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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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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

    走出义大利时装联合会指定的分会场,方谨抬头望向不断放送热力的艳阳,左右扯动脖子上快勒死自己的领带,暗咒自己不下八十遍。

    他后悔自己三天前说出那句话,非常地后悔!

    他不应该忘记老祖宗交代下来的至理名言——姜还是老的辣!

    他真笨!打死他都不应该忘记严启骅大他十二岁的事实。

    因为这十二年的差距,在“老奸巨猾”的程度上,严启骅绝对要比自己强许多;就算做ài时他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也不代表他比自己弱。

    失算,大大地失算!

    接连三天,严启骅丢给方谨的工作量,让他想孬种地承认自己没有工作能力,无法胜任所谓“简单”的秘书工作。

    偏偏,每当他同口要说道句话时,严启骅就会噙着一抹轻笑,用嘲弄的口气反问他——“你要承认自己没有工作能力,是性无能?”

    说一个男人没有工作能力,就等于说他是性无能

    方谨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会被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堵住生路,逃命无门。

    “不愧是奸商!”顶着头上炙热的太阳走在街上,方谨苦命地哀叹。

    失策啊,不应该让嫉妒和警戒心冲昏头,暴露自己懂义大利语的事情,现在可好,从随身保镖变成跑腿秘书。天杀的!不但没有拉近跟严启骅的距离,反而一天到晚得在外头跑,见面的时间不断地锐减。

    一下子要他跑外交部驻义大利办事处、一下子要他联络台湾的陈少白,一下子要他想办法找到模特儿名录虽然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拉拉杂杂一大堆,办起来实在累人。

    不过也因此,他才知道严启骅来到米兰之后工作量有多大。

    以创草现有的规模来看,登上米兰时装周的舞台实在是有小虾米对抗大鲸鱼之虞;也难怪在台湾的时候,会引来同业的不满,甚至用下三滥的手段封付他。

    太早窜出头的小草,是很容易被打压的——就像他,被发现懂义大利语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苦命的小秘书,呜呜呜

    “我回来”踏进门不见严启骅的人影,方谨狐疑地扫视室内“人呢?”

    找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却听到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淋浴声,方谨先是一愣,而后了悟地扬起微笑。

    一身疲惫的“苦命男秘书”瞬间变成“好色大野狼”只差没拉长脖子嗷呜嗷呜乱叫。

    脑袋里想像着浴室内春色无过的景象,方谨笑得合不拢嘴。

    多么适合偷香窃玉的时机啊!方谨摩拳擦掌,悄步移向浴室。

    他打定主意,不管这次严启骅再怎么厉声相对、再怎么死命抗拒,他绝对不会妥协。

    这次,他要让他彻彻底底地体认,要求一个正值青年、血气方刚的男人压抑欲望是一件多么不人道的事情。

    蹑手蹑脚接近浴室,听见里头淅沥哗啦的水声,光是想像门后头的青光,就足以让他起反应。

    活像是倜失控的青春期少年,这样强烈的欲望在他多年来的采花史中,还是头一次,这全拜严启骅所赐。

    连方谨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对严启骅情有独钟?就是对他光想像下腹就不由自主地发热。

    他伸手握住门把转了转。ya!没锁。

    一、二、三,开门入侵,掀开浴帘“亲爱的,我来陪你洗澡”

    “啊——”

    女、女人!“你是谁——哇!咕噜”莲蓬头水柱突然来袭,灌了惊讶而张大嘴巴的方谨一大口热水。

    “色狼,救命——有色狼啊——”

    活像杀鸡叫的女高音响彻热气氤氲的浴室。

    ----

    一回到饭店,严启骅就看见方谨拿着浴巾猛擦头。

    “你怎么一身湿答答的?”

    听见他的声音,方谨走向他,双手抓握浴巾两头,一个空中划弧,浴巾套上严启骅脖子。

    严启骅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做什么,整个人已经被方谨拉过去,眼前就是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特写。

    “你以为随便找个女人进来,窝在床上滚床单,我就会放弃你吗?”

    严启骅皱眉“你在说什么?”

    “光凭这样就想让我死心,你别傻了,严启骅!”

    “方谨,我再次警告你唔!”严启骅还未说完的警告,消失在方谨突来的强吻中,完全没有说出口的余地。

    “嘿,我想这不是你们东方人特有的招呼方式吧?”十分钟前在浴室尖叫的女人此刻抱着浴巾走出浴室,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如是道。

    严启骅闻言,先一拳打在方谨腹部,强迫他退开,另一手忙不迭地擦拭被吻肿的唇。

    “这个小弟弟对你似乎很有意思?启骅。”

    ”别胡说。”对于女子的调侃,严启骅不愠不火地淡然回应。

    被一拳打退,差点跌到床上去的方谨此时已站稳脚步,抬眸,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孔“是你?”上次见过面的棕发番邦女!

    “嗨。”棕发碧眼的妙龄女郎朝他挥手“之前见面没机会打声招呼。你好,我是乔海伦,朋友们都叫我乔,你呢?”

    “方谨。”他答道,一脸古怪地看着海伦。

    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围着,就这样气定神闲地晃来晃去是怎样?“喂,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男人?”

    “在一对同性恋人面前?哈!在我看来,大家都是好姊妹。”乔海伦魅眼一抛,俏皮一笑,举手投足间净是洒脱“只不过启骅,认识你这么多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的性向,有点不够朋友啊!”“乔”严启骅警告性地沉声说道“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方谨倒是听得很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嘿,这位漂亮姊姊真是慧眼独具,竟然看得出我和启骅的关系。”

    “好说好说!”乔海伦学起东方人抱拳回礼:“你过奖了。”

    “不会不会,是姊姊天资聪颖。”

    “方谨!”真是够了!这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能够一搭一唱,默契好得像多年老友一样?

    老朋友不是当假的,与严启骅认识多年的乔海伦自然明白严启骅的脾气底限“有人要生气喽,方小勇,刚刚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全听你的。”方谨乐得配合。只要不是对“他的人”心存任何觊觎邪念,任何人都可以是他方谨的好兄弟、好姊妹。

    乔海伦向严启骅伸出手“启骅,我请你帮我带来的衣服呢?”

    严启骅叹了口气,将刚才被方谨吓得掉在地上的纸袋捡起,递给她“在这儿。”

    “谢谢。”乔海伦接下,转回浴室。

    严启骅显然没有和方谨交谈的打算,移步至房间内的办公桌,坐下后立刻开始工作。

    没多久,一双手臂自他后头将他圈住,傲热的气息吹在他的颈间。

    “我刚才真的气坏了。”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房间有其它女人──不要说他小题大做,换作任何人,一定和他有相同的反应。

    如果在严启骅房里看见别的男人,他还不觉得惊讶,只要不是盖文?史宾森就行;但看见女人,他没有一刻或忘,他看上的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异性恋──他不会因为能留在严启骅身边,而得意到忘了这个最基本的事实。

    所以,会生气是自然的,方谨心里下了如是结论。

    “把你的手拿开。”

    “除非你告诉我,乔海伦为什么会在浴室?”

    “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就跑一趟时装联合会,将这份文件送到盖文手中。”

    “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会在这儿?又为什么在你的浴室里洗澡?”

    “这些都与你无关。”

    “我不喜欢重复同样的话太多次,启骅。”方谨扳过他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我相信你也没有太多时间在同样的话题上打转。”

    “放手。”

    “我是不会放手的。”他一语双关地道。

    “你”“启骅,谢谢你了。”穿好衣服的乔海伦走出浴室,正巧打开严启骅的话“幸好遇上你,不然要我顶着一身脏衣服走回工作室,我一定会疯掉。”

    既然从他口中要不到答案,方谨只好转移目标“你是怎么弄脏衣服的呢?”

    乔海伦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这句话里头关心的成分有多少“比起知道我弄脏衣服的原因,你更想知道的是我和启骅之间的关系,还有我为什么会在他的浴室对吧?”

    “不行吗?”方谨应得理直气壮。

    “放心,启骅是我所见过最君子的男人,我跟他只是朋友。”乔海伦简单扼要地说明两人的关系“我会在这里,是因为之前跟客户约好在这家饭店谈事情,可惜对方修养不够,谈到一半就突然动手,泼了我一身的柳澄汁,幸好在大厅遇见启骅,我这个人最讨厌脏乱”

    “所以你让她上来梳洗,还去帮她拿衣服?”方谨接过她的话,质问已投入工作的严启骅。

    严启骅没有理他,倒是乔海伦弹一下手头喊了声“宾果”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好吧,既然事情都问清楚了,你不是要我送文件?东西呢?”

    提及公事,严启骅才有响应“我以为你不想去。”

    “然后让你亲自送给那个姓史宾森的家伙?”方谨邪气一笑“我可没那么笨,与其让你单独面对盖文?史宾森那个色鬼,我倒宁可让你和乔海伦共处一室。”

    “你就这么放心我?”这小伙子真有趣,乔海伦心想“当心我抢走你的启骅喔。”

    “乔。”

    “不会的,如果你们真的会有发展,现在就不会只是朋友关系。”接过文件,方谨往方门方向走“就算会有什么发展,也不会在这一两次见面就突然更进一步。”

    乔海伦双手抱胸,倒是很好奇“你就这么笃定?”

    “你,我不敢说;但是他”方谨用食指指面坐在桌前的男人“他不是那么容攻占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

    “嘿,young man!”乔海伦叫住背对自己的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也许我跟启骅在下一秒就变成情人?”

    方谨闻言,脚步顿了下。

    吓到了吧?乔海伦唇角上扬,逗人逗得很乐。

    谁知道方谨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他回头,朝她吐舌,自信满满地笑道:“我会抢回来的。”

    “你说得好象启骅本来就是你的。”

    “除了我,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他又狂又傲的口气让人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头,乔海伦才回过神来同情起老朋友。

    “启骅,那小子很棘手。”她下了结论。

    桌上,振笔疾书的手停顿了,好半晌,严启骅才叹道:“何止棘手!”

    面对方谨近乎死缠烂打、又经常不按牌理出牌的接近方式,光是应付,就很耗费自己的心力。

    不,他不只是棘手而已,还令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