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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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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断浪首先发现已经改变的,是他身处的地方!

    他原来已不在三分教场之上,更不是身在他自己污脏的马槽之内。

    他已身在——

    风阁内的一张床上!

    然后,断浪更发现,就连他向来所披的那袭残破旧衣也改变了,不知何时,他身上已披着另一袭全新的淡绿衣衫!这袭衣衫华丽非常,在衣袖的边缘

    竟还缀满了闪闪生光的金线!    断浪陡地一阵纳罕,不虞自己在一昏一醒之后,居然会变为如此!正想坐起来察视,谁知一时用力过猛,胸膛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彻骨痛楚,他不期然低哼一声:“吼”

    这声低呼,登时惊动了房门外的两个人,二人随即推门而进。

    只见进来的人,竟是——

    聂风与孔慈!

    聂风与孔慈见断浪终于苏醒过来,当下暗暗感到高兴;惟又见断浪痛得满额大汗,聂风不由温言劝道:

    “浪,你的胸骨虽已驳好,已无大碍,本亦可下床行动自如,但也别要过于使力,否则牵动伤患,后果不堪设想。”

    孔慈也道:

    “不错,断浪你新伤初愈,可要小心保重自己,只因如今你已不同往昔了。”断浪实不明白孔慈在胡诌一些什么,问:

    “但,雄霸曾严令我不能留在风阁,这里也不是我该养伤的地方,我还是赶快回去马糟自行调息好了,否则,若给雄霸发现我在这里,风!他一定会怪罪于你的!”

    说着已诚惶诚恐的赶着下床。

    说来说去,断浪不为雄霸怪罪于他而担心,只唯恐雄霸会降罪聂风,手足之情已不言而喻,聂风相当感动,道:

    “浪,你为救我,不惜以自己血肉之躯挡那疯兽一腿,我聂风怎能让你如此离去?更何况,你以后也不用再回你那个脏马槽了。”

    断浪大奇,道:

    “哦?风,到底为何?”

    聂风饶有深意一笑,答:

    “因为——”“雄霸已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什么?

    断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半晌,方才懂得说话:

    “我我是第五个候选天王?这怎么可能?风,你一定在骗我”

    孔慈笑着插嘴:

    “断浪,风少爷怎会骗你?真的!除了陆青、舒宇、凌南、铁武,帮主真的还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但他向来瞧我不起,为何一反常性?”

    聂风笑道:

    “因为,你帮了雄霸一个大忙!”

    “浪!你可还记得?在三分教场之上,你为了救我不惜以身挡那疯兽,更牢牢紧抱他的腿,在我们四人合力制肘之下,雄霸终于以他的三色指劲令那疯兽重创;当其时,场中其余五名少年门下陆青、舒宇、凌南、铁武,甚至秦佼,亦不敢稍有妄动,统统呆立原地,只有你最勇最狠,敢一起加入战圈;雄霸说选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不但因你立了大功,更因你无论在资质及胆识上,亦都远胜他们五人!”“可是,我曾身不由已一拳轰击雄霸,难道他不怪罪于我?”

    聂风摇首:

    “雄霸早知道那是对方的一套独门武学——嫁衣神诀!这套嫁衣神诀,是将自己部分功力转嫁某人,然后利用某人的功力与自己功力同出一脉之下,在方圆二百丈内,大可同力相生相吸,以达到控制被贯注功力之人的目的;这是一套专为刺杀而创的武学,雄霸知道你是受人操控,所以并不怪你;更何况,你被那人以腿轰碎胸骨,他转嫁给你的邪门功力亦已尽散,你已不用再受其功力控制”

    “再者,雄霸除了挑选你为第五位候选天王外,还下令你不用再回马槽充当贱役,可以留在风阁,更遣人为你送来这身华衣,可见他对你已另眼相看!呀!对了”

    聂风说到这里似是记起一些东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断浪道:

    “雄霸还给你这瓶‘气转心丹’,一共三十颗,只要每日服食一颗,你所受的内伤便会更快痊愈;而服毕这三十颗的一个月后,便是你完全伤好之时,那时候,也是你将可选战我们三大堂主,成为第四天王之日!”

    断浪一愕,问:

    “哦?选战大会不是在选候选者的半月之后吗?为何又会延迟至一个月后?”孔慈道:

    “那只因为你呀!帮主已有言在先,必须选出五位候选人挑战三大堂主,所以也不想失信于其余被选的少年徒众,以失威信;但自你立下大功后,其实帮主已属意你当第四天王,所以为了让你有足够时间伤愈培元,他便选战大会延迟至一个月之后。”

    想不到,断浪仅是为救聂风而碰巧立下一功,雄霸已对他一反过往刻薄作风,想必,断浪所立的这个功,一定是个大功了;而一心想狙杀雄霸的血红人影,亦必是雄霸极想狙杀的人无疑

    一想及那个最后异常惨烈的血红人影,断浪不期然问道:

    “既然雄霸已重创那个血红人影,他如今怎样了?”

    “他实在太利害了!纵然被雄霸三色指劲轰个全身肌肤爆烈迸血,还有余力震开我们及雄霸,疯了一般冲出三分教场,跟着便不知所踪!不过雄霸说他中了他的三色指劲,全身经脉已受重创,任他武功盖世,也非要一个月的培元养气方能回复本身力量,故此,暂时已不足为患”

    “而且,在你昏过去后,雄霸已吩咐云师兄及霜师兄率众在天下会内彻底搜索,希望乘此疯兽最脆弱的时候先擒杀他;本来我也需一起率众搜索的,但因要照顾你的伤势才暂时可免,所以,既然浪你如今已无大碍,我也需立即率众前去。”

    断浪闻言,当下心头凉了一截!虽然他很高兴雄霸会对其另眼相看,然而,是因其为他立了大功才会如此,而断浪所立的大功

    却是助了雄霸一臂之力,让其顺利轰中那血红人影,若那血红人影真的是玉儿叔叔的话,他这次前赴天下想来也无非为玉儿之父报仇雪恨,断浪忽然感到自己很不该

    聂风不知此番就里的恩恩怨怨,他相助雄霸亦不足为过,但断浪是知道的

    他很不安,突然道:

    “风,既然你要去率众搜索那怪人,那,我也一起与你离开风阁。我,要先回自己的马槽!”

    聂风一怔,问:

    “浪,你已经不用再当洗马杂役了,为何还要坚持回去?”

    断浪苦笑:

    “因为,风阁实在太舒服了,而我这身衣衫,也实在太华贵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断浪说此话时,意外地发现自己那袭残破的旧衣裳搁在案上,连忙脱下这身华衣,再次披上自己的污脏衣衫。

    对于断浪这失常的举动,聂风有点讶异,惟断浪已解释道:

    “风,我很明白雄霸对我另眼相看之心,但,我如今还未正式成为第四天王,我只是候选而已,太早拥有这些与我不相配的华宅丽衣,也许反而会令我疏于斗志,倒不如在选战大会前的这个月内,让我回去马槽好好再感受那种苍凉,待我再一次刺激自己的斗志,这样反而更好”聂风虽不明断浪何以定要坚持回马槽,惟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再阻挠,只好道:

    “那既然浪你欲以马槽提高自己的斗志,也并非坏事,好吧!一切就随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断浪真的为要提高自己的斗志而回马槽?

    当然不!

    只是,就连断浪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何要回马槽受苦。

    也许,只因为他心中仍存的

    一点良心。

    他,是一个有心人    与聂风、孔慈别过之后,断浪更独个儿一步一步的蹒跚前行,他要回马槽。

    回去那个藏着他五年艰苦过去的地方,藏着他良心的地方

    一路之上,他也遇上不少天下会的婢仆;平素这些低下的婢仆,远远看见断浪,便已掉头而走,或是绕路他去,就连眼尾也不会瞄断浪一眼,活像断浪比他们更下贱一样。

    可是今日,这些婢仆都不约而同朝断浪友善笑,竟如变了另一副面孔,想必,是早已风闻帮主选了断浪为候选天王了吧?

    这就是“趋炎附势!”

    江湖之内,只要一朝得势,便有人前来阿谀

    奉承,或是前来挑战,这是千古不变定律!

    正如此刻,大家都对断浪一反常态,只因他若一朝荣登天王,远远在他们之上了!既然如此,便须预早未雨绸缪,在断浪的心中好好为自己打下基础。

    断浪自加入天下以来,几曾尝过给人如此“厚待?”有一个平素对他不瞅不睬、冷若冰霜的婢女更为“夸张”竟然走至断浪跟前,故作含羞答答的道:

    “断浪”

    “我叫小菊。”

    “你,可别要忘记我啊!”说着已掩面娇羞而去。

    断浪只是给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呆了!环绕他周遭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变了,变得更为美好,美好得脱离真实,迹近虚伪!

    对了!是虚伪!

    断浪本已逐渐飘飘然的一颗心,忽地像给泼一盆冷水般回到现实:

    “不错!连我也差点乐极忘形了!这是一个不真实的虚伪世界!他们适才对我的笑意与奉承,都是不真实的;真实的他们,其实是从前的那些势利面孔”一念及此,断浪不由自主捏了一把冷汗。    好不容易,断浪冒着雪回到马槽,那三十多匹马儿骤见断浪无恙回来,登时“嘶嘶嘶”的叫了起来,活像很高兴似的。

    马,仿佛也比人——更有真心!

    断浪不期然心生一阵感动,鼻子一酸,登时泪盈于睫,他连忙上前轻抚着那三十多匹马儿,温然笑道:

    “嗨!老朋友,你们不见了我一日一夜,一定很挂念我吧?哈,你们如今看我,一定很开心了”马儿都摇尾嘶叫,恍如听懂断浪的说话,作出愉快回应!断浪实在万料不到,马儿们会如此关心他,不禁又道:

    “想不到,我断浪在天下除了风及孔慈关心我外,便只有你们这群老朋友不鄙视我了!若我他日真的能成为第四天王的话,不知还可不可以每日为你们擦背?若然我不能够再干这些的话,不知雄霸会派谁来照顾你们?那人,又不知会不会像我一般细心善待你们”

    说到这里,一直盈在断浪眼眶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是的!他不舍这马槽内每一位老朋友!更不舍这马槽内每一条污脏的柱梁!它们都曾与他共渡了多个寒暑,与他一起在冷雨凄风下颤抖着身子

    骤见断浪下泪,其中一匹马儿,竟不禁以舌为他舔干泪痕,如此温柔、细微的举动,更令断浪感动不已,他当场轻轻拍了拍那匹马儿,接着转身步向自己在马槽畔的小屋子,一面还道:

    “看你们已一日一夜没洗刷了,一定很不畅快吧?虽然我有伤在身,不过,也不会让你们难受的。”

    断浪说着,已然步进小屋;只因他向来用以洗马的木刷与盛水的桶子,就放于小屋一个两扇大木柜之内。

    可是,当断浪揭开那大木柜,正欲取出桶与木刷时

    他赫然发现    天!

    他赫然发现柜内有一条人影在蜷缩着!

    那是一条

    血红色的人影!

    啊

    变生不测!断浪万料不到,那条血红人影在受雄霸重创之后,阴差阳错,竟然会匿藏于他放置桶刷的木柜之内!断浪的一颗心,当场也给唬得差点跳了出来!

    瞧真一点,这条可能是玉儿叔叔的血红人影,早已奄奄一息,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不知是否真的已经给雄霸轰毙了?

    断浪遂立即战战兢兢的伸指一探其鼻息:

    “啊?他原来未气绝?仅是因身上重伤而陷于昏迷?”

    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明白,若他此刻乘其昏迷时将其交给雄霸,肯定又再立一大功!也许雄霸这回更会破例取消选战大会,直接任命他为第四天王亦未可料!那时必定可吐气扬眉,也更不用其好友聂风为其前途操心!

    然而,若此血红人影,真的是玉儿那个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叔叔又如何?

    倘若真是如此,断浪便误害忠良了

    就在此震愕、犹疑之间,断浪又不期然记起,他曾窥见玉儿将夜叉面谱放进夜叉池的期望,那丝很想再见她叔叔的期望

    她一直为这个叔叔而不惜孤独地居于夜叉池附近,一直为这个叔叔而不惜顾生计,也要造出世上最完美的夜叉

    若,断真的将昏迷的他交给雄霸,他又于心何忍?

    他在天下虽贱,但人格

    却从来不贱!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成为天王的天赐良机

    断浪的心在挣扎着,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一阵敲门声陡地响起!

    啊?有人来了?    “谁?”断浪慌忙关上柜门,一面已在问敲门的人。

    一个温文的声音在门外答道:

    “断浪,是我。”“秦——霜!”    是秦霜?断浪当场心头一懔,不虞秦霜会在此时此刻蓦然到访,但随即又记起来了:

    “啊!是了!风不是曾说过,秦霜与步惊云率众四处搜索那血红人影的?甚至风如今也在找!敢情秦霜已找到我马槽来了”

    秦霜前来搜索,断浪小屋内却藏着他要找的人,处境当然不妙;唯亦自知无法不开门给他,唯有战战兢兢前往开门。

    门开了!果然不出所料,不独秦霜在外,还有逾百天下徒众守在马槽外。

    断浪故作镇定的问:

    “霜大哥,请问有什么事吗?”

    秦霜骤见断浪一脸苍白,心想他可能因身受内伤而已,也没怀疑,只是道:

    “也没什么!只是那个欲狙杀师父的血红人影走脱,师父吩咐我们找他罢了!是了!断浪,你这里没有什么异样吧?”

    不知为何,他居然摇了摇头,答:

    “霜大哥,我这里并没什么异样,只是较冷一点而已。”

    哦?到了最后

    断浪竟为那血红人影隐瞒?他竟然放弃了一次可以立即成为天王的良机?

    断浪曾因紧扣那血红人影而立下大功,故秦霜亦不虞他有诈,当下笑道:

    “很好!既然你这里没有什么异梓,我们也不用再搜了,以免影响你养伤,断浪,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这就立即离开!”

    言罢已欲与众门下一起离去,断浪见他转身欲走,正感吁了口气,谁知,秦霜却突然又回过脸,若有所思的唤了断浪一声:

    “断浪”

    断浪陡地吓了跳,不知自己是否给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慌忙回应:

    “霜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秦霜一笑:

    “其实并没什么!适才我遇见风师弟,他说你宁愿回来这个又脏又冷的马槽锻炼斗志,也不要在安乐窝内享福,我听后很感动。”

    “断浪,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你今次一定会成为第四天王的,我和云师弟,亦一致看好你!”

    “什么?连步惊云亦看好我?”

    “是呀!之前我曾与云师弟一起搜索,我一时多口问云师弟,在师父所选取的五候选天王之中,他认为谁的机会最大?平素云师弟对这些无聊问题大都不闻不问,谁知他这一次却破例张口答了一个‘浪’字,可知他非常看好你”断浪势难料到,向来在他身边直行直过的步惊云,居然亦认为他有此资质?甚至与他没有两句的秦霜,亦如此希望备受屈辱的他能扬眉吐气?霎时之间,断浪更觉自己欺骗了秦霜,好像极不应该。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交给秦霜

    就在断浪怔忡之间,秦霜又温然一笑:

    “好了!断浪,我也不想再打扰你休息!记着!无论为了你自己,抑或为了风师弟这个难得的好朋友,你也要好好努力啊!”说罢,这次是真的与徒众们离去了!

    秦霜甫去,断浪连忙掩上屋门,内心百感交集,惟此时已不是他百感交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须解决一个问题!

    就是处理柜内的那条血红人影!

    心念一决,断浪遂立时打开柜子,正想再次察视“他”时,谁知,就在柜门一开的时候

    一双血淋淋的利爪暴然而出,狠狠握着断浪的咽喉!

    啊!

    那条血红人影

    终于醒过来了!

    他,要杀断浪灭口?

    是的!他终于醒过来了!且还将断浪与秦霜适才所说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见已气若游丝的他一面紧握断浪咽喉,一面若断若续问道:

    “小子”

    “你你适才为何不把我”

    “交出来?”

    断浪咽喉被扣,却是一点也不感辛苦,相反他更徐徐挪开那血红人影的利爪,只因那血红人影虽骤然醒转,但已浑身乏力,他这一爪亦绝无杀伤力;断浪牢牢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我不将你交出来,全因为,我不敢肯定你是谁。”

    “在我未清楚你是谁,以及未能肯定自己若交你出来,究竟是错是对时,我都不会贸然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这亦是我爹从前教导我的;他说即使要向上爬,也不要违背良心,所以——”“你最好快告诉我,你是否——”“玉儿的叔叔?”

    那血红人影闻言,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虚弱地、断续地道:

    “好小子”

    “你胆敢不把我交出来,可真有种!玉儿能认识你,真是她的福”

    “气!”

    气字乍出,那血红人影似已真气不继“噗”的一声!便已仆跌地上,完全不醒人事!

    断浪怔怔的望着“他”;纵然他并未正面回答断浪的问题,惟适才的说话,已足以令深具小聪明的断浪彻底明白,他,真的是玉儿苦苦渴望再见的叔叔!

    “他”真的是那个传闻已成为夜叉的他!

    断浪这回已——惹祸了!

    就在断浪呆看着已昏倒的“他”正感傍惶无助之际,他所居的小屋窗外,正有一双眼睛透过窗子的缝隙,偷偷窥视断浪的一举一动

    也完全知悉了,断浪一时之间不忍将那血红人影交出来的一念之仁。

    这双眼睛,到底是谁的眼睛?    夜叉,究竟是什么样子?世上从没有人能真正见过!又或许曾见过夜叉的人,亦早已不能存在于世。

    然而,如果夜叉池真的能令人变为夜叉的话,那断浪便终于有机会看见夜叉到底如何狰狞了。

    由三分教场至这个马槽,断浪虽早已与这血红人影数度纠缠,但全都在仓促之下,他迄今都未有充裕的时间停下来,看一看传闻中这头夜叉的脸,而如今这头夜叉的脸,终于乖乖地、平静地展示于其眼前,任其细意观看。

    只是,即使这头夜叉陷于昏迷,断浪看见他的真正面目,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的无比狰狞,而感到暗暗惊心、动魄!

    这真的曾是一张人脸吗?

    可是断浪横看竖看,这都不像曾是一张人脸!

    赫见已昏迷的他,前额高高隆起,顶上那蓬乱发之内,竟有两个小角,鼻更尖如宰猪杀羊的利钩,血盆的大口里,更长着两根长长的獠牙!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肌肤虽然并不腐烂,然而整张脸,以及在残破的衣衫下的躯体皆是血红色的,那种红

    红得像恨!

    入骨的恨!

    “他”简直已绝对不能被称为一个“人”而是如禽如兽。

    禽兽!

    然而这个年代,有些时候,说一个人似“禽兽”也许比说一个人似“人”还较为恭维!许多时候,人比禽兽,更差!

    只因禽兽可能比人更忠诚,人对它好,它便对人好;但,人?

    对“人”好“人”未必便会感激图报!以怨报德更是屡见不鲜!

    断浪实在太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来,他亦曾主动帮过不少荏弱的天下婢女干这干那,可是这些婢女反而嫌断浪的地位比她们低微,竟不屑与他说半句话!且还以为断浪在拍她们的马屁!对他饱施白眼!嘿故而,纵然眼前这血红人影恐怖如一头禽兽,一头夜叉,但断浪在惊心之余,却也没有半分对其厌恶之色;他太明白,一个的外表无论多恐怖,也不比某些人的心更恐怖!

    而且,他还开始同情“他”

    一个本来长得异常好看的男人,为了增强自己以替知心好友雪恨,不惜沦为如此狰狞可怖的夜叉,这些年来,他更不断暗中守护亡友之“后”顾念亡友之情可想而知;今生沦为夜叉,只不过因一段心中无法舍弃的友情吧

    一念及此,断浪不期然又联想起自己;他对聂风的友情,也和眼前这血红人影一样深吧?若有天聂风遇上不测,断浪又会否像这人一样,不惜牺牲自己的容貌,甚至幸福,也要替亡友雪恨,也要此生此世在黑暗中守护亡友的后人?

    眼前仍昏迷不醒的“他”已奄奄一息,断浪纵然并没将他交出来,但绝不能眼巴巴看着他虚弱至死,想到这里,断浪陡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毅然从怀中取出雄霸给他的那瓶“气转心丹”不由分说,已倾出十五颗心丹让“他”服下!

    这瓶“气转心丹”合共三十颗,本是雄霸给断浪尽快回复内气之用,药力神效无穷,如今断浪不惜牺牲自己,不吃气转心丹,恐怕,若以他自己每日的调息作为固本培元,相信未必可赶及在一月后的选战大会上完全伤愈。

    然而,断浪似乎并不计较这些,他只是一心想看看,究竟心丹在“他”身上会否也能发生效用?能否将“他”救离死亡边缘?

    尚幸,雄霸的气转心丹果是奇药!在服下十五颗之后,本已奄奄一息的“他”竟似开始救活过来,沉沉的呻吟一声:

    “啊”断浪暗喜,问:

    “你终于有回生气了”那血红人影虽已被心丹救活过来,却依旧未有足够气力行动,他依然瘫软如前,万分疑惑的瞄着断浪,断续的道:

    “你一而再的冒险帮我,到底为了什么?”“这世上除了当年我的大哥和嫂子,怎会还有好人?”断浪苦笑,摇头:

    “坦白说,就连我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太傻吧!哈”“不过,有一点我却不得不告诉你!虽然我不知你大哥及嫂子是怎样的人,但这世上,也不是仅得他俩是好人,你又何必如此愤世嫉欲,认为世上再无好人?至少,我断浪的好兄弟‘聂风’,就是一个天下间最善良的——大好人!”

    断浪甫提及聂风,脸上不期然泛起自豪之色,显见他何等以友为荣!只要聂风能够好便行了,他并不在乎自己。

    那血红人影骤听之下,却是不以为然,虽是虚弱,仍勃然道:

    “聂风?你说的就是那个紧扣我的长发小子?他是雄霸之徒工,助纣为虐,怎算好人?”

    “不!不是的!风并不如你所想般助纣为虐!他帮雄霸,只因在五年前为了筹得一百万两赈乐山水

    灾灾民,才不得不守言为他奔起卖命!但这些年来,风都尽量以和平方法对付天下会的异已,他并没有枉杀一猪一人!”

    断浪忙不迭为自己好友的声名辩护,那血红人影见断浪如此在乎自己的朋友,实在也很像当年的自己,一时之间,亦知自己说错了话,他道:

    “想不到,你的好友聂风,居然会为了乐山灾民,而违背自己意愿,甘于为雄霸这恶魔卖命,想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也和我大哥当年。。一样”

    “义薄云天!”

    断浪听他如此说,不禁好奇起来,再问一次:

    “你口里所说的大哥,是否便是玉儿姑娘的爹?”

    “你是否真的是玉儿的叔叔?”

    那血红人影虚弱的瞥了断浪一眼,笑:

    “断浪”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真的想知道我如今是否还是人?抑或已是夜叉?”

    断浪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血红人影又是惨然一笑,道:

    “很好”“反正这些年来,我大哥的冤仇一直只藏在我心中,也是需要公诸于世,让天下人知道雄霸昭昭恶行的时候了”

    那血红人影一面苦笑沉吟,一面已低着头,似在回忆种种令人惨不忍听、也令他自己惨不忍说的前尘,可是,他还是把这段不堪再担的旧事,一一道来

    “断浪”

    “你可知道,我原本有一个与夜叉如同天渊之别的名字?”

    “我叫”

    “玉三郎!”玉三郎?

    玉三郎与夜叉这两个名字,相距是何等的遥远?而玉三郎这个秀丽的名字,也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故事

    远至廿多年前

    廿多年前,玉三郎仍是一个年纪未及二十的夜叉村少年,只听他玉三郎之名,已知他人如其名,俊如一块绝世宝玉!

    也许因他确实太秀气了,故而外表看来弱不禁风,常给夜叉村的村民藉故欺侮,可惜,玉三郎世代习医,他自己是医学奇材,却并非武学奇材,给人欺侮,也不敢吭半语片声;

    那些欺侮他的村民,更耻笑怕事的他,是一头只懂摇尾乞怜的——狗!

    后来,一个恰巧与他同姓却毫无亲朋关系的男人,整家移居夜叉村,眼见这少年每日皆被村民欺侮,不由义愤填膺,挺身对玉三郎仗义维护;这男人是武林中人,武功不低,夜叉村村民那是他的对手?在这男人极力维护之下,玉三郎终于不用再受村民欺侮,更与此男人成莫逆之交,二人后来更义结金兰,而这个男人,正是玉儿之父

    玉!飞!惊!

    “玉飞惊?”断浪听至这里不由一愕:

    “原来,玉儿姑娘的爹唤作玉飞惊?这真是一个听来异常豪气干云的好名字!”

    玉三郎唏嘘的道:

    “是的!确是一个好名字!我大哥不独豪气干云,处处对我维护,更不时鼓励我,希望我能抬起头来勇敢做人,别要让人再有藉口呼我为狗”

    “而为了令我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他还毫不吝啬,每日皆传我他祖传的武功,当中更包括嫁衣神诀。”

    “这套嫁衣神诀,本是一套暗杀武学,是将自己部份内力转稼于另一人身上,再由自己以内力操控另一人为自己行刺,大哥将它传给我,当然并非要操控我,他只是想将自己的部分内力转嫁给我,让我能更快可自己保护自己;否则若以我习武资质之低,即使习上十年八载,也未必有大哥部分功力”

    这一点,断浪倒是明白的!他也曾因“嫁衣神诀”获得外来的雄浑功力,强得不像他自己,虽然这份功力已给玉三郎一腿轰碎他的胸骨而迸散,此刻已荡然无存,但嫁衣神诀确实神妙已极!

    此时玉三郎又续说下去:

    “得到大哥转嫁部分功力之后,我果然真的增强不少,夜叉村村民更是不敢对我欺侮,而我亦逐渐回复做人的信心,再不是怕事的狗,可惜”

    “我后来却和一个人一起闯下一个弥天大祸!”

    玉三郎嗟叹道:

    “其时,我功力骤升,信心回复不少,不但已可保护自己,更欲以自己的力量保护有需要帮助的人!那时候,我大哥还有一个一直跟随他的兄弟,某日突来找我,说有一个穷家女的爹欠下某土豪的钱,被其以债逼婚,我听大哥的这个兄弟言之鉴鉴,于是便与他一起前往将那土豪好好教训一番,我大哥的兄弟更打断了那土豪的一条手,我当时虽亦感到他有点过分,惟心想这等恶霸,给其一个惩罚也是好的,岂料回到家里之后,方才知道自己闯下弥天大祸”

    “原来,那土豪并非真的土豪,而是江湖上某个大帮帮主的子侄,他更并非以债逼婚,而是那个所谓穷家女,根本就是一个女贼,只是她在偷他府上财物之时被他逮住了,而我大哥的那个兄弟却是她的姘夫,所以才会骗我与他一起去救她,而当我到家里之后,那个江湖大帮主已为其子侄大兴问罪之师,并部署了三千门众包围大哥与我的屋子;可恨的是,大哥的那个兄弟此时竟反口诬陷我,说我才是那女人的姘夫,更是我命令他将大帮主侄儿的手骨打断,甚至连被我们救回的女人亦极力指证我,我更是百辩莫辞”

    “后来,那大帮主要我以手还手,我大哥乍听之下,知道今日之事我方实理亏于人,断手难免,但他似乎已有另一决定,突然对那位帮主道:

    ‘史台,我二弟年少无知,断你爱侄一臂实难辞其咎,但他素来文弱,若要其还你们一臂,只怕以后独臂的他更难自保,你若真的要以臂还臂’

    ‘我就代我二弟,将我的臂——给你!’

    大哥说着已想也不想,右掌一挥,‘拍勒’一声!当场便将自己的左臂齐肩狠狠斩断,更立时将血淋淋的断臂扔给那大帮主,一点也不感到可惜!”

    “那大帮主把血淋淋的断臂一接,登时亦面如土色,良久方才竖指大赞道:

    ‘好!代弟还臂,就连哼也不哼一声!豪情爽快!不愧是铁铮铮的顶天立地真汉子!’

    ‘我敬你是条好汉,侄儿恩怨,今日就此了结!后会有期!’

    那大帮主终于率众离去!当时我看着大哥血淋淋的断臂创口,一时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只因大哥与我虽同姓‘玉’,却非骨肉至亲,他却一直在维护我,传我功力,最后更为我牺牲一臂,他根本不用对我这么好,可是大哥见我哭了起来,竟不恼我,只是苦口婆心的劝慰我道:

    ‘二弟,人虽无过?大丈夫错了并不要紧,只要以后能改过自新就好了!大哥今日为你保存双臂,只是希望你以后能用自己双手,好好创造自己的理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其时,我听大哥如此鼓励我,更是万分感动;但我知道,即使我此时向大哥重申此事并非全是我之过,大哥想必也不会信是他的兄弟所为,因为大哥绝对相信这个跟随他的兄弟,若我还如此说他,一定会令大哥伤上加伤。既然不想令大哥生气,那一切罪名,我唯有独力承担;只是,也由这个时候开始,我亦逐渐对跟随大哥的这名兄弟起了戒心。”

    断浪一直静听着此番前尘,只觉无限唏嘘,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义重情浓的好汉子——玉飞惊,难怪玉三郎为要替其雪恨,不惜自投夜叉之池;但玉三郎能如此有恩报恩,恩怨分明,又何尝不是条好汉子!

    只是,断浪心是还有一个问题:

    “是了!那个一直跟随你大哥,最后却令人起了戒心的兄弟,到底是谁?”

    玉三郎虚弱的脸上浅浅一笑,饶有深意的答:

    “那头畜生,断浪你也认识的”

    “他就是”

    “天下第一帮天下会的大帮主”

    “雄霸!”

    什么?断浪听毕当场一震:

    “啊?雄霸当年还只是跟随你大哥的兄弟?他还是藉藉无名的小卒?”

    玉三郎恨恨的点头道:

    “不错,当时的他,真的藉藉无名,但谁都不会想到,他心中藏着一颗可怕的晨莫测野心、祸心,更从没想过,他体内藏着的不浅功力!”

    “他其实是一个已相当不俗的高手!只是假意跟随我大哥为兄弟!”

    “雄霸为何要如此深藏不露?假意跟随你大哥为兄弟?”

    “因为,他在窥觎我大哥的惊人财富!”

    玉三郎已说了不少前尘,愈说已是虚弱不堪,有气无力的道:

    “断浪,我大哥其实是上代江湖某名门大派之后,承袭了先祖惊人的财富及武功,可是他却无心名利,只是对制陶技艺最有兴趣,于是为了自己造陶的理想,不惜解散祖传门派,退隐夜叉村,日夕专心钻研陶艺,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但他还是做错了一个选择,他让雄霸这头披着人皮的豺狼跟着他”

    “自从我给雄霸诬陷之后,已对他极度提防,甚至亦每在大哥外出之时,暗暗守护他怀孕的妻子,想不到这畜生在大哥女儿出世那夜,竟然乘我们全都兴高采烈、未及提防之下,在初出世的玉儿身上下了‘铁尸蚕’!”

    “铁尸蚕?”

    “唔,铁尸蚕是一种生于尸体间的毒蚕,世上极为罕见,据说只得三条,两雄、一雌,雌性奇毒无比,雄蚕却不但无毒,更能解雌蚕剧毒,不过须以两条雄霸才可解一条雌蚕之毒”

    “这个天杀的雄霸在将雌蚕钻进玉儿的嘴里后,便开始露出本来面目,他要我大哥将其家族所留下的庞大宝藏拱手让给他,好让他能以之招兵买马,成立天下会。大哥爱女处于生死边缘,当场想也不想,便将大好宝藏拱手相让,之后便与我及嫂子、玉儿离开夜叉村,因大哥深知,雄霸在成立天下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谁料,雄霸的奸险实在大出我们意料之外!原来当时他仅将一条雄蚕给我大哥,仅能解玉儿一时性命之急,五年之后,五岁的玉儿,体内余毒又再毒发,这次,铁尸蚕的余毒虽未令她至死,却把她双目毒盲了,必须再以最后一条雄蚕才可令她重见光明,大哥不忍眼见爱女从此成为残废,便再和我一起上已开帮立派不久的天下会,与雄霸理论,谁料”

    “雄霸早已算出我大哥五年后必会因爱女毒发再来找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与大哥苦苦顽抗之下,本亦有机会逃出生天,但此时雄霸竟拿出铁尸蚕为协,逼我大哥将全身功力贯给他!”

    “什么?”断浪闻言当场一惊:

    “枭雄霸者,为成大事大都心狠手辣!但雄霸竟会阴险至此?”

    玉三郎苦苦一笑:

    “有何不可?而且,更丑恶的还在后头!”“可怜我大哥一生义薄云天,在无计可施之下,后终被逼为爱女而将自己全身不凡功力传给雄霸!雄霸其时已是一流高手,而我大哥也是当世武林排行十大之内的高手,雄霸得其全部功力,正是强上加强,更有足够实力荣登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相信其时他的修为,仅在无双剑圣与淹没了的武林神话无名之下,只是”

    “他虽已盖世无敌,却并不一言九鼎;我大哥将全身功力传给他后,已浑身瘫软无力,他他竟然在此时此刻,干出一件丧尽天良的事!”

    “他竟然信手给我大哥天灵一掌!,大哥天灵尽碎,倒在已万分震惊的我怀里,我还记得大哥已给轰到差点要突出来的眼球牢牢看着我,气若游丝的对我道;

    ‘二弟,大哥错了,由始至今,我都不应不听你的劝告,误信雄霸那头畜生,但如今已补救无从’

    ‘你嫂子与玉儿,以后便全靠你了’

    ‘请你看在大哥份上,无论如何,都要助她两个孤儿寡妇’

    ‘逃出’

    ‘生天!’

    大哥说毕这句临终之言后便当场气绝,死在我的怀里!我毕生最敬重、对我最好的大哥,就这样死不瞑目的死在我怀里”

    “当其时,我虽与大哥一同上天下,但雄霸一直未把我放在眼内,他以为我没什么作为,只是,那时的我,不知是因为极度悲愤,还是因为绝不能负大哥死前对我的嘱咐,我竟然抛下我最敬重的大哥尸首,发了狂般冲出天下”

    “此举甚至连雄霸亦感错愕!因他满以为我一定会保住大哥尸首而被擒,但他错了!我并不是如此的想!”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再保住其尸亦无补于事;但,在生的嫂子和玉儿侄女,我却一定要救!因为,我绝不能让我一生唯一的知已大哥”

    “从此绝后!”

    “我发了狂的冲回嫂子与玉儿暂住的客栈,不由分说已带着她俩离开,尚幸我当机立断,最后亦终摆脱了追来要斩草除根的雄霸徒众”

    “逃出生天之后,我便将嫂子及玉儿安置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随后,自己便秘密回来”

    “夜叉池!”

    “夜叉池?”断浪听毕这一切前因后果,终于明白何以这热血汉子非要回来向雄霸雪恨不可!他最敬重的大哥给雄霸杀掉,他可怜的世侄玉儿更被雄霸毒盲,如此丧尽天良的畜生,却居然荣登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试问怎不让人咬牙切齿痛恨?“你还回夜叉池干什么?”

    玉三郎道:

    “因为,其时我的功力实在与雄霸相距太远,若要为大哥报仇,甚至再取回铁尸雄蚕,令玉儿侄女重见光明,我都无法可以办到,唯一之法,便是牺牲自己本来不错的容貌,牺牲自己这没用的一生,投进夜叉池成为最凶狠最恶毒的夜叉,方能有机会报仇!”

    断浪闻言更是不解,异常纳罕问:

    “但,夜叉池,真的有魅惑的魔力令投池的成为夜叉?夜叉池真的是受诅咒之池?这世上真的有”

    “夜叉?”

    本是俊美无比、如今却已如夜叉般狰狞不堪的玉三郎,此时却毅然点头答道:“不错!”

    “这世上真的有夜叉!只是”

    “夜叉池却并非被诅咒之池!”

    “夜叉池其实是”

    “一个”

    !!

    断浪的瞳孔一直扩张,一直扩张,只因为,他终于知道,神秘魅惑的夜叉池,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更知道

    夜叉,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万料不到,夜叉池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样的!    正当断浪知道一切真相的同时,他最好的朋友聂风,亦同时知道一个真相。

    聂风正在三分教场与步惊云及秦霜所率等众会全,互相告知对方自己搜索“夜叉”的结果,结果当然是一无所得了,因为大家也想不到偷袭雄霸的夜叉正在

    但,就在聂风、步惊云及秦霜正欲放弃今夜的搜索时,两条人影,却又惊又喜的朝他们直奔而至,这两条人影,正是——

    秦宁及秦佼父子!

    但见二人奔至聂风跟前,秦宁喜不自禁的道:

    “风堂主,秦宁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聂风一愣,不明白何以秦宁只说要告诉他,而不告诉在旁的步惊云及秦霜?难道这两个消息是只关乎他的?

    一旁的秦佼已抢着在其父之前笑道:

    “风堂主!我们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与及一个坏消息!”

    秦宁也邪笑道:

    “对了!好消息就是,我们已知道袭击帮主的怪人,如今正在那里!”

    什么?他俩竟知玉三郎身在那里?难道刚才从马槽隙窥视断浪及玉三郎的眼睛,也是他父子俩其中一人?

    “那,坏消息呢?”聂风深感二人话中有话,一望身旁的步惊云及秦霜,连忙追问下去。

    秦佼又狡猾一笑,定神看看聂风,想看看他究竟会对他将要说出的坏消息有何反应,他一字一字的邪笑道:“坏消息就是”

    “我们发现那个怪人,正匿在”

    “断浪的马槽之内!”

    “是——”“断浪窝藏了——它!”

    天!聂风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窝藏行刺帮主的人,断浪即使已被封为第五位天王候选人,亦必被革除资格,推出天下第一关斩首示众不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断浪绝不可能如此不理智,会窝藏夜叉自毁天王前程!

    就在此刻,聂风万变不惊不动的心,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夜叉池仍在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走投无路、为不想连累好友而投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