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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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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娃住院了,得了脑溢血。”

    “当啷”我手里的钢勺掉进了洋瓷碗里,稀饭溅到了刚穿的新连衣裙。我紧张地看着母亲,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悲伤和无奈。

    “你不会等她吃完饭再说呀!”父亲责怪的对着母亲大喊。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已经顾不得吃饭了,急忙问母亲。

    母亲没有理会父亲的责怪,急切的向我诉说着:“儿子要结婚,强娃便去工地上打工做木活,有一天没去上工,他们老板就派人去叫他,结果就看见他躺在地上昏迷了。”母亲边说边伤心地擦拭着眼泪。

    思绪摇曳,游弋到童年美好的时光。

    强娃是我的表哥,乡下舅舅的孩子。小时候因为父亲多病,1岁多我便送到了乡下,直到8岁上学才回到了父母身边。我美好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在当时,对姥姥舅舅和表哥的感情,甚至超越了我的父母。

    表哥大我20岁,从小便教我识字陪我玩耍,像父亲一般。我坐在表哥的肩膀上,他高高的举着我,我开心的笑着,笑得咯咯的。

    记得在乡下的时候,每到夏天,知了特别多,表哥带着我和他的孩子一起去抓知了。我们待天色完全黑透了,就打开手电筒,光线照在树杆上,看到一只只的知了往树上爬。我们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兴奋极了。回去后,把知了身上的泥土清洗掉,就放在锅里煮着吃。我不是很喜欢吃,但抓知了的乐趣却很享受。在我的要求下,表哥单独给我留下两只,我很想知道,从土里钻出来的知了怎么就变成了一身黑衣一对透明翅膀的蝉。

    到了盛夏季节,天热的人睡不着,蝉鸣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表哥就带着我们一帮孩子抓知了。他俨然像位孩子王,煞有介事的在树下支起一口大锅,烧满了开水,然后用脚蹬、用手晃,大树像中风一样,狂烈的发抖,受到惊吓的蝉便一只只落进了锅里,表哥笑着看我,而我则是一名忠实的观众,热烈的鼓掌,心里充满自豪感和对他的崇拜。

    表哥家门前有两棵很粗的枣树,在大门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到了秋天枣树成熟的季节,我们就拿着竹竿打枣儿。我因为较为瘦小够不着,急得直哭,表哥就抱我骑在他的肩上,惹得表哥的大儿子一脸的嫉妒,气的对我直翻白眼。我像一个胜利者,冲着他做鬼脸,然后用我的小手拿着表哥给我准备的小细杆,一只手紧抱着表哥的脖子,一只手胡乱挥动着打着枣树最下面的枣儿。一颗颗红枣惹人馋,放进嘴里咬一口,甜甜的、脆脆的,那种幸福的感觉永远也忘不了。

    村里人都盖了新房,他们家依然是土墙土炕草席顶棚,还要供两个儿子上学读书,生活上的艰辛,让他随着外出打工的人流挣钱养家去了。他从小学过木匠手艺,虽不精通却也可做些简单的家具。谁知道黑心肠的包工头克扣农民工工资,一年到头,总是拿不上几个钱。家人逼得急了,他才怀着惴惴不安之心,索要自己的血汗钱,仿佛他才是欠债者。

    后来政策好了,表哥就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种了很多蔬菜,大多都是好种易收获还卖不上价钱的品种。每次回父母家,就看见厨房里堆满了各种时令蔬菜,冬天的白菜萝卜,夏天的青菜黄瓜。一年四季辛苦种的菜,卖不了几个钱都送给亲戚朋友了。

    前两年,我买了房子准备装修,表哥从母亲那里听说,便打电话过来要帮着照看,一是担心工人们偷工减料他不放心,二来知道我身体不好,让我安心上班。在他的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娇小瘦弱的妹妹。

    吱——,嘎吱——,一阵紧急的刹车,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回去,仔细一看,已经到了表哥家,他已经出院回到家了。

    走进院里,看见表哥孤独地坐在轮椅上,紧紧盯着门前的那两棵早已不结枣儿的枣树,专注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沉思。看着他那已经被岁月压得有点佝偻的背,两鬓斑白而凌乱的头发,一张粗糙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哥,我是小希,还认识我吗?”坐在轮椅上的表哥,转过头来怔怔的看了我半天,然后轻轻地拉住我的手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使我仿佛又看到了童年那个抓知了、打枣儿的表哥,一个像父亲般令我骄傲而崇拜的慈祥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