎,情丝实在很想这么说。

    “等一下!我刚刚出门时放在你桌上,厂商联谊和业界交流会议的时间你决定了没有?还有各部门协调工作的名单呢?”

    老板去泡咖啡,把她这助理置于何地,要让外面那些大声公还有长舌妇看见,她还有活路吗?

    她对老板的缺乏分际很头痛。

    对于她是老板情妇之类的流言,她也已经听到不要听了。

    “祖奶奶,人生苦短,不要这么劳碌,那些小事可以晚一点再决定,工作又不会不见,等我慰劳过肚皮才有力气继续打仗啊。”

    有人当boos当到这么没格的吗,想吃块蛋糕还要受制于下属?

    “你确定用过茶点不会说肚皮饱了,眼皮松了,小睡之后又到下午茶时间,这些事又来一遍?”情丝凉凉把话掷回去。

    “被你说得一文不值,你再继续啰唆点心就不新鲜了。”

    虽然他有点混,有点不是很负责任,可是该干活的时候也没少过他啊,就这么看他没有喔。

    “你爱吃多少就去吃,我不管你了。”越说越不象话,当她晚娘吗?

    “那我们一起”话没了,被情丝一掌阻止。

    “我在减肥!”

    “天天嚷着减肥,我还是觉得你太瘦了,每天吃一餐,不要省成这样。”

    这年头女孩子宁可当卡奴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他自认自己不是涸瀑门的老板,却从来没在他的助理身上发现超过五百块价值的东西。

    问她把钱都省哪去了,她却从来不曾正面回应过。

    “我再吃下去走路都要地震了。”不想理会这男人,没完没了。

    “情丝”有人装可怜。

    “刚刚谁打电话给你?”把桌上堆积的工作整理过一遍,该入档的入档,该传到pda的传上去,至于每天的行程,那张me摸溜了巴天御一眼,他应该看过了吧?

    “对了,我刚刚就想告诉你,差点忘记,我一个大学学长,虽然素不相识,人家是资优生,读书三级跳,不像我这低空飞过的,唉,我离题了对吧,我那位关系很远的学长要回来,听说他首次应经建会还有工商界邀请要回来发表演讲,他说如果时间允许会来看看我。”

    这位学长的过去一直是他们学校的一则传奇,人家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的课程他老大只用了三年就直接跳升国外研究所,后来举家他迁,听说也只用了三年时间拿到硕士跟博士的学位,一路平步青云,接手家业之后把本来已经有些日暮西山的黄昏家业发扬成跨国企业。

    他从不应邀演讲或露脸,只是听说间隔个几年他都会将台湾排入行程里,回台待上一个星期或更久。

    这次是他主动跟经建会攀关系拿到这位学长的电话,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可以替自己的工作室争取一些订单,不要说他只会不务正业的玩摄影跟画画嘛。

    “你的个人行程不用跟我报备。”情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都说关系疏远得要命,有什么需要大费周章去招待的,根本是自己爱玩就说一声。

    “嘿嘿,应该算私人行程,你放我一天假,让我陪他到处逛逛、溜溜,介绍他我们台中美女如云的金钱豹呃,台中无所不在的风景如何?”一大块,搁在情丝面前。

    “你是老板,我助理,只要不过份就好了。”她能说什么,一个爱玩的老板,工作室在他手中没倒闭真是狗屎运亨通。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巴天御差点跳起来抱她。

    情丝阴森森的把蛋糕切成适当的块状放到碟子里。

    “我的好都是被你训练出来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出门我真的不反对,只要你今天以内把该给我的文件资料通通完成,我真的一点都不反对你混水摸鱼。”

    相处好几年了,她从半工半读的夜大毕业就进了这间工作室,已经被巴天御训练得精明能干许多。

    想讨价还价,成,老板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不是吗?

    “情丝,我这大帅哥站在你眼前,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想其他事情”他很少拿自己的面貌当武器,因为长得太过英俊清秀,女人只要一看见他都只有流口水的份,可是在情丝面前,他就算想拿无往不利的相貌来诱拐用处也不大,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是从面试的那天就对他的美色视而不见。

    “再帅的帅哥看久了也会免疫的好不好。”她一桶冷水泼下去。

    “就知道你嫌弃我是旧货。”

    “巴大帅哥,你继续不正经好了,今天工作可是满档,江南美术社要的公演海报设计还没出来,大牌设计师又在闹跳槽,这些都要你去出面解决,我要说的是今天没做完的事别推给我,我今晚不加班。”她摇晃食指。

    没天理了,到底谁是主子啊“为什么,你不可能有约会的吧?”

    情丝长得不丑,问题是她一年到头除了加班、加班再加班,没见过她跟哪个男人约会。

    对巴天御来说其实是很暴殄天物的事情。

    情丝微微一笑。

    “我妈生日,我要回去炒菜。”

    “伯母生日,我也要去!”添了笑之后的情丝,美得让人难以从她的笑容里走开,她令他悸动,难以招架。

    “是谁刚刚叫嚷着要去美女如云秀腿林立的酒店?我会把你的好意带到,至于蛋糕,你就吃不到了,节哀顺变。”

    “那我买个礼物,你替我送给伯母。”

    “可以。”

    就这样,任务分派完毕,定谳!

    她微笑如花,到茶水间泡咖啡去。

    停妥很大一只鲜红的一二五机车,摘下飞行帽。

    星野的抹茶铜锣烧,风尚人文咖啡,齐了。

    她这苦命的助理除了要拥有坚强的心脏之外,还必须很耐操。

    每隔个几天就要换着搜罗台中各处的甜点去填巴天御那无底黑洞。

    换个角度想也不无好处,她经常作笔记,把去过的地方、好吃的味道做了很有系统的整理,这对她跟母亲开的那家早餐店很有好处的。

    经过她改良的餐点很受顾客欢迎。

    要不是那些如附骨之蛆,三不五时就会找上门的讨债集团,或许不用被逼迫要到处搬家的她们会好过许多。

    带眼镜的川妹子凑了上来。

    “葛姐,你现在才回来,老大找你找了好几次,我看他都快翻脸了。”

    “急事吗?”

    爱吃麻辣锅吃出一脸豆子的川妹子吃吃笑“大家都知道,他十分钟没看到你就犯躁郁,我们又不是他的枕边爱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要什么。”

    情丝微沉下脸。

    扁那个家喻户晓的铜锣烧就该她排队排了多久啊,而且他指定要喝的风尚咖啡几乎绕过半个台中市才到手,啊,他是想怎样这头牛太久没被阿鲁巴,皮痒了!

    “啊,对不起,我话带到,你还是赶紧进去,他一直出来问东问西的,我们连摸鱼都有困难。”也不知道无心还是有意,传话的人装可爱却一点都不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窝回她的地方去了。

    “还有”写着八卦的脸忽然又冒出来“里头来了个帅哥,嘻,很帅喔,跟老板有得比,你进去就知道。”

    “别耍花痴了。”郑重警告,也没兴趣看川妹子缩下去的脸,她连水也没喝一口就敲门进了巴天御的办公室。

    “老板您找我?”

    轻巧的谈话声因为她的出现被中断了。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望向她。

    巴天御满脸是笑。

    “来,情丝,这位是阎氏集团的阎总裁,她是我的得力助手葛情丝。”

    情丝心里打个突,有些不确定的迎上阎东官的眼。

    “阎先生你好。”

    “情丝,阎总裁就是我跟你说过大学的学长,虽然说一表三千里,不赖吧,他现在可是大老板,赶紧来打个招呼。”巴天御戏谑的介绍,一只手不客气的在阎东官肩上拍来拍去,吃豆腐的意味很是浓厚。

    他可是套尽所有关系才把人约来的。

    阎东官定定瞅着她看。

    很意外。

    非常、非常的意外。

    意外到他心脏差点停拍。

    她声音依然细软如孩童,眼神干净。

    一件粉色棉t,系布头腰带的铁灰色宽口裤,由于刚出门回来,头发仍旧柔软的披在肩膀上,额际用只山茶花的小夹子固定刘海,小小的粉色水钻很是可爱,五官细看之下还留着孩子的轮廓,温白圆润,像只白胖胖的饺子。

    他不自觉的想起年少时某一段记忆,渐渐跟眼前的小女生重迭,算算年纪,她这会儿该是几岁的人了?

    他不知道。

    老实说他们之间从来没问过这么肤浅的问题,可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漏掉很多该问而空白的事情。

    “你好,葛小姐。”阎东官起身走向她,主动握着她的手。

    按理说,这并不礼貌。

    身为跨国总裁的人居然忘了这样的小细节。

    “您好,请问阎总要喝咖啡还是果汁,我马上送来。”试着想挣脱他握了太久的手,他的手坚实有劲,谈不上粗糙却也不算细致的手给人温暖丰厚的感觉。

    他的突然出现,害她差点魂飞魄散。

    都十几年不见的人了,第一眼没认出来,可他笑,那微笑要命的性感,性感的让人忆起一些东西。

    那些曾经熟悉的、过去的

    终于,阎东官愿意放开她的小手,低沉微哑的嗓色缓缓响起。

    “要是不麻烦,就吃你手上的铜锣烧吧,这东西我还真是很久不见了。”他的弦外之音那么明白,稍微有想象力的人都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情丝佯装什么感觉都没有。

    “请稍待。”她转向办公室外面的茶水间去准备。

    巴天御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脸露沉思,一等情丝去了茶水间就问:“你们以前认识?”

    “我跟那位葛小姐吗?”

    真要说在阎东官的感觉里,这位从未听过的学弟有太多不适合当商人的特质,一嘛,心直口快,二嘛,商人该有的弯曲肚肠他都没有。

    像这么微妙的事情,一般人都会选择打哈哈过去,或是装作没看到,没想到这位巴老板却是爽快的直问,真是少有的人类了。

    “嗯。”“很多年以前。”

    “你不是一直在美国?”巴天御歪着脑袋。

    阎东官很保留的回答“我也有过小男生的年代,又不是一生下来就这副德行了。”他的声音变小,嘴角出现一抹罕见的莞尔“我每年飞来飞去就是找不到她,想不到她却在你这里,这算什么?”

    “这世界真小。”想不到巴天御耳利得很,心里难免有些不是味道。情丝从来没提过她跟阎东官的这一段。

    “是很小,不过我很庆幸这么小。”即使人不在办公室,他还是没把眼光收回来,彷佛透过门外可以看见正在忙碌的葛情丝。

    巴天御不是呆子,他看着这位重量级学长一脸深思的表情,脑袋的警钟直直响。

    不妙,大大不妙了

    因为主子是那种享乐主义的男人,缪司的茶水间设备一应俱全。

    茶叶是上好的高山乌龙,咖啡是巴西的曼特宁加蓝山,茶具是有英国皇后器皿之称的骨瓷器组,最可耻的是连喝开水的水杯竟是澳洲雪梨丽池最有名的深蓝色(ritzcarltonblue)水杯。

    巴天御常调侃自己是奢华高调的男人,浪费是值得鼓励的行为,反正啊,对自己好,理由绝对多得可以砸死人。

    瞪着打从进来到现下还放在流理台上面的东西,情丝压着台面,呆得很厉害,她摸摸还跳个不停的心脏,闭上眼下意识的按下饮水机的擎钮。

    然而,滚烫的热水没有如预期的冲入水杯,而是浇上她蜜色的手背。

    叫声还滚在喉际,一只比她动作还要快的手已然打开水龙头,一面箝住她已经转红的手臂往水流处送。

    “这么不小心。”

    “你在这里多久了?”情丝有些花容失色,他在这杵了多久?

    “不久,刚来。”

    看见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掌握里,她想缩回来。

    “我自己来就好。”

    她没想到自己这是全然的客套,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说法。

    到底,她以为他哪里危险了?

    不过是个少女时期认识的朋友而已。

    “别动。”

    “我”真的很痛,她不再争辩,放任自己的手让冰凉的水柱冲刷。

    阎东官注视她被密匝匝睫毛覆住的眼睛,眼下黑葡萄似的眸子清润如水。

    “我很丑吗?刚刚你连正视我一眼也没有。”

    她噙着淡然如水的笑,表情恍惚。

    “你要是有心勾引,世界上大概没有多少女人挡得住你的魅力。”

    年少时尚未成熟英俊的他便足以打动她的心,更何况现在。

    但是,她干么口吐实话?

    他身材修长,蓄着一头柔软发丝,深凿的脸孔,宽阔的额下是内敛深黝的灰色眸子,略微嫌薄的唇是抿着的,淡蓝色的手工衬衫,复古西装裤,贵气盎然。

    “可是你不甩我。”

    “我们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不要装熟。”她没想过两人再见,他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

    “谁说没有?!你很早以前就是我的人。”

    情丝抽回手,关掉水龙头,红肿似乎消退不少。

    “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您是我家老板的贵客,还是请您到外面坐,别让人误会了什么比较好。”

    “什么五会六会,我不在意。”

    情丝定定的看他“我是女人,我还要在这里继续上班,我在意。”

    阎东官默然。

    这么多年有多久了,十年不止了吧,是啊,这瞬息万变的社会,除了环境,人心更是动荡得厉害,他怎么能要求一段纯纯的少年之爱到现在还不会有变?

    “你的手最好去给医生看一下。”

    感觉得到阎东官的距离拉远了。

    情丝明白身为跨国企业老板的人是不会习惯低声下气的,真要这样,也只是一时间的迷乱。

    “不碍事的。”

    也不知阎东官生什么气,他的口气转硬。

    “叫你去你就去!”

    “公司有医务室,我会去上葯,谢谢您,请到办公室坐,茶点我马上给您送过去。”她用干净的布裹着还微微泛疼的手,坚持不让阎东官看到手背红肿的程度。

    “我出去。”他终于让步。

    他走了两步,像是不甘愿的转身。

    “葛情丝,你确定对我没有任何想念,一点都没有?”

    话在情丝的喉咙滚了滚“我只能说很高兴见到你。”

    “就这样?”他有棱有角的下巴抽了下“你自欺欺人!”她说的话阎东官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对不起,请你出去!”他难道没听见外面窃窃私语的谈论?

    这份工作对她有着重要的意义,她不想因为这样砸了饭碗。

    “我相信我们是来电的。”阎东官显然也听见门外聚拢过来、越来越大的议论纷纷。

    他把发怔的情丝拉入怀里,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