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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赔了夫人又折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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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想好一番说辞,开她自己的小银箱,称出两堆碎银,一份十两,一份二十两,用两张纸包好,又称了二两碎银,喊来常跟她出门的一个管家,吩咐他:“我听讲耀芬堂兄近日和一个唱的相处甚好,这二两银子与你做零用,你将上这两包银子去寻那个唱的。把我说的话转说与她听,再把银子与她看。先与她十两,事成之后再与她二十两。”

    那管家原也是个活泼的,晓得小姐又要调皮了,高高兴兴答应,道:“小的记住了,要传什么话,二小姐请说。”

    英华笑道:“你照着我讲的说,休说是你是何人使去的,只说:听讲小姐与耀芬公子相好日久。耀芬公子牵挂小姐,这几日父亲病重都不曾回家伺奉汤药,所以请小姐去富春书院骂他一场,务必要叫他暂时死心。只要他父亲大好了,耀芬公子自然晓得小姐的苦心,自会回头。这些天府上的日用二十两,我们自会奉上,还有十两银,权充小姐车马资。”

    那管家记性也甚好,背了几遍,一字不漏记下,将两包银子揣在腰里,捏着那二两银子,真个到县里去了。

    玉薇换鞋回来,看英华两个笑的异样,却是好奇,问:“你们怎么这样快活。”

    芳歌笑道:“英华姐姐想了个妙法,要与玉薇嫂嫂出气。”

    英华笑嘻嘻道:“嫂嫂,妹子就是你娘家人,你受了欺负可不成,妹子一定要替你出这口气。”

    玉薇啐道:“要不是碍着你耀文哥的面子,老娘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你且说说,你怎么替我出气的?”

    英华便讲她使人去寻那个唱的一事说了。玉薇听毕,笑道:“这么收拾他,倒是便宜那个唱的抬高身价了,那个唱的是一定肯的。”

    英华笑道:“又替你出了气,又劝耀芬堂兄学了好,又叫那个唱的做了一次好人,不好么。我这个族妹,也不算是抹黑他罢?”

    “他若行得直立的正,便是成千上万的银子丢出去,也寻不到一个唱的去骂他。”玉薇对英华福了一福,谢道:“这一场骂,是替你耀文哥叫屈了,我替耀文谢谢你。”

    “咱们原是一家人,谢什么。”英华还礼,笑道:“耀文哥为了大伯奔波,还要受这等冤气,嫂嫂做新媳妇的不好出手,妹子一定要出头。”

    且说耀文在耀祖房里坐了一会,耀祖在床上高卧,对娶走了他心头爱的堂弟爱理不理的。倒是黄氏,存着巴结婆婆的心思——因他娶了玉薇,待他极是客气,让他到外头小厅里坐着,细细的问大房男女景况,耀文提及大姐,她便长叹道:“当年我们手里有钱,大姐夫待我们何等亲热,如今我们穷了,他就不来了。”

    耀文晓得大姐夫借了耀祖几百两银子不肯还,黄氏这般说,羞的他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大姐夫这一向都在张罗春耕的事。看这个天气,误农时是一定的了。”

    黄氏看看窗棂上积的厚厚的冰雪,叹息道:“往年这时候桃花都开了,怎么今年这般冷法。我们原来也愁春耕,如今春耕是没得指望了,倒觉得心里宽泛了些,且看夏种罢。”又留他说了半日闲话,还送他到院门口。

    耀文回到柳夫人处,甚是拘谨。柳氏要给玉薇面子,待耀文就不似从前面子情儿,笑道:“我这里人来人往的,闹的人头痛,你到隔壁小书房坐一会罢,回头玉薇来了,二婶叫她到那屋里寻你去。”亲自把耀文安置在小书房里,过得一会再送炭盆进去,看他缩成一团正捧着一本策问看的入迷,人进来都不晓得。这个孩子倒是个真心向学的,柳氏就真的有些心疼他,亲自替他把书房的门掩上,走到后头兰花厅,打算叫玉薇寻几件厚衣裳与他换。

    才到门边就听见里头三个女孩儿欢声笑语,柳夫人再一细听,却是英华想了个坏招要替玉薇出气。柳氏摇头笑笑,照旧回来,自家坐在窗边,想起来忍不住开怀畅笑。

    老田妈就问:“夫人因为何事,笑的这般开怀?”

    柳氏笑道:“大房的耀芬不是在县里相与了一个唱的?听讲耀文娶了咱们玉薇,他就叫耀文休妻。英华要替玉薇出气,使了银子要叫那个唱的去富春书院骂他。”

    老田妈猛拍大腿,笑的前合后仰,念佛道:“该,这种人,把他脸不要脸,就该骂一骂。”

    歇了一会,又道:“不能叫我们老爷晓得罢?”

    柳氏笑道:“王大人的侄儿做得出来,咱们就不能和他开个风雅的小玩笑?英华这事做的甚妙。父亲重病,做儿子的还去嫖,难道不该骂么?”其实,柳氏心里还有一句话不曾讲,王耀芬若是被个粉头骂了,传扬开固然是个风流佳话,讲他相与的粉头有情有义,他慧眼识人,脸上自然也是有光的。然太过风流的人物,要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却是不能了。分家时王耀芬主张分了书院去,大房就不过是分了几间房子用,他想把富春书院重撑起来,是万万不能的。

    是以英华此举虽是孩子气的意气玩笑,却是暗地里替二房出了一口狠气,让柳氏觉得畅快之极。

    且说那个唱的,虽然生性机灵,然人物生得不过中等,打点精神应酬恩客,陪唱陪笑陪睡的,一个月也不过赚五六两银子罢了。不过是去骂一场,就有三十两银子到手。况且,这又是个劝人尽孝的事,传说出去,立刻要身价倍增的,何乐而不为?那个唱的收了银子立刻就去富春书院,仓促间雇不到轿子,就要龟公去雇一个驴,驼着她踏雪而去。

    到了富春书院,粉头真个指着王耀芬的鼻子痛骂了一回,讲王山长病重,王耀祖就该在父亲榻前伺奉汤药,不该在她那里长住。王耀芬被她气得手脚冰凉,噎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大太太当着围观族人的面,恼得面皮紫涨,痛骂儿子一回,才晓得指着粉头骂她狐狸精。这粉头索性好事做绝,把这几日王耀芬的嫖资奉还王老夫人,才趾高气扬下山,绕路到一个老相好那里歇脚去了。

    老相好问她为何这样冷的雪天出来,她便将前事宣扬了一番,有心要显显她自家品性高洁,却是把有人送银子叫她去骂之事隐去了,只说她才晓得王山长病重,所以如此行事。将心比心,谁家也不愿意自家的子弟在尊长病重的时候去嫖,老相好肃然起敬,直赞她是风尘中的侠女。

    过不得二三日,这个奇事就传遍了半个曲池府。张家使人送信到曲池府陈家,说要提前成亲替舅舅冲喜,陈家原还拿不定主意,风言风语里听讲这件事,猜想此时不应就要拖到明年,也就答应。从府里到富春县行不得船,陈大舅就雇了几个驴,冒雪把女孩儿连嫁妆一同送来。

    王姑太太也不曾想亲家这般爽利,忙忙的安排拜堂。耀文又留下助了两日忙,才和妻子说要回去,玉薇自去开箱把妆盒丢进去,取了二十两银,叫耀文到县里买几两人参须,再买半石米。

    柳氏听讲他两口儿要回家,称了五十两银悄悄给玉薇送去,只说是英华自家的私蓄。玉薇会意,收下来拴在腰间,也不言语。

    这包儿人参将回家去,大太太因他两口儿数日不归是为了找钱买参买米,倒不好说他们的,收了参,道:“这几日不似前几日冷,你爹爹也好多了,想来叫文才的喜气冲一冲,就能大好了。你们先去歇歇,吃了中饭再来看药炉罢。”

    耀文两口儿才离了父亲卧房,耀廷就从斜地里跳出来,揪着耀文的手,恼道:“哥,你可晓得,王耀芬前些日子在哪里快活?”

    王耀芬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耀廷恼得连哥哥都不喊了!耀文在新婚妻子面前要脸,对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讲话,掉过头吩咐玉薇:“娘子先回房歇一会,我去厨房讨个火回来烧火盆,可好?”

    玉薇含笑点头,任由他兄弟两个去了,她自回新房,扫屋揩灰忙碌不提。她这个新房的前门,正好就对着耀芬屋子的后窗。玉薇提着一桶脏水出来倾倒,就听见耀芬屋子里有妇人啼哭怒骂,又是几个妇人劝说分解,啾啾唧唧说个不停。玉薇站住听了一会,原来是耀芬妻子娘家来人,姐姐妹妹们正劝说耀芬娘子和离了另嫁呢。

    王耀芬嫖又不是这一回,娘家人今日才来劝和离,早干嘛去了?玉薇冷笑一声,提着桶回屋,拿定主意装做不知。

    王耀文晓得了兄长是去嫖,也是大怒,再听讲人家粉头找上门来骂,又连嫖资都送还了,更是恼火,涨红着脸道:“大哥的见识连个粉头都不如,他自家这等败坏门风,还有脸叫我休妻!可恶。”

    耀廷恨道:“这事娘还叫瞒着爹爹呢。大嫂娘家已是使人来劝说大嫂与大哥和离,你说,此事瞒得住否?”

    “便是瞒不住,咱们做亲兄弟的,也只能妆做不知了。”耀文长叹一口气,道:“玉薇劝我呢,叫我把考取功名的事放一放,先伺候爹爹的病要紧。你若听我一句劝,咱们两个什么都不要管了,只管在爹爹病榻前尽孝罢。便是爹爹问起,咱们只推不晓得。何如?”

    耀廷扭头,恨道:“只管尽孝,说的容易。家里柴也没有,米也没有。如今人家都晓得我家的子弟有钱去嫖,哪个还肯借银与我们,我们怎么尽孝?叫爹爹喝西北风?”

    “你玉薇嫂子当了几件首饰,还能撑得几日。过一日看一日罢。”耀文想一想家中用度,除去爹爹每日用药少不得,家里几十口人吃穿用度,便是全靠二叔送钱和玉薇当当,又能撑几日?还是要想法子赚钱才是。耀文皱着眉,想哪里有发财的路子。才一愣神,耀廷已是恨恨地走了。耀文摇摇头,到厨房讨了几块炭,烧了个小炭盆,捧回新房里,苦笑道:“炭不多了,你先烤会,我换几件旧衣去后山看看可有枯柴,捡些来家烧火也是一样。”

    玉薇抿嘴微笑,道:“烘火的事先放一放。奴走时,英华背着人塞了几十两银子与奴,咱们明日还是到县里走一趟,买两篓炭两石米回来?”

    “英华妹妹她”耀文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是背着人的,其实只是瞒着外头罢了。”玉薇冲耀文眨眨眼,解开一个小包,把银子与他看:“二叔早替儿子们分家析产了,他老人家手里也只得千数的银子养老,还要供玉珠姐妹两个上学,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富春书院这里二三十房,几百口人呢,二叔若是出了头,你说只管咱们一房,可使得?都照管,他老人家又能照管得过来?所以他老人家出不得头。但叫英华妹妹私底下与咱们银子,旁人便不好说什么了。”

    “二叔二婶待我们,真是没话说。”耀文羞愧的说,:“想一想咱们家做的这事,我每回见到二叔二婶,都觉得抬不起头。”

    玉薇抬手在耀文前胸后背各拍一掌,笑道:“那咱们就靠自己,把腰挺直喽。”

    耀文夫妻两个相对一笑,屋子里炭火虽然不旺,却是春风满室。隔着十几步远的耀芬屋里,耀芬娘子终于做出了和离的决定,放声大哭。她娘家的姐姐妹妹们,大家一齐动手,把她陪嫁的财物尽数收拾起,但是王耀芬的东西,都捡出来丢在一边。但是陪嫁来的,都归拢收起,哪消得盏茶功夫,就收拾好了几担财物,大家扶着耀芬娘子出来。

    王耀芬原是被妻子娘家嫂子骂出去的,窝在同族一个兄长处半日,兄长正劝说他和娘子认错呢,听说他娘子带着箱柜要走,却是慌了,呆若木鸡一般站在门边进退不得。

    那同族还劝他去拦,被他娘子打横里拉着衣袖扯到一边,骂他:“人家嫁过来也有近千的嫁妆,全叫你们王家败光了不算,男人还去嫖。她在你们王家还能活得下去?放人家一条生路罢。”

    王耀芬原是想去又不敢去的,叫这个堂嫂几句话说的面红耳赤,掩着耳朵不晓得逃到哪里去了。

    那耀芬娘子虽是恼丈夫,然到底有两个孩儿牵挂,只说妆个要走的样子,候他来拦,发作他一回也罢了。谁知王耀芬没有来,她心里又恨又恼,被娘家姐妹拦着劝着,家去了一日,家里替她备了个几百两的陪嫁,居然马上就嫁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府学生。那人三十多才娶妻,待妻子甚好,两口儿日子过的极好,这是后话不提。

    王耀芬晓得妻子再嫁,恼的要死。他那群狐朋狗友要替他解忧,悄悄儿到富春书院把他扯下山,大家聚在一个朋友家里吃酒赌酒。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就得意。王耀芬失了妻子,一连赌了七日,赌得满面红光,天都放晴回暖,却是赢了六七百两银在手。

    就有一个至交劝他:“你手气这般儿好法,不如去金陵赌一场大的。有这六七百两银做本,赢个万把来家几好。族里尊长兄弟都要对你另眼相看。有了银,再娶个名门闺秀来家替你带孩儿,更是扬眉吐气。”

    王耀芬被他劝得心活,也道:“若是能赢万把,我也不再娶,把富春书院重办起来就是。”他越想越快活,也不把赢了的银子分些儿寄回家去家用,却是一鼓作气去了金陵赌钱。

    且说天气回暖,大日头晒了两三天,冰雪俱都融化,立刻青光明媚起来。然这等冷了乍暖,老弱俱都受不住。富春书院一连病倒了二十来个。耀文因手里还有些儿银子,和玉薇两个到县里买药,听说王耀芬赌钱赢了六七百两银跑去金陵了,耀文大怒。

    玉薇劝他道:“父母年老体弱,家里花费又大,咱们还是想想法子,弄几个药给爹买药,给家里买米罢。”

    耀文低头默不作声,良久,才道:“做生意,我不会,娘子教我。”

    玉薇笑道:“做生意这个事,咱们总要先禀明爹娘”

    “休说休说。爹爹不会肯的。”耀文慌忙摇头,道:“娘还要骂人的,咱们悄悄儿做罢。”

    “那样,只能趁几两银子生活,要想发财是不能了。”玉薇摇头道:“爹娘早晚都要晓得的,既然都背上骂名儿,为何不做个大生意呢?”

    耀文苦笑道:“你是不晓得富春风俗了。咱们世代耕读的人家,最是瞧不起商贾。你看咱们王家,穷的人家不少,可有做生意的?我虽是不怕人骂,然同族里说起来,怕爹娘受不得的。”

    玉薇心里冷笑两声,道:“既然如此,那只得开书铺或是卖笔墨纸砚这两样了。”

    “这个好,这个好。”耀文赞道:“就是开书铺罢,我守在铺子里,还可以读读书,便少了许多铜臭气。”

    玉薇道:“如今房子贵,买是买不起了。柳家的铺面我也不能借,借了人家要笑话你吃软饭的。你只在县里寻一间铺面,写一年租罢。我便写信到杭州去,凭我的面子,赊一二百金的书倒是不难。便是租不到铺面,咱们就在县里摆个地摊,或是到各书院去货卖,都使得。好不好?”

    “极好极好。”耀文觉得妻子这主意甚妙,连忙答应“只是一二百两银,咱们怎么还?”

    “慢慢儿还罢。”玉薇叹一口气,道:“书本只要小心保存,不被虫蛀,便是二三年,都能卖得出去的。咱们分头行事罢。”

    耀文欢喜去寻铺面,玉薇却是犯愁,回柳家铺子里看帐。柳家沿着富春江两岸买了许多荒滩,却是建了不少码头,工钱木料钱石料钱,帐目极繁多。十来个帐房先生在帐房里看帐,看见玉薇进来,忙忙的都把各自的帐目送上来请管事查阅。玉薇叫个小厮把帐都搬她屋里,看到天黑都不曾看完。耀文回来一趟,看她忙的吃水的功夫都没得,自把买的米粮送回家去了,再回来接她,天都黑透了。两口儿商量,玉薇便要回吴家村去歇一晚,道:“我还要看几天帐呢,这一家去,明日就不好说出来得,倒不如不回去。”

    耀文为难道:“我一人回去,娘脸色不大好看呢。咱们家去歇一晚,明日绝早出来,也罢了。”

    玉薇笑道:“我不回去,你要去自去。我把这两个月的帐看完了自家去。”也不理耀文,自上了马车。

    耀文追上来,挨着玉薇坐定,软语央她家去。玉薇就是不从。那赶车的原是玉薇心腹,不消吩咐的,就把车赶到吴家村去了。到得村口,玉薇指着王李两宅的灯火,笑道:“过二叔门而不入,是君子否?”

    耀文摇头,笑道:“拼着挨娘骂也罢了,礼不可失。”

    原来却是李知远回来了,几十辆大车都堵在宅门口。他穿着的皮袍子上满是泥点,人也黑瘦了许多,看见玉薇和耀文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玉薇又改了妇人妆扮,忙笑容满面过来拱手,道:“哥哥嫂嫂,今日怎么得闲来?”

    玉薇回礼,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前几日我们太太还说,雪化了你就该来家了。不曾想,你今日就回来了。”

    “我离了泉州两日,听说富春落雪了,又折了回去买药。”李知远指着宅门口挨挨挤挤的大车,笑道:“天时不好,又冷又热的,只怕有时疫,所以我就买了些儿药。”

    几十车,还只是买了些儿药!耀文无语,闷闷的抠手指头。

    玉薇听得他贩的是药,眼睛一亮,笑道:“李公子这是打算开个生药铺子?我们柳家商行可以在县里匀个铺面出来,就与李公子合伙,何如?”

    李知远笑道:“我贩的都是些便宜药,也卖不上价钱。若真有时疫,只怕这些药更卖不出去了。却是不敢和柳家合伙。”

    正说话间,英华和芳歌手牵着手出来,看见他们三个在门前讲话。芳歌便奔了哥哥去,英华瞟了一眼李知远,走过来挽住玉薇的胳膊,笑道:“哥哥嫂嫂,爹娘正念着要使人请你们说话呢,正好你们就来了。”

    玉薇开推英华,道:“既然有事,我们就进去,门口事多,你忙你的去”亲亲热热挽着王耀文进去了。

    英华转过身来,面对李知远微笑。李知远也笑,慢慢走过来,盯着英华的眼睛,道:“一路平家,家里好否?”

    “好。”英华本来还想说他瘦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只道:“你买了这些药来家,可是要施药。”

    李知远点头,笑道:“果然你是晓得我的心思的。只是不晓得那四个施茶水的草亭可还在。”

    “明日使人去看罢,这里交与我,你进去罢,请过安也不必出来,吃点什么睡一觉,咱们明日再说话。”含笑推他朝门里去。

    李知远大笑,道:“我去了,芳歌留下,陪陪你英华姐姐。”居然真个不管了,甩手进门。

    英华高高兴兴安排人手开仓库收东西,安排饭食住宿,哪消得一个时辰,就把药材人手都安置妥当,就连大门前的泥地,都叫人扫干净了马粪,压平了车辙。那些赶车的因到了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就歇下来有吃有喝,俱都咋舌,道:“这家小姐,比那些商行里积年的管事还要能干呢。”

    英华和芳歌回兰花厅里歇息,才吃得半盏茶,杨小八进来,笑道:“李世兄在我们那院里说话呢,正有事要大家商量,我亲自来请你去。”

    英华笑看站在一边的芳歌,站起来道:“我先去罢,只是天黑路难走,还烦你送芳歌妹妹回去。”

    杨小八亲自来请,原是晓得英华和芳歌在一处的,就是打得要和芳歌说句话的主意,巴不得一声儿,笑道:“我送我送,你速去罢,事情急得很。”

    英华啐他一口,自提个小灯笼走到赵恒院里。果然,李知远和赵恒对坐在小厅一张小方桌边吃茶。看见英华进来,赵恒虽然别扭,还是冲她一笑。李知远笑一笑,指着身边的小凳,道:“正等你呢。八郎呢?”

    “他去更衣了。”英华笑嘻嘻在那张凳上坐下,问:“可是为了施药的事?”

    赵恒摇头,道:“现在正有个好机会,可以让潘菘跌一跤。八郎却是劝我忍一忍,我觉得机不可失,所以大家商量,若是你们也觉得不可行,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抽了吧,不抽了吧。我都好久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