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腾龙策(下)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不回去。”她的目光,望着变幻莫测的漠市,柔软的嗓音,彷佛无心的呢喃,但神情看起来却是无比的坚定,因为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我不怕,只要你回答我,在你布了十年的局里,我算是什么?”

    她没回头,不敢回头,所以没见到那一瞬间,沉淀在他眸里的黝黯,随即被一抹浅笑给取而代之。

    “一个意外。”

    “就只是个意外?”她不满意这答复,转过身瞪他。

    “对,一个令我又爱又恨的意外。”话落,他俯首轻吻她抬起的额心“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多大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

    “那时,我十岁,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你见过我娘?!”她蓦然瞪圆美眸,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嗯。”他笑着点头,扬起颇得意能吓她一跳的浅笑“咱们这门婚事,是我母妃与你娘指腹为婚订下的亲,那时,你娘才怀你不到四个月,身子还不显重,在要回京城的途中差点小产,赶车的马夫向路过的商队求救,其实,那是要护送我从都城回可敦城的军队,我看你娘的脸色苍白,就决定把她带回我母妃的可敦城,经过大半个月的疗养,等胎象稳了,我母妃才送你娘回京,临走之前,她给了我一只随身的金锁片,与我母妃一起订下我们的婚事。”

    “就这样随随便便,把还在肚子里的我许给你了?”以她的个性,光想到这样让人摆布,心里就火大,就算那时她还在娘胎也一样!

    “我娘心血来潮,怎么你聪明过人的母妃也跟着她胡闹?你呢?就没意见吗?”

    “其实也不算胡闹。”他笑耸了耸肩“如果你见过我母妃,就会知道你和她有点相像,她没反对,乐见其成,笑着对我说,你娘亲是个大美人,想必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女娃,姿色也一定不差,说起来,是她的儿子占便宜了!如果我不心怀感激,会遭天谴的。”

    闻言,夏侯容容哭笑不得,颇有想亲眼见见他母妃的冲动念头,想她不只是个奇女子,性格还颇古怪,难怪会教出乔允扬这种儿子!

    “这么说来,咱们算是娃娃亲,我对你而言,不该是意外才对。”对于他这说法,她就是觉得心里有疙瘩。

    曾几何时,她夏侯容容竟然只是一个“意外”?!

    对于她这说法,他不急着反驳,只是淡淡地继续说下去“第二次见你,是为了要去推掉这门亲事,只是在庆余堂的门口惊鸿一瞥,你就上了马车离去,虽美,但我没上心,但是,后来我听说你曾威胁自个儿的表哥,要把他下堂的妻子嫁给别的男人,反倒促成了他们又在一起。”

    “不是威胁,我是认真的。”说着,她笑噘起嫩唇。

    她淘气的表情,教他失笑不已“认真也好,威胁也好,都让我觉得或许跟你成亲,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原本想退亲,变成了正式提亲,后来,就是你逃亲了。”

    “那你爱我这个意外吗?”

    “爱吗?”他泛起一抹轻笑,俯首以唇抵吻住她柔软的发鬓“若不爱,我就不会说你是意外,差点,就要变成我的灾难,我信你的能耐,绝对可以为我掌理龙扬镇,以及我所留下来的一切,但是,我舍不得,想你会怕,所以,容容,你回京城去吧!我会给你一纸放妻书,以示我们会分开,是和离,无关谁的对与错。”

    “不!”她一时咽不过气,抬眸瞪着他“我不走!你休想逼我走!我是你的妻子,要与你在一起!”

    “难道,你忍心给夏侯家带来麻烦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旦你与我回朱蜃国,你便是叛乱,朝廷坐实了罪证,你以为他们会放过夏侯家?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先切割与你之间的关系,然后,再想办法让朝廷远不到罪证,便是往后他们知道朱蜃国的新任汗王曾是怀风庄主,我也要他们无法动你半根寒毛。”

    “所以,无论我回不回京城,你那纸放妻书都给定了?”

    “对。”他苦笑点头。

    “我不要!”

    “容容,我这个决定是为了你和夏侯家着想。”

    “我不要!”

    “容容,除了我不要以外,你还可以说些其他的吗?”

    “我不——?!”

    她说到一半忽然住口,因为说到最后,她还是“不要”!夏侯容容气恨地瞪着他,因为他摆明了是在为难她!我不要。她沉默无声,以凄楚的眼神告诉他这三个字。

    乔允扬可以看懂她的意思,但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泛起苦笑,伸出大掌,以拇指的腹心轻轻抚过她泛着薄红的眼角。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用着泛泪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句话,她不怕让他知道,此刻在她的心里有多不甘愿!

    “如果”她敛下美眸,在好半晌的沉默之后,柔软的嗓音幽幽淡淡地说道:“只是如果,替你掌理龙扬镇的人,不是夏姬,而是我,在你打了胜仗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容容,你确定自个儿所说的话吗?”

    “你以为我是笨蛋吗?”她抬起泪光盈动的倔强眼眸“这半年来,我在你的身边,在这个地方,不会不明白这里的情势,除了朝廷与朱蜃国的互相牵制之外,还有各方的势力在此云集,这里的人民风剽悍,看重的不是金银财宝,是谁能得他们的心,便能坐稳这块地盘,这十年来,你让他们以你马首是瞻,这些人能有口饭吃,能在这里安家立命,全是拜你之赐,往后,便是朝廷拿着刀子压他们的脑袋,他们也不会背叛你,而我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挑明了与朝廷为敌,光只是存在这股势力,已经足以教朝廷如芒在背,自然,他们逮不到实证,也不能拿我们这些人治罪,要不,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因为,这些刁钻的小蛇们一只一口,强龙即便不死也要受重伤。”

    乔允扬一语不发的听她把话说完,好半晌,他既惊喜又叹息“容容,你这双善于洞察的雪亮眼睛,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双吗?”

    闻言,她没好气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彷佛在说她想听的不是这油嘴滑舌的话“只要你答应我,事成之后,回到我身边,我就一定能替你办好任何你想要我完成的事。”

    “哪怕对手是中原朝廷?”他淡挑起眉梢。

    “是!”她再肯定不过的点头。

    “好,替我守住这里,我信你,容容,而我也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做一对恩爱夫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乔允扬将她拥入怀里,以强健的臂弯为她抵挡向晚的刺骨寒风“虽然,在名义上,你将不会再是我的妻子,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可敦,可敦会有自己的城池,从今以后,龙扬镇就是你的可敦城,它是你的了!”

    她柔顺地偎在他的怀里,让自己放纵地享受他即将远去的温暖“告诉我,乔允扬是你的真名吗?我要知道,自个儿的男人,究竟是谁!”

    “乔允扬是我的汉名,乔是我母妃外家归化之后的汉姓,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腾里罗,意指上天所赐。”

    说完,他感觉到她一双纤细的手臂用足了力气,圈抱住他,风声之中,隐约可以听见她强忍住的哽咽。

    “容容。”他唤她,低沉的嗓音柔得像是羽毛般,随着他俯落的吻,轻落在她的头顶上“记着,我信你,不会让我有后顾之忧。”

    他走了。无论她多么不愿意去面对,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如今,这个地方,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裴意,他留下来陪她了!

    端王与夏姬原想将他一起带走,却不料马车还未出城镇大门,他就已经开溜回来,说什么也不愿再上车。

    最后,夏姬不舍也无奈,只好将儿子托付给她,临行前,单独与她说了些话,只不过,那些话却只教她觉得疑惑,半个字也不信。

    今天清晨,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雪,夏侯容容一个人独自站在她与乔允扬的寝房之中,环视着她所熟悉的一切摆设,因为少了他的存在而显得寂寥。

    她回过眸,注视着搁置在案上的那封放妻书,那张以石镇压着的纸张,已经在那案上搁了三天三夜,她远远地看着他苍劲而有力的字迹,所写的每一个字句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仍旧教她无比心痛。

    从今以后不,是自从他写下那放妻书的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是他乔允扬的妻子!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醒悟,揪得她从心到身子,每一寸都在疼痛,都在叫喊着不愿意,但自始至终,她却只是哽咽着,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只是一场戏,她的心里很清楚,只是一场做给檠天皇帝看的戏,乔允扬并没有不要她,没有不爱她!

    但是,就算是心里再清楚,她还是觉得心很痛啊!

    夏侯容容不自觉地揪住了心口,想要平缓那一阵又一阵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的心痛,她闭上美眸,昂起娇颜,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一刻她才知道,很多事情其实不是看不开,而是自己无能为力去改变,她明白乔允扬没有不爱她,但他终究是离开了!

    这一去,他偶能否再有相见之期,都还是未知之数!

    她睁开带着淡淡泪雾的美眸,瞪着那封放妻书,恨得想要将它撕成碎片,碎得跟雪花一样,再也看不清楚纸上所写的半个字为止。

    她想要当乔允扬的妻子。

    到她这一生结束为止,她都想要当他的妻子。

    但最终,她只能一动也不动,视那封书信为可怕的洪水猛兽,只敢远远的看着,别说是撕掉,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婉菊。”她唤来了婢女“你来把那封书信给折起来收好,就放在我平常收藏东西的那个楠木筐盒不,别放那儿,拿去放在衣箱最底层,拿东西压着它,别再让我瞧见。”

    她改变了主意,不将那封书信放在她平日收藏东西的楠木盒,那盒子是她收藏宝贝的地方,那封放妻书怎么会是她的宝贝呢?

    它是她的仇人!她要将它放在最不显眼,最不容易见到的地方!最好是不见天日,可以让她忘记它的存在为止!

    婉菊点点头,照着主子说的话去做,从小就陪着主子一起长大,最明白主子心里不为人知的脆弱,从姑爷离开那一天起,就没再见主子掉过半滴眼泪,可是,她知道那是因为主子的心里正在淌着血,已经太痛太痛的缘故!

    因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从今以后,小姐与姑爷之间不能再有任何联系,就算是一个口信,一张纸片儿,都可能会落人口实。

    “夫人!”

    老谭的喊声打破了屋子里沉滞的静默,让夏侯容容回过头,看见老谭三步并成两步跑进来。

    离去之前,乔允扬将老谭与温阳,以及训练有素的护勇之师都留给了她,还有一些记册,她还没有心情去细翻细看。夏侯容容给自己一段宽限,知道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她很肯定,绝对不教心爱的男人对她失望。

    “怎么了?老谭。”她的语气淡懒,提不起一点兴致。

    “出事了!”老谭顺了口气,才道:“有两帮新来的商队,听龙扬镇换了当家的人,就想胡乱做生意,开了几乎是赔本的低价要倒货抢客,现在,跟一些老街坊和常往来的商队起了纷争,说他们不懂这里的规矩,要他们滚出去,现在双方人马闹得不可开交,郭掌柜带了些人手,已经先赶去了,说要我来请夫人指示。”

    她静静地听完,蓦然,勾起一抹浅笑,明媚而动人。

    “夫人?”老谭心下微惊,总觉得在这一刻,她脸上的那抹美得惊人的笑颜,教人看了有点忐忑不安。

    夏侯容容见到老谭那危疑不定的表情,笑得更加开心了“换了当家的人就闹事?当我死人吗?我在想这帮人真是好贴心,知道我这几天心情闷,想要弄点乐子逗我高兴,走吧!既然他们如此盛情,我们也不要客气!婉菊,我要出门,把氅子拿给我!”

    话才说完,她人已经大步往外走,让婉菊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捉起一件白裘氅子追在主子后面,一边替她穿披。

    虽然手忙脚乱了些,但婉菊却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因为,她看见主子脸上那抹笑,像极了她们还在京城时,那般的无忧无虑,只是,每当主子露出这灿烂的笑,就代表有人要倒大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