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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烟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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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爱过的人,再见还是会心悸;若没有,那一段大概是刺激或年少无知。于他,我大概是后者;而于我,他却是前者。

    ——柒羿

    我记得:我到达的时候,柒羿与艾美已喝了一些酒。她们叫我唱歌,我回绝,柒羿拍手称“可做咪霸”去k房耍,唱歌并非不可或缺;人的娱乐方式各有不同,正如接吻并不是爱情的一部分,倘要硬要扯上关系,大概便是柒羿口中的“刺激”或“年少无知”

    柒羿是银行的业务经理:如此后生,真让我大跌眼镜!年轻干练的女人,杜拉拉式的左右逢源大抵亦不过如此罢。

    “他叫安迪。”柒羿把我介绍给她死党艾美。我跟艾美握手,然后碰酒,话不多说,真简单。桌上两包箭牌香烟,意即艾美与柒羿都抽烟。烟真的那么好抽吗?谁知道呢。兴许是“接吻无师自通”吸引人罢。

    “艾美是证券界的精英噜。”柒羿的鼻尖离我只有不到一公分,我想,她真有点醉意。旋即转身上便间。背影很苗条,香肩窄窄。女人一长得好看,立刻给人一种卿何薄命的感觉。

    艾美瞋她一眼,向我无奈地笑。我摊手“兴许这就是最真实的她了”言语大胆,性情豪迈,前卫阔气,无所拘束,这是柒羿;输了骰子骂我“扑街”这是柒羿。一个从不如我这样“自我厌恶”而如花开在墙角并孤芳自赏的女人。

    电话响了。

    嘿,是老熟人!是情感版块的老编打来的。现在的编辑虽然仍依俗例称“老”什么什么的,但实际上绝不老,年纪同我差不多,二十余岁,女性,聪明伶俐,礼贤下士,八面玲珑。我说的正是我的米饭班主密斯龚。

    “诶,死人头,你在罗湖哪儿?”密斯龚高声斥责我。

    我出门前跟她说了我要去见一个人。“必是女人!”她言之凿凿,我不予解释。

    “我回头给你电话。”仍未挂线,仿佛听见对面摔手机的响声。失恋之于女人,如上断头台,既恐惧,又想一刀两断。

    密斯龚与男友争吵,总找我解闷。我笑言“难得还有争吵”她又砸手机,我于心何忍也?!

    柒羿翩跹着脚步返回屋内,显然,她有点兴奋。

    艾美在暗黄的灯光中伸手把空调关掉。我奇怪室内温度并不低,为何熄掉。她说“柒羿薄衣,酒后易着凉”真体贴的姐妹:善良的女人,身边总会有天使照顾自己。

    柒羿依旧假装神情专注地唱歌,我知道她已心乱如麻。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果然,嘴唇比鼻尖更不会算数学题。

    我是如此地接近她透彻的眸子,精致的面孔如一朵雪白的栀子花般。我的确嗅到花的幽香。她笑容展开,美得使我诧异。她的双眼眯起来是媚态毕露的,但一嘴小小颗晶莹的牙齿却添增稚气。

    她不是狂野的?她不是奔放的?她不是炽烈的?生命是幻觉,她原来是月兔脱了绳索的凡人,静如处子。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个时间,我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问艾美要了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有跟艾美联系上?”我终于知道原因:柒羿离我而去!

    这个世界上,能有缘与你相逢的人不多,我们要学会珍惜。网路上有一句很贴切的话:“谁还是谁的谁?”盖是彼此都不会珍惜对方。

    柒羿唱累了。晚黑七点半。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牛肉店。

    “这是我姐姐。”柒羿略带醉意地把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介绍给我。她似乎已清醒了些许。

    “我叫安迪。”跟她握手。

    艾美吃了一块牛肉,就趴在桌子上睡去。她喝醉了,也许,这是她喜欢的感觉。人说,如果自己不想醉,是喝不醉的?!

    柒羿口中的姐姐与其并非同出一母,大都市年轻白领相互义结金兰乃常有之事,至于交心到何种地步则因人而异,总体而言,是非常良好的价值观:包容式的,开放式的,爆发式的。

    “年轻的女人太浮躁,认为青春是一切,青春是花不完的,因此非常的嚣张,三分钟内道尽悲欢离合。”姐姐说话温文尔雅,却有绵里藏针之力。

    她看着柒羿,一副爱怜不堪的神情“人生大计,事无不可告人者:如何同男人睡觉,怎样向上爬,成则夸夸而谈,败则痛哭失声,但事后又是一条好汉,都有着廉价的塑胶的金刚不坏身。”

    她句句掷地,我唯唯诺诺,不敢应声,生怕说错什么。当然,事实上我又并非凡事缩骨之人,只是,倘若跟女人呈口舌之勇,又不是什么磊落之士。

    柒羿把几颗肉丸子舀到我碗里,像极了别人之女友!火锅店里面氤氲缠绕,人皆热血沸腾。我们就像在动物园里面的猴子,看着别人爽歪歪,也自认为自己爽歪歪,拿别人的快乐意淫自己的痛苦!

    倘若无爱,为何轻易有肌肤之亲。都市人真不讲感情?似乎亦不如此,做不到的则为我们拿什么来支撑我们的感情?有时候想想,如果,爱,需要那么多的条件,我们何必追这伤人伤己的情呢。

    “许多男人不能给女人安全感”清秀的姐姐瞪我一眼。我心虚,自顾自吃将起来,眉头紧锁,额间汗渍涔涔。

    她于我囧状视若无睹,续道“只凭不足三餐之臭钱来忽悠小女生,实则可以打入十八层地狱!”

    “来,姐姐,吃几块牛肉。”柒羿良心未泯,救我与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维系感情有许多因素,有些人为求归宿,有些人为一张护照,也有人为爱情,为饭票,或为扬眉吐气,林林总总,数之不尽,关系千丝万缕,目的未达到之前哪儿有那么容易分手。”姐姐喝了一口汤,点燃一根摩尔。清秀的女人抽烟,实在走独立路线,让人诧异。

    电话响起。是我之死党兼米饭班主密斯龚。我们公私分明,偶尔,亦会过问私事,不踩界便好。

    “我已返到家了。你继续风流吧。”

    挂线。

    我暗自叹气。这又何苦:为一个男人弄得自己神经错乱,真叫人看不起!

    柒羿皱眉看我,疑虑重重,我无法解释,唯独讲打错。女人由来心眼如针头大小,不是男人善于说谎,怕也只是长年累月之磨练与积累罢。

    艾美被电话惊醒,迷离一阵,支撑不住,又倒了下去。

    “寂寞的人啊。”姐姐看着艾美笑说“方才艾美的追求者打电话来。”

    “说了什么?”柒羿挺上心。

    “约会之流。”姐姐不屑。

    “推了!”柒羿打蛇随棍上。

    “当然!”气焰嚣张。

    我们不寂寞,只是青春无法释放罢了。也就这样,我模糊了姐姐与艾美的印迹,当然,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遇见柒羿。

    直到多年以后,我竟与柒羿在街上重逢。

    “安迪。”我想避而不见,柒羿拍我肩膀“怎么啦你啊,梁先生,装作不认识人了?”

    该死的电话又响起来“我知道啦,稿子马上就送到!”我气绝,密斯龚总想把我逼到绝路。我向柒羿道歉。

    “你没变呢。”我慨叹。

    “谁说没变,年纪变大了。”她笑笑。

    “结婚了?”我问。

    “女强人终究是高不成低不就。”她踌躇一霎,接道“按照你的观点,盖是我的爱情观出现了问题吧。哈。‘大作家’。”

    她讽刺我,我脸红。

    “你呢,又如何?”她点了一根“接吻无师自通”

    “不至于饿死,仍在往上爬。”我特意避开话题。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柒羿看穿我。

    “几多风流几多折堕啊。应验了。”我打着哈哈。

    “唔——”她沉默。

    “晚上有时间?”我问。

    “嗯。”她答。

    “你电话没换?”我们同时问。笑了,心里如烟花怒放。

    岁月经年,人事不全非,爱情死了,留条全尸都足以叫人兴奋得手舞足蹈。到那时,我们都不是年少无知或找刺激的人了。可是那过往的情分与光年,当下回忆起来,仍给我蹉跎悔恨之感。如果能够相爱,我们可以不必蹉跎年月,毁掉绚烂,掐灭姻缘吗?

    无论将来,走到哪里,在哪里摔倒,我会忆起柒羿那曾经比烟花般寂寞的笑颜!

    2010/11/10 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