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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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租屋,内,晚

    屋里吞云吐雾,烟雾萦绕。

    两个男青年在办公桌边听电话边记什么。

    老鲁坐在沙发上,脚架在茶几上,抽着烟。

    这时,一个男青年问老鲁:老板,有人赌两万五押特码18。

    老鲁:谁?

    男青年:宏哥。

    老鲁:(眉一皱)又是报空数,(吐一口烟雾)记下来。

    墙声的挂钟在夜里清脆地滴溚响着,老鲁几人目光盯着挂钟。

    差不多九点。老鲁的手机响起来。

    老鲁接听:喂,今晚开什么码,8,13,别,别,你直接告诉我特码是多少?什么?18!

    老鲁发怔,屋里在旋转,老鲁的身子也随着旋转,手慢慢垂了下来。

    派出所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电话急响。

    老鲁的出租屋。

    老鲁拨通了阿宏的电话:喂,阿宏,现在过来拿钱,对,就现在。

    市街上,警车急驰,警笛长鸣。

    画外音:喂,警察同志,金利住宅区3楼302房有人赌六合彩。

    出租屋。

    一阵敲门声。门开了,几名警察冲进屋里。

    屋里的人抱头蹲下,束手被擒。

    阿宏刚好赶来,见老鲁门口的警车,一怔,站住,见老鲁被警察押上警车,不禁目瞪口呆。

    警车长啸而去

    2、街道上,日

    水果摊旁,钱龙坐在椅上歪着头正打磕睡。

    梦境:钱龙漫步于别墅里一片绿草地上,忽然一阵大风吹过,钱龙抬手往眉角一遮,大风过后,钱龙定睛一看,眼前漫天钞票飞舞,令人眼花缭乱。钱龙喜出望外,扑上去伸手就抓,这时又一阵风吹过,钞票随风而去,钱龙正惊诧,眼前却出现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正朝他招手,嫣然含笑。他不禁心花怒放,扑过去就拉住她的玉手,刚要往嘴边亲吻,那美女一掷媚眼,挣脱手,扭头便走,钱龙不甘,急起直追,追上了,又抓住她的手,大叫着:“抓住了,抓住了,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闪回现实:钱龙还没从迷糊的梦境走回来,这时正好抓住一只手。

    钱龙嘴角淌着口水,还不停地喊着:抓住了,还想走,看我答应不答应。

    钱龙惺忪的睡眼往上移去,当目光定格在一个三十来岁的妖冶女人的脸上,视线越来越清晰,朝他媚笑,他睡意全消,一激灵:胡丽,怎么是你?

    胡丽:钱龙兄,水果不卖,大白天做什么好梦?

    钱龙:哎,你来买水果吧?来来,我帮你挑。

    胡丽:我不是来买水果,钱龙兄,今晚你赏脸的话,我想请你到美得乐歌舞厅唱唱歌。

    钱龙:请我唱歌?

    胡丽媚声媚气:钱龙兄,你不会拒绝我吧?

    钱龙:去,你请,我不去,就是蠢猪。

    胡丽:(把一个苹果抛给钱龙)记住哦,晚上七点。

    钱龙(接住苹果,咧嘴,点头)记住了,晚上七点,七点。(忍不住咬了一口苹果)

    胡丽扭身走了。

    钱龙目送着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一拍手,兴奋:有戏!(转念一想,自言自语)奇了,这个胡丽,我才跟她在老鲁那见过一面,她就请我去唱歌,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哎,俺一无色,二无财,怕她胡来。

    钱龙转身时,发现对面的摊子已收了摊,小贩飞也似的推车就跑,知道不妙,也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还没等他收拾好,城管人员已天兵神将般出现在他眼前。

    几个城管人员指手画脚:走,走,快走!

    钱龙如得到大赦,点头哈腰:好,我走,我走。

    钱龙推起板车就要走。一个大个子城管拦住他,大声吆喝:站住!车子不能推走,全部没收!

    钱龙抱拳求爹拜奶:算了,同志,我是第一次出来摆摊的,我上有百岁老祖母,下有半岁小孙子,生活艰苦,全靠我卖几个水果填肚。这次放了我,下不为例。

    大个子城管:第一次?谁不知你钱龙兄,卖水果短斤缺两,鼎鼎有名。(回头一挥手)你屡教不听,摆摊占道,说什么都不行,把车拉走!

    几个城管人员过来拖车,钱龙欲拦阻,与城管拉拉扯扯。

    大个子手一指,态度强硬:你再敢妨碍公务,小心连你也抓进去。

    钱龙松了手,眼睁睁看着连车带水果让城管拉走。

    看着城管人员走远了,钱龙朝地上啐了一口:瘟神,下次别让我碰见。

    钱龙转身要走,差点和身后一个人撞个满怀,不禁一怔,定睛一看,是以前老邻居鸡市。

    鸡市:钱龙,今天的生意这么好,早早就收摊。

    钱龙没好气:好,当然好,整车水果都让人批发去了。

    鸡市:这不更好。

    钱龙:好什么好!是批发给城管了。

    鸡市笑了:钱龙,你真幽默,今晚就收拾你。

    钱龙惊诧得一跳:收拾什么?东西都没收了,还要抓人?

    鸡市四下一望,手往钱龙面前一比划,做了个“六”的姿势,低声:不是抓你,是抓“老六”

    钱龙恍然大悟:你是说“六合彩”

    鸡市示意小声点:跟你说,今晚就卖你的生肖,肯定有钱可以入帐。

    钱龙:真的?

    鸡市:六合彩,由你怎么猜,天机不可全泄露。钱龙兄,你请我慢走。

    钱龙望着鸡市的背影,嘴一撇:说得神神秘秘,谁不知道你老是赌输钱。跟着你买码,老婆孩子都得卖。

    3、钱龙家,日

    钱龙的妻子巧珍躺在床上,不时捂着胸口咳嗽。

    门开了,钱龙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钱龙往沙发上重重一躺,把双脚都架到茶几上,点了一根烟。

    巧珍坐起来,不解地问:钱龙,这么早就收摊?

    钱龙跳起来,气不打一处出:早,早,早你个死人头!整天没精没神,破家相。

    巧珍咳了几声:又出了什么事啦?

    钱龙:什么事,整个家当给城管收了去。全家这下吃西北风!

    巧珍:怎么会这样?

    钱龙:还不是娶了你这个衰人!当初要不是你那死老母瞒你的生辰八字,我今天就不会这么背运!过门老是病病病,把我的财气全破尽。

    巧珍: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孩子也快娶老婆了,你还是这么说。

    钱龙手指一戳:我怎么就不能这么说,我还想打你呢。

    钱龙气汹汹地冲到巧珍的面前,扬起手,就想给巧珍一巴掌。

    这时,门开了,儿子长生走进来,刚好看到钱龙这一举动,怔住了。

    长生:爸,你干什么?

    钱龙装做摸头:没什么,我跟你妈(把目光投向巧珍)

    巧珍:长生,这几天,你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到咱家吗?怎么现在还不带来让我们看看?

    长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一摆:别提了,吹了。

    钱龙和巧珍互望一眼,异口同声:怎么吹了?

    长生:合不来。

    钱龙:阿生,是人家不要你,还是你不要人家?

    长生不耐烦:还不一样吗?

    钱龙:当然了,让女人甩了,连你老爸都没面子。

    长生没好气地提高嗓子:是我先甩掉她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让她说没用。

    钱龙:谁说我儿子没用,阿生,你说,她说你哪没用,是不是买了车票,你还糊里糊涂,不懂得上车?

    长生:爸,你说到哪里去了,她是嫌我不会赚钱。可她自己连工作也不要了,整天沉迷买“六合彩”

    钱龙:什么,还会赌“六合彩”看来还是个“社会仔”你呀,整个正正直直,跟她在一起,肯定倒过来让她收拾。

    巧珍:长生,这种人,散了也好。

    长生抓住巧珍的手:妈,广州阿强昨天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去帮他的生意,我很想去,可我就是不放心(看了钱龙一眼)不放心你。

    钱龙一怔,随即手一摆:有钱赚,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生:爸,我不说你。这二十几年来,你对我妈,不是打,就是骂。你叫我怎么走得放心?

    钱龙:哎呀,你这小子,你怎么说话?你妈烦了我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说。我告诉你,将来娶老婆,不能像你爸这么傻。

    巧珍拦在两人中间,搭着长生的肩:长生,外面有好的天地,你就安心去,妈不用你担心。

    长生点点头。

    这时,长生的手机响,长生接听了电话。

    长生:喂,阿强,怎么好吧,我这就去。

    长生关了手机:妈,我有事出去一会。

    长生说完,匆匆出门。

    钱龙瞥了巧珍一眼,拳头一晃:我老实跟你说,以后再在长生面前说我的坏话,一定没你的好日子过。

    钱龙说完,扭身出门,关门时,门撞得震天响。

    巧珍摇头轻叹。

    4、歌舞厅,晚

    包厢里,老鲁扯着嗓子唱妹妹就像三月花正红。

    歌声:妹妹就像三月花正红,免抹香粉免打扮

    胡丽坐在一旁喝酒,忽然手机响。

    胡丽示意老鲁安静。

    胡丽:喂,钱龙兄,在8号包厢。

    胡丽关了手机,对老鲁说:钱龙来了。

    老鲁放下麦克风,点了一根烟。

    包厢门开,钱龙进来。

    胡丽起身,招呼钱龙坐下。

    老鲁也站起来:钱龙。

    钱龙一怔:老鲁,你什么时候出来。

    老鲁递给钱龙一根烟:钱能通天,再说,赌六合彩又不是犯杀头的事,只要不杀头,啥都好办。来,不谈这个,喝酒,喝酒。

    钱龙:老鲁,这次是你请,还是胡丽小姐请?

    胡丽一撇嘴,朝老鲁飞个媚眼:老鲁是大老板,他埋单,我们只管干。

    老鲁大笑:还不是一样,来,干杯。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胡丽:钱龙,实话告诉你,今天请你来,老鲁是想给你一条财路。

    钱龙惊喜:有这种好事,老鲁,你、你快说,是什么财路?

    老鲁:帮我收单。

    钱龙一怔:老鲁,你还想做庄家?

    老鲁喝了一口,咂巴一下嘴唇:做六合彩庄家真的很好赚,怎么不做。

    钱龙:那,上次你被派出所抓去,欠别人一百万都没能还,现在,你还做得起?

    老鲁:不是我还不起,是我不想输那么多,所以我才自己报了案。

    钱龙:老鲁,你真绝。不过,你现在再坐庄,谁还敢跟你赌?

    老鲁:所以嘛,这次我才请你出马,这生意,咱是小孩子吃奶——抓得准。

    钱龙摸着下巴权衡。

    老鲁:钱龙,大家有钱一起赚。还考虑什么?

    钱龙:老鲁,我想听听,我能得到多少好处?

    老鲁:别人提十点,老朋友,我给你十二点,怎么样?

    钱龙:好是好,不过,朋友归朋友。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收了单,你到时要不认,我就是嫁老婆卖房子,也赔不起。

    老鲁哈哈大笑,直拍钱龙的肩膀:到底是钱龙,确实精。好,我给你五万块的押金。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你得给我写张借条。

    胡丽:钱龙兄,有这条件,你还怕什么?

    钱龙:行,没问题。

    老鲁举起杯:好,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三只杯碰在一起。

    5、钱龙家,晚

    饭桌上,摆了盘碗碟筷。

    巧珍坐在饭桌旁发呆。

    门开了,巧珍马上站起来。

    长生走进来,巧珍迎上去。

    巧珍:长生,怎么这么晚?

    长生:妈,我去办件事。

    巧珍:什么事?

    长生:阿强打电话给我,让我今晚就去广州,我已经订了车票,吃完饭就走。

    巧珍:这么急。

    长生:阿强说,那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让我越快越好。

    巧珍:哎,你爸还没回来呢。

    长生:我爸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他只认得钱。放心,只要我寄钱回来,他就开心。

    巧珍端来饭菜:好啦,你快点吃,我替你收拾收拾。

    巧珍进房间帮长生收拾衣服。

    长生狼吞虎咽。吃到半截,手机响了。

    长生接听:喂,阿强,好,我今晚就坐车去,嗯,好,好。

    长生饭也不吃了,急不可待地抹了一把嘴,刚站起来,巧珍也刚好提着鼓涨涨的旅行包出来。

    长生接过包,急急地说:妈,我走了,爸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巧珍有点不舍:长生,妈送送你。

    长生:不用了,妈,我自己坐三轮车去车站,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巧珍把长生送到门口。

    夜色溶化了长生的身影。

    巧珍在门口呆了一会,忽见喝醉酒的钱龙跌跌撞撞地回来,巧珍忙上前扶住他。钱龙在巧珍的搀扶下,哼着妹妹就像三月花正红的曲子。

    巧珍: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钱龙:放心,我、我没醉,我不会认错别人老老婆。

    巧珍:长生刚刚走了。

    钱龙:走?去哪里?

    巧珍:去广州,下午才跟你说,你就忘了。

    钱龙:我没忘。你、有没告诉他,赚了钱,别在外面乱花,记得寄回来?

    巧珍:好啦,吃了饭再说。

    钱龙一把推开巧珍:吃什么吃,我吃饱了。

    钱龙跌跌撞撞走进房间,倒在床上,嘴里不清不楚地唱:妹妹就像三月花正红,免抹鲜粉

    巧珍望着一桌饭菜发呆。

    6、鸡市家,日

    鸡市正和爱银一起在偷偷“研究”六合彩报。

    钱龙在门外叫着:鸡市,鸡市在家吗?

    鸡市和爱银忙把彩报藏起来。

    钱龙已经走进来。

    鸡市:钱龙,你今天怎么有空?

    爱银:钱龙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钱龙:嫂子,真让你说中了。鸡市呀,发财要互相照顾,你以后要买码就找我。

    鸡市:钱龙兄,你什么时候自己做了庄家?

    爱银:钱龙伯,你做了庄家,一毛两毛可不可以随人押?

    钱龙:你们怕我赔不起。放心,我是替庄家收单的,不是庄家,你们不用怕我蒙你的钱。

    鸡市:近来总是押不中,钱总是白送给庄家。

    爱银:他呀,差不多要卖老婆了。

    钱龙:鸡市,你什么时候要卖老婆,告诉我一声,我第一个出价钱。

    鸡市:要是巧珍姐同意,咱马上谈价钱。

    钱龙和鸡市相视大笑。

    爱银笑骂:你们男人呀,不是花心萝卜,就是绝情绝义。

    钱龙:嫂子,你们女人呀,可以让男人没钱卖老婆,就是不能让他有钱去包老二。

    爱银:男人有钱包老二,没钱,跟着他就会饿死。还不如让他有钱去包老二。

    鸡市:钱龙兄,你别瞎掺和,快通透个特码。

    钱龙:买老二哩。

    鸡市:买老二,嗯,这“2”我倒是很看好。

    钱龙:喂,鸡市,我随便说说,不一定准的。

    鸡市:放心。我买得起,就输得起,我什么时候赖过帐。

    钱龙拿出一枝笔和一本小册子。

    鸡市:这个“2”给我押五十块。

    钱龙(边记边说):才五十。这么少,这“2”好久没出,今晚一定出。

    鸡市:你刚才不是说猜不准。

    钱龙:看你今晚特别有精神,押个“2”一定赚疯了。

    爱银:钱龙伯,你这张嘴,没喝酒还得让你哄得三分醉。

    钱龙:鸡市,你还有没有老熟人,帮我引见引见?

    鸡市:有是有,我不是活雷锋,也不能白服务。

    钱龙:知道啦,走,走,走。(把鸡市连拉带推,回头对爱银)嫂子,今晚你不用准备鸡市的饭,我请鸡市。

    钱龙和鸡市勾肩搭背走出去。

    7、胡丽的出租屋,夜

    钱龙和胡丽正在清算赌资。

    钱龙眉飞色舞:哇!胡丽,今晚收了这么多钱。要是没人买中,这些钱足足让自己赚上一年。

    胡丽点了一根烟,翘起二郎腿:钱龙兄,你别再叫我胡丽胡丽,别人还以为我是狐狸呢。你叫我阿丽,我听着倒顺耳。

    胡丽说着,把烟嘴送到钱龙嘴边。

    钱龙接过烟,吸了几口,闭上眼,徐徐吐出烟雾,十分陶醉。

    钱龙:阿丽,阿丽。听着真是顺耳,比起抽鸦片,还过瘾!

    胡丽接过烟,又抽几口:钱龙兄,等你赚了大钱,还不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爱怎么就怎么。

    钱龙:爱怎么就怎么,包括包老二?

    胡丽:做了皇帝,还怕没有三宫六院?

    钱龙:靠收单赚这一点钱,什么时候才能发大财?

    胡丽:我有办法。

    钱龙:什么办法?

    胡丽:吃码。

    钱龙:不行不行,咱的肚量浅,吃得进,就怕吐不出。

    胡丽:不冒险就赚不了大钱。再说,吃进去的,不一定就得吐出来。

    钱龙:你有把握?

    胡丽:先吃小单,输了我赔。

    钱龙:嗤,输了让你赔,我多没面没皮。

    钱龙说着把手搭在胡丽的手臂上,试探性地非礼着。

    胡丽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

    胡丽:钱龙兄,还没赚到大钱,你就想包老二,我就这么溅?

    钱龙:你别装模作样,有一天,你这条美人鱼总得让我钓到手。

    胡丽:钱龙兄,我就等着你来钓。

    钱龙开怀大笑。胡丽也笑着,朝他喷口烟。

    8、钱龙家,夜

    巧珍在饭桌旁焦急地等,坐立不安。

    门开,钱龙进来。

    巧珍站起来:怎么这么晚,饭菜都凉了。

    钱龙:我吃过了。

    钱龙边说边往走进房间,倒在床上。

    巧珍随后跟进。

    巧珍:钱龙,我听说你帮人家收六合彩。

    钱龙猛地坐起来:怎么?你跟着我?

    巧珍:你这点事还能瞒得了谁。

    钱龙:是又怎么样,你不用吃饭?

    巧珍:钱龙,你听我说,你以前赌六合彩,现在又帮人家收单,我担心

    钱龙:担心什么?去去去。没事少来我面前唱戏。

    巧珍:明天,你还是去卖水果好。

    钱龙蹭地站起来,恼怒:卖卖卖,卖你的头。我前世欠你的,唠个没完。

    钱龙甩手夺门而出。

    巧珍摇头轻叹,瘫坐在床上。

    9、鸡市家,夜

    鸡市和爱银在研究码报。九岁的儿子小海在一边做作业。

    外面传来敲门声。

    鸡市和爱银忙把码报藏起来。

    爱银去开门。来的是巧珍。

    爱银:巧珍姐,是你,快进来坐呀。

    巧珍踏进来,只挨着门边站着。

    鸡市:嫂子,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巧珍:鸡市叔,钱龙没在你这?

    鸡市:嫂子,你怎么把钱龙给看没了。

    巧珍:他刚才跟我吵了几句,一转身就找不到。

    鸡市:嫂子,钱龙不是有手机,你打他的手机,就不怕他上天入地。

    巧珍:他什么时候有手机了?

    鸡市:嫂子,你不知道?

    巧珍:哦,(勉强一笑)不是,我是忘了他的手机号码。鸡市叔,你告诉我,钱龙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鸡市眼珠一转:对不起,嫂子,我也不知道。算了,你不用找了,明天钱龙自然就会乖乖回去的。

    爱银:巧珍姐,进来再说。

    巧珍:免了免了,说不定钱龙已经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送走巧珍。爱银见鸡市在抿嘴而笑。

    爱银:你笑什么?难道你知道钱龙在哪里?

    鸡市:钱龙,呵呵,一定在狐狸那里。

    爱银:哪个狐狸?

    鸡市:就是那个外来妹胡丽,钱龙近来和她眉来眼去,混得火热呢。

    爱银:你怎知这么多,你也跟他们胡搞乱来?

    鸡市:钱龙嫂老实,钱龙才敢胡来,你管得这么严,我就是想歪,也没那个空闲。

    爱银:哼,你们男人真绝,有钱就包二奶。别怪我们女人也一样,会红杏出墙。

    鸡市:老婆,别开玩笑,你一个我都受不了,哪里还能金屋藏娇。不过,我看这里面有玄机。

    爱银:什么玄机?

    鸡市:这一期,可以抓狐狸。

    爱银:十二生肖哪里有狐狸?

    鸡市:这一期的特码诗暗含成语叫“狐假虎威”掠狐狸一定不会吃亏。你说,狐狸的特点是什么?

    爱银:狡猾。

    鸡市:对,狡猾“9”一打滑,就会落地睡,那不是变成“6”

    爱银:能这么猜?上期不是也开“6”?(不相信,摇头)

    这时,儿子小海过来问鸡市的数学题。

    小海搔脑袋:爸,这道题怎么做?

    鸡市(拿着作业本):2个3是多少?2个3,6也好猜,5也好猜。对了,8也有可能。

    爱银:5、6都好理解,怎么能猜“8”?

    鸡市:2个3,一个倒过来,两个搂一起“8”不就有一定的含意。

    爱银不禁笑了:说来也有几分歪道理,那究竟是5,是6,还是8。

    鸡市:要想保险,这几个码通吃。

    小海:爸,我问你的数学题,你怎么又说到六合彩了。

    鸡市和爱银一怔,相视而笑。

    10、胡丽的出租屋,夜

    钱龙听电话报数,胡丽配合记数。

    钱龙刚合了手机,手机又响了。

    钱龙:喂,鸡市,5押50,8押50,6押100,好,你来还现钱,不行,你已经欠了五百块,不能再报空数。我是替老板收数,不是庄家,对不住,我帮不了。

    钱龙合了手机。

    钱龙摇头:这个鸡市,最近老是流血,还想翻身,哎,人要是背运,逢赌必输。

    胡丽:以后,像这种人,要赌就得让他交现钱,要是报空数,一概不理。

    钱龙抽出根烟:喂,今晚的战绩怎么样?

    胡丽:不错呀,除了吃大头那一单,其余的都交还老鲁。

    钱龙哈哈大笑:不用到明年,咱就能买大房,开奔驰。

    特写:墙上的大挂钟指到八点半,大挂钟发出的嘀嗒声十分刺耳。

    钱龙把手贴在胸口,听着挂钟的声音,显得有点坐立不安。胡丽却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机。

    钱龙坐到她的身边:啊丽,我怎么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有点不对劲,大头这一单好像长了骨头,吃在嘴里,鲠在喉咙,吞不下吐不出。

    胡丽嘴里的烟忽然掉下地,胡丽呛得直咳嗽。

    钱龙忙帮她抚背。

    胡丽:钱龙,快,给大头打电话。

    钱龙:干什么?

    胡丽:我也有预感,大头这一单好吃难吞,现在转给老鲁来不及,你告诉大头,他刚才押特码“6”的两百块改成二十块。

    钱龙:能这么改?

    胡丽:当然不能直说了,你就假装刚才听得不清楚,专门打电话跟他对对数,懂了吗?

    钱龙竖起大拇指:高,高。

    钱龙打通大头的电话:喂,大头,嗯,我想跟你对一下你刚才报的数,啊,是,以前是以前,你别怪我多心,咱还是细心点好,细心行得万年船。(舔了一下嘴唇)你刚才报的数是,特码“6”二十块。什么,两百块,没有,我这明明白白给你记着,是二十块,我给你报上去也是二十块。啊,不能改了,为什么,现在几点了,报不进去了。对,下次,你报清楚,我听明白。你好,我好,大家好。

    胡丽:怎么样?

    钱龙:总算搞定了。不过,下次再怎么做,人家就不可能相信了。

    胡丽:不会有第二次了,空城计玩第二次就失灵了,我的脑袋也不是少根筋。

    钱龙:对了,开彩的时间差不多了,打个电话问问。(打了电话)喂,老鲁,开什么?特码“6”哈,太好了。没,没,我没买,好,拜拜。(合了手机)真的是开“6”

    胡丽:好彩,好彩。

    钱龙:可我们还要赔八百块。

    胡丽:你这么想,就不是当老板的料。输小赚大,就当咱赚回了七千多块。

    钱龙盯着胡丽,忽然把嘴凑进去:啧啧,胡丽,这次可让我看清楚了你的为人。

    胡丽推开他的脸:怎么啦?

    钱龙抓起她的手摸着:三个字,狐狸精!

    胡丽用手指点了他的额头,钱龙趁势搂住了胡丽。

    屋里,传来嘻笑声。

    11、鸡市家,夜

    鸡市在家坐立不安,自言自语:怎么还没回来呢?

    鸡市走到电话旁,又一跺脚:嗐,电话又停了。

    小海过来问他的作业题,他没好气地一推:去去去。

    钱龙竟把小海推倒了,小海坐在地上哭。鸡市一怔,想把他扶起来。

    这时,爱银急急走进来。

    鸡市迎上去:特码开什么?

    爱银直拍大腿:6,真的是开“6”

    鸡市直跺脚拍胸,跌坐在沙发上。

    爱银:鸡市,你没事吧?

    鸡市直抱头:钱龙这混蛋,害我这几千块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小海从地上爬起来,扑向爱银:妈

    爱银摸着小海的头:哎呀,你这么坐在这哭?

    小海:妈(目光投向鸡市)

    爱银看了鸡市一眼:好了,好了,别烦你爸爸,进去做作业。啊,乖。

    爱银领着小海进房间。

    鸡市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爱银出来,挨他身边坐下。

    爱银:鸡市,咱家已经没钱了,你总该想想办法。

    鸡市:想想想,我这不是在想吗?

    爱银叹了一口气。

    这时,敲门声响起。

    爱银去开门,是邻居老胡。

    老胡到鸡市面前,把手一伸:鸡市,钱。

    鸡市抬起头,摇一下,又低下去:对不住,老胡,钱没。

    老胡:没钱,鸡市,你骗鬼,今晚你中了特码,你敢说你没钱?

    鸡市把拳头狠狠砸在茶几上:特码我是猜中了,可我没押。

    老胡:没押,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有钱不还?

    鸡市:老胡,我不是不想押,我是没钱押,钱龙不让我押,不信,你去问问钱龙。

    老胡扭头看了爱银,见爱银垂头丧气,才把目光转到鸡市身上。

    老胡: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拍拍鸡市的肩膀)钱两天后我会来拿,再不还,我就搬东西了。

    老胡说完,摇头走了。

    老胡刚走,讨债的又来了一拨又一拨。鸡市又用同样的话敷衍过去。(可以用快镜头带过)好不容易家里清静下来,鸡市和爱银都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这个家在他们无望的目光中似乎在摇晃着

    12、钱龙家,日

    巧珍正在厨房摘菜。

    这时有人敲门,巧珍应声“来啦”擦了擦手,就走过去开门,一看,是爱银。

    巧珍有点惊讶:爱银。

    巧珍忙把爱银引了进来。

    爱银(坐下,环视了屋里):巧珍姐,钱龙伯不在家?

    巧珍:哎,他整天在外面,少在家里。哪比得上你们,夫妻成双入对。

    爱银:巧珍姐,做夫妻的,别的不说,重要是要有一样的爱好。

    巧珍:那倒是,你和鸡市赌六合彩赌到入迷,就是睡在一起也在猜什么特码诗,感情当然好哩。

    爱银:巧珍姐,我们好久没赌了。

    巧珍:姐劝你一句,这六合彩,怎么赌,到头来你还是输。用心赚钱,天地自然补忠厚。

    爱银:巧珍姐,你说得很对。近来我正想和鸡市一起做点小生意,就是手头还差点钱。

    巧珍:大塘养大鱼,小池养小鱼,生意都是从小做起,哪有一步就登天。

    爱银:姐,我想跟你借点钱。

    巧珍:跟我借钱?(苦笑,摇头)哎,不是姐不肯,我是个药罐,又不会赚钱,去哪里找钱。

    爱银:钱龙兄近来收六合彩,赚得不错,姐,你肯借,怎么会没。

    巧珍:他呀,除了给我一点生活费,别的,我哪敢跟他开口。

    爱银:姐呀,别人我是不敢随便开这个口,我要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跑到你这里借。要是借不到钱,生意做不成,我怕鸡市又去赌六合彩。

    巧珍见爱银眼睛有点湿润,低头沉思,一会,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爱银也站起来:算了,巧珍姐,你没办法,我也不敢强求。

    巧珍一招手:等等,你先坐一下。

    爱银面露喜色:巧珍姐,你肯帮我了?

    巧珍摇头轻叹,转身走进房间。

    爱银重新坐下,靠着沙发吁了口气。

    巧珍出来,把几张百元大钞送到爱银面前:爱银,多的我也拿不来,这五百块是我几年私下的积蓄,你拿去,夫妻专心做生意,好好过日子。

    爱银飞快地点了钱,然后起身:巧珍姐,你放心,两天后,我保证这五百块很快连本带利还给你。

    巧珍:这是哪里话,阿姐借钱给你是出于本心,怎么会要你的利息。

    爱银感激地握着巧珍的手:珍姐,谢谢。

    巧珍送走爱银,关了门,刚转身折回来,又听到敲门声。

    巧珍走过去开门,见是长生,不禁惊诧:长生,你怎么回来了?

    长生:妈,你让我进去再说嘛。

    把长生让进屋里,巧珍还是禁不住担心:长生,怎么突然回来,出了什么事?

    长生把包裹放下:妈,没事。

    巧珍:没事你回来干嘛?

    长生:妈,你放心,我回来是有点事,但不是你所担心的事。

    巧珍松了一口气:我去放点水,给你洗把脸。

    长生拉住巧珍的手:不用了,妈,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长生拉着巧珍的手坐下来。

    巧珍:什么事?这么急。

    长生:妈,咱家里现在有多少钱?

    巧珍:你要钱做什么?

    长生:有急用。

    巧珍:你要多少?

    长生:三千块。

    巧珍惊异:你是去打工,又不是去做生意,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长生:妈,阿强说让我合伙做生意,我想做生意,钱会来得快一些,就答应他。

    巧珍不禁疑惑:做生意,这三千块够吗?长生,你跟妈说实话,你跟阿强做的是什么生意?

    长生站起来,有点不耐烦:妈,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别人你可以不相信。我是你儿子,你会不相信。

    巧珍也站起来:妈不是不相信你,妈是怕你

    长生手一摆,打断她的话:好了,妈,你只跟我说一句,有还是没有。

    巧珍慢慢坐下来:实话说,家里没这么多钱。

    长生:妈,三千块都没有?

    巧珍:长生,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妈是个药罐,又不会赚,只会拖累人,你爸又

    长生:好了,妈,我自己想办法。

    巧珍望着儿子发呆。

    长生抱着巧珍的肩膀,安慰:放心,妈,我说过我自己会有办法的。

    13、胡丽的出租屋,下午

    胡丽正在指挥搬运工搬冰箱、消毒碗柜、微波炉等电器。

    钱龙走进来,一看这情景,有点惊呆。

    钱龙:阿丽,你搬这些做什么?

    胡丽:做什么,自己用呗。这些电器,说是二手货,其实也不过用了一年半载,现在转手,简直是垃圾价。咱算是捡了大便宜。

    钱龙:这是谁的?啧啧啧,这也太糟蹋了吧?

    胡丽:鸡市的。(凑近钱龙,小声)上两期,鸡市输了钱。这一期鸡市卖家产,他肯定是押大的。

    钱龙点头,露出狡诈的笑。

    胡丽回头又指挥着:喂,放这放这,对,小心点。

    电器都安置好了,胡丽给了搬运工的搬运费。

    钱龙坐在沙发上抽烟,见胡丽安置好了,就站起来:胡丽,今晚到美味海鲜店吃火锅呢,还是到陈记吃狗肉?

    胡丽还没回答,手机就响了。

    胡丽接听:喂,长生,你什么时候回来?请我喝茶,这么好的事。阳光茶楼,好,就这样。(胡丽合了手机,回头见钱龙正愣愣地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钱龙:刚才打电话的人是谁?

    胡丽:帅哥啰,怎么,妒忌了?

    钱龙:我问的是他叫什么名字?

    胡丽:长生呀,哎,也不知道他爸是怎么给他起的名字,土得掉渣。不过,人还长得可以,就是身上没什么“芒尼”

    钱龙:“芒尼”是什么?

    胡丽做了一个数钱的姿势:老土,是钱。

    钱龙:钱就是钱,说什么“芒尼”

    胡丽捞起沙发上的挎包,往肩上一甩,做了个“飞吻”:钱龙兄,佳人有约,你也好放假。拜拜。

    胡丽出去。

    钱龙瞥了她一眼,骂一句:妖精。

    14、钱龙家,日

    钱龙在门外开锁,猛推门而进,把里面的巧珍吓一跳。

    钱龙急急地:巧珍,长生是不是回来?

    巧珍:是啊。

    钱龙环顾屋里:他人呢?

    巧珍:他刚出去。

    钱龙:他去哪?

    巧珍:他没说,怎么啦?

    钱龙二话没说。夺门而出。

    巧珍追到门口:钱龙,是不是长生出了什么事?

    钱龙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15.茶楼,日

    茶楼对面的大街上,钱龙在朝茶楼张望。目光所及,看到二楼临窗长生和胡丽在交谈着什么。

    钱龙在楼下徘徊。

    茶楼上,胡丽和长生面对面交谈。胡丽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她的一只新款手机。

    长生给胡丽冲了茶,把茶杯递过去,放在胡丽面前。

    胡丽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拿起茶杯品了几口,把茶杯放回去。

    胡丽慢条斯理:听说你去了广州,怎么没几天又回来了?

    长生:我在广州和朋友合伙做点生意,需要一点资金投入。这次回来,就是筹备做生意的资金。

    胡丽:好啊,你们潮汕有句俗话:小小生意会发家。。

    长生轻轻叹了口气:做生意好是好,就是投入大,生意刚做,资金周转也不灵。所以我想

    胡丽:长生,我知道你的难处,咱们是朋友,本来我是应该帮你,可是,我现在自己也不好过。你是知道的,我现在还找不到工作,每天三餐都泡方便面,吃到胃都疼了,可我也没办法呀。

    长生冷冷一笑:胡丽,你不用在我面前哭穷。你是什么底细我难道不知道。(瞥了一眼她面前的那只手机)你说你没钱,才过几天,你又换了更高档的新手机。像你种人,吃一顿方便面,你都受不了。鬼才相信你一日三餐都吃方便面。

    胡丽拿起手机把玩着:你还不知道我换手机比换衣服还快。哎,每天都有臭男人送我东西,几天换一只手机又有什么了不起。

    长生:长话短说,这次约你来,就是跟你谈钱的问题。

    胡丽:笑话,咱们还有什么钱不钱的问题?我还以为你约我出来,是想跟我重归于好呢。

    长生:胡丽,我不转弯抹角。半个月前,我放在你那里的三千块,你拿来,当是还也好,借我也行,我真有急用。

    胡丽站起来:见鬼,我什么时候拿了你三千块钱啦?

    长生:你不记得,那好,我说给你听。半个月前,你说你爸爸生病,需要三千块钱汇回去,我就把那个月的工资连平时存下来的,凑了三千块,交到你手中,你敢说没有。

    胡丽坐下来:你以为这三千块真拿去医我死老爸的病,(冷冷一笑)告诉你,我老爸都死了好几年了。你给我的那三千块钱,是感情投资,我出身体,你出人民币,咱两不相欠。

    胡丽说完,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要走。

    长生猛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胡丽转过脸:你还想怎么样,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看你会不会让人踩扁。

    长生环顾四周,见有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在这边,不由松了手。

    胡丽瞥了他一眼:算了,别说我无情无义,喝茶的钱,算我的。(回头)服务员,埋单。

    服务员过来,把单送到胡丽面前:小姐,五十块。

    胡丽把一张百元钞票连同帐单压在桌上:再给这位先生叫两样好吃的上来,剩下的不用找了。

    胡丽说完,甩起挎包,扬长而去。

    长生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了,才狠狠地擂了桌子

    长生:臭婆娘,有钱摆阔气,没钱还我做生意。

    服务员:先生,请问,你还要吃什么?

    长生没好气地猛吼:吃什么吃,吃她的头!

    长生吼完,转身就走。

    茶楼对面的大街上,钱龙还在边徘徊边张望,见胡丽从茶楼出来,忙闪身避开。直到见长生随后出来,他才闪出来。拦在长生面前。

    长生一怔,抬头见是父亲,不禁惊讶: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钱龙瞥了已走远的胡丽的背影:你认识那个女的?

    长生:爸,你怎么知道?

    钱龙:我刚才看见你们在茶楼上搞来搞去,就知道你们有密切的关系。长生,这种女人,搞不得。搞不好,会惹一身骚。

    长生:爸,你好象跟她很熟。

    钱龙拇指一挑,有点得意忘形:这女人腋窝下有几根汗毛,我一看就清楚,肯定不是好货色。对了,你知道她住哪吗?

    长生:我去过她以前的出租屋,找不到她,可能在我去广州时就搬走了。她现在住哪,我也不知道。

    钱龙暗暗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就好了。

    长生: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龙:哎呀,那女人是个骚货,谁缠上,谁倒霉。

    长生:可她还欠我的钱?

    钱龙:她欠你多少钱?

    长生:三千块。

    钱龙摸着下巴:三千,还真不少。(眼珠一转,拍着长生的肩膀)算了,你就当这三千块是整存零取,这种女人,你以后就不要去找她了。

    长生瞥了父亲一眼,没说什么。

    16.鸡市家,接近黄昏

    爱银在屋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不时望望紧闭的大门。

    忽然,敲门声响起。

    爱银去开门,是债主老胡。

    老胡大咧咧进来,东看西瞧,吆喝:鸡市呢?鸡市在哪里?

    爱银:他出去了,还没回来。

    老胡手往爱银面前一伸:钱呢?说好今天还的,别说没有。

    爱银扭过脸:没有,胡叔。

    老胡没好气地吼:是我没有,还是钱没有?怎么说话不对嘴的。再跟我说没钱,我可要搬东西的。(环顾屋里,惊奇)连电器都藏起来了?

    爱银:卖了。

    老胡:卖了,那钱呢?

    爱银:钱不在我这里。

    老胡:那就在鸡市那里罗。我就等他回来。

    老胡索性坐下来。

    爱银:胡叔,你不用在这白等了,钱龙回来,也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老胡站起来:怎么,有钱不还,想赖帐,当我是白痴?

    爱银:胡叔,我们是说过今天还,可不是这个时候还。

    老胡:那,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还?

    爱银:今晚九点后。

    老胡:哦,我知道了,你们有钱不还,原来是拿去赌“六合彩”拿我的钱去赌,我更要把钱拿回来。

    爱银见老胡不想走,眼珠一转,往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翘起了腿,慢吞吞地说:“胡叔,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女流之辈,你最好不要逼我。不然,到时候,你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老胡手指着爱银: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爱银:反正我们说到就会做到,钱一定能在今晚九点后还你。

    老胡盯着爱银:看来你们今晚是赢定了。好,我就在九点半过来,到时候,你们再拿不出钱,我就不客气。

    老胡甩手而去,把门关得巨响。

    爱银有点茫然地坐在沙发上。

    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爱银心里一震。

    门外传来小海的喊声:妈,开门。

    爱银急忙去开门,把小海拉进屋,又急忙把门关上。

    爱银:小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海:妈,我帮同学检查作业。

    爱银指使小海:好了,你到房里去做作业,不要乱走。

    小海进屋做作业,爱银倚在门槛看着儿子认真做作业的样子入神。

    一会,爱银听到防盗门开锁的声音,刚回过神来,鸡市已经进来。

    爱银忙迎上前:怎么样,钱借到没有?

    鸡市坐到沙发上:我磨破嘴皮才借到这五百块,快,把钱都拿来。

    爱银进屋,打开箱子,拿出一叠百元钞票,来到客厅,交给鸡市。

    鸡市把钱凑到一块,微颤着手数起来。数完,眉头一皱。

    爱银:怎么?

    鸡市:四千九百块,还差一百就五千。

    爱银:没办法了。算了。

    鸡市:不行,一定得凑足五千,圆圆满满,才吉利。

    爱银:那就押四千。

    鸡市:四千也不吉利。

    爱银:鸡市,非得这么做吗?

    鸡市从身上掏出“白纸黑字”:这次咱欠了这么多钱,家电什么的都变卖了,如果这次不能翻身,我不敢想象今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爱银低下头。

    鸡市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爱银,你放心,我赌了一辈子,总会在关键时刻赢回来,咱就赌最后这一把。

    爱银:万一押不准?

    鸡市:不会的。(顿一下)就算有个万一,也是天意。(掏出一包东西)我已经把老鼠药卖回来,连命都敢赌,还怕什么。

    爱银望了一眼屋里,眼眶微湿:小海还是孩子,我不想他也跟我们一样。

    鸡市沉思有倾,仰天喟叹:算了,如果输了,你留下,照顾小海。我死后,你再找一个。

    爱银忽然捂住鸡市的嘴,又紧紧抱住他,忘情哭起来:要死就一起死。

    小海走出来,呆呆地看着。

    小海带着哭腔:妈,你怎么啦?

    爱银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搂住小海,哄他:没什么,妈见你爸回来,太高兴了。

    小海拉起袖口,帮爱银擦眼泪,又把手里的试卷递到她面前:妈,签名。

    (特写):试卷上大红的“100”分。

    爱银朝鸡市努努嘴,示意小海:让你爸签吧。

    小海把试卷递给鸡市。

    鸡市接过试卷,点着头:小海,你好样,不像你爸,你爸后悔没多读几年书。

    小海:老师说,明天要开家长会,爸,你去,还是妈去?

    鸡市手揽着小海的肩:小海乖,明天爸爸和妈妈一起去。好啦,去做作业。

    小海回房里去。

    爱银望着鸡市,有点不忍割舍:鸡市,真的只有这条路?

    鸡市:你看,你看,怎么又来了。我说没事的,今晚九点过后,这锅老鼠药粥不准倒进厕池里。

    17.钱龙家,傍晚

    钱龙、巧珍、长生围在一起吃饭。

    一家人各怀心事,默默吃着饭,不说一句话。

    钱龙猛扒几口饭,剩下半碗,搁下,喊了声“饱了”起身离开饭桌,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扩胸,说了声:“洗澡喽”

    长生也把碗一推:妈,我也饱了,你慢吃。

    巧珍停住筷子,轻叹:你们吃饭都像赶任务,吃没几口就走,我哪有胃口。

    钱龙把身上的手机搁在电视柜头,取了衣服进去浴房。

    这时,电视柜头上的手机响了。

    长生走过去,拿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者是:胡丽。

    长生一愣,眼珠一转,把手机放回原位。

    浴房打开,钱龙穿着大裤衩跑出来,边跑边叫:别动,别动,我来接。

    钱龙接听电话:喂,啊,是,打牌呀,好,洗完澡就去,这样,拜拜。

    钱龙放下手机,看了长生一眼,见长生若无其事,又急忙跑进浴房。

    长生呆呆地站着。

    巧珍走到儿子面前:长生,钱的事跟你爸说了没有?

    长生摇头:说不说一个样,我也不指望他拿钱给我。

    巧珍:妈替你想办法。

    长生:算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长生说完往外走。

    巧珍愣在那里。

    钱龙洗完澡出来,边吹哨子边擦头。

    巧珍走过去:钱龙,长生没跟你谈钱的事?

    钱龙:什么钱不钱,我养他这么大了,难道还要我赚钱养他?

    巧珍:长生这次回来,主要是准备点钱,跟人家合做生意。

    钱龙:做什么生意,别让人家骗了。现在以做生意骗钱的事还少吗,长生回来,我还要说他几句。

    钱龙把湿毛巾往椅子上一撩,拿起电视柜上的手机,也不跟巧珍说一声,扬长而出。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巧珍在呆立。

    18.夜幕下,长生由大街转入小巷,踽踽独行,忽然手机响了。

    长生接听:喂,阿强,钱,还在筹备,放心,没问题。好,这样。

    长生关了手机,低头思索,一会,吁了口气,抬头发觉走到鸡市家门口,愣一下,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爱银。

    长生:银姨。

    爱银:长生,是你,请进来坐。

    鸡市也迎上来:长生,听说你去了广州赚大钱。

    长生:鸡市叔,我和阿强合做点生意,就是手头紧,这次回来准备点钱。

    三人坐下。

    鸡市:哎,现在三句不离钱,有钱就有人把你捧上天,没钱,就让人踩在地。

    长生点点头,忽然瞥见茶几下露出“六合彩”图纸的一角,笑着说:鸡市叔,你还赌六合彩?

    鸡市抬手笑着:哎,就赌一两把。

    长生看了鸡市一眼:鸡市叔,有件事我想跟你开口,当你帮我。

    鸡市:什么事?能帮我一定帮。

    长生:我想,跟你借三千块钱,也可以说,以比银行高一点的利息跟你贷,包你不吃亏。

    鸡市和爱银对望一眼,苦笑了起来:长生,不是鸡市叔不通人情,我有钱的话,别说什么利息了。

    长生有点尴尬:鸡市叔,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跟你开这个口。

    爱银:我倒是有个生钱的办法。(爱银给鸡市使个眼色)

    鸡市看了爱银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一下头,一拍手:对,押六合彩。长生,今晚押特码28,一百块,准中,中了不就有四千块拿?

    长生摇摇手:六合彩,不不,我从来没赌过。

    鸡市:长生,怕什么,你鸡市叔今晚看得准,五千块全押特码28,你才押一百块,怎么没这个胆?

    长生:哪有这么准,一押就中。

    爱银:长生,要是看不准,我们也不敢押这么大。

    鸡市:来嘛,就押一百块,输了,算你鸡市叔的。

    长生低头想想,又抬头见鸡市和爱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算了,就押一百块,输了,也输得起。

    长生掏出一百块,交给鸡市。

    鸡市用手指弹弹钞票:长生,你放心,会不会中,九点半,这钱都找你鸡市叔拿。

    19.胡丽的出租屋,晚

    钱龙和胡丽在忙着记数,对数。

    钱龙看了一下手表:阿丽,你说鸡市今晚一定下大赌,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胡丽:还早呢,这么没耐心,要不要咱也赌一把?

    钱龙:打什么赌,输赢也是咱的钱。(拍拍胡丽的肩)咱的。

    门敲响了。

    钱龙:谁?

    门外鸡市的声音:是我,鸡市。

    钱龙和胡丽相视而笑。

    胡丽:说曹操,曹操到。

    钱龙搓着手:不是曹操,是财神爷到。

    钱龙过去开门。

    鸡市和爱银闪身而进。

    鸡市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下,从身上掏出一大叠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甩:钱龙,快,特码28,五千块。

    钱龙和胡丽互望一眼。

    胡丽:鸡市兄,你可要想清楚,钱一押,就得看天由命。

    钱龙:是呀,鸡市,赌六合彩是赌财气,不是赌脾气。

    鸡市一抬手,不耐烦:告诉你们,我,今晚就赌最后一把,押不着,回去就吃老鼠药

    钱龙看了爱银一眼:鸡市嫂,你听见没有,鸡市连命都押下了。

    爱银:不错,我把老鼠药粥都煮好了。

    钱龙和胡丽又对望一眼。

    钱龙:鸡市,你若真吃老鼠药,你欠我们的五百块,我们向谁要?

    鸡市:别啰唆,钱数清楚,特码给我记好。

    钱龙一拍桌子:好,胡丽,钱你点,特码,我来记。

    胡丽点钱,钱龙记单,鸡市看着胡丽点钱,爱银站在钱龙身后看着他写单。

    爱银:钱龙伯,别记错了,要是记错,钱我照样找你要。

    钱龙把单纸递给爱银:鸡市嫂,你看清楚了。

    爱银看了一眼,点点头。

    胡丽也把钱点好,看着鸡市:鸡市兄,不多不少,刚好五千块。

    鸡市长长舒了一口气,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钱龙过来,递给他一根烟,替他点了火。

    鸡市夹烟的手指有点抖,吸了几口才燃上。

    爱银悄悄地拉了拉鸡市的衣袖。

    鸡市起身:钱龙,那,我们九点后再来。

    钱龙一个劲点头,做个请的手势:请。

    胡丽嗲声嗲气:慢走。

    钱龙送走他们,关门刚转身,胡丽欢叫地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钱龙,咱们今晚又发财了。鸡市的五千块咱们给吃掉。

    钱龙:不好吧,要是真中了,咱怎么吐还他?

    胡丽用手指刮了钱龙一下鼻子:傻瓜,看不准,就不敢偷吃。今晚特码肯定不会出28。你要是怕,我就独吞。

    钱龙:我怕什么,要是中了,无钱还鸡市,最多就去当他的“老二”

    胡丽直擂钱龙胸脯:死钱龙,没几句正经。没钱还他,就抓你去当鸭。

    两人的手搭在一起。

    屋里传出两人的笑声。

    20.钱龙家,夜

    大门紧闭的门口,长生敲了敲门,喊了声“妈”屋里没有回应。觉得奇怪,愣一下,掏出钥匙开了门。

    长生走进去,屋里静无一人,墙上,挂钟传来“滴答”的响声,时间已是八点十五分。

    21.桥边,夜

    鸡市和爱银凭栏望着水面。表面平静,内心仍掩不住紧张。

    爱银面对鸡市:鸡市,咱还是回去吧。小海一个人在家,我好担心。

    鸡市有点急躁: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都八点半快九点了。再忍一忍。

    爱银:要是

    鸡市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

    爱银低着头,眼眶有点红。

    鸡市不禁按着爱银的肩膀,语气有点软:爱银,这个时候,别的话,不要说,好吗?

    爱银抬起头,轻轻地茫然地点了一点。

    22.鸡市家,夜

    屋里,清清冷冷。

    电视开着,不停地转换着频道。

    沙发上,小海蜷缩着身子蹲着,手不停地摁着遥控器。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海兴奋地直起身子,脱口而出:爸,妈。

    小海跑过去,拉开木门,喊:爸

    防盗门外站着的是巧珍。

    小海:珍姨。(开门)

    巧珍拉着小海的手进屋。

    巧珍:小海,你爸爸,妈妈呢?

    小海微低下头:爸爸妈妈都出去了。

    巧珍:都去哪?

    小海:买六合彩。

    巧珍:造孽呀,又是六合彩。(环顾屋里),小海,你吃饭了没有?

    小还摇摇头。

    巧珍走到厨房,揭开锅一看,一锅粥还微微冒着热气。

    巧珍转过身:小海,你怎么不先吃饭?

    小海摇摇头,望着巧珍:珍姨,我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巧珍蹲下身,手抚着小海的头,微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哎,小海,你爸爸妈妈是大人,饿不着。听珍姨的话,你还是先吃吧,啊。

    小海点了头。

    巧珍打开餐柜,却找不到食物,不禁摇头,回头对小海说:小海,你等着,珍姨给你买点东西。

    巧珍走了,小海望着那锅粥。

    巧珍回来了,把买来的一袋食物放在桌子上。

    巧珍抚着小海的头:小海,你快吃吧。珍姨还有事,等会才来。啊,乖。

    小海点头:谢谢珍姨。

    23.胡丽的出租屋,夜

    墙上的挂钟敲过九点。

    钱龙在打电话:喂,开什么号码?什么,特码28,真的是28?啊!

    钱龙的手垂了下来。

    胡丽也目瞪口呆。

    钱龙:胡丽,怎么办,二十万,我们去哪里拿这么多钱还鸡市。

    胡丽:没办法,只有拖。

    钱龙急得团团转:拖,怎么拖?能拖到什么时候?

    这时,敲门声响起。

    钱龙和胡丽都怔住了。

    门外传来鸡市的喊声:钱龙,胡丽,开门。

    钱龙看着胡丽。

    胡丽:钱龙,记得,冷静,先拖住他们,过了今晚再说。

    钱龙开了门。鸡市和爱银都急不可待地挤进来。

    鸡市抓住钱龙:钱龙,钱,快,还给我,二十万,二十万。

    爱银:钱龙伯,今晚特码开的是28,28呀。

    钱龙一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钱龙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鸡市抓住他的手:钱龙,钱,钱呢?

    钱龙一抬手:钱,一定会还,但不是我还,是庄家还,明天我就去找庄家,把钱还给你。

    胡丽过来圆场:是呀,鸡市兄,你中了二十万,我们也有好处。不过,现在拿钱是不可能的,你不会怕我们跑了吧?

    爱银:可是,我们跟人家说好,九点过后,还他们钱的。

    胡丽和钱龙互看一眼。

    胡丽:这样吧,我们先替庄家还你五千块,剩下的明天再找庄家要。怎么样?

    鸡市和爱银互看一眼。

    鸡市:算了,算了。

    胡丽打开抽屉,把五千块钱送到鸡市手里。

    鸡市接过钱,回头又叮嘱:记住啊,钱,明天一定要还的。

    24.街市繁华夜景。

    通往鸡市家的路僻静阴暗。

    昏暗的灯光下,鸡市和爱银的背影拖得很长。

    爱银忽然站住,神经质地叫起来:小海!(不顾鸡市,跑起来。)

    鸡市在后面招手:喂,喂

    爱银跑回家,开锁,推门,冲进去

    屋里死静,小海歪倒在靠椅上,七孔流血,眼睛睁得大大的。

    爱银怔住了,声嘶力竭:小海(爱银扑过去,慢动作,喊声回绕)

    刚到门口的鸡市被这情景惊呆了。

    25.小巷里,好多人都涌向鸡市的家。

    长生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们,觉得奇怪,也快步向鸡市家跑去。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长生问身边的人里面出了什么事。

    一位中年女人说:凄惨呀,造孽。鸡市两口子跑去买六合彩,让小海一个人在家里,吃了下老鼠药的粥。

    长生惊愕地瞪大眼睛:小海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中年男人直摇手惋惜:没救了。

    长生目瞪口呆。

    这时,他被一个女人的胳膊碰了一下,长生定睛一看,竟是胡丽。

    两人对视一眼,胡丽转移了目光,挤出了人群。

    长生听着屋里爱银的哭叫声,难受地转身,眼光又瞥见胡丽的身影,想起今晚胡丽给父亲的来电(再现那个情景,闪回。)暗暗点一下头,跟上了胡丽。

    长生跟了胡丽走过几条大街小巷,见胡丽在一间出租屋门口,站定,敲门。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长生看清楚是父亲钱龙。

    钱龙把胡丽让进去,又很快关了门。

    长生悄悄摸近窗口,耳朵贴着墙偷听动静。

    屋里,胡丽的声音:钱龙,鸡市的儿子小海真的死了,是错吃了老鼠药粥死的。

    钱龙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胡丽的声音:鸡市夫妻真在粥里下了老鼠药,今晚特码没押中,就一起吃老鼠药。

    钱龙的声音:这么绝,坏了,今晚我们吃了鸡市五千块钱特码,现在连儿子都死了,明天,钱我们还不了,他还拿我们拼命。怎么办?

    胡丽的声音:三十六计。

    钱龙接了话:走。

    窗下,长生举起紧握的拳头,眼里快喷出火。

    26.钱龙家,夜

    长生推门进来,见巧珍在摇头落泪,边落泪边喃喃而语:是我害死小海,是我害死他的。

    长生惊诧,奔过去,半跪在巧珍面前:妈,究竟怎么啦?

    巧珍:我不该到你银姨家,我没想这么凑巧的。

    长生:妈,你去银姨家做什么?

    巧珍:还不是因为你,前几天你银姨向我借了几百块钱,我想跟她要回几百块钱。没想到

    长生怔住。

    巧珍哭叫:是我害死小海的,我不该让他先吃饭,我不知道锅里早下了老鼠药。

    长生惊呆,半晌合不拢嘴。

    长生猛一擂桌子,站起来,转身急走。

    巧珍回过神,站起来喊:长生

    27、胡丽的出租屋外,夜

    长生悄悄摸近出租屋门口,耳朵贴着门偷听,没听出什么动静,长生皱眉沉思,一会,又窜近出租屋的窗下,抓住窗棂身子往上一蹿,探头往里面一看,屋里一片狼藉,人却不见了。

    长生一怔,跳了下来。

    月光下,长生沉思着。

    28、老鲁家,夜

    门口,钱龙提着一包东西和胡丽一前一后,走近老鲁家的大门,胡丽伸手去摁门铃。

    老鲁家里面的门开了,老鲁隔着防盗门,见是钱龙和胡丽,一怔。

    老鲁:你们怎么到这来?

    钱龙:老鲁,让我们进去再说。

    老鲁:有没有别人跟来?

    胡丽:放心吧,鲁哥,就我们俩。

    老鲁开了门。钱龙和胡丽赶紧挤身进去。

    刚坐定,钱龙抬头看了老鲁一眼:老鲁

    老鲁抬手打断他的话:你们的事我知道了,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敢背着我吃码,(拍拍钱龙的肩)也好,你们这也算帮我挡了一箭。不然,今晚我就得赔大钱。

    钱龙一拳打在自己手心里:早知道,我们就

    胡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鲁哥,你得帮我们想个办法。

    老鲁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你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明天看情况再做处理。

    钱龙和胡丽互望一眼。

    29、小巷上,夜

    钱龙和胡丽一前一后走着,走了几步,钱龙站住。

    钱龙:胡丽,我们要去哪?

    胡丽:先去我老乡那里。

    钱龙:方不方便?

    胡丽:你要是不放心,就找个酒店住下来。

    钱龙手一摆:算了。

    30、胡丽老乡的出租屋,夜

    胡丽的老乡(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在给钱龙和胡丽安排铺盖。钱龙带来的一个旅行包就搁在床头。

    胡丽:阿香,你这都让我们住了,你住哪?

    香:放心,我到别的姐妹那里住就行了,你们好好休息。

    钱龙直点头:谢谢,谢谢。

    胡丽挽起香的胳膊:我送你出去。

    胡丽把香送到门口,又回头瞥了屋里一眼。

    屋里,钱龙在拉拉被褥。

    胡丽把香拉到一边,耳语一番。香点头,走了。

    胡丽回到屋里,从柜里拿出几瓶啤酒。

    胡丽:来,钱龙,咱喝几杯。

    钱龙:阿丽,现在你还有心情喝啤酒?

    胡丽倒了两杯啤酒:不然又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等到天亮。今朝有酒今朝醉,没有什么事好想不开的。来。(胡丽递给钱龙一杯)

    钱龙接过:干。(一仰脖一饮而尽)

    胡丽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杯筹交错,一来一往,钱龙醉了,趴在桌上含糊不清地说梦话

    31、大街的晨景,车水马龙。

    转入香的出租屋,床上的钱龙睁开眼睛醒过来,不见胡丽,一惊,翻身而起,滑下床,直叫“胡丽”当没得到回应,觉得不对劲,回头见床头的旅行包不见了,顿时目瞪口呆,像泄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32、大街人来人往的情景。

    一个银行门口柜员机前,胡丽取了钱,挎着挎包匆忙往大街的拐弯处走着,不时地回头看。

    突然,一个人影在她眼前一晃,挎包被一个小青年抢了去。

    胡丽缓过神来,在后面边追边喊:抓贼呀,我的包被贼抢了

    小巷里,长生在走着,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与急冲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一个趔趄,退后几步,差点跌倒。

    来人是那个抢包的小青年,被撞得跌倒在地。

    挎包抛到一边。

    胡丽在后面边跑边喊“抓贼”

    长生回过神来,见小青年爬起来要去抢地上的包,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小青年面前。

    小青年一瞪眼:小子,找死,走开。

    小青年说着扳着长生的肩膀,想推开他,想不到一点扳不动长生,反被长生反手一扳,屁股又被长生抬脚一蹬,跌了个狗吃屎。

    长生怒眼圆瞪:还不走!不走,我把你踩成肉饼。

    小青年落荒而逃。

    长生捡起地上的挎包,发现眼前站的女人是胡丽。

    长生一愣:是你。(随即脸板起来,把挎包扔给胡丽,胡丽接住。)

    长生转身要走。

    胡丽叫住他:长生。

    长生回过身:我忘了问你,我爸爸呢?

    胡丽睁大眼:你爸,谁是你爸?(转念一想)你是说钱龙兄?

    长生把脸撇到别处。

    胡丽:钱龙兄,他,回家了。

    长生:他什么时候回家?

    胡丽:大概,一个钟头前。

    长生想了一下,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胡丽又叫住他。

    长生止步。

    胡丽走到他跟前,从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到他面前:这一千块钱你拿去。

    长生看了一眼,推开她的手:你这些钱很脏,我不会要的。

    胡丽:就当我还你的。

    长生冷冷一笑:那三千块,就当我买个教训。

    长生转身走了。

    胡丽呆了一下,摇头:整个傻瓜。

    长生走了几步,在拐弯处站住了。(长生的画外音):我差点坏了事,鸡市叔一家弄得这样,不能轻易放过她。要是让她走了,以后就很难找到她。

    长生回头见胡丽走了,拐进前面的小巷,忙快步跟上去,一直跟到她走近一个出租屋,才躲在墙角窥视。

    胡丽开门,闪进出租屋,又往外张望,关上了门。

    长生看了四周一眼,轻轻点一下头。

    33、钱龙家,日

    长生开了门,刚踏进屋里,举目看到屋里的钱龙,一愣。

    钱龙在屋里坐立不安,见长生回来,忙走近几步,叫了声“长生”想说什么又低下头扭过脸“咳”地叹了一声。

    巧珍迎上来:长生,你去哪了?

    长生走到钱龙面前:爸,你和胡丽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钱龙看长生一眼:嗨,你让我怎么说呢?

    长生:你们做得出,就说得出。你怎么不跟胡丽在一起?

    钱龙一跺脚:这个娼婆,我一开始就让她骗了。昨晚,她把我灌醉,卷了钱没个魂影。老鲁给我的五万押金,我存在银行卡,连身份证都让她拿走了,我正急着找她呢。

    长生:你这么急,一定连银行卡的密码也告诉她了?

    钱龙:你怎么知道?(回过神来,直扫自己的嘴巴)咳呀!我真是混蛋!

    长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钱龙惊喜地抓住长生的手:什么办法,长生,你快说。

    长生:报警。

    钱龙由喜转忧:报警,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还要坐牢。不行,不行。

    巧珍过来,拉住长生的手:长生,你鸡市叔和银姨现在怎么样?

    长生:他们现在变得痴痴呆呆的,真让人担心。

    钱龙眼珠一转,拍手叫好:鸡市和爱银要是真疯了,他们赌赢的钱,我就不用还了。长生,你千万不能报警。胡丽要是知道鸡市他们疯了,肯定会回来的。

    长生盯着钱龙,一板一眼说:我知道胡丽在哪,你现在想不想见她?

    钱龙又惊喜:当然想了。(顿一下,扭过身)你别误会呀,我找她,是想要回我自己的钱,没别的意思。

    长生:还不走!

    长生带着钱龙穿过大街,走进一条小巷。在小巷的拐弯处,长生站住,指着前面胡丽藏匿的出租屋说:“胡丽就住在那间出租屋,你自己进去。

    钱龙点点头,往出租屋走去。

    长生闪在拐弯处窥探。

    钱龙走到出租屋,敲了门,胡丽开了门,两人面对面不知说些什么,钱龙就进去了,胡丽又把门关上。

    长生怒目圆瞪,拿起了手机:喂,110吗

    晴朗碧空,警笛长鸣

    警察冲进出租屋。

    钱龙和胡丽被拷着推出来。

    小巷拐弯处,长生复杂的眼神。

    27.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依然重新一天的生活。

    钱龙家里,巧珍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长生依着她坐着:妈,你是不是在怨我?

    巧珍摇摇头:长生,你没错,这是你爸得到的报应。我是觉得对不起你,拖累你。

    长生:妈,我现在不想去广州了。

    巧珍:为什么?

    长生低了头:妈,其实是我一直瞒着你,这次去广州,我不是做什么生意,是阿强让我做传销。早上,我打电话去,才知道阿强出了事,他的住处被公安局查封了。

    巧珍紧紧抓住长生的手:真的。

    长生点点头: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顿一下)妈,我们现在就去看鸡市叔和银姨。

    巧珍缓缓点点头。

    河边桥旁,蓬头垢面的鸡市和披头散发的爱银坐在桥头,痴痴癫癫地吃吃笑笑。

    这时,一个路人不小心丢下一张纸,鸡市跑过去,捡起来:嘻嘻,二十万,二十万

    爱银看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跟在父母的身后,疾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小海,跟妈回去,嘻,我们小海真乖。

    小孩被吓得跑到父母的前面。他的父母连忙带着他走开了。

    爱银:小海,小海(招手要追)

    有两个人挡住她的去路,爱银朝他们嘿嘿地笑

    来的是巧珍和长生。

    长生:银姨,我们回去吧。

    爱银回到鸡市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巧珍和长生跟着后面,四个人的背影让朝阳拉得很长,很长