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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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后,我辞去了外企的工作。

    成为了一个专业写手。大部分作品在网上完成。我喜欢那种虚拟物质慢慢流过时发出的气息,无法捕捉却又真实的存在。有着时光消逝般的味道。它陪伴着我敲击着键盘。写下了无数的另类绝望。

    生活中的我应承了故事中的奇特。拥有着一段特别的恋情。

    如果用简单的方式记载这个游戏,大抵的脉络应该如此:晶喜欢我的颓废不羁。她是我的女友。揩喜欢晶的清纯感性。他是晶的高中同学。而我则爱上眼神略带邪气的揩。我们都是男人。

    我们三人之间维系这种奇妙的关系。只是完全知道这一切的人,只有我自己。不是因为缺乏坦白的勇气。我只是喜欢独自欣赏游戏里角色们挣扎时的美态。

    只是一直不能忘记,我也不过是这个游戏中的一角。不懂得自欺欺人。这点让我非常难过。

    我总是能清醒的参透现实生活的一切。这便是所有痛苦的根源。就好象发明了显微镜的科学家无法再食用眼前浑浊的白水一样。结果只有死掉。他因与外界的物质孤立而死,而我因自己清醒的意志窒息。唯一的不同,便是窒息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痛苦的消磨。

    从某些方面来看,我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尤其喜欢在昏黄的屋子里工作。因为我讨厌看到窗外惨白色的阳光,我害怕我自己会在瞬间迷失其中,犹如世俗中的人们。

    我在家里苦心营造着这种诡异的气氛。在台湾买下了遮光性最好窗帘。把电脑的颜色调成暗灰。我把所有的文字寄放在了这片昏黄之中。我能闻到它们时时刻刻散发出的堕落气息。

    晶说这样很好。她喜欢我死鱼般的写作方式。执着,坚持。我知道她是对任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的女人。我们属于不同世界。她当然不了解这会是一种能带来怎样痛苦的嗜好。但我需要这样的女友,她能给我带来生活的味道。我需要有人为我洗衣做饭。我需要从她的身上得知我还活着。

    我更需要看到她带来的男人--揩。

    (二)

    我们住的城市是一个寒冷多雨的地方。

    我常常感到那是我心中的泪水。泛滥却又冷漠。

    但我是却一个不会流泪的男人。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不想哭泣。我只是忘记了流泪的方式而已。但有时我迫切的需要一种主动的排泄。我怕心中的郁闷会累计成疾。最后变成了一滩死水。

    于是我选择流血,我喜欢看着腕部血液静静流下的美好景象。像一朵朵绽开的花朵。从我的腕部蜿蜒流下,滑到指间,然后再快速滴落。那是我的生命之花。我感动于它们的哀美。感动之后我会昏倒,然后再被晶带到医院。最后我总是又被救活。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晶总会哭着问我,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告诉她我喜欢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的流逝。那是一种美丽的坚持。可你这样会让我担心。她显然不会懂得这种坚持含义。因为她是纯白的女子。容易满足的纯白。但她会抱起虚弱的我,不停的哭泣。

    然后我总会看见了揩的脸角也在不停的抽动。

    (三)

    我的文笔一向非常的破碎。他们是简单的孩子。这些孩子缺少着一些能够丰满起来的营养。像他们孱弱的主人。不过,他们都是健全的人。只不过有些晦涩。

    但我喜欢让我的读者因为这种晦涩而感到尴尬。

    晶是这些故事的第一读者。她告诉我,你一直在玩弄文字。我说,是啊。谁叫他们愿意当我的孩子。她说这简直是一种亵渎。

    我们在对待文字的态度上非常不同。或许这是因为我们在文学路上的成长方式不同。晶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受过正统的文学的洗礼。她总喜欢以一种仰望的视角看待文学。

    她是文学的孩子,也是我的。

    我既可以让她享受我的身体。同样也可以让她被我的内心伤害。

    揩告诉我,你是一个外表纯净,内心阴暗的男人。跟你在一起的女子只有受伤。

    我笑着说,是啊,晶也不会例外。

    揩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我的头上。一种眩晕般的疼痛接踵而至。

    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冷冷的告诉揩,小心我会嫉妒。

    揩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没有,疑惑像浮云般笼罩在他英俊的脸上。

    可能他已经看到了这个真实故事的端倪。可能他依然蒙在鼓里。

    但揩,我喜欢看你尴尬的样子。

    我放肆的笑着。然后隐隐的感到我的胃部在剧烈的疼痛。

    (四)

    12月。冬天的气息提前开始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升腾。

    揩已经好久没来看晶了。我开始想念他英俊的面孔和干净的头发。晶说,揩现在在酒吧打工。而我清楚他是在逃避着什么。

    我的身体变的越来越差,这可能与我平日里经常熬夜有关。长期没有规律的生活方式,带来的灾难便是胃部严重溃疡。晶劝我工作起来不要那么用力。我告诉她,我只有在12点后才能写出东西。

    那你白天就多睡一会。

    不行,你是知道的。我讨厌光线,他们让我常常感到非常的不安。在不安笼罩下,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强装安然的睡着。

    晶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我过来陪你好了。我照顾你。也许这样你会好受一点。

    你的工作怎么办?没关系,我提前休假。

    晶,如果这样,我只能说,你充其量不过是我的一个佣人。我无法把你当成爱人等同看待。请原谅我如此的现实。

    晶沉默了许久,然后微笑。

    可以,我喜欢这种陪伴的感觉。只要能在你的身边。

    她从嘴里呼出了一股温暖的呵气。它们碰到冰冷的玻璃。立刻凝固成了许多细小的水滴。

    晶小声的说,如果没有了你。我怕我会死掉。

    (五)

    揩来了,他来看晶。

    我在楼道里遇到了他。我告诉他晶去买菜了。

    她和你同居了吗?是。她需要我的陪伴。

    你是个自私的人。揩强按捺住了心中的气愤。别告诉我你今天才发现哦。我依旧微笑回答。轻轻的看着他洁白的衬衣。有一阵自然的体香从那里散发而出。

    揩,我很喜欢你的独特气息。它能让我平静。我望着他的眼睛。里面依然有一股我喜欢的邪气。我一直认为那是一个男子没有被世俗消磨尽锐气的表现。

    你注定会是我的男人。我轻轻的把脸贴在了揩的胸口。揩,晶想靠在我的肩头。而我只想得到你的慰藉。

    然后温暖涌便了周身。

    时间只是在我身边凝固了一刻。熟悉的冰冷马上又回到了我的身体。我望着转身离去的揩,轻轻的叹息。

    外面的天气已经彻底的褪去了夏日残留的暖意。我在刺骨的空气中行走。晶问我,你不冷吗?

    我没有回答,或许我冷漠的心中远比这冬日的空气寒冷。

    我怕我会死掉。我需要揩的身体取暖。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我会流下眼泪。

    或许是因为揩说,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六)

    你注定会是我的男人。

    晶,陪我去揩的酒吧。别问我为什么。我丢下了那只半截的七星。

    晶小心翼翼的用羽绒服包住了自己的疑惑。慢慢的跟在后面。

    揩,我要你记住,你注定会是我的男人。

    那个酒吧开在城里最隐蔽的街角。和其他的同类地方一样。阴暗,堕落。只不过在边角和装饰上多添了几分刻意的飘然。

    揩正在柜台上悠然的调酒。或许他已经沉醉在了这种能给人带来了忘乎所以的快乐的飘中。我告诉晶不要去打扰他。

    我和晶找到了一个倚窗的角落。乡村音乐从柜台上老式唱机中缓缓的散发而出,不经意间便添满了酒吧里的任何空间。我借着暧昧的光线静静的欣赏着揩的轮廓。

    哲一。你要什么?晶忽然开口。

    一杯冰冻威士忌。

    你会喝酒?

    别那么多话!

    哦我的威士忌被放在了一个雕凿精美的水晶杯中。我欣赏了许久其中凹凹现现。便开始独自啜饮那杯冰凉的暗灰色液体。然后我听见了他们在我体内被消融时发出的孤独的声音。同时我的胃开始剧烈的痉孪。晶看出了我脸上的痛苦。

    你醉了,哲一。

    不,我很清醒。

    清醒的能够感到所有的痛苦。我告诉自己。接着另一种液体也猛的注入了我的胃中,那是鲜血。我的胃部开始大量出血。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下,酒精也渐渐起了效用。我忽然感到浑身灼热,可我的体内却异常冰冷。我难受极了,微红和苍白同时交融在了我的脸上。

    揩,你来。我想见你。我拼命的喊着。

    (七)

    我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在墙角抽烟的揩。然后是一片片的纯白。最后是晶,她好象哭过。

    揩,你来。我的左手垂在半空,渴望着被另一只手抚摩。晶快速的抓住了它。不停的摩擦。我知道那只手肯定对这种感觉非常失望。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哲一!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揩!晶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了我的手心。

    晶,我从来不喜欢过多的解释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把手放开!我依旧冷冷的回答。

    不!晶使劲的摇头。

    这是我无能为力的。我握住了她的颤抖肩头,这是命运。晶接受它吧!我爱的是揩。

    (八)

    一个星期寂寞的活着。没有晶。也没有揩。

    换了三件衣服,一条裤子。不吃早饭。不留文字。

    第八天,有人敲门。是个男人,叫揩。

    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我看着他混混沌沌的进门,然后在我的床上入睡。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或许那个玩具从来都不是他的。他只是看着别的孩子玩腻了,然后扔掉。他只能伤心的哭。因为玩具脏了。不肯接受新的主人。

    第九天,揩醒了 。我递给他一碗泡面。他笑了笑。然后吃掉。

    我们仍然什么也没说。窗外有一只黑猫叫春。揩蜷曲在墙角。像个小动物,呜呜的哭了。

    第十天,清晨醒来身边没人。等到中午,警察带回喝的大醉的揩。他的嘴角有很多的鲜血,他和别人打架。谢谢同志。送走了警察。他不停的用床单擦拭嘴角。鲜血映在上面,像盛开着的玫瑰。艳丽,哀美。只可惜那个人未能欣赏的到。

    十一天,我和揩打了一架。你不能出去,你会被人打死!钥匙给我!揩抓着我的头发,大声的怒吼。接着是他的拳头。我的头在出血。很多很多的鲜血。揩忽然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晶会为你自杀!没有原因,这是命运。

    答应我你愿意接受一切劫难!不!答应我!我抱住揩沾满泪水的脸,你注定会是我的男人。我的唇部轻轻的压在揩的脸上,因为这是命运。无法改变。我们只有接受的份。

    如你,如我。

    (九)

    春天来了,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我有了揩的陪伴。他是需要我的。他已经变成了个失去力气的孩子,他迫切的需要一种依靠。我可以给他。因为我是有力量的人。我如此告诉自己。然后微笑。

    我们喜欢在晚上12点后去附近的超市买零食吃。棉花糖,薯片和冰激凌。

    超市旁边的音像里有各种各样混乱的音乐。我和揩就坐在台阶上嚼着食物听着它们。

    我已经好久没有写出东西了。或许因为快乐。因为文字始终是我发泄的工具。

    他像个孩子,眼睛里依然有股邪邪的味道。手心里的温暖依旧。他是我的男人。我喜欢把头仰在他的肩上用嘴咬住他的耳朵。然后大笑。这是我们最常做的一个游戏。

    我想有时候人不一定需要做ài。像我们一样只需要拥抱和陪伴。

    我实在喜欢拥抱的这种感觉,我能感到揩身上的温度穿透了我的皮肤。和我的血液相亲。它们从此不再寒冷。

    揩,我喜欢你。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十)

    我想有些事情需要代价。虽然那并不是我们的过错。

    晶自杀的事情一直被我小心的藏在舌间。不敢提起。那是我和揩之间的尴尬。

    我想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因为它一直真实的存在。虽然是在我们心里最隐暗的角落。

    快乐总是如此的短暂。像一场美丽的烟花。

    天空的颜色是蓝的。夜的颜色是黑的。那风呢?我想它应该是透明的吧。静静的穿透着我们的灵魂。

    (十一)

    夜晚的风无声无息的在我和揩的脸边来去。没有方向,琢磨不透。

    我喜欢把它比做往事,许多事发生以后,看似一切风平浪静。但有些东西却永远留在了你的心间。无法承受,无法遗忘。

    可那还是风吗?或许不是,因为它不再流动。或许又是,因为我喜欢把它想象成凝固的东西。一种固体。由风凝华。

    我和揩行走其间。中途路过一家国营书店。揩忽然放开了我的左手,他看见了新书的海报。作者是晶。我呆呆的看着海报上的女子,她和晶一样的纯白可爱。柔顺的头发乖乖被男孩的手掌握住。有一种简单的快乐从眼中流露而出。穿着兰色的上衣。淡淡的微笑,无邪而迷人的样子。肩膀下面的锁骨的随意露在了外面。是我喜欢的骨感。

    海报的右下脚写着作者推荐:献给我最爱的男孩。左下脚写着书评人语:一个简单而深刻的爱情故事。

    我没有等揩出来。独自走回了家。

    在路上,我兀自想了许多事情,比如死亡,比如陪伴,比如永远,比如真爱。

    我曾经如此轻易的伤害了晶的纯白。不屑,嘲讽着她的不谙世故。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而真正可笑的却是我自以为是的冷漠,堕落。某种意义上说,晶活的比我真实。快乐。

    窗外的风依旧来去自如。它把故事留给自己,感受送给了我们。我迷起双眼看着天空逐渐的变蓝变亮。我没有在等待着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有愧。而且是那种不能承受的愧疚。

    我的胃部又开始剧烈疼痛。这让我想起了补偿的方式。

    我缓缓的拿起手中的刀片。让它与我的肌肤相亲。我所有的神经都在传递着钢铁的冰冷。我微笑着,然后慢慢的移动,我想要流血。我喜欢哀美。我想生命和生命之间总该有个了结。然后红色的鲜血便顺着刀刃滑下,滴在了空中。

    在梦中,我隐隐的听见了有人打开了房门。他可能看见了什么,接着又阖上了门。

    我猜到了这个结局,因为永远没有人能再像晶一样把我唤醒。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流着。它和我的鲜血交融在了一起。

    然后我永远永远没有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