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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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间阴暗的地下室里，气氛凝重，只有一只蜡烛的光，一跳一跳，时不时地烧得“噼噼”作响，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林月诗倚桌而坐，面前站着那个长相平凡的黑衣人，两人面色都十分阴沉，似乎又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趁着这几日皇上不在宫中，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情。”林月诗说道。
“请堂主吩咐，属下一定办妥。”黑衣人双手拱拳，面色恭敬。
“你办事一向稳妥，本宫很放心，此次你去……”林月诗靠过去，轻声吩咐了他几句，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找个万全合适的人选，做到精确无误，云墨衣很狡猾，若露出一丝破绽皆有可能被她识破。”
“堂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尽心挑选一个最好用之人。”黑衣人说完，拱手离去。
此时已经天黑，在行云宫，云墨衣安排好了翠燕的住处，离自己的寝宫非常近的一处偏殿，以防有何意外，好随时照料。
云墨衣正同凝香商议保护翠燕的事情，只听云墨衣道：“凝香，翠燕对我们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在这行云宫中，我只能信任你一个人，唯今之计，只有我两轮流守候翠燕的安全，一定不能让某些人有可乘之机。现在天色已黑，你先去休息吧，我看守夜里，待天明你再来换我。”
凝香道：“小姐，你去休息吧，就让凝香一个人看着就行，哪能让小姐熬夜守候呢。”
云墨衣笑道：“傻凝香，你能不睡觉么？要是你睡着了，有歹人前来怎么办？如今翠燕可是比我还矜贵呢，不能出一点差错，再有两天皇帝就回来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凝香一想也对，也不再多嘴，收拾了一番睡觉去了，云墨衣取了被褥来翠燕的房间，将床榻铺好，准备夜里贴身保护。
一夜无事，直到天色大亮了许久，却总不见凝香来换她，云墨衣左等右等，觉得煞是奇怪，翠燕急道：“凝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云墨衣说道：“在我这行云宫中，料想某些人还不敢太放肆。”想来想去，凝香平日不会如此才是，莫不是真有事？却又不敢离开翠燕半步，只得与她一同去敲凝香的房门。
敲了半响的门，直到云墨衣几欲破门而入，凝香才打着哈欠来开门，打开门看见云墨衣，一愣，说道：“小姐，什么事么？”
云墨衣皱眉道：“你睡糊涂了？说好让你天明来接替我，却怎么也不来，敲了半天的门，才来开，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接替小姐？”凝香一脸迷糊，又恍然大悟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没睡好，到早上才睡着，还以为做梦呢。”
“臭丫头。”云墨衣敲敲她的脑袋，叱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马虎？快些去洗漱，完了来接替我。”
凝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连道：“是是是，马上就来。”
几个时辰以后，在那间阴暗的地下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异的女声：“你说什么？这么多年了，翠燕还躲在这宫里，还被云墨衣找了去？不行，此人不能留，若是一旦捅到皇上那里去了，我们就将前功尽弃。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皇上回来之前除掉她。”怪不得娘找了多年都没找见她，还以为她逃出京城了，没想到一直躲在她眼皮子底下。
接着有人低低地答应了她，那道女声又说道：“云墨衣没有起疑吧？你要一切小心才是，她可不是好欺弄的主，弄不好，会反被她利用。”
回应之人又低低地答了几句，那道女声才说：“好了，你的大功本宫记下了，你先回去，好好办你的差事，别的事情，本宫会好好安排。”
日间，云墨衣睡得正香，“砰砰砰”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将她惊醒，门外传来凝香惊慌失措的哭声：“小姐，你快醒醒，不好了，翠燕出事了，小姐，你快醒醒啊。”
云墨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翻身下床，连外袍也顾不得披上，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外，凝香面如土色，眼角还带着眼泪，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翠燕的寝殿，呜咽着道：“翠燕……翠燕快不行了！”
“什么？”云墨衣连衣服也没穿，夺门而出，径直往翠燕的房间跑，一掌拍开房门，冲进里屋，但见翠燕躺在床上，全身痉挛，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翠燕，翠燕你这是怎么了？”云墨衣急急地摸上她的脉搏，登时心惊肉跳，好强烈的毒性！迅速地点了翠燕周身大穴，云墨衣急道：“翠燕，你要坚持住。”
翠燕反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浑身抽搐了几下，手便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翠燕，翠燕，你醒醒，你醒醒啊！”云墨衣抱着她，摇晃着，肝胆俱裂：昨日，自己才向她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她，从此以后不会再让她过苦日子了，今日，她便死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情何以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云墨衣大喊，怒看向凝香，自己才睡了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就发生了这么蹊跷的事情？“凝香，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寸步不离保护翠燕吗？她怎么会中了毒了？”
凝香哭道：“凝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离开过一步呀，本来一直好好的，突然翠燕就捂着肚子说疼，疼得在地上打滚，我把她扶上床休息，结果她没过一会就口吐白沫起来，我吓坏了，就过来叫小姐，然后就这样了。”
“她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别的东西呀，午膳和茶水都和凝香是一样的。”凝香疑惑道。
“这倒是奇了！”云墨衣左思右想，想不出原由来，翠燕的身份，除了她和凝香，没有任何一个宫人太监知道，敌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再有，凝香与翠燕吃喝一样，为何只有翠燕中毒，凝香丝毫无恙？这毒是怎样下的？只有凝香……不，云墨衣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凝香对她的忠心，她比谁都清楚，凝香绝对不会背叛她的，这其中，定有其它没有想到的事情。
云墨衣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翠燕：她未老先白的头发，她自毁的面容，她死去时尤不肯闭上的双眼，心痛地无以复加，这个忠心的仆人，苟且偷生十八年，还没等洗去自己身上的冤屈，还没等心愿实现，便被人害死，死不瞑目！都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找到她，她还在冷宫里安然度日，虽然日子很难，但至少她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林月诗，施兰，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恶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统统下地狱！云墨衣的手，紧紧得蜷成一团，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尤不自知。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在地上，却顾不得爬起来，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云墨衣说道：“娘娘，不好了，在花园里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带本宫去看看。”云墨衣将翠燕轻轻地放在床上，跟着小太监来到湖旁的花园。
花园里，下人们围成一圈，正对着圈中议论纷纷，看见云墨衣前来，慌忙行礼，云墨衣摆摆手，下人们自动散开，露出里面地上的一具尸体。
该尸体穿着宫女的衣服，平躺在地上，全身的淤泥，似乎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云墨衣皱眉问道。
“回娘娘的话。”云墨衣身旁的一位宫女神情忧伤地回答道：“这是平日与奴婢一同打扫院子的宫婢，名唤春桃。春桃平常总是很早就起来扫地，今日直到下午时分，奴婢还没见她出来，正在奇怪，却听到人说在这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呜，可怜的春桃。”
“你先别哭，是谁发现她的尸体的？在哪里发现的？一一说与本宫听。”云墨衣冷静地说道，她这宫里，命案一件接着一件，林月诗真当她是病猫吗？
“是奴才发现的，奴才小竹子，日常负责伺候行云宫的花草植物，今日下午，奴才到这花园里来，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个坑绊倒，奴才爬起来时，发现这土坑是新挖的，挖出的土填在附近不远处，由于奴才是负责园艺的，这园子里一草一木一土皆十分熟悉，看到那新挖的坑和新埋的土，奴才心知有异，便动手挖，结果就挖出来了春桃的尸体。”
“嗯。”云墨衣点点头，赞道：“小竹子是吧，你做得很好，于细微处发现问题，这是很多人都欠缺的，待处理完此事，本宫重重有赏！”
“谢娘娘夸奖。”小竹子喜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各做各的事情，春桃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小竹子和凝香留下来辅助本宫便是。”云墨衣挥挥手，让大伙都散去。
“是。”宫人行了礼，自行散去。这宫里哪天没有几个无缘无故死去的下人，初见时也许会惊慌，久了也就麻木了。
云墨衣蹲下身，仔细查看春桃的尸体，除脖颈处一道勒痕外，全身并无伤痕，看来是被人勒死的，一个扫地的宫女，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会不会跟翠燕被害的事有关联？
查看完尸体的死因，云墨衣仔细搜索她的衣服，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岂料全身简简单单，连一个多余的饰品也没有，看来是没有别外的线索了！
云墨衣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眼尾瞄到春桃紧握的左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为何她右手松开，左手却是紧握？
使劲地扳开春桃的左手，果然，她的手心捏着一个东西，云墨衣见之，大吃一惊，看看身后的两人，见两人没有看见，迅速将春桃手中的东西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手，竟微微地发抖。
“除了能看出来，春桃是被人勒死，别的，并无一物。”云墨衣站起身来，无奈地摇摇头，吩咐道：“小竹子，你找个地方将春桃好好埋葬了吧，去帐房那里支取五百两银子给春桃的家人送去，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是。”小竹子激动地点头道，心中波涛汹涌，这宫中的下人们，不管地位高低，个个命贱如蝼蚁，就算是被主子打骂死了，也不过是冤魂一条，没有半个人理会，贵妃娘娘不但命令好好安葬春桃，还拿出来那么多银子安置她的家人，这样的好主子，能让他小竹子遇到，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形容心中的情绪，只知道，这样的主子，值得他去尊敬，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情愿。
云墨衣当然不知道她一个善意的举动，引得一个小太监誓死的忠心，她只知道，她此刻心境很烦乱，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本宫累了，凝香，咱们回去吧。”云墨衣的脚步很沉重。似乎走一步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短短一段路，竟走了许久，凝香见她不对，几次上前搀扶，都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终于推开寝殿的门，云墨衣走进去，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神情倦怠，短短一日，两个人死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个还是她发誓保护的翠燕，她真的觉得好累，若是有个怀抱，让她依偎一会，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牧，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
醒，我也好想你，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回避你的好，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发现，你的温柔对我是多么重要。你的笑，是一缕阳光，能退却我内心的冷意，你的体贴，是一贴良药，能治愈我心中的伤痛，醒，你说过会等我一辈子，如今，你还在等我么？
凝香见她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上前温柔地替她按捏肩膀，云墨衣睁开眼，看着她，笑道：“还是只有凝香最体贴了，这么些烦人的事情，唯一能高兴的，就是凝香还在我身边。”
凝香笑道：“凝香永远会在小姐身边的。”
云墨衣呵呵笑道：“我说过，我可不敢要你陪我一辈子，你还要嫁人不是？前些日子，你托我交给大哥的珠钗，我已经替你交给他了，大哥也有回应了呢，看来他对你也有意，以后，说不定你就是我大嫂了。”
凝香脸红起来，害羞道：“一切但凭小姐做主。”
云墨衣面色顿变，笑意全无，一双眼睛冷若冰霜地盯着凝香，似乎要将她盯出个冰窟窿来，杀气外露地说道：“你是谁？你把凝香弄到哪里去了？”
说完用力揪住凝香的衣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耳后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拿在手中，面具下，果然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那人一愣，完全没料到云墨衣这么快就看出破绽，心一狠，正要咬牙，云墨衣左手飞速地点了她的穴，右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扯，她的下巴就松松地垂了下来，再也合不上，也不能再咬到嘴里的毒药。
“哼，还想跟我来这一套，你们真当我云墨衣是吃素的不成？”云墨衣冷笑道。
那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怪物一般，全身不能动弹，下巴却又合不上，无法说话。
云墨衣扯开她的下巴，从她的齿间搜出来一小颗毒药，再用力一按，将她的下巴生生地合了上去，那人痛的，呲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哼。”云墨衣冷哼一声，说道：“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磨，说，凝香在哪？”
那人好半天才从剧痛中恢复过来，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问道：“我自认在易容与模仿上是最优秀的，就连自己人有时也看不出来我的破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哼，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本宫最后再问你一遍，凝香在哪？你若不说，本宫有的是千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错，这个人的易容与模仿确实是顶尖，伪装的凝香几乎没有半丝破绽，就连她这个易容高手也没有看出来。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她伪装得再高明，有些东西是装不了的。
翠燕的身份，只有她与凝香两人知道，而翠燕被人毒死，本来凝香的嫌疑就最大，但是云墨衣坚信凝香不会背叛她，所以没有多想，却是始终想不通他人是怎样下的毒。
春桃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块衣角的碎布，说明是临死之前拼力从谋杀之人身上扯下来的，而那块碎布，正是凝香穿的衣服，当时云墨衣看到那个东西，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却只收起来，不做声色。
回来后，一试，凝香果然露出了马脚，凝香喜欢的是三哥，而不是大哥，那只珠钗，是她从凝香的头上硬拔下来的，而不是凝香交给她的，这一切，是假凝香所不知情的，她当然不会知晓该如何回答，只能顺着云墨衣的话应承，恰恰是这样，便露出了大大的破绽。
“哈哈哈，想知道你的凝香在哪？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我若是泄露半个字，我会更加生不如死。”假凝香笑道，神色却没有半丝笑意，只有极度的恐惧。
看来玄衣教的教规极严，若是叛教的人会受到极为残酷的对待，以致教徒就算落入别人手里，也不敢吐露一句。“哼，那你总可以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杀死春桃？她不过是个扫地的宫女而已。”云墨衣知道，若没有极端的手段，定是问不出凝香的下落，改为问春桃的死因。
“很简单，昨夜我伪装好凝香，与人接头的时候，被她发现了而已。”
“所以你就杀人灭口？”怪不得今早凝香半响不起来接替她，还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那是因为当时她就已经是假冒的，假凝香当然不知道自己一早有任务。“你们在我这行云宫里来来去去，换人又杀人，真当我这里无人了是吧？”只怪自己昨夜一门心思全放在翠燕的安全上，哪会想到有人会来对凝香不利，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现在，只希望凝香一定要没有生命危险才好！凝香一直跟着她，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她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般，是一个生命中不能或缺的亲人。
凝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就算是将这些人千刀万剐，也消灭不了我的恨！如今，就剩我自己一个人，我一定要冷静，冷静，要好好想想，再不能有一丝遗漏！
某间阴暗的地下室里，气氛凝重，只有一只蜡烛的光，一跳一跳，时不时地烧得“噼噼”作响，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林月诗倚桌而坐，面前站着那个长相平凡的黑衣人，两人面色都十分阴沉，似乎又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趁着这几日皇上不在宫中，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情。”林月诗说道。
“请堂主吩咐，属下一定办妥。”黑衣人双手拱拳，面色恭敬。
“你办事一向稳妥，本宫很放心，此次你去……”林月诗靠过去，轻声吩咐了他几句，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找个万全合适的人选，做到精确无误，云墨衣很狡猾，若露出一丝破绽皆有可能被她识破。”
“堂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尽心挑选一个最好用之人。”黑衣人说完，拱手离去。
此时已经天黑，在行云宫，云墨衣安排好了翠燕的住处，离自己的寝宫非常近的一处偏殿，以防有何意外，好随时照料。
云墨衣正同凝香商议保护翠燕的事情，只听云墨衣道：“凝香，翠燕对我们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在这行云宫中，我只能信任你一个人，唯今之计，只有我两轮流守候翠燕的安全，一定不能让某些人有可乘之机。现在天色已黑，你先去休息吧，我看守夜里，待天明你再来换我。”
凝香道：“小姐，你去休息吧，就让凝香一个人看着就行，哪能让小姐熬夜守候呢。”
云墨衣笑道：“傻凝香，你能不睡觉么？要是你睡着了，有歹人前来怎么办？如今翠燕可是比我还矜贵呢，不能出一点差错，再有两天皇帝就回来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凝香一想也对，也不再多嘴，收拾了一番睡觉去了，云墨衣取了被褥来翠燕的房间，将床榻铺好，准备夜里贴身保护。
一夜无事，直到天色大亮了许久，却总不见凝香来换她，云墨衣左等右等，觉得煞是奇怪，翠燕急道：“凝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云墨衣说道：“在我这行云宫中，料想某些人还不敢太放肆。”想来想去，凝香平日不会如此才是，莫不是真有事？却又不敢离开翠燕半步，只得与她一同去敲凝香的房门。
敲了半响的门，直到云墨衣几欲破门而入，凝香才打着哈欠来开门，打开门看见云墨衣，一愣，说道：“小姐，什么事么？”
云墨衣皱眉道：“你睡糊涂了？说好让你天明来接替我，却怎么也不来，敲了半天的门，才来开，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接替小姐？”凝香一脸迷糊，又恍然大悟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没睡好，到早上才睡着，还以为做梦呢。”
“臭丫头。”云墨衣敲敲她的脑袋，叱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马虎？快些去洗漱，完了来接替我。”
凝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连道：“是是是，马上就来。”
几个时辰以后，在那间阴暗的地下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异的女声：“你说什么？这么多年了，翠燕还躲在这宫里，还被云墨衣找了去？不行，此人不能留，若是一旦捅到皇上那里去了，我们就将前功尽弃。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皇上回来之前除掉她。”怪不得娘找了多年都没找见她，还以为她逃出京城了，没想到一直躲在她眼皮子底下。
接着有人低低地答应了她，那道女声又说道：“云墨衣没有起疑吧？你要一切小心才是，她可不是好欺弄的主，弄不好，会反被她利用。”
回应之人又低低地答了几句，那道女声才说：“好了，你的大功本宫记下了，你先回去，好好办你的差事，别的事情，本宫会好好安排。”
日间，云墨衣睡得正香，“砰砰砰”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将她惊醒，门外传来凝香惊慌失措的哭声：“小姐，你快醒醒，不好了，翠燕出事了，小姐，你快醒醒啊。”
云墨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翻身下床，连外袍也顾不得披上，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外，凝香面如土色，眼角还带着眼泪，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翠燕的寝殿，呜咽着道：“翠燕……翠燕快不行了！”
“什么？”云墨衣连衣服也没穿，夺门而出，径直往翠燕的房间跑，一掌拍开房门，冲进里屋，但见翠燕躺在床上，全身痉挛，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翠燕，翠燕你这是怎么了？”云墨衣急急地摸上她的脉搏，登时心惊肉跳，好强烈的毒性！迅速地点了翠燕周身大穴，云墨衣急道：“翠燕，你要坚持住。”
翠燕反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浑身抽搐了几下，手便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翠燕，翠燕，你醒醒，你醒醒啊！”云墨衣抱着她，摇晃着，肝胆俱裂：昨日，自己才向她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她，从此以后不会再让她过苦日子了，今日，她便死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情何以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云墨衣大喊，怒看向凝香，自己才睡了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就发生了这么蹊跷的事情？“凝香，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寸步不离保护翠燕吗？她怎么会中了毒了？”
凝香哭道：“凝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离开过一步呀，本来一直好好的，突然翠燕就捂着肚子说疼，疼得在地上打滚，我把她扶上床休息，结果她没过一会就口吐白沫起来，我吓坏了，就过来叫小姐，然后就这样了。”
“她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别的东西呀，午膳和茶水都和凝香是一样的。”凝香疑惑道。
“这倒是奇了！”云墨衣左思右想，想不出原由来，翠燕的身份，除了她和凝香，没有任何一个宫人太监知道，敌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再有，凝香与翠燕吃喝一样，为何只有翠燕中毒，凝香丝毫无恙？这毒是怎样下的？只有凝香……不，云墨衣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凝香对她的忠心，她比谁都清楚，凝香绝对不会背叛她的，这其中，定有其它没有想到的事情。
云墨衣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翠燕：她未老先白的头发，她自毁的面容，她死去时尤不肯闭上的双眼，心痛地无以复加，这个忠心的仆人，苟且偷生十八年，还没等洗去自己身上的冤屈，还没等心愿实现，便被人害死，死不瞑目！都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找到她，她还在冷宫里安然度日，虽然日子很难，但至少她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林月诗，施兰，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恶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统统下地狱！云墨衣的手，紧紧得蜷成一团，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尤不自知。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在地上，却顾不得爬起来，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云墨衣说道：“娘娘，不好了，在花园里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带本宫去看看。”云墨衣将翠燕轻轻地放在床上，跟着小太监来到湖旁的花园。
花园里，下人们围成一圈，正对着圈中议论纷纷，看见云墨衣前来，慌忙行礼，云墨衣摆摆手，下人们自动散开，露出里面地上的一具尸体。
该尸体穿着宫女的衣服，平躺在地上，全身的淤泥，似乎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云墨衣皱眉问道。
“回娘娘的话。”云墨衣身旁的一位宫女神情忧伤地回答道：“这是平日与奴婢一同打扫院子的宫婢，名唤春桃。春桃平常总是很早就起来扫地，今日直到下午时分，奴婢还没见她出来，正在奇怪，却听到人说在这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呜，可怜的春桃。”
“你先别哭，是谁发现她的尸体的？在哪里发现的？一一说与本宫听。”云墨衣冷静地说道，她这宫里，命案一件接着一件，林月诗真当她是病猫吗？
“是奴才发现的，奴才小竹子，日常负责伺候行云宫的花草植物，今日下午，奴才到这花园里来，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个坑绊倒，奴才爬起来时，发现这土坑是新挖的，挖出的土填在附近不远处，由于奴才是负责园艺的，这园子里一草一木一土皆十分熟悉，看到那新挖的坑和新埋的土，奴才心知有异，便动手挖，结果就挖出来了春桃的尸体。”
“嗯。”云墨衣点点头，赞道：“小竹子是吧，你做得很好，于细微处发现问题，这是很多人都欠缺的，待处理完此事，本宫重重有赏！”
“谢娘娘夸奖。”小竹子喜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各做各的事情，春桃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小竹子和凝香留下来辅助本宫便是。”云墨衣挥挥手，让大伙都散去。
“是。”宫人行了礼，自行散去。这宫里哪天没有几个无缘无故死去的下人，初见时也许会惊慌，久了也就麻木了。
云墨衣蹲下身，仔细查看春桃的尸体，除脖颈处一道勒痕外，全身并无伤痕，看来是被人勒死的，一个扫地的宫女，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会不会跟翠燕被害的事有关联？
查看完尸体的死因，云墨衣仔细搜索她的衣服，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岂料全身简简单单，连一个多余的饰品也没有，看来是没有别外的线索了！
云墨衣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眼尾瞄到春桃紧握的左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为何她右手松开，左手却是紧握？
使劲地扳开春桃的左手，果然，她的手心捏着一个东西，云墨衣见之，大吃一惊，看看身后的两人，见两人没有看见，迅速将春桃手中的东西紧紧的攥在自己手中，手，竟微微地发抖。
“除了能看出来，春桃是被人勒死，别的，并无一物。”云墨衣站起身来，无奈地摇摇头，吩咐道：“小竹子，你找个地方将春桃好好埋葬了吧，去帐房那里支取五百两银子给春桃的家人送去，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是。”小竹子激动地点头道，心中波涛汹涌，这宫中的下人们，不管地位高低，个个命贱如蝼蚁，就算是被主子打骂死了，也不过是冤魂一条，没有半个人理会，贵妃娘娘不但命令好好安葬春桃，还拿出来那么多银子安置她的家人，这样的好主子，能让他小竹子遇到，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形容心中的情绪，只知道，这样的主子，值得他去尊敬，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情愿。
云墨衣当然不知道她一个善意的举动，引得一个小太监誓死的忠心，她只知道，她此刻心境很烦乱，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本宫累了，凝香，咱们回去吧。”云墨衣的脚步很沉重。似乎走一步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短短一段路，竟走了许久，凝香见她不对，几次上前搀扶，都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终于推开寝殿的门，云墨衣走进去，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神情倦怠，短短一日，两个人死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个还是她发誓保护的翠燕，她真的觉得好累，若是有个怀抱，让她依偎一会，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牧，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
醒，我也好想你，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回避你的好，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发现，你的温柔对我是多么重要。你的笑，是一缕阳光，能退却我内心的冷意，你的体贴，是一贴良药，能治愈我心中的伤痛，醒，你说过会等我一辈子，如今，你还在等我么？
凝香见她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上前温柔地替她按捏肩膀，云墨衣睁开眼，看着她，笑道：“还是只有凝香最体贴了，这么些烦人的事情，唯一能高兴的，就是凝香还在我身边。”
凝香笑道：“凝香永远会在小姐身边的。”
云墨衣呵呵笑道：“我说过，我可不敢要你陪我一辈子，你还要嫁人不是？前些日子，你托我交给大哥的珠钗，我已经替你交给他了，大哥也有回应了呢，看来他对你也有意，以后，说不定你就是我大嫂了。”
凝香脸红起来，害羞道：“一切但凭小姐做主。”
云墨衣面色顿变，笑意全无，一双眼睛冷若冰霜地盯着凝香，似乎要将她盯出个冰窟窿来，杀气外露地说道：“你是谁？你把凝香弄到哪里去了？”
说完用力揪住凝香的衣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耳后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拿在手中，面具下，果然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那人一愣，完全没料到云墨衣这么快就看出破绽，心一狠，正要咬牙，云墨衣左手飞速地点了她的穴，右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扯，她的下巴就松松地垂了下来，再也合不上，也不能再咬到嘴里的毒药。
“哼，还想跟我来这一套，你们真当我云墨衣是吃素的不成？”云墨衣冷笑道。
那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怪物一般，全身不能动弹，下巴却又合不上，无法说话。
云墨衣扯开她的下巴，从她的齿间搜出来一小颗毒药，再用力一按，将她的下巴生生地合了上去，那人痛的，呲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哼。”云墨衣冷哼一声，说道：“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磨，说，凝香在哪？”
那人好半天才从剧痛中恢复过来，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问道：“我自认在易容与模仿上是最优秀的，就连自己人有时也看不出来我的破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哼，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本宫最后再问你一遍，凝香在哪？你若不说，本宫有的是千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错，这个人的易容与模仿确实是顶尖，伪装的凝香几乎没有半丝破绽，就连她这个易容高手也没有看出来。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她伪装得再高明，有些东西是装不了的。
翠燕的身份，只有她与凝香两人知道，而翠燕被人毒死，本来凝香的嫌疑就最大，但是云墨衣坚信凝香不会背叛她，所以没有多想，却是始终想不通他人是怎样下的毒。
春桃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块衣角的碎布，说明是临死之前拼力从谋杀之人身上扯下来的，而那块碎布，正是凝香穿的衣服，当时云墨衣看到那个东西，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却只收起来，不做声色。
回来后，一试，凝香果然露出了马脚，凝香喜欢的是三哥，而不是大哥，那只珠钗，是她从凝香的头上硬拔下来的，而不是凝香交给她的，这一切，是假凝香所不知情的，她当然不会知晓该如何回答，只能顺着云墨衣的话应承，恰恰是这样，便露出了大大的破绽。
“哈哈哈，想知道你的凝香在哪？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我若是泄露半个字，我会更加生不如死。”假凝香笑道，神色却没有半丝笑意，只有极度的恐惧。
看来玄衣教的教规极严，若是叛教的人会受到极为残酷的对待，以致教徒就算落入别人手里，也不敢吐露一句。“哼，那你总可以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杀死春桃？她不过是个扫地的宫女而已。”云墨衣知道，若没有极端的手段，定是问不出凝香的下落，改为问春桃的死因。
“很简单，昨夜我伪装好凝香，与人接头的时候，被她发现了而已。”
“所以你就杀人灭口？”怪不得今早凝香半响不起来接替她，还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那是因为当时她就已经是假冒的，假凝香当然不知道自己一早有任务。“你们在我这行云宫里来来去去，换人又杀人，真当我这里无人了是吧？”只怪自己昨夜一门心思全放在翠燕的安全上，哪会想到有人会来对凝香不利，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现在，只希望凝香一定要没有生命危险才好！凝香一直跟着她，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她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般，是一个生命中不能或缺的亲人。
凝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就算是将这些人千刀万剐，也消灭不了我的恨！如今，就剩我自己一个人，我一定要冷静，冷静，要好好想想，再不能有一丝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