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

作者:布拉格之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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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春风。

    柳絮婀娜于湖面之上,轻曼妖扬。一骑红色的影子轻掠堤岸,冷风吹动鬃毛发出猎猎之声,一潭湖水显露出柔美的氤氲,清澈见底。

    “小姐。”银铃般轻脆的声音伴随着款款的莲花徐步“孙相公远赴京城多日了,上次就说大比之日为四月初八,这都四月十二了,孙相公可能不会回来了。”

    一口鲜血喷在了池塘边的护栏上,黄铜的护栏旁是青灰色的马山玉扶手,红色的血浆在扶手上衬落出紫色的光艳,湖水中荡漾着丝丝缕缕的血丝,似沉似浮,若隐若现。

    “小姐,你的肺痨病又患了,快去回房间歇息吧。我让赵大给你炖一碗莲子汤,马上送来——”

    “不用了,你也回房间歇息去吧。”

    琴声在湖面上撩起层层如釀的波澜,柔曲荡波,新柳拂风,一弯新月皓然于空,显得格外别致。

    “四月十四”她小声念叨着“四月十四妾之生辰,十一为京城吏部试之日,君何日可归”

    琴声悠扬而又温婉,如碎玉断珠,如清泉奔瀑,飞萃而下,气氲盎然。

    “妾为你等候已然多日,祈相公能一举高中,金榜题名,勿为妾所挂念”

    忽然间,风起浪涌,琴鸣呜咽,宛若天籁之音,悚人毛发。

    京城,风雨。

    “近日接孙大人之手书,接夫人及家眷赴京。孙大人在吏部试中一举夺魁,道德文章,名满天下,亦是京城纸贵,皇上闻后甚喜,龙颜大悦,除孙大人四品苏州知府,孙大人即刻赴任,请曹大人及时接洽”

    扬州知府曹粲韵轻拂信纸,万顷湖岸,一蓑烟雨,不由得临湖捻须,笑而不语。

    “报曹大人,新任苏州知府孙廷光的夫人求见。”

    “恩?”曹粲韵站起身,屋外竹林赫赫,冷风直吹颈项,他顺手捻起衣领,整冠理服“孙夫人,粲韵这里先行拜礼了。”

    “曹大人,我听说我家相公新授苏州知府,为何迟迟不见消息?现请曹大人多多查询,以求早日夫妻团聚”

    “夫人,这事儿下官也不好说,前任苏州知府别有光别大人致仕后,苏州府一直由候补道管赉骧管大人顶替着。至于孙大人为何未来赴任,下官也不大清楚”

    “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告退,大人留步。”

    湖袖稍舒,悄展罗衫,衣香沁人心脾,让人倍觉爽利。

    “兹免去孙廷光苏州知府一职”曹粲韵念念有词“孙老兄你怎么了”

    六月扬州,烟花已败,骄阳似火,流水如沸,若鼎若灼。孙廷光的轿子在扬州府前稍停,沉吟之后,快步走入。

    微风让人气熏神醉,目眇色氲,宅子里一片初夏之景。塘中游鱼嬉戏,直惹人春心荡漾,欲罢不能。

    “这就是你老兄的不是了,怎可弃圣旨而私逃”

    “曹兄,此乃小弟与拙荆有约,四月十四乃是其双十之诞,小弟并非抗旨自私之人。今日之事,小弟一人承担,并不劳兄台负累。”

    “苏州知府乃是天堂之地,飞燕之所。然兄弟轻而弃之,是为憾也。”

    “承蒙兄台点拨,小弟虽非大圣极贤,但亦少读诗书,也为明理之人,然非登徒轻赖之辈。苏州虽美,但不及拙荆,宏图虽远,然不如一语,与拙荆约在先,皇上之旨在后——”

    “官免则免矣,此言一出,定当死罪,兄弟慎之,慎之。”

    秋风浅落在江南的地面上,拂起微尘阵阵,白云苍穹,清霜满天。湖水清澈闻底,气蒸水博,恍如来世。

    夹道喧嚷,市井鼎沸。人潮如织,络绎不绝。扬州城弥漫轻快之气,三尺熟宣,笔若龙蛇,游走于纸面之上,看似极为酣畅。

    “相公今日落魄于市井,妾为之而”

    “前途自决,犹如冷暖自知,岂能随意而迁由他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国朝康熙四十五年甲科状元孙廷光恪守理循,通明达礼。今朕思虑再三,仍除其苏州知府一职,领三品衔,另念其诚信持本,不负圣望,授予双眼花翎一对,着乡里立表书谱,以观诸后世,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