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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伊本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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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豫之从武府出来,心中一直想着杨悦刚才的话,神情恍恍惚惚,一时想照妹妹真的不能与自己结婚,一时又想杨夫人要打照妹妹,一时又想郭家来接照妹妹走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穿过崇仁坊前的春明门大街,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知不觉中走在路中央。对面有马车过来,他也不闪不避,车夫一个紧急刹车,骇得从车上跳下来,拉住马缰才没撞到他身上。马车里传来喝骂声:“什么人找死啊!”杨豫之这才清醒过来,回骂道:“什么人找死啊。”两人的话一模一样,可见是这群王孙公子们的通病。

    马车上探出两颗头来,其中有一张团团的圆脸,胖胖地象个富家翁。见到是杨豫之,原本有点惊吓的脸上立刻浮起了微笑,向杨豫之喊道:“阿弟,怎么是你?”

    马车上的俩人不是别人,一个是赵质,一个是赵斌。喊杨豫之“阿弟”的是赵斌,杨豫之同母异父的哥哥。长广公主是李渊的第五女,还未当上公主的时候,也就是李渊还未造反成功之时,她就嫁给了当时著名的美男子赵慈景。后来李渊起兵造反,赵美男在攻打尧君素时被俘而死。长广公主后来被改嫁了杨雄之子杨师道,也就是杨豫之的父亲。要说那个时代还真开放,女人改嫁很正常。不像后代有宋以来对女人的局限越来越严。

    长广公主与赵慈景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叫赵节,一个叫赵斌。赵质也是赵美男的儿子,不过他的母亲不是长广公主,与赵节赵斌同父异母。赵节因为牵连进原太子李承乾造反案被赐死。赵节属**,而赵质却属高阳公主一派,也就是支持魏王李泰。赵斌则不偏不移不属任何派,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与杨豫之素来相善,因此杨豫之与这个二哥感情较好。

    杨豫之见是他,叫了声“二哥”赵斌胖胖的身子已从车上跳下来,拉住杨豫之说道:“阿弟今日怎么了,为何神情恍惚?难不成病了?”杨豫之心中难受,见有人关心,眼圈一红,一撇嘴差点哭了出来。

    赵斌见到忙问道:“阿弟,有人欺负你?谁这么大胆。”

    赵质却在一旁笑道:“你整天围着姓武的转能有什么好。”

    杨豫之心中本就不爽,见赵质话语之中甚是不恭,便怒目赵质,反唇相讥:“你成天跟在高阳公主身后,高阳公主可给你什么好处,做她的猎犬。”

    赵质一愣,他虽然平日与杨豫之没什么来往,却也一向和善相处。他不过是向杨豫之打趣而已,没成想杨豫之会大怒。而且拿高阳公主来讽刺自己。要知道他一向爱慕高阳公主,整日追在高阳公主身后,高阳公主让其向东他决不向西,便真如高阳公主的一只哈巴狗一般。但是他自己做的,却不愿意让人说三道四。而且杨豫之话中之意,分明在说高阳公主与他有什么苟且之事。赵质虽然巴不得有此事儿,然而高阳公主却一向不将他放在眼里。因而赵质对高阳公主反而生出敬意,也一向将自己这种恋情视得很“纯洁”很“高尚”见被杨豫之“侮辱”如何不怒。当下变了脸色,跳下马车,便要向杨豫之扑过去就打。

    要说杨豫之与赵质性情还真有点相似,都十分的冲动,又都十分的痴情。俩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反而更像哥儿俩。

    赵斌见状忙上前站在二人中间,用肥胖的身体将二人分开。赵质虽然性情冲动,却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因古人妻妾分明,妾的身份十分低,不过是妻的奴婢而已。妻子生的儿子叫做嫡子,妾生的儿子叫做庶子,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长广公主不仅是赵慈景的正妻,而且是公主身份,赵质不过是一小妾所生,身份比起赵斌等人,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因而只是怒目而视杨豫之,却不敢真个动手。

    赵斌却是个温和性子。他知道赵质对高阳公主一往情深,也知道杨豫之一向对武照情有独钟,见赵质说杨豫之围着“姓武的”转,还以为说的是武照。见两人怒目相向,忙止住,拉起杨豫之说道:“阿弟,你与哥哥好久不见,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杨豫之点点头,被赵斌拉上马车。赵斌又招呼赵质上车,赵质愣了愣还是跟二人同去,一起往西市酒楼吃酒。

    长安城民间最有特色的酒楼莫过于“胡姬楼”胡姬楼顾名思义,乃是因为此酒楼的伙计不是“店小二”而是由美女担任。而且这些美女都是异域美女,一色的高鼻深窝,兼身材修长,体态妖娆。穿梭于酒桌之间,形成一大胜景,在长安城再出名不过。因而到这里吃饭的人,大多是王孙公子、才子风流。

    三人来到“胡姬楼”找一雅座坐下,点了些酒菜,边吃边聊。

    赵斌见杨豫之一直闷闷不乐,说道:“阿弟,你还一直念念不忘武家小娘子?”见杨豫之点头。赵斌又说道:“母亲与杨夫人关系甚好,何不让母亲去说?”

    杨豫之摇摇头气恼道:“只怕母亲不肯,照妹妹已许了成都郭氏。”

    赵斌见说,也无计可施,劝道:“既然如此,阿弟就算了吧。”

    杨豫之摇头道:“如果能算了,我哪会如此痛苦。二哥你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如果没有照妹妹,我可怎么办?”

    赵斌一时默然不语,不知如何劝解杨豫之。于是转移说题说道:“听说最近出了个‘长安公子’十分有名,阿弟可听说过没有?”

    赵质一直冷眼看着哥儿俩叙话,没有开口,此时插嘴道:“他岂会不知,这‘长安公子’他最熟,成天跟在‘长安公子’后面转。”语气里满是讥讽。

    赵斌见说杨豫之与长安公子很熟,问道:“听说这‘长安公子’很有些本事,柴二郎也曾败在他手下。”

    杨豫之笑着点点头,说道:“她同我一样斗鸡很在行。”

    赵斌也笑道:“原来如此。”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专爱架鸡斗狗,到底是个孩子,竟然认为斗鸡在行便是好的,心中不由好笑。但赵斌一向性子随和,也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可。他早已娶了妻室,而且是杨阀中人,又由于母亲的关系,到是真心与杨豫之相善,向来拿他当亲兄弟一般。

    赵质却在一旁讥讽道:“斗鸡算什么本事!。”

    杨豫之怒目而视,说道:“我大哥弹琴也十分好,高阳公主岂是对手。”

    赵质对高阳公主一往情深,最忌惮的便是有人比过高阳公主,见杨豫之如此说,气得七窍生烟,偏又是事实,于是强自嘴硬:“我看也没好到哪去!”

    赵斌怕两人再打起来,忙说道:“我听说长安公子的诗文非常好。‘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等气魄当真是堪称一绝。”

    杨豫之点头道:“他与玄奘法师论法,玄奘法师对他也赞不绝口。”

    赵斌悠然神往,说道:“听说长像也十分英俊,貌比潘安,人称三绝:貌绝、琴绝、诗绝,这等风流人物,阿弟一定要与我引见才是。”

    杨豫之傲然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更绝的是”他看一眼赵质,突然打住,附在赵斌耳边小声叽咕:“我与二哥说了,二哥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密。”赵斌点点头。杨豫之低声笑道:“其实谁都不知道,长安公子是位女子。”

    “什么?她是女子?”赵斌惊呼道。

    杨豫之忙去捂赵斌的嘴巴,怪怨道:“说了不让二哥说,你怎么还是说出来。”

    赵质在一边听到,大惊之下,奇道:“你说什么?姓武的是女人?怎么可能!”

    杨豫之见被赵质听了去,急得直跺脚,心想:这下完了,若被杨悦知道自己将她的女儿身份泄漏了出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忙央求道:“这事儿外面的人谁都不知道,好哥哥,你可千万别对别人去说。”

    赵质又惊又喜地说道:“这么说来,那姓武的当真是女人?”

    杨豫之见无法瞒住,气得直跳脚,说道:“反正我没说过,你若敢说出去,我绝对挠不了你!”说完拂袖而去。

    赵斌在后面连声叫他,他也不理,蹬蹬一溜烟儿跑出楼去。

    赵质听了“长安公子是女人”这个天大的秘密,虽然半信半疑,却如何还能坐得住,早一溜烟儿跑到房府找高阳公主。听说高阳公主等人都到柴令武家去了,又一溜烟儿跑到柴府。

    柴令武自从与杨悦比斗输了,一直闷闷不乐。众人不住开导他,有人劝他想开些,不要跟这种肖肖之辈一般见识;有的甚至说要将杨悦引出来打一顿出气柴令武听了只是摇头,没人知道他真正郁闷的是:自己干了世界上最蠢的一件事儿,像杨悦这种人本来应该是好朋友,而今自己却如此对她不住,没脸去见她因而只是长吁短叹,闷头吃酒,不能开解。

    赵质进门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不上气来。众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直到高阳公主慎道:“你再笑,看不把你赶出去!”

    赵质这才收住笑,边揉肚子边说道:“姓武的原来是女人。”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什么?”

    “女人?”

    “哪个姓武的?”

    见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赵质又笑着说道:“那个‘长安公子’,与柴兄决斗胜了的那个‘姓武的’,其实是个女人!”

    “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

    “岂有此理!”

    众人听了如何能够相信,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大概是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赵质忙将从杨豫之那听来的内容仔仔细细地说与众人,费了好半天口舌才让大家有所相信。

    大家见说杨悦原来是个女子,齐声大笑,闹成一团。笑了半晌,房遗爱道:“难怪我们送她女人衣物,她居然欣然接受,还说什么‘谢谢’。哈哈,咱们先前居然还宣传他不是男人,哪想到她果真不是男人。”

    赵质也笑道:“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他看了一眼高阳公主。高阳公主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心中又怒又恨。“她原来是女人,难怪对我不动心”想到自己还曾诱惑过她,高阳公主更是又羞又怒。又想起杨悦的花容月貌、才情潇洒,无一不在自己之上,又妒又恨。忽又想起那日杨悦与辩机在房中鬼鬼祟祟,近日辩机对她似乎冷淡了许多,心想:定是那辩机见杨悦貌美,与杨悦生了苟且之心,才躲避自己,心中更是大恨。

    除了赵质,其他人却大都没注意到她。柴令武听说自己常去找人晦气,还向她三下战书,又大败而归的人却是个女人,早已蒙了。原本已十分郁闷地心情,更加郁闷得要死。

    房遗爱奸笑道:“她既然是个女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赵质等人问他想出什么点子。房遗爱先自己叽叽咕咕地笑了半天,才说道:“我这个点子十分的绝妙。”大家都摧他赶紧说出来。他这才止住笑,说道:“不如让柴兄先娶了她,再慢慢地折磨她。”

    程怀亮摇头说道:“武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也是官宦之家,怎肯嫁人做妾。”

    房遗爱说道:“只怕由不得她说肯不肯?大家想想。武士彟虽然是高祖元丛旧臣,但他死后,武家那俩儿子算个屁?小小的少卿、少府,咱们谁想捏死他,还不是小菜一碟。”众人点头称是。

    程怀亮又说道:“巴陵公主岂能同意?”这程怀亮也是驸马,是李世民第十一女清河公主的驸马。著名混世魔王程咬金的二儿子。

    说来奇怪,李世民将自己的女儿都赏赐给功臣之子,而且大部分都是次子。巴陵公主尚霍国公柴绍的二公子柴令武;高阳公主尚赵国公房玄龄之二公子房遗爱;清河公主尚卢国公程知节(即程咬金)之二公子程怀亮;城阳公主尚杜如晦之二公子杜荷似乎大唐功臣的二公子注定都要成为驸马都督。不过,这到不是李世民自己是“二公子”便偏爱次子,只是因为李世民年龄比这些“功臣”小。这些个功臣的长子赶不上尚公主便已娶妻,饶是如此,李世民的女儿们大多在十一二岁就出嫁,才赶上几个“二公子”有一位公主甚至是十岁便被李世民送了出去。

    这些个“二公子驸马”却也十分心齐,除了杜荷例外,其他人都是“魏王党”虽然李泰被贬,这些二公子驸马被李世民训斥,却也看在女儿面上,没加追究。因此魏王党虽然失了党首,却仍然是独树一帜的一小撮儿。

    房遗爱笑道:“别人不能,柴兄未必不可以。巴陵公主一向对柴兄温柔顺从,岂有不听之理。”

    其实如果是一般的驸马的确不敢有三心二意,只是柴令武的母亲也是公主,而且与李世民关系最好,因此柴令武若是娶一房小妾只怕巴陵公主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巴陵公主一直未生子,古人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若柴令武以此为借口,巴陵虽贵为公主,也不敢不依。

    众人都笑着看向柴令武。柴令武却似没听到众人在说什么,默默地想着心事,一直以来,他与杨悦相斗,被杨悦气得死去活来,而且还被败了个一塌糊涂。败就败了吧,自己枉称英雄。而且是自己鲁莽,听信柴进柴荣这等小人之言,实则是自己理亏。如今又听说杨悦竟然个女人,惊得五脏震动,差点一股脑地全部从腑中蹦出来。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竟然品不出是什么滋味。顿时间失了平日一惯的豪气,比斗败的公鸡还要不如,摊到座上,一点劲力也提不起来。

    见房遗爱竟然向众人建议,说要他娶杨悦为妻,再活活地折磨她。一时目瞪口呆,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极不是滋味。想到杨悦的喜笑怒骂、飞扬跋扈的神气,心想:若真要娶这个女子做了自己妻子,只怕不是自己折磨她,反而被她整得死去活来才对。想想心里就发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半晌才答道:“长安公子是不是真的是女子还未可知。如若再做出这种事儿来,岂不更令人耻笑。”

    赵质忙道:“这件事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柴令武想了想说道:“她一向诡计多端,万一是她与杨豫之故意设的圈套,要引我们上当怎么办?”

    众人见说,也觉有理,又有点迟疑起来。杨悦做事儿向来匪夷所思,令他们摸不着头脑,一败再败,如果真是她设的圈套也说不定,天知道是不是正引他们上钩。

    柴令武更是立刻在眼前出现一幅画面:杨悦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正拿个一个套马的笼头套,等着自己钻进出,然而手中一抽,将他死死地套住想着想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房遗爱眼珠转了几点,鬼点子又上来了说道:“这个好办,试试不就知道了?”

    柴令武摇摇头,气馁地叹息道:“如何试法?”

    房遗爱想了想说道:“今年的花魁大赛已经开始了,马上要决出前十名,想办法将她骗去看比赛,到时候派个妓女一试不就知道了?!”

    程怀亮笑道:“她若是女人怎么会去看花魁大赛?”

    赵质突然说道:“也不一定。这小子与杨豫之成天一起斗鸡,当真兴趣与其他女人不太一样。”他一向习惯了杨悦是男人,一时改不过来,还是将她唤做“小子”

    房遗爱也笑道:“嗯,这小子似乎十分喜欢玩儿,新鲜有趣儿的事她都喜欢。”

    赵质一拍胸脯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定能将她骗到花魁会场,其它的事儿你们安排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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