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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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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久得让她梦见一些想遗忘、偏偏遗忘不了的事。

    雷佑嘉偏头看一眼雪白的墙壁,瞬间知道自己身处医院。

    房门刹那间被开启,她循声看向门扉,对上刚步入房间冯迪文的视线。

    “醒了?”他走近床榻。“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我睡了多久?”

    她只记得昨晚上了车后没多久便胃痛得昏厥过去,之后经历了一次时光旅行,再次体验心碎的感觉。

    “十四、五个小时吧。”冯迪文看一眼手表后回答。

    “什么?”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不是说过有很多文件等着处理吗?怎么不叫醒我?”

    “医生吩咐你必须好好休息,不然你的病情是不会有进展的,”他叹气。“单靠吃药治标不治本,你的生活如此不规律,应酬也多,像这次去上海,明明答应我不喝酒的,结果呢?医生说溃疡的情况已经恶化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切除胃部才愿意好好休息?”

    她有胃溃疡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之前一直靠着吃药治疗,可是她饮食不定时,经常以咖啡当水,出席应酬时更是少不了喝点酒,日积月累下,她的胃病越发严重,最近出入医院的次数变得频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得动手术切去胃部。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是我妈。”他说教的口吻十足家长,令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取笑。

    她是很感激冯迪文的。在私事上,他替她隐瞒患病一事,当她胃痛得快要死的时候,他会协助她躲避媒体的注视进院检查,会提醒她吃药;在公事上,他总会替她挡掉客户灌酒,并且分担了很多工作。

    “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女儿。”冯迪文不领情。“我已经向雷总交代了你今天不会去公司,公事也已经安排好,所以你就留在医院好好睡觉,傍晚时分我会安排你秘密出院。”他口中的雷总是指她的孪生哥哥雷佑桦。

    “嗯。”雷佑嘉没有反驳,因为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每次跟古昊书见面后,都会令她的胃部更感不适,只是从没有因此而住院,大概是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了跟他周而复始的相处方式。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每次前去找他的理由变成提醒他两人是有婚约在身,她知道他视她这未婚妻如无物,她能做的只有拚命守住这最后一点联系,就算明知他嫌恶她,也得硬着头皮,死也不愿斩断脆弱的关连。

    她这么辛苦委屈自己,看在他眼里成了唯利是图,她已无力去挽回什么,只是他真的如此嫌恶她吗?

    难道他不能单纯地以一宗交易来看待他们的婚约吗?

    有多少上流社会的婚姻都是建基于彼此的家族利益,他们结成一对,是最能满足双方利益的方案,他是精明的商人,应该比她更清楚,为什1得四处勾引女人不可?

    他到底要令她伤透心多少遍才肯罢手?

    抑或是笃定她不会跟他撕破脸,于是继续他的风流事迹?

    如今万钧银行在哥哥的努力,以及旭华集团的光环下已经能在银行界稳占席位,她也不需要藉着“古昊书未婚妻”的身分取得别人的优待有谁不知道她是万钧银行传讯部总监,应对传媒是她的看家本领?

    跟各个媒体保持良好的关系,不少杂志的总编辑与她私交甚笃,就连各家电视台的高层都是她的朋友,有了这层关系,近年鲜有关于银行的负面新闻除了古昊书那些不绝的绯闻。

    人们爱看八卦的心理,她是晓得的,只是她已经厌倦了每次都端着笑脸替他找借口,难道这是她未来的写照吗?

    最近,她不时如此问自己,或者是看到弟弟雷佑楠跟女朋友甜甜蜜蜜的生活而受到影响。才二十八岁的她真的要守着一个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他们的婚约早在第一天便形同虚设,也只有她委曲求全,他根本不以为然。

    她对他的爱恋,到底还剩下多少?

    “佑嘉?”见她静默下来,冯迪文叫唤她。

    “我没事,只是有点饿。”她扬起淡笑。“你会给我买点吃的吧?”

    “当然。”冯迪文回应。“你休息一会,我很快便回来。”

    她点头,唇畔的笑意在门关上的一刻凝住了。缓缓地吐一口气,她想起记者追问谁是她的秘密情人。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冯迪文是她养在身边的男人,但他们各自心有所属,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男女情愫,别人要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在意古昊书的想法。

    只是,他一次也没有问及他们的关系,就算她跟冯迪文多次到外地出差,他亦毫不在乎。

    她好歹是他的未婚妻,跟男人单独到外地去,他真的能不闻不问?他不介意他们孤男寡女在异乡,随时会出现擦枪走火的场景?

    可是,他真的从来没有在意过。

    为什么?

    他对她,连最基本的独占欲也失去了吗?

    她不否认自己曾经试图以冯迪文作诱饵,看看能否逼得古昊书向她发火,质问她跟冯迪文的关系要是他对她有一丁点的在乎,是绝不可能放任她跟别的男人独处的。

    这是男人的天性。

    事实证明,他真的没有感觉,连旁敲侧击也没有,仿佛她的事从不在他关心之列。

    或许,她当日应该终止那场可笑的订婚仪式,就算她有多爱他,拚命要在他身上系上一根根绳子,可是他尾指上的红线看来并没有系于她身上。

    也许,她真的要想清楚自己还有多少可蹉跎的岁月。

    古昊书答应母亲,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回家陪她吃一顿饭,所以今天他并没有跟任何女人有约会,准时六点半回到古家大宅。

    “昊书,佑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儿了,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她生气?”古母询问正在拨饭粒进嘴内的儿子。

    古昊书慢条斯理地咽下后才开口“你知道她很忙的,腾不出时间也很正常。”

    母亲近年深居简出,潜心佛学,对于那些八卦新闻毫不留意,因此他可以随便回应。

    “是这样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天天研究佛学,便没有理会你外边的桃色新闻吧?”古母道:“我跟你说,你要记住佑嘉才是你未来的老婆。你也该收敛一下了,不然那么好的女孩都被你糟蹋了!”

    “妈,我跟那些女人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既然你有看那些报导,应该也看了佑嘉的回应,她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在外面胡来。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古昊书放下了饭碗,向母亲解释。

    “哼!”古母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谁?我生你出来,你有没有做过,我会不知道?佑嘉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才那样说,媒体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没有深究下去,那些女人是被你用钱打发了,才没有跑出来宣扬。你真的以为瞒得了别人吗?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要逼得她不要这桩婚事,才懂得珍惜?你要知道,像她这么好的女孩越来越少了,随时会被别人抢去。我等着那杯媳妇茶许多年了,你也三十二了,今年又是好年,我替你选了几个好日子,随你挑一个,快点定下来。”

    眼看在他这边难以入手,雷佑嘉改变了方式,向母亲打小报告,试图逼使他娶她?要是她以为他会轻易屈服,就真的小看他了。

    眼前忽地浮现她美丽的容颜,眸光蓦然晃动了下,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和她一起时曾有的美好,那种将她宠上天的感觉令他上了瘾,她朝他绽放的柔美微笑遮蔽了两眼,让他浑然不察她暗地里的算计。

    对于此刻的想法,古昊书握着筷子的手瞬间悬在半空。这女人怎么当他知晓了她的真面目之后,仍然不时扰乱他的心神?

    “我明白你急着抱孙子,可是我今年有个很重要的计画要优先处理,真的分身不暇,万钧银行也计画在上海设立分行,她也忙得焦头烂额。妈,结婚对女人来说是一生一世的大事,你不可能不明白。加上佑嘉事事亲力亲为的个银行请长假时才可以簿备我们的婚礼,希望你体谅她的感受。”古昊书放下了筷子,语气诚恳地说。

    要不是太清楚儿子的个性,古母真的有一刻以为这是他的心底话,会相信他是真心在乎未婚妻的感受而要求延迟婚期。

    她一直都知道儿子认定这桩婚事是雷家兄妹故意令他上当的,她也不能否认当日的确是雷佑桦通知她,古昊书与雷佑嘉入住酒店。当时酒店外已有不少媒体闻风而至,要是查看了两人的入住纪录,一定会被渲染成不堪入目的绯闻,为了保住颜面,也只好对外宣称两人已有婚约。虽说是有点被逼,但是她对雷佑嘉的印象尚算不错,要是能趁机让儿子安定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她也没有深究当中的因由,顺着雷佑桦的剧本演下去。

    只是儿子对于被算计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多年来用尽手段想逼得雷佑嘉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但她都忍了下来。

    看在她这个做母亲的眼里,都为雷佑嘉的委曲求全心痛极了。倘若不是爱他甚深,怎么可能容忍他的荒唐?

    就她这个笨儿子看不见人家的真心。

    “随便你。”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还能怎样?

    不提醒你,女人爱着你的时候,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但要是她不爱你了,你做再多的事情都不可能感动她,你好自为之。”语毕,她放下了碗筷离离席。

    爱?古昊书摇了摇头,对母亲的说法不以为然,他不认为雷佑嘉对他有丝毫的感情。

    一个机关算尽的女人会懂得爱吗?她从来只视他为垫脚石,这样的医女人根本不需要珍惜,她也不希罕他的珍惜,否则她怎会每次见面时只会像机器人般不断提醒他们俩有婚约,要他就算玩女人也要低调一些,好保住她的颜一面?

    对,她没有跟身边那些女人争风吃醋,也没有为此质问他。她要是真心爱他的话,能如此从容面对吗?

    他们的婚约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根本不涉及丝毫的情爱。

    可是他的心,即使来到现在,还是不时揪作一团,每次跟她冷嘲热讽的场面都刺痛了心坎,揭示他为她动过心,但是温馨在算计下早已不复存在。

    她身边那道如影随形的高大身影更像锋利的刀刃砍在身上,无时无刻都在嘲笑他为她奉上的真心真意。

    古昊书没有发现自己垂落身侧的两手已紧握成拳,好看的剑眉拢在一起,

    薄唇抿紧,墨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影。

    趴向餐桌一旁一是两支同型号机二支是熟悉的人才知晓的号码,

    另一支是用来联系那些他从来记不住姓名的女人。拿起其中一支,他翻阅通话纪录,随便挑了一组号码,电话迅即接通,另一端扬起一道娇柔的女嗓。

    “昊书,人家等你好久了。”

    “宝贝,你现在在哪?”他淡然地问。

    以前曾有女人执着于他是否记得其名字长相,不过他从此没有再跟那女人有任何往来。所以她们很清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能从他身上得到最大的好处,她们甚至不在乎自己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称谓。

    宝贝。

    这是他对那些女人的称呼。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花心思去记住她们的个性、喜好,就连模样也毫不在乎,反正只要是女人都好。

    只要不是雷佑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