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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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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上车了!上车了!

    广播里正在播放“共产主义好”四周到处都是传着绿色草绿军式便服的男男女女,来送别的人很多。听到喊“上车了”胸前戴大红花的人都往卡车货箱上爬,男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爬上去的,女的有很多都爬不上去,要下边的人推一把。

    王娴先把行李递上去,哥哥在后面推了几下都没推上去。忽然从头上伸出一只手,王娴看也没看就拉着手,那只手轻轻一用力,人就被拉了上去。

    “我要回去了,你下去了自己照顾自己,有事就写信回来。”哥哥说完,看王娴点了头就退开了。

    车子动了起来,慢慢地驶出操场,王娴才发觉站不稳,想起要找地方坐。刚才拉自己的那只手扯了下她的衣袖,往里面挪了挪,王娴顺势坐了下来。

    等坐稳了王娴才想起刚才还没有跟他道谢“谢谢你啊!”

    “不客气!”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抬起头来王娴才看清楚刚才帮了自己两次的人,白净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星星在她面前闪烁着,是个腼腆害羞的大男生。

    虽然说都是革命的同志,没有必要害羞,王娴的脸还是红了,她想可能是周围人太多,空气比较燥热的原因吧。

    “你的眉毛像画的一样。”男的又说话了。

    “嗯”王娴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叫啥子名字,我叫王娴,西城1公社的人。”

    “我叫赵刚,也是西城1公社的的。”声音很悦耳,和那张国字脸很配,感觉很正派。

    因为都是一个公社的人,两个人好像特别谈得来。有个人说话时间过得特别快,到兰苜大队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下了车大家分配地点,赵刚和王娴被分在两个队,还好两个队隔得不远,两个人还可以经常见面。毕竟到了这里有个老乡要好点,互相能有个照应,他们互相认识的只有对方,坐在一个车上的大多不认识,一个队的朋友大部分都在头一批就下来了。

    2

    “王娴!你老乡又来找你了。”住在一起的罗燕叫她“你这个老乡还真不错,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你们是不是对象?”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都是革命的感情。”虽然嘴上这么说,听她那么说心里还是甜甜的。

    赵刚这个老乡每天来都有新鲜事可以说,更多的是队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跟领导汇报工作似的,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的,他每天做了什么都会跟王娴说。作为回报,王娴也必须把每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聊到天黑,为了避免别人说他们有超出革命友谊的现象,赵刚回自己的大队去了,走的时候两个人都想要是一直这么不变该有多好,傻笑着露出两口大白牙。

    外面下雨了,今天他大概不会来了吧,王娴看着屋外下着的大雨,心里有点失落。

    远处出现两个小黑点,黑点逐渐靠近,是他——赵刚和一个男的。

    赵刚和那个男人收了伞闪进屋,王娴递给他一块毛巾,掸掉身上的水,罗燕给他们倒了杯水,坐下来跟着聊开了。

    “今天下雨你怎么还来啊!被淋感冒了就糟了。”王娴悄悄地问他。

    “我还不是怕你担心吗,每天都来的,也没其他办法,找人带信也不好带的。”赵刚呐呐的说,不时偷看她的表情,看她担心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又露出他那口大白牙。

    赵刚带来的人叫李阳,很会搞气氛,把罗燕逗得仰面朝天的大笑,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旁边的人几乎插不上话,怎么从来不熟的两个人这么快就聊开了,王娴心里感叹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送走了他们罗燕悄悄的跟王娴说“以后让你老乡经常带他来啊,这人挺逗的。”

    3

    从大队出来,赵刚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结婚证,心里总算安心了,周围盯着王娴的人太多,自己托家人走了好多关系才办妥的,这才算把事定下了,总算她是自己的人了。

    回到队上打开房门,王娴看看四周,好容易有自己的家了。又有点小感叹:怎么结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呢,糊里糊涂的就把结婚证领了。时不时的看看他的大白牙,把自己都快弄晕了。

    没有宴席,没有婚礼,下午他们请两个大队的队长和罗燕家两口子吃了顿饭,就摆在他们的屋里,也算有了个仪式。

    说起这个赵刚、李阳对两个队长一口一个感激,说得也是,要是没有他们,结了婚也没地方住,虽然房子小点,总算有了个窝,属于两个人的小窝。

    4

    第二年的5月知青开始回城了,赵刚和家里人托了很多关系,把两个人都调回城。走的时候罗燕也来送李阳,她的事没能定下来,估计得等到下批了。

    罗燕悄悄跟她说“帮我盯着点李阳啊。”

    “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她拍了拍罗燕的手嘟囔道。

    罗燕翻个白眼“你从怀孕那天起就变笨了。”

    从儿子生下来王娴就被赵刚强迫躺在床上,足足坐了两个月月子,怕她落下什么病根,所有的家务都包了,连王娴的妈妈都说这个女婿真是太难得了。

    冬天天冷,赵刚抬着一盆子衣服又要出去,王娴挺心疼的“要不别去了,大冬天怪冷的,我等会烧点水兑着洗吧。”

    “不用了,我力气大,挺快的,很快就回来了,你和儿子回屋歇着。”赵刚拿起盆子火火地冲了出去。

    5

    儿子6岁的时候赵刚下海了,说要抓住时机大赚一笔,让家里的人过过好日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家的时间比以前晚了很多,有的时候因为生意经常出差了。

    罗燕说她怎么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她笑笑不说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鱼尾纹开始堆积在眼角,头发也开始白了。

    40岁的时候王娴经不住罗燕的劝一起去染了头发,一头乌黑的头发又回来了。

    热了热桌上的饭菜,赵刚说有事晚点回来,她和儿子先吃了饭,心想反正早晚都看得到,晚些让他看看也一样。

    王娴第二天上公司找他一起吃饭,门口的秘书让她先到办公室坐着休息,他一会就回来。

    她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别人经常说起的景瑜,背影都是那么动人美丽,连女人看了她的背影都可能会忍不住爱上她呢。

    赵刚忙了一天终于回来了,王娴上菜的时候故意低头,让乌黑的发丝垂了下来,突然听见丈夫说“怎么和和外面的女人一样庸俗,染什么头发。”

    王娴想我怎么就庸俗了呢,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儿子大学毕业,赵刚提出来要离婚,王娴不答应,从那天起他再没回过家吃饭。

    孩子都搬了出去,王娴和罗燕又经常在一起吃饭了,罗燕说她现在很少说话,跟以前像变了两个人似的。

    “是吗?是我变了?或许吧。”王娴夹了口菜,嚼了两口,喉头一滑,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